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男人就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他那被酒精彻底焚烧得理智全无的大脑除了遵循本能外再也下达不了别的指令了。他粗鲁地扯掉男人的西装外套，毫不留情地撕开里面的衬衣和汗衫，嘴唇贴上去，重重地舔咬着男人光滑紧绷的脊背。两手也在他的腰间摸索着，那劲瘦的腰线让他一阵心旌荡漾，胸口火热得几乎要炸开来。

想占有他，想进入他，想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的样子……只是想想，叶曦就感到下体传来一波波肿胀的痛感。他在冷风中等了那么久，现在一刻也等不了，他毫无章法地撕扯着男人的长裤，皮带几乎是硬生生扯落下来的，他似乎听到尹铮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手这时已经沿着他的底裤滑了进去，包住了他的臀瓣。

“不……”尹铮惊恐的挣扎着往后退，窄小的沙发却没有给他留有任何余地。叶曦低哑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欲意味，“……别拒绝我……”他湿润的唇瓣紧贴在尹铮耳边，命令似的话语却夹杂了难以察觉的痛苦。他在为什么痛苦，因为两人间横亘的东西太多太多吗，还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在意竟然和当初对他的恨一样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体被强行打开的那一刻，尹铮的双手用力地抠进了旧沙发的皮革里。痛，火焰一样灼烧着他令他窒息的痛苦从身体内部蔓延至四肢百骸。叶曦同样光裸的汗湿的身躯牢牢贴着他，他毫不停歇地啃噬着他脊背上的每一寸肌肤，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的饥渴。舌尖伸进他的耳廓里，细致地扫过每一处，下身也慢慢耸动起来，破开他柔嫩的内壁，往深处挺进。

为什么……要这样……在被灭顶的痛楚淹没前，这是尹铮仅剩的破碎的意识……

叶曦从醺然的睡梦中醒转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有一瞬他分不清自己是身处何方，直到后背传来突兀的痛感，有什么铬着他的后背。他撑起上身，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打量了屋内一圈，再看看四处散落的衣物和狼藉的沙发，立刻全明白过来了。

该死！昨天果然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他只是想来这里看看他而已，没想到竟然没忍住对他做了这种事……给了自己一巴掌，叶曦手忙脚乱地套上衣物系好皮带，屋子里空荡荡的，尹铮大概是已经走了。

联想到某种不好的后果，叶曦连忙进了卧室打开衣柜，还好，他的衣服都在。没走就好，叶曦放心地在那张单人床上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又开始担忧起来。

他就那样去上班了吗？身体怎么撑得住……要是出了事……

44.心乱

“小尹，我看你还是请假回去休息吧，你这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年近四十的策划经理十分不忍地看着尹铮步履艰难地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捧了一大摞打印的资料。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对这个勤恳能干的年轻人很是赏识，已经有了重点栽培的打算。

“经理，我……”尹铮张了张干裂的唇，想说些什么。后者一挥手，不在意道，“行了，我给你签假条，工资照发，你身体好了再来上班。”

拿着假条，尹铮忍着下身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慢慢地走出了公司。现在回去，那个人应该已经走了吧……都快到中午了……

抱着一丝侥幸的期望，尹铮掏出钥匙开了房门，眼前出现的人让他一阵晕眩。叶曦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好像从来就没离开过似的，面露惊喜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尹铮再也撑不住了，眼前晃过无数重影，他直直地往前倒去。

“尹铮！”叶曦飞奔过来，惊慌地抱住他。

发烧了。

叶曦把手从尹铮的额头上收回来，替他掖了掖被角，又仔细地打量他脸上的神情。眉头蹙起，嘴角紧抿，双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痛苦的原因好像不只是因为低烧而已……那就是……

戴着墨镜披着风衣匆匆地从附近的药店出来，一进门叶曦就把两大袋东西扔在地上开始翻找里面的消炎药和止痛药。昨天喝得醉醺醺的他也记不太清楚自己把人压在底下是怎么做的，只是一回想起其中的某些画面叶曦又是心神荡漾又是内疚汗颜。

这个药，要擦到里面才有效吧……叶曦盯着手中的一小瓶软膏，再看了看旁边的一大包长棉签，心里有了打算。

把床上昏睡的人小心地翻过身去，让他趴在枕头上。叶曦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慢慢地褪下尹铮的长裤、底裤，边克制着下腹的异动边把沾了药的棉签送进去……等做完一切他已经忍得满头大汗，替尹铮盖好被子便冲进了洗手间。

