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见鬼的人生+番外——芯叶儿
芯叶儿  发于:201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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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平常文文静静的不大爱说话,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走到这一步,真是个傻丫头。”乔亦一边点燃纸钱扔进火盆里一边慢慢地说着话,话里的惋惜与沉痛不言而喻。

“乔老师,节哀顺变。”磕磕巴巴的憋出一句安慰的话,说完姬久自己都觉得羞窘,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跟长辈说过这种话,说完之后浑身都感到不自在起来。

察觉到姬久的窘迫,乔亦轻轻地笑了笑,眼眸温润似水,带着点长者的慈爱,“你是个善心的孩子,将来必有福报。”

比起乔亦大包小包准备的妥妥帖帖的祭祀之物,他这个两手空空就来挖线索的家伙实在是不值得这句夸奖。脸皮一向堪比城墙厚的姬久,登时脸红得像火烧。

就着火盆里剩余的微光,姬久心虚不已的四下张望,视线在地面上不停逡巡着。

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样长椭圆状的小东西,顺手捡了起来,摆在了手心里就着火光仔细的打量着,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乔亦侧首看了一眼,含笑解释道:“这是栀子花的果实。”

“栀子花的果实?都秋天了还有栀子花开放啊?”姬久对花的认识是一知半解,但在他有限的印象中,栀子花貌似是在夏天才有,所以听到乔亦这么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栀子花的花期是五到八月,十月是它果实成熟的时候,所以这个季节看到它的果实是很正常的,不用感到奇怪。”乔亦微笑着仔细解释了一遍,语气温和,并不为姬久的诧异质疑感到恼怒。

“谁?”一直都立在一边当旁观者的枭湛忽然朝角落里投掷了一颗石子,低声喝道。

绿化带里传来一声使劲压低的痛呼声,接着就是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枭湛并未追去,只是凝眸站在原地抱臂望着那人慌不择路狼狈逃走的身影逐渐跑远。

正在交谈的乔亦和姬久也被枭湛突来的举动惊了一下,姬久见他没追去也知道刚才那人并无危险,所以大着胆子钻进了小树林,不一会儿拎着一袋东西走了回来。

乔亦沉声问道:“这个口袋里装得是什么?”

姬久怀着满腹的好奇打开一看,脸色微沉,一反手将袋子里所有东西倒在了地上。

口袋里装着的是大叠的纸钱和几十朵白纸折成的莲花,还有香烛元宝一类的东西。显然那人跟他们一样,都是趁着天色已晚无人打搅时来祭拜死去的苏童的。

但是姬久心知肚明这个见着他们就莫名其妙逃走的人,八成就是让他惦记着痛扁一顿的负心汉,可惜就这么让他跑掉了。

你等着,做了亏心事早晚会有报应加身,我姬小爷就等着了,不信你能善始善终。

第二十章

校园女大学生自杀事件一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热门八卦话题。许多人都在猜测女孩儿自杀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个藏着掖着一直当缩头乌龟没有露面的男人又是谁,或许是另外一段血雨腥风的狗血三角四角恋,等等等等。

所有的人都拿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满足八卦欲望的游戏,各种揣测质疑都有,却偏偏没人记得为那个感情受挫失掉了生命的女孩儿真心默哀,哪怕只是一分钟也好。

历史系换了新的教室上课,离红砖楼不算远。新教室环境舒适设备齐全,比那栋破败的不堪重负的老楼好了太多。

只是姬久却愈发的怀念起曾经在红砖楼上课时的感觉,混合着一种古老的气味,有种积蕴多年厚重的文化底气。可是他的想法并不足以改变既定的事实,所以他只好随波逐流了。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姬久上课下课放学回家,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寝室空缺的那个床位总算是迎来了他的主人。

