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x的礼物 下——dnax
dnax  发于:201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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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梁峰大叫,潘振英却开不了枪,林希言早已躲在弯腰忍痛的梁峰背后,双手一伸抱住肩膀把他拽了个仰面朝天。

“损招管用,就是难看了点。你他妈还不出来,等着看我死?”林希言也大叫。

潘振英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和梁峰,试图寻找一个合适又刁钻的角度让子弹避开自己人钻进敌人的脑袋里去。梁峰即使不是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黑道杀手,军队也已教会他各种能够置人死地的绝招。然而林希言下作的一撞不足以致命却几乎要命,梁峰疼得站不直,潘振英的枪口以一种极不稳定的速度移动着,始终没有发出一颗子弹。他被从后方来的一击横切在后颈上,那里似乎安着一个开关,一下手刀他立刻瘫软下来,摔在湿漉漉的泥泞中。

梁峰和林希言扭打在一起,后者不是对手,很快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林希言挨了几下拳头,挣扎着朝梁峰背后看了一眼,韩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从潘振英手上捡起枪,笨手笨脚地检查子弹,也不知会不会用,最后像松了口气似的往后一坐,伸手挠挠肩膀上的伤口。

梁峰罔顾身后还有个拿着枪的对手,一心一意对付身下的林希言。

林希言憋足了气喊:“你死人啊,坐着看戏。”韩路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枪问:“我往哪打?”

“你等着,老子等会儿来收拾你。”林希言不知哪来的力气或巧合,一脚又蹬在梁峰要害上。看着梁峰魁梧的身躯像受伤的刺猬一样蜷成一团,韩路贱兮兮地笑:“林队,你这是什么招,看着怎么都像对付强奸犯的呀。”

林希言气喘吁吁地坐起来,赶上去又朝梁峰脑袋上踢了一脚,这才学着韩路的样子一屁股往后坐倒,拿手背擦脖子上的血。

韩路笑得停不下来,林希言越擦越用力,擦完捏着血糊糊的拳头朝韩路走去。韩路拿枪口对着他:“别,别过来。”

林希言撞在枪口上,一把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特别想看我死,我死了没人抓你坐牢,你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韩路也不挣扎,眨巴眼睛:“怎么能呢,我宁死也要让你活着为人民服务啊。”

“那你眼睁睁看着不帮忙。”

“我想帮。可我又不能真朝他开枪,我是小偷,只偷东西不杀人。”

林希言看了他半天,终于把手松开。韩路摸了摸两腮,林希言踢他一脚。“站起来。”

“嗯啊。”

韩路哼唧半天,动也不动。林希言也没力气再踢他,骂了句:“说不听,拿绳子把这两个活的捆起来,老子没力了。”

“嗯啊。”

林希言瞪他一眼,韩路往后一仰,死人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王八蛋,臭小子,韩路……”

林希言用他能用的最大力气摇着昏迷不醒的人,虽然那种力道如同微风抚草般虚弱。韩路像死了一样仰面躺着。林希言看看他,韩路的脸上有一道锈红色的污渍,血和泥水的混合物,但是找不到伤口。林希言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近距离射击穿透了肩膀,伤口是两个深不可测的血洞,粘稠的血还在不断涌出来,林希言用衣服替他按住,很快又被染红。染红的不止那件原本就湿漉漉的衣服,还有湿漉漉的泥土。地面像一整块干燥渴饮的海绵,吸收着刚离开肉体的血,林希言把韩路的上半身托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是不是要死了?”

韩路不动。

“你如果要死,我就不管你了,老子也累得要死,还得去找陈继和谢玲,找证据,报警,事情多着呢。”说完他似乎站起来要走,动了一下发现身上仅剩的一件的背心被拽住。

“你是不是又不想死?”林希言掰着韩路的手指头,韩路长了双艺术家的手,如果开锁也能算一门艺术,他在此领域中早已登峰造极。“不想死你就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韩路嘴巴动了动,林希言低下头去听。

“……你真他妈没良心。”

林希言看着他,忽然伸手往下面一摸,板着脸说:“你是要死还是要射?怎么小毛贼都站起来了。”

“流……氓。”

“不想老子没良心耍流氓,你给我像小毛贼那么站起来啊。”

韩路动了一下,眉头立刻皱紧,迷迷糊糊地喊:“疼啊,疼死啦。”

林希言啪嗒一声把他扔在地上,瘸着腿去一旁解梁峰和潘振英的裤带,把两人捆了个结实。韩路还在那喊疼,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喊了一会儿又没了声音,林希言瘸回来时发现他又晕死过去。

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变鬼,这个问题如果有答案,那一定是韩路渴求的。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死亡的意义很复杂,包含了善恶得报,转世轮回和人们喜闻乐见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昏迷前,韩路一直想,自己死了会到什么地方,是不是也会变成鬼到处吓得人尿裤子。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躺在干燥的地板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伤口似乎也已经被仔细包扎过。他费力地抬头,终于发现这里是梁家郊外的别墅客厅。