暗自咒骂自己的无耻，叶曦脸色微妙地从洗手间走出来，想起尹铮还发着烧，又手忙脚乱地去烧开水找退烧药。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照顾人，笨手笨脚地差点被开水烫掉一层皮，不过看到尹铮渐渐平静下来的睡脸，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睡脸，这一次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白皙纤长的手指一一划过男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往下，最后停驻在他失血的、干裂的唇瓣上。叶曦定定地看着男人的唇瓣，深黑的眼里带着某种未知的灼热和躁动，他好想……

身体先于理智行动。醒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印在了男人的唇瓣上。这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内心最后一层防线坍塌的声音。他猛地醒悟到，对这个男人他已经不是在意这么简单了……

尹铮从雾一样飘渺的梦境里茫然醒转的时候还记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头顶被粉刷过无数次的天花板有不规则的龟裂的痕迹，这不是尹宅……那个家已经没了，这是……

他想撑起上身，却发现四肢百骸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似的，酸软无力。而且，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他艰难地侧过脸去，视野里出现一只伸长的手臂，然后是……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

叶曦面向他睡着，伸长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胸膛，显出几分天真的睡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满足和安详。

尹铮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勉强把胸口上的手臂移走，正要掀开被子，一股力道又把他压回了床上。

叶曦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了几下，眼睛睁开，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带点慵懒的低沉嗓音，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喜，还有那牢牢锁住他的、璀璨如星的黑眸。一切都离尹铮这么近，他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放……开……”尹铮的声音犹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他紧皱的眉头形成一个倒川字，绿眸里划过隐忍和无奈，“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不起。”叶曦连忙放开对他的禁锢，眼睛也垂了下去，“我那晚只是想来看看你……但是来的时候喝多了……还害你生病……对不起。”

“我睡了多久？”尹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掠过他，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

“你从昨天中午睡到现在……”叶曦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我看你烧一直没退，不放心，所以就留在这儿……”

尹铮的视线扫过床头的水杯和药盒，还有半掩的窗帘外透出的一角灰蓝天色，竟然已经是傍晚了。而那个男人也照顾了他两天……可他那晚为什么又要那样对他……新的报复方式吗……

羞耻和愤恨的情绪在感受到股间违和的清凉后达到了最高点，尹铮涨红着脸从床上下来，勉强站稳身体，肩背微微颤抖，“出去！”

瞥见男人从耳根蔓延至后颈的绯红，叶曦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不自觉就开口道，“那晚都是我的错……还弄伤了你……我有买药……”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果然尹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几乎是青白色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

耳边突地响起男人虚弱沙哑的声音。正在苦恼如何解释的叶曦心头一跳，猛地看向尹铮。

“我不是——”下意识地反驳，剩下的话却卡在喉咙口进退维艰。我不是恨你，是……叶曦清俊的眉眼毫不自知地拢成一团，黑眸里掠过某种复杂的感情。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尹铮的脸上写着明显的疲惫，他站在敞开的卧室门口，“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还不能放过我吗？”

“我……”叶曦怔怔地看着尹铮的脸，看着他习惯性皱起的眉头，绿眸里的隐忍和疏离，胸口说不出的一痛。

“好……那你记得要按时吃药，处方放在床头柜上，还有天气很冷，你要穿多一点去上班，工作不要太辛——”

“叶曦！”尹铮打断了他，他眉心纠结，像是某种隐忍的情绪即将爆发，“你可以离开了！”

沉默。沉默中男人踌躇着走到玄关处，拉开门，高挑的身影无声地隐入了锈迹斑驳的铁门后。

只剩尹铮站在光线渐渐昏暗起来的客厅里，小沙发上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了，矮柜上堆放着两大袋东西，有杂七杂八的西药，也有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补品。尹铮一手拎了一袋就要扔出门去，想起叶曦最后那个眼神又犹豫了。那个似乎很受伤的眼神。

还来这里干吗呢，就这样一直恨下去不是很好吗……尹铮把东西提了回去，丢在角落。坐在小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阳台上枯萎了的盆栽。

他没想到隔天就又见到了他。

销假后第一天上班，尹铮格外认真卖力，虽然没有加班，但他还是在公司查资料查到九点多才回来。这点儿公车上人也不多，尹铮坐了个靠窗的座位，差点就睡过站了。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窗玻璃上氤氲的一层水汽，路灯光在玻璃后一片晕黄的朦胧，不自觉就失了神。