那是个面色阴郁嘴唇苍白的男孩儿,名字叫郑飞扬,张扬的名字却是一副低调的性格,读的计算机,是个临近毕业的大四生。

姬久和夏枯槁都是半走读,与早出晚归的郑飞扬只有几面之缘,话都从未说过。听苗栗说这人平常很是沉默寡言,标准的闷葫芦一个。眉宇间始终挥之不去的忧郁神情与那身被阳光晕染成麦色的健康肌肤格格不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活泼开朗的运动男孩。

姬久和夏枯槁平时只在午间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寝室,倒是住校的苗栗跟新室友熟悉些。

某次新室友没在寝室里,憋了一肚子牢骚的苗栗终于是忍不住了,拉着姬久开始一个劲的吐苦水,“老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那郑飞扬简直是个怪胎。整宿整宿不睡觉也就罢了,还爱大晚上站在阳台上自言自语,时不时还对着手机屏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别是有精神病吧?我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分尸了啊?啊~~”越说越觉得慎得慌,苗栗脸都被自己吓白了。

新室友的气色确实不大好,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怪癖,“真是苦了你了。”姬久安慰的拍了拍苗栗的肩膀,语气诚恳满眼真挚。

“要不是担心妙妙成天往我家跑,我早就跟你们一样回家睡了。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抑郁症不可。”苗栗戴着黑框眼镜都掩盖不了浓重的黑眼圈,挠着一头乱发满脸崩溃。

虽然知道幸灾乐祸很要不得,但是姬久实在是憋不住了,忍笑忍得嘴唇不断抖动,还得装模作样的安抚可怜兮兮的苗栗同学,“苦命的孩子,我给你精神上的支持。顶住压力不断奋斗,我看好你哟。”

苗栗瘪着嘴抬头看了眼姬久,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我都看到你的后槽牙了。”

“噗哈哈哈哈——”姬久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起来,总算是洗去了心头一直缭绕不去的阴霾。苗栗同学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同志,这么会为室友找乐子。

夏枯槁也有些忍俊不禁的唇角微扬,但还是很厚道的没有笑出声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等郑同学回来我们跟他开诚布公的说清楚,要是实在相处不了就干脆申请更换寝室好了,这样如何?”

苗栗闪烁着星星眼点头如捣蒜,有人陪着一起面对那个怪人,他底气也充沛多了。

姬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夏枯槁轻托了下镜框,满意的微微一笑。

外出归来的郑飞扬推开寝室大门,等待许久的三人组不约而同的朝他看过来,作为视线聚焦点的郑飞扬被惊得虎躯一震,总觉得目光灼热的快要将他燃烧殆尽了。

夏枯槁优雅的迈步朝郑飞扬走过去,伸出骨肉匀称的右手淡淡一笑,“大家一个寝室的同学,这么久了还没彼此认识过,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夏枯槁,请多指教。”

“啊?哦……你好你好,我是郑飞扬。”怔愣了一会儿,郑飞扬忙不迭的探手与夏枯槁轻轻一握,稍显局促的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此时姬久也趿着拖鞋走过来,手臂舒服的搭在夏枯槁肩头,看着郑飞扬莞尔一笑,懒洋洋地探出手去,“你好,我是姬久。你的另一个室友。”

郑飞扬伸出右手时才反应过来姬久伸的是左手,连忙换了只手握住,紧张的声音发涩,“你……你好。”

姬久看了看掌心,忽然凑到郑飞扬面前,笑得极为不怀好意,“郑师兄,看到我们你很紧张?手心都湿了。”

郑飞扬仓皇的后退了一步,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讷讷的抖着嘴角说道:“没……没有,你误会了。”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愈发憔悴,看起来确实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姬久直起身来,微微挑眉,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当做回应,转身就翻出了洗漱用具换洗衣物钻进了卫生间。

夏枯槁好脾气的轻笑着,拍了下郑飞扬的手臂,“姬久爱胡闹,没什么恶意的,师兄别放在心上。”

