The end

作者的话：

我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完结，意犹未尽啥的……你们觉得呢？

45（下）

“喝水吗？”尹铮从电视柜旁的饮水机下拿出两个玻璃杯，同时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

“好……”叶曦的视线跟着他的身影在小客厅内移动，看他从客厅走到阳台，又从阳台走进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出去一下，水开了的话你自己接吧。”尹铮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搓着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目光在冰冷冷的屋子里扫了一遍，突地发觉这里似乎少了取暖的东西。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叶曦连忙从小沙发上站起来，满怀期待地望着停在门口的人。

“不用了，我很快回来。”尹铮已经打开了门，高大的背影融入了漆黑的楼道中。

叶曦失望地坐了回去，不知想到什么，眉眼间又染上了几抹飞扬的喜色。他刚才说的是，我很快回来……这种语气，很像是两人在一起已经很久的样子……

一边毫无形象可言地傻笑一遍按揉着自己僵冷的双腿，叶曦的视线完全黏在了那扇老旧的防盗铁门上。他是如此焦躁地盼望着那扇门的开启以至于到了听到一丁点响动就神经质地跳起来的地步。

叮。是饮水机里面的水烧开了的声音。叶曦迈着螃蟹步上前接了两杯开水，滚烫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到胸口。他捧着杯子很慢很慢地啜了一口，舌尖被烫得发麻，却在里面尝到了沁人心脾的甜味。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叶曦回味着舌尖上的味道，璀璨如星的黑眸渐渐幽深起来。

楼道传来疑似脚步声的响动时饮水机里的水已经烧开第四遍了，正在门口跺脚徘徊的人想也不想的就拉开了门，这一次上天没让他失望——尹铮提着一大袋东西，表情惊讶地站在门口，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正要去掏钥匙。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同时沉默。叶曦干咳了两声，企图掩饰自己过于外露的焦急和欣喜，连“我出来透个气，没想到正好碰到你……”这样的烂理由都用得面不改色。

“嗯……”尹铮就在这样尴尬并且有些异样的微妙气氛中走进门，他表情不太自然地把袋子里的东西拎出来，那是他从附近超市买的一个小小的像鸟笼一样的电暖炉。在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用过这种属于平民阶层的东西，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这东西只要插电就可以正常工作。虽然造型很古怪……

“先喝点水。”叶曦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地看着尹铮埋头研究小小的电暖炉，他头上肩上还沾着雪花，冻得紫红的手正努力翻开包在塑料膜里的说明书。叶曦把温度正好的热水递过去，尹铮也没看他，自顾自地就接过来喝了。

“好了。”插上电，预热几分钟，再重新按下开关，暖炉里的灯管慢慢就亮了起来，尹铮退后了一点，避开从暖炉周围迅速升腾起来的灼人的热度。

“其实你不用特地去买这种东西……外面还在下雪呢……”叶曦又递了一杯热水给他，“你的手好像很冷……”其实他更愿意代替手中的杯子和尹铮的双手来一次亲密接触，但他很担心这样突兀的举动会把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气氛打破。

“家里下次有客人来的话，这样比较方便。”

尹铮并不是怕冷的人，今天会想到去买电暖炉也是因为看到某人都快冻成冰雕了还若无其事一脸笑眯眯的站在楼道口，也许就是在那一刻，心里某个地方很细微地被触动了。

难道他真以为自己都看不出他现在在做什么吗？这种天真到愚蠢的在别人家门口苦等的桥段，他已经在前二十六年中见到过太多次了。可这种只会发生在男女之间的桥段为什么会有一天会被自己遇上，并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甚至还是痛恨了自己十年的男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横亘在两人间的纽带开始变质的呢？

叶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尹铮也想不明白。两人围坐在暖炉旁边，都不说话，好像一开口就会打破某种说不出的奇异氛围。

“我……”电视里的晚间新闻到了结束的时候，叶曦摩挲着手心的玻璃杯，欲言又止地看着尹铮波澜不惊的侧脸。他有太多话想说，却又苦恼于怎么开口，正进退维谷的时候斜对面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我去拿点喝的东西。”他说，目光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叶曦。

叶曦怔怔地看着他抱着几罐啤酒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尹铮蹲下身，把那几罐啤酒围着暖炉边摆了一圈，最后自己拿了一罐坐回沙发上。他拉开手中灌装啤酒的拉环，啤酒罐在手中转了一圈后伸出去，下颌微扬，“喝吗？”

就算尹铮现在给他的是毒药叶曦也会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何况只是一罐啤酒。他连忙接了过来，灌了一大口，冰冷苦涩的液体像一股汹涌的寒流冲刷过他的五脏六腑，他灌得太急，冰啤的刺激性又大，忍不住微微咳嗽起来。