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他开着车从公司回家，管家会站在门口耐心地等他，佣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精致的饭菜，父亲在书房板着脸看财经报纸，电话那端薇薇天真开朗的笑声从遥远的英国传到他的耳边……

“红薯，香喷喷的烤红薯啦！”

诱人的、带着烟火味的食物香气从小区门口飘来，走进了才发现门口的大路灯下有个老伯支了个临时的红薯摊，正卖力地吆喝着自家的烤红薯。尹铮远远地望着那黑黝黝的炉子上滚动的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实在是很难再提起好奇心和食欲。

把衣领又拢了拢，尹铮呼出口热气往楼道走。花坛的广玉兰下立着一个人影，没有灯，尹铮看不太清楚，正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开口说话了，“尹铮。”

一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的声控灯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叶曦线条完美的侧脸。他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戴帽子，冻得冷白的俊脸表情僵硬，但仍看得出来是笑着的，“你回来了。”

尹铮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你饿不饿，我买了烤红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包了厚厚几层的纸袋，眉开眼笑地就要递给身前的人。

“我不饿。”尹铮垂下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你自己吃吧。”

我已经吃了很多个了……叶曦在心底暗自叫苦，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眼看尹铮就要转身上楼，他想也不想就脱口道，“等一下！”

“还有事吗？”尹铮没回头，语气还是疏离而客气。

“我……”叶曦犹豫着，有种异样的酸楚哽在喉间，他语气苦闷，“想问问你病好了没有？”

45.释怀

“已经好了。”尹铮的语气淡淡的。

男人清瘦倔强的身影让叶曦瞬间有种上前拥住他的冲动，但冲动终归是冲动，他恋恋不舍地盯着尹铮的脸看了又看，这才苦笑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尹铮没有说话，直到声控灯又熄灭下去，他才迈开脚步，往漆黑的楼道里走。

叶曦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融入一片深黑中。尹铮身上强自压抑的孤单、无助和脆弱，即使藏在再深的地方，也能轻易地被自己察觉出来。可笑的是他第一次学会心疼一个人，却是在尝过对那个人彻骨的恨意之后，这是命运刻薄的捉弄吗？

仰头，看着五楼亮起的橘黄色灯光，叶曦深深地、挫败地叹了口气。

这天以后尹铮每天晚上下班都能撞见站在小区花坛的广玉兰下那个“碍眼”的身影，叶曦推了晚上的所有通告，拒绝了某知名导演的新片邀约，只为了每天的这个时候能准时出现在尹铮面前。还好这边地处偏僻，冬天的晚上行人也少，不用担心有被人认出来的可能。

“小伙子，又来看女朋友啊？”一楼的大妈晚上经常出来邀牌友，进进出出的都认识这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年轻人了。

“嗯，正等他回来呢。”叶曦笑得含蓄又深情，他抖了抖衣领上的雪粒，又搓了搓手，总算觉得稍微暖和了点。

“可别说，你那个女朋友还真不是一般有福气。这么冷的天，都下雪籽了……那啥，你要不上我家坐坐？”

“呵呵，谢谢大妈，不用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大妈臃肿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不久，尹铮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门口，叶曦心头一喜，正要迎过去，却发现双腿已经冻得没知觉了，移动一小步都格外艰难。于是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露出招牌笑脸，“你回来了！”

“嗯。”尹铮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似乎已经对叶曦的到来见怪不怪，不自觉地就放松了表情。

有进步……叶曦暗自欣喜，这是这么多天尹铮第一次回应他的招呼，这是不是表示……

“你腿怎么了？”

正沉浸在遐想中的叶曦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边探出上半身边僵直着下半身的姿势有多么诡异。他耳根一红，尴尬地就要抬脚往前走。可惜手和脚不太协调，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我靠！

叶曦那一秒想的是自己高大帅气威武不凡的形象在尹铮面前彻底坍塌了……

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男人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和外套上沾染的洗衣液的味道蓦地钻进了叶曦的鼻腔。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尹铮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瘦削英俊的脸褪掉了往日的淡漠和疏离，绿眸里的担忧如同暗夜的火花，一闪即逝。

叶曦看他都看得痴了，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你要是不忙，可以上来坐一下。”尹铮放开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叶曦却丝毫没有错过他眼底局促和羞窘。

“我……”叶曦激动得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当……当然。”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在他们身后，墨蓝的天幕下，静静飘落着白色的雪花。

五楼橘黄的灯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