郑飞扬不自然的扯出个笑来,尴尬的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姬久霸占了位置冲凉去也。反正他跟新室友没什么话好说,还不如把解决潜在矛盾的烂摊子扔给夏枯槁,他乐得轻松。

半点愧疚感也无的某位无耻之徒揉着头发喜滋滋的哼起了歌,一如既往的孤芳自赏还陶醉的不行。

跑了一个不靠谱的战斗力,苗栗闪烁着期待的目光看向相对可靠些的夏枯槁,隐隐催促他去跟郑飞扬摊牌,要么改掉怪癖要么他们就搬出去。

夏枯槁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态度很和蔼的走到了郑飞扬桌边,倾身靠在一旁,温和浅笑道:“师兄是本地人吗?普通话说的很好呢。”

郑飞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夏枯槁温柔和煦的笑脸又拉不下脸来装听不到,只好闷闷地回道:“我是从县份上考过来的,普通话是进了大学才慢慢练起来的,也就一般而已,你太过奖了。”

“能说的这么好很不容易了,比那些满嘴椒盐普通话的听起来舒服太多了。”夏枯槁故作受不了的偏头浅笑,多了些年轻学弟对师兄的亲昵。

“郑师兄平时爱好什么运动?我篮球打的还不错,改天大家可以切磋一下。”夏枯槁继续套话中。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或多或少都有点体育爱好,就算不参与也至少能当话题聊一聊。夏枯槁猜测的不错,一提篮球郑飞扬眼睛倏地亮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转瞬间就恢复成一片死水微澜,“我……好多年没碰过球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夏枯槁不甚在意的微微笑着,“没关系,只是放松放松筋骨,输赢无所谓的。”

看夏枯槁诚恳的邀约,郑飞扬还是克制不住青年人的热血点了点头,“那好吧。”

苗栗在一旁端着小板凳光明正大的听着夏枯槁和郑飞扬闲聊,话题一直都没有说到他的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怪癖上,不禁有些急了。

正巧这时姬久推开了卫生间的大门,带着一股蒸腾的热气浑身清爽的冒出来,看着苗栗媲美苦瓜的脸不禁呲牙笑了起来,“栗子啊,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啊?”说罢一脸关切的凑过去,捏着苗栗的脸颊肉一阵搓揉,玩的很开心。

苗栗眉头皱成了一团乱麻,拍开姬久讨嫌的爪子,嘟着嘴搬着凳子坐得远远地,“滚远点,烦着呢。”

姬久腆着脸又挨过去,戏谑的蹭了下苗栗的肩头,“要不然晚上跟我睡,让我安慰安慰你烦躁的肉体好了,我不介意哟。”

苗栗登时一蹦三张高,对姬久怒目而视,“谁要跟你睡啊?你不介意我介意!”

须臾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眉头轻挑,惊喜的问道:“你晚上要住在寝室?”

姬久懒慢扬起嘴角,手臂环着苗栗的脖子重重一勒,差点没把他折腾的背过气去,“怎么?不欢迎啊?帅哥陪寝你还嫌弃不成。”

“好好好,太好了,你们都在的话我就安心了。”苗栗喜笑颜开,总算是不用他一个人担惊受怕惴惴不安了。

夏枯槁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正在寝室一角打打闹闹的姬久和苗栗,笑意渐浓。

夜已深沉,苗栗早已睡得呼噜震天,姬久和夏枯槁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熟睡着,时不时翻个身或是呢喃着几句梦呓,整间寝室唯一没有阖眼的就是郑飞扬。