“呵……”尹铮似乎是笑了，他的手伸过来，制止了叶曦还要往嘴里灌的动作，反而自己夺过了啤酒罐。

“……”叶曦瞪大眼看着尹铮仰头把剩下的啤酒全部喝了下去。男人性感的喉结急促地滑动着，眼睛半闭，淡色的唇瓣被溢出瓶口的酒液润湿，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光泽。

叶曦的心跳瞬间就乱了，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僵硬的伸出手开了另一罐啤酒。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围着暖炉一罐又一罐地喝酒。叶曦隔着啤酒罐偷偷打量男人的神情，心里的欢愉满得快要溢出来。

46.贴近

“……为什么……”神思恍惚间，男人低沉的呢喃响在耳边，像是一声久远的叹息，“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是啊，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叶曦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就在现在，这一刻，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尹铮的脸，他突然有了某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

因为恨变成了执念，而执念变成了……爱。不是吗？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得不到回应，尹铮反而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也许酒精真的能让人的神经得到松懈，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露出了有些脆弱和茫然的表情，“……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偷偷开着家里的车去机场……而是等父亲回来……或者……”

“别说了”叶曦忽地伸出手，紧紧地、疼惜地拥住了他。用力之大像要把男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原谅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他的话语声越来越低，夹杂着某种不忍和痛心，几乎微不可闻，“不要内疚……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你还在我身边，再孤单寂寞也没关系，只要你还在……

尹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让他抱着。周身环绕的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安心的味道。

大概，真的是一个人太久了……只是一个拥抱，就让自己如此沉溺……

尹铮慢慢合上眼睫，抬起手，回抱住他。

后来的场景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这两个冷暖自知的灵魂已经孤单了太久，都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温暖和慰藉。用力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情不自禁的抚摸和亲吻，渐渐急促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

一地的空啤酒罐杂乱无章地四处滚落，两人趔趄的脚步绊倒了暖炉的插座，尹铮勉强腾出一只手关了电视，下一秒，铺天盖地的亲吻汹涌而来。叶曦的双手急切而狂乱地在他身上摸索着，舌尖挑逗着他的舌尖，极富技巧地席卷过他口腔内壁的每一处。两人的气息深深交融，透明的液体从来不及闭合的口腔中滴落。尹铮生疏而笨拙地回应他，却换来男人更加激烈的索吻……

从客厅到卧室，散落着两人的外套、衬衣、长裤和腰带。抱着尹铮倒在床上的时候叶曦的后脑磕到了床柱，瞬间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个小插曲实在有些煞风景，尹铮忍俊不禁地把手伸到了他磕到的地方，轻轻地摩挲着，“痛吗？”

叶曦笑着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他没有错过刚刚尹铮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他想念这个笑容太久太久了。尽管它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却摄人心魄得让他忘记了呼吸。

黑暗的卧室里，两人光裸的身体交缠、厮磨，尽管肋骨撞到了对方的肋骨，鼻尖磕到了对方的鼻尖。叶曦对身下人的的亲吻和摸索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他重重啃噬着男人修长的脖颈，反复吮吻着那突出的性感喉结，双手也不停地来回抚摸着男人笔直、健美的长腿，绝佳的触感让他从喉咙深处溢出满足的叹息。

尹铮仰躺着，承受着男人无处不在的啃咬和亲吻，有种深刻而茫然的无力感。埋藏在身体深处的陌生情欲被唤醒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能适应，就像是一个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待了很多年的人，忽然有一天见到了光，他的眼睛被那束过于明亮的、刺眼的光击中……

“……嗯……”在叶曦极其煽情地吮吸着他胸前小小的凸起时，他难以忍受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从鼻间漏出了可耻的呻吟。身体的反应诚实而明显，他意识到自己的下腹起了一阵诡异的骚动，几乎可以感觉到双腿间迅速升腾起来的热度。一只手忽地握住了他半挺立起来的欲望，叶曦在黑暗中无声地绽放了一个美艳的笑容，他极慢地低下头，俯身到尹铮耳边，低哑的嗓音带着挑逗和魅惑，“你……硬了。”

尹铮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如同夏日傍晚的火烧云，绚烂而热烈的色彩从浅麦色的脖颈延伸到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他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没有开灯，不然自己的羞耻和窘迫将无处可藏。

“放松……我来帮你……”

还没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深意时，双腿间的欲望已经被潮湿温暖的口腔内壁包裹，尹铮猛地睁大了眼，全身一下崩得僵直。