对面楼梯的阴影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潘振英,另一个是梁峰。两人待宰的猪一样被捆在一起,潘振英还在昏睡,韩路对自己重伤之下的一记手刀十分满意。梁峰发现他醒来时,十分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在黑影中格外可怖。韩路被他看得打了个激灵,双方都互不说话,只是隔着阴沉沉的空气对望。然后梁峰挣扎了一下,韩路似乎能听到捆绑他的皮带发出一种快要断裂的声音。梁峰旁若无人地试图挣开束缚,很快带动着身旁的潘振英也醒了过来。

“不准动。”韩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梁峰根本不听他,一个伤员没有任何威慑力。

“暧呀,林队!”不管韩路说什么梁峰都不打算信,但对林希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还有几分忌惮,更何况他是此刻唯一有行动能力的人,再让他踢一脚,梁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落个终身残疾。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并没人进来,梁峰转头狠狠瞪了韩路一眼,韩路心虚地咳嗽着。“梁少爷,别挣啦。”他小心翼翼地说, “那个挣不开,我试过,得从下面把手套出来,你骨头不够软,做不来的。”

梁峰看他,换作几天前这样的目光确实能够吓退韩路,那时他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胡风,现在却是只拔了牙的老虎,只得虚张声势。韩路蹭着墙坐起来,伤口仍然很疼,但他以惊人的适应力习以为常。梁峰低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路涎脸笑:“你不早就调查过了吗,还问我呀?”

“查了,怕查得不仔细,说你是个贼,可你现在干的这事不像贼。”

“那我像什么?”

梁峰的手腕发出“咯”一声轻响:“像一条拿耗子的狗。”

韩路嘻嘻笑着说:“梁少爷,你是读过书的,脑子好,我费心费力上蹿下跳运气好偷个值钱货才能过几年好日子,你呢在家坐着动动嘴就千万上亿的挣,你别把自己比耗子啊。”

“你不是警察,你要什么说给我听听。”

对梁峰而言,这种示好已接近赤裸裸,然而天大的好处和机会总是带着赌博性。韩路低头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梁峰心中万般着急,表面却不动声色。情绪会影响决定,一个穷途末路等着别人来救的人,唯一能够令人信服的只有镇定。幸好韩路没让他等多久,一分钟左右,韩路动了。他先尽力把自己翻过来,双手撑着地面,肩膀上的伤让他龇牙咧嘴,折腾了半天终于换成单手手肘着力,半匍匐着朝梁峰和潘振英爬去。

韩路摸着梁峰和潘振英手腕上的皮带,林希言走时没少花力气,把两人绑得死紧。梁峰刚才一挣扎,手腕上已见了血。韩路找到卡扣,抬头对他说:“忍忍。”接着把卡扣往里一紧,梁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着一紧之后的一松,韩路却手脚利落地转向潘振英,三两下把他的绑缚也紧了一紧,接着飞快地连滚带爬着跑开了。梁峰朝他怒目而视:“你他妈找死。”

韩路气喘吁吁地缩回刚才的角落,朝梁峰合掌拜了拜:“我怕了你啦,你别跟我说话,给你们俩一解开我这条小命还有的活吗?梁少爷,你聪明,我也不傻,大家就别玩这心眼了,我是小偷可罪不至死啊,你们亡命之徒的勾当,我不敢也不想搀和。”

梁峰的目光像刀一样,韩路却不为所动,蜷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林希言应该是出去找人求援,救护车警车很快会赶到,韩路知道自己眼下这样跑不了多远,还不如先靠着林希言找人把他伤治好了再想办法脱身。对林希言他倒是有几分信心,知道他不至于把自己卖了换升官发财,而且脑筋也不像有些人那么死板,松动松动总有活路,于是安心地休息起来。

韩路闭着眼睛,以为自己不会失去警觉,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可是大量失血带来的疲惫不是只靠意志就能克服的。韩路做了一个梦,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做梦,最近的一连串事件却使他经常陷于噩梦之中。他梦见毁容的宋亮,一身白衣的阿芳,没有脸的神秘女人,甚至梦见素未谋面的“顾婆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仓库的木床上,头顶吊下来的尸体用冰冷的脚趾蹭着他的胸口,一条发紫的舌头掉了出来。韩路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尖锐的叫喊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他汗湿淋淋,猛然惊觉昏睡过去的这个事实。有多久?几分钟,几小时?他抬头看看对面的楼梯,赫然只剩下潘振英一个人。

梁峰去哪了?

