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x的礼物 下——dnax
dnax  发于:201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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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这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弄成这样的?”

“我也想知道,你问我?”林希言仍在对付自己脸上干涸的血渍,干裂让他脸上有些痒痒。

“一个大活人,一个胡风那样的大活人说死就死也就算了,你看他死的那个样,亲妈来了也不认识啦。”

林希言抬头看他:“我要说是闹鬼闹的你信不信?你想想那女鬼怎么死的?谢玲说是被杀了之后封在水泥墙里,可我觉得不是。”

“什么意思?”

林希言看看那堵墙和那扇门,目光转向窗外。

“她报仇了。我摸到她,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韩路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窗外是几乎干涸又被暴雨盈满的水塘。

第七十二章

警车到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别墅内外的尸体一具一具被运上车,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车辆,各式各样明晃晃的车灯照得这个偏僻之地如同白昼。

韩路在一片警笛声中瑟瑟发抖,林希言看着他:“你很冷吗,抖什么?”

“害怕呀害怕。”韩路小声嚷嚷,“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阵仗,这么多警察,你是想弄死我。”

“将功折罪,戴罪立功,我怎么会弄死你,我是救你。”

“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韩路看着外面闪动的警灯说。

“不准。”林希言斩钉截铁,“不和犯罪分子谈条件。”

“你个王八蛋,刚才谁和姓梁的商量着决斗的?”

“那是兵行诡道,我诈他的。你求我什么事?”

“别揭我老底行吗?”

“你什么老底?”

“你他妈不知道?”

“再骂人我翻脸啦,我知道什么?”

韩路奇怪地看看他,林希言却看着门外,几个穿着警服的大人物进来,一脸凝重,似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林希言看看他们,谢玲站在门外,正对着一个同样穿警服的中年人说话,有时她会不经意地朝里面瞥上一眼,林希言瞧见她眼中闪着光,更远的地方,陈继坐在救护车旁,看着很累很累,但目光一直跟着谢玲。随后他们一起走进来。

“这是海关走私侦查分局的唐副局长,这位是督查科廖科长。”

两位大人物似乎想要和林希言握手,但他一身的血淋淋让人无从下手。唐副局长笑了笑:“我们一接到小谢的电话马上赶来了,这个案子还没完,接下去的事交给我们吧,辛苦了……”说着他又看了一旁瑟瑟发抖的韩路,脸上的关心倒不是装出来的,“救护员,毯子呢,这么冷的天让我们的英雄吹风啊?”

韩路不由自主地咽口水,低声问林希言:“怎么回事,老子也成英雄了?”

林希言没回答,大人物又向门外招手,似乎有更多各种身份的领导要进来,每个人都想将一次血淋淋的握手化作鼓励激赏之词。韩路望着各路人马,升斗小民简直不知所措,忽然感到肩膀一沉,转头看,林希言一头倒在他身上,接着整个人往地板上滑。韩路用没受伤的肩膀撑住他,没让他的头砸在地上,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他是累了还是失血过多,谁也说不清楚,总之在那些大人物团团包围中,林希言撒手人寰似的昏睡过去。

韩路这下真正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抱着林希言被雨水浇透此刻仍然冷得像冰的身体,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办?”他忘了自己也是随时会挂的重伤者。

救护员很快就到,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出去,韩路也被几个人拉扯着,晕头转向地往救护车上送。经过门口时,谢玲向他招了招手。韩路低声问:“你有没有揭我的老底?”

谢玲的回答和林希言如出一辙:“你什么老底?”

“你们串通好了想弄死我吧?”

“为什么要弄死你?”

韩路绝望地看了她一眼,讪讪地放手,那样子不像去接受治疗的伤员,倒像极了俯首认罪,被押上警车的嫌犯。谢玲走上前去轻声说:“路很长,别让林队白晕了。”

韩路一愣,谢玲已经走开了。

路再长总有到头的时候,救护车到医院时,不情愿的无名英雄已经不在车厢里,两个医护人员歪在担架上沉沉昏睡,门边还留着一串鲜红的血迹。

到场的警察们面面相觑。

“你们看到中途有人下车吗?”

“没有。”其中一个想了想,“遇到修路施工时停过一次,也就一分钟不到。”

“一分钟不到人还能没了?”