他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来不及多想，如龙卷风般带着吞没万物的力量的恐怖快感彻底席卷了尹铮的所有理智，他不受控制地仰起了上身，身体崩成了一张拉到极致快要断裂的弓。被抛上云端的感觉就是像这样吧……灼热从身体深处迸发的时候，尹铮模模糊糊地想。

“睡吧。”色彩斑斓的幻境中，尹铮似乎看到了叶曦微笑的脸，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些微的孩子气。

尹铮的生物钟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叫醒了他沉睡的大脑。彼时窗外的天空尚且是晨光降临之前的墨蓝色，云层厚重，天际透出一线明亮的金光。他半眯着眼睛打量房间内模模糊糊显出轮廓的家具和窗台，脑袋里似乎还有些纠缠成团线的思绪，隐隐提醒着他昨晚的荒唐。

记得好像是喝了很多酒……然后……手习惯性地要去摸枕头下的手机，触碰到的却是异样温热的柔韧躯体。怀里的人甚至更加亲昵地往他脖颈间拱了拱，赤裸的胸膛被细软的黑发拂过，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痒。尹铮哭笑不得地看着以树袋熊姿势挂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想要动一下身体，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却收得更紧。

“……要上班吗……今天……”迷迷糊糊清醒的叶曦睡眼惺忪地发问，双手恋恋不舍地从尹铮的腰线摸到大腿内侧。

今天……猛地反应过来今天是星期六的某人尴尬地顿住了要撑起身体的动作，叶曦的反应慢了一秒，但也算及时地把脑袋凑到了他的脸面前，语气带着点不忿和心疼，“今天不是……星期六吗？怎么——”

“忘了……”尹铮的回应是重新把头埋回了枕头里，懊恼地闭上了眼睛。果然生物钟这种东西，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就说嘛……”依然处于半睡眠中的男人一脸满足地楼紧了他，俊脸紧贴着尹铮的脸颊摩挲了两下，几乎是呓语着道，“那就继续睡吧……现在……还早呢……”

近距离地凝视着叶曦长而软翘的眼睫颤了颤，最后似是倦怠地垂了下去，尹铮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还睡的着。

在这种黎明降临前的寂静时刻，尹铮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和细微起来。有些失焦的目光在昏暗的卧室中四处游移，他企图忽略掉来自身体上莫名的违和的触感。叶曦不着寸缕的身体像株藤蔓一样缠绕在他同样赤裸的躯体上，两人紧贴的肌肤散发着足以灼伤任何物体的高热，毫无理由地，像是两个火炉融在了一起。但尹铮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样酷寒的隆冬天气里，从这样的灼热中，他感受到的除了温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被充实的感觉。就像是，胸口缺失了很多年的东西，终于在今天找了回来。

在渐渐亮起来的天光里，尹铮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理智并且严谨地审视自己的内心。他骨子里流淌的一半法国血统使他偏向于理性思考地任何事情，甚至包括感情。他意识到自己对叶曦始终就没有过恨意，即使他对尹家的报复不乏种种卑劣的手段，但只要一想到当初是因为自己才害得他……胸口的抽痛便压倒了一切。他想这种感情也许应该归类为同情和怜悯，可昨晚的自己为何又跨过了那条线……

两个男人……他眉头微皱，并没有发现这一秒自已完全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自己和身边这个人的纠葛……在一起是因为什么，冲动？寂寞？欲望？还是……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狠狠地把那个快要浮出心头的答案掐灭在了摇篮里。

就这样吧……像现在这样……多余的假设和奢望，只会扰乱人心，不是吗。

强自压抑着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的失落感，尹铮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不要多想，他暗暗告诫自己。

煞风景的手机震动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叶曦的好眠被打断，十分不耐地皱起了清俊的眉头。感应到身旁人有起身的趋势，他长臂一揽，又将人压回了床上，咕哝道，“别走……再睡会儿……”

“……你的手机在响……”尹铮有些艰难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而且已经八点多了……”

“让它响吧……”叶曦的双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摸索，尹铮眼疾手快地把从后脑下抽出的枕头塞到他怀里，叶曦抱住了枕头，嗅到上面残留的属于尹铮的味道，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尹铮小心翼翼地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边打着哆嗦边套上长裤。好像又变冷了啊，他咬着牙关想。

洗漱完，开始收拾客厅，把啤酒罐装到一起，扔到楼下的垃圾回收箱。家里没有厨房，尹铮平时的伙食都是在公司和快餐店解决，所以冰箱里除了以前买的啤酒外就空无一物了。失望地关上了冰箱门，尹铮皱着眉头考虑是否该去附近买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