轻手轻脚的推开阳台门,初秋的夜风凛冽的如同刀割,郑飞扬掏出手机来,点了下按钮,屏幕亮了。

看着壁纸上那个回眸浅笑笑靥温婉的少女,郑飞扬不禁掩面低泣,高大的身影佝偻着趴在栏杆上,压抑的哭声顺着风消逝在深夜里。

“小童……”郑飞扬哀哀啜泣,紧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泻出去一丝一毫,颤抖的身体被黑夜衬得格外凄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不可自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骤然在耳畔响起的熟悉声音吓得郑飞扬惊慌失措的转过头来,仓惶间脚下踉跄跌坐在地,瞪大的双眼布满细密血丝,原就苍白憔悴的脸一下子褪去了全部的血色,嘴唇翕张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姬久面无表情的踱步过来,脚下无声无息,黧黑细长的眼眸阴翳地紧盯着郑飞扬惶恐不安的双眼,半弯下腰与他对视,殷红的唇忽然扯出一抹浅浅的笑,邪气横生,“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郑飞扬愣愣地看着姬久诡异的笑脸,周身僵硬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睡不踏实?”姬久又靠近了郑飞扬一些,就差没有脸贴脸了,吐露出的气息被凉风一吹显得格外冰冷,一如他眼底彻骨的寒意。

郑飞扬双臂颤抖不止差点撑不住身躯,通红的双眼在姬久阴狠的注视中渐渐氤氲上薄薄水汽,手心里握着的手机被不小心按亮,屏幕上的女孩儿笑得如此幸福甜蜜。

长久积压在心里的压力瞬间爆发出来,郑飞扬捂着脸蜷缩起身来,明明是个昂藏男人却哭的像个孩子,“小童,我对不起你啊。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

夏枯槁推开门站在了姬久身旁,同他一起冷眼旁观,苗栗还在安稳的睡着,对寝室里突然发生的转折一无所知。

姬久蹲下-身来,冷笑着看着这个伤心欲绝的男孩,低低的问道:“为什么要抛弃她?”如若不是这个男人负心寡情,那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怎么会走上绝路?想起当初惊鸿一瞥看到的半截皙白皓腕,他就忍不住心痛。

说他矫情做作也好,说他怜香惜玉也罢,他是真心放不下那个满腹怨念死去的女孩,那是一条本不该如此过早凋零的生命。

郑飞扬哽咽着抬起头来,猩红着双眼,拳头紧紧的攥在身侧,咬着牙沙哑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最先说分手的是苏童,不是我。”

姬久怔忡了一瞬,随即面色阴沉下来,倏地一记重拳击到郑飞扬脸上。在郑飞扬未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将他掀翻在地,摁压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眼底布满浓重不散的阴霾,“如果不是你抛弃她,她又怎么会去死?恩?你当我三岁孩子那么好哄吗?撒谎也不看准对象。”推卸责任的男人比见死不救还要无耻。

猝不及防被凑倒在地,郑飞扬也恼怒着挣扎着撑起身来,一边试图还手一边高声咆哮,“她怀着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要她?我想跟她结婚的!”

“你说……什么?”姬久愣了,满脸的不敢置信,听到的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扬起的拳头迟迟没有砸下去,僵在了半空中。

夏枯槁闻言也拧紧了眉头,缓步走过来,将姬久从郑飞扬身上拽了起来。姬久还兀自发着傻久久回不过神。

郑飞扬捂着刺痛的双眼瘫软在地,唇瓣被他自己咬地鲜血淋漓,嘴里嗫嚅着低语道:“我接了很多私活,可以养她和宝宝的。等攒够了钱我就带她去领证,我会好好照顾他们娘俩。为什么她不等我?为什么?我是真的爱她啊。”

夏枯槁看着郑飞扬濒临崩溃的脸沉郁了眼眸,淡淡地在姬久耳边说道:“他说地是真话。”

姬久闻言木然的侧首与夏枯槁对视了一眼,又梗着脖子转过头去看自言自语形同疯癫的郑飞扬,终于松开了愤怒的拳头,紧抿着唇不再开口。

第二十一章

苏童死了,带着肚子里未及三个月的孩子离开了人世。

郑飞扬疯了,时时刻刻惦记着他有妻有子,时而欢笑时而痛哭,精神抑郁的常常控制不了寻死的念头。不得已,学校只好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让他的家人把他接回家去静养。未尽的学业也只好被迫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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