这件事任谁也想不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他逃走了,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至于如何逃走,为什么要逃,又逃去哪里,没人知道。

林希言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病房里十分安静,放眼望去却有很多人在。这些人或坐或站,或靠着墙,全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醒了。”说完这句话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而几乎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在那些或坐或站或靠墙的人准备挤到床前时,一个护士推门进来,于是他们又纷纷让开。林希言看着这些人,试图从中找出一两张自己认识或熟悉的面孔,遗憾的是每一张脸都很陌生。

护士检查了一番又出去,病房中的气氛还是很古怪。一个戴着眼镜十分斯文的中年人走到床边,身后有人替他搬了把椅子。

“林队长,我们有些话想问你。”

林希言反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负责此次特大走私、受贿案专案组的人,我姓赵,你叫我老赵就行。”

“老赵。”

“林队长,你的事谢玲都已经向我做了汇报。”

“那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她很灵,一定汇报得很详细。”

“但还是有些问题需要向你求证,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林希言对上头派下来的人也不敬重个什么,懒懒地说:“那这是审问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不过这案子有些疑点,希望能听听你当事人的说法。”

“哦,要不要我要起来跟你们回去?”

“不用,躺着就好,小吴,替林队长把枕头放高点。”

一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垫高了枕头,扶着林希言让他躺得舒服些。做完这些事,老赵挥了挥手,让整个病房里的人全退出去。

“现在就我们俩,你可得跟我说真话。”

林希言说:“我睁眼没五分钟,你已经跟我说过两遍讲真话,我好歹是个警察,看着就这么靠不住吗?”

老赵哈哈笑:“哪里,那我问了。”

林希言点点头,做了个请讲的表情。

老赵反倒不急,拿了支烟在手里,忽然想起这是医院,又想收回。林希言老实不客气地伸手:“给我一支。”老赵愣了愣,把手上那支烟给了他。

“火呢?”

打着了火,点上烟,两人抽着,老赵说:“现场经过清理,发现四具尸体。”

林希言说:“五,梁峰那个不好认。”

“四具完整的和一团肉泥,这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他们死的时候我没瞧见。”

“说真话。”

“真话就是我没瞧见,我大概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林希言看看他,“谢玲怎么跟你说?”

“她说等你醒了问你。”

“这死丫头。”

“她办事不错。梁家走私贪污的证据她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子不容易。梁峰、潘家兄弟涉黑的情况我们都掌握了,没想到这位梁公子居然是个黑道杀手。”老赵啜了口烟,一副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的模样,这个样子和他斯文体面的外表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林希言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和自己套近乎。这种感觉很不妙,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有话直说吧,老赵,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是粗人,太复杂的东西我不懂,奖章锦旗什么的不稀罕,升官发财没兴趣,你要是乐意提拔谁,把这功劳安在他身上我没意见,可你要让我编故事我没这个本事。”

老赵笑起来:“你还说自己是粗人,你这心思比我身边那些小子都细,头发丝一样。我怎么让你编故事了,你有什么说什么,有功劳还是你的,谁也抢不去。”

说实话,林希言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姓赵的,可吃官饭总得要把事情前前后后捋顺了,说清楚了,这才好交代,一笔糊涂账那是万万不行的。

林希言沉默着,老赵等待着,双方足足僵了一支烟的功夫。

“老赵,你信鬼神吗?”

“什么?”

“信不信有鬼,信不信有神,信不信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老赵为难地停顿了一会儿,看得出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答案的,只是不好说。

“不信是吧,那我就不说了,说了也是白费唇舌。”

“怎么个意思,你是说,那几个人是被……”

“鬼弄死的。”

老赵的脸皱缩成了一团,尽管很多人都会把鬼神挂在嘴边,但相信鬼能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知道你不信,刚开始我也不信。闹鬼,这不扯淡吗?”林希言说,“可就这件事,你不信我没法说,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开除我也行。”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耍光棍,老赵倒拿他没办法。

“好啦好啦,我信,你先说吧。”

“你信?我不信。”

“那我说个你可以接受的逻辑,这个案子本来和你没关系,你瞒着我没有意义,再说真想骗我犯不着找这么个……像你说的扯淡的理由。闹鬼,脑子进水的人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说得实在,林希言对他的态度不像刚醒时那样反感疏远,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将整件事整理重述。

老赵拿出一个录音笔:“不要介意。”

这不是征询意见,录音持续了近五个小时,天黑了,老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尽管尽量不打断他,可听到后来也有些烦躁。