韩路震惊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有些困惑地看着潘振英发呆。潘振英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楼梯的阴影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诡笑。韩路吃惊地往旁边滚去,这是一种习惯,下意识的行为,感觉到危险的本能。他躲开了梁峰从后面袭来的一棍子。

铁钎上锈迹斑斑,是一件早被弃置不用的家什,但东西在梁峰手里就成了能够致人死命的武器,韩路翻滚着躲开致命一击,这时坐在对面的潘振英也朝他扑来,并以熟练的动作从后边抱住他的肩膀,左手压着伤口使他根本无法用力挣扎。

梁峰站在他面前,韩路看到他双腕上的血迹斑斑,对这个人的狠劲又有新的理解。梁峰不是一个坐在家里动动嘴就能日进斗金的走私贩,他需要一件事一群人,让他把这种无从宣泄的狠劲发泄出去。韩路看着那根生锈的铁钎以及梁峰手腕上的血痕,他明白一件事。

“你就是胡风。”

梁峰低头看着他:“我到底是谁?有个准的没有?”

“你是梁峰,也是胡风。你们是一个人,你不但走私而且杀人。”

“你说得这么明白,是不是不想活了?”

韩路苦笑:“我想啊,你能让我活吗?”

“你自己都觉得活不了,我怎么让你活。你说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韩路想了想,一个人要活下去的理由很多,可要求饶,任何理由都可以不成理由。思考给了他几分钟时间,他尽量使这段时间变得更长。

“你可以拖时间。”梁峰掂量着手中的铁钎,“反正我也在等,等你的林队回来,他要不回来我还得花心思去找。”

韩路:“用不着花心思,他这人可喜欢抓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一趟反扒队就全有了。”

梁峰把铁钎子戳在他脸颊上:“你一天到晚装傻充愣累不累?有没有一句真话?”

“有啊,你要听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梁峰看他一眼,手上微微用力,铁钎尖端刺破了韩路的脸颊。韩路嘶了一声,脑袋往后仰着想躲开,潘振英助纣为虐地抓着他不让动。韩路愁眉苦脸地说:“梁少爷,梁爷爷,你放了我呗,我刚才也是不得已,要不看紧了你们,回头那臭警察来了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你放了我,我再也不跟你捣乱了。”

“我说行没用,你问问你那臭警察,要不要放你?”

潘振英像舞台上的灯光师一样拽着韩路的头发把他脑袋转向门外。别墅的门开着,林希言湿淋淋地站在门边。

第七十章

韩路就着潘振英的手朝林希言笑:“林队,你去哪了?”

林希言浑身淋得湿透,这样的季节只穿一件湿漉漉的背心,脸色早已白得发青,但没有露出畏冷的姿态。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客厅,先在梁峰和潘振英脸上停留了一会,很快落在韩路被戳出一个小口子的脸颊上。韩路被他凶狠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嘴里喃喃自语:“完啦,又要挨骂。”

林希言不负众望地瞪了他一会,冒出一句:“你他妈的,两个废物都看不住。”

他既然开口,韩路也打起精神反唇相讥:“你把废物交给我了吗?没有啊!再说道上大名鼎鼎人人闻风丧胆的胡风胡爷怎么样也算不上废物吧!”

“他是胡风?”

“可不就是。”

“他不是梁峰吗?”

“也是胡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卧虎藏龙嘛,人当着梁家少爷,干着杀手买卖,生活要多丰富有多丰富,你又不是刑警队,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别人,总管得着你,你他妈还不给我滚过来。”

韩路乖觉:“我倒是想过去,就是脑袋不争气让人给揪住,潘爷不松手我大概是滚不过来了。”

林希言面无表情地说:“那请潘爷松松手。”

两人一唱一和,梁峰和潘振英冷眼旁观。林希言:“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谈谈?”

“谈什么,怎么谈?”

韩路忍不住插嘴:“你不是说不和犯罪分子谈条件吗?”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事,你们谈的是我的命。”

“谁他妈谈你的狗命了?老子要谈的是法律、是公正执法。”

“好好,那你们谈正事,让我先滚。”

林希言看他一眼:“你精神不错嘛!”

韩路笑笑:“还行,死不了。”

林希言又不理他了,转头看着梁峰。“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找到了,你要不要?”

梁峰不动声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尽管他是个善变伪装的天才,在一个切身关心的话题上还是难忍好奇心。梁峰短暂的沉默后终于问:“什么东西?”

“都说了是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

梁峰看着他:“你骗我。”

“常永杰、舒向令、陆海平、陈进、陈志平……”林希言念了一串人名,梁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又有些疑惑。“李成海、傅戎、周德享……还有很多,我记性不好。”林希言看了看手腕,似乎想看时间,但他忘了并没有戴表,他看到的是自己手腕上的淤血绑痕。“时间不多了。”他假模假样地说,“我已经报了警,警车很快会到,这里挺偏僻,出警估计也得二十多分钟,你要是觉得时间宽裕,容我想想说不定还能想出几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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