“我说完了。”林希言结束了这次冗长的叙述,他在很多细节上说得格外详细,这样更容易掩饰某些不想让老赵知道的内容。

“就这些?”老赵关了录音笔,伸手揉了揉鼻梁,似乎比林希言还累,要接受这么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实在不轻松。

“就这些。”

“金丽丽这个女人,其实是你的猜测,你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梁峰有这样一个情妇。”

“是的,但这件事可以查,比查梁峰是不是杀手简单得多。”

“不用了,这些我们都已经查过,我们盯着梁家不是一两天。梁峰确实有一个情妇,姓金,但不叫丽丽,自己当过老板,生意上有手段,人也漂亮。”

林希言颇有些讪讪:“你们都查了还让我说那么久,知道的事告诉我一声,说得我口干舌燥。”

老赵替他倒杯水:“那不行,说句不好听的,你说的和我们查实的情况不一样,我还得怀疑你没说真话,随口编的故事糊弄我。”

林希言瞧着他:“你奸猾得这么坦白,我都不好意思生气。”

“这个姓金的女人目前还只是失踪,没有尸体就不能定性。”

“有尸体。”林希言说,“尸体在别墅外的水塘底下,早就化成了白骨,你找人去捞,一定有收获。”

“你确定?”老赵的精神又振作了一些,小发现总是给他大惊喜。

“确定,她亲手指给我看,我摸到了。”

“她是……”

“死者。”

老赵正努力适应这种对话:“照你这么说,梁家人的惨死都是鬼怪……作祟,那么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别跟我装傻,越装我越怀疑这里面有事。”

林希言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个贼。”

“什么?”

“不是我的人,是个贼。”

老赵皱眉:“他在这里头扮演个什么角色?”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话说得早已不像个警察,三分戏谑,两分打诨,老赵一张白脸沉了下来:“年轻人好仗义可以理解,可要搞清楚什么事可以讲义气,什么事要讲法理。”

“法理不外乎人情……你们是让他跑了吧?”

老赵的脸色有些不善,但林希言总觉得他是装的,老狐狸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被问得哑口无言。老赵说:“我们没当他是嫌犯,一时没留意。”

“那我也没办法,我不知道他住哪,也不知道他会去哪,要不你们通缉他吧。”

“说得容易,他一张脸上又是血又是泥,长什么样都没人看清。”

林希言:“那真没办法了,要不你把他干的事都安在我头上,反正他干的也都算好事,我不亏。”

老赵气呼呼地站起来,气得有些做作,他并没有为这件事生多大气。能够破梁家的案子,对他和专案组来说都是件值得庆功的好事,比起漏网的小鱼,如何解释那些人死亡的真相才需要他花费更多脑筋。老赵走到病房的门边,忽然回头看了林希言一眼。

“林队,你笑什么?”

林希言摸了摸嘴角,使它恢复原样。

“我没有啊。”

第七十三章

梁家惨案后不到两周,因调查深入,梁彭礼特大贪污走私案也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告破。政绩上颇有些劳苦功高的市委书记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视国法,肆意走私从中牟取暴利的贪官污吏。林希言拿着当天的报纸看新闻,中弹的腿还有些不利索,走多了路会有点疼。许飞和姜军说好来看他,但他们也有和他一样的毛病,走在路上瞧见扒手行窃免不了要下来执行公务。林希言在医院的草坪边上找了个座,阳光很好,照在身上颇有些暖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悠闲地在户外晒太阳了,甚至开始有点怀念每天蹲在街角抓扒手的日子。

报纸上的新闻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无非是些正义与法制获得胜利,大案初战告捷之类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不知道老赵最后是怎么把那些玄乎其玄的情节捋顺了说通了向上头汇报的,好像一切都在按正常程序进行。自从老赵走后,再也没人来医院探望,老赵打来一个电话,嘱咐他关于这个案子的细节详情不要对任何人透露。

又一个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

林希言把报纸放在一边,仰躺在长椅上。他躺了一会儿,直到全身开始发热,忽然一个影子挡住了太阳。林希言睁开眼睛,谢玲站在面前,正弯腰看着他。

“林队,你表现优异,被医院特赦提前释放了?”

林希言伸手挡了漏下的亮光,仔细看她:“你忙完了?陈继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找到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很。”

“什么时候结婚?”

谢玲抿嘴一笑,岔开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

“问你什么?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知道你肯定满肚子问题,就等着我来找你。”谢玲对他说,“让让,让我坐会儿,这几天腿都快跑断了,你比我幸福,躺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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