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中——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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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停下来的时候,我是靠咬着舌尖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配合着索斯岚示弱中带着明显诱惑意味的声音,忠实地扮演重伤者或者尸体的角色。有意思,我记得初遇小趸那次,也曾上演过差不多的戏码,不知道这次的对手中,会不会也有像列都那样的英雄人物?

有人从马上跳落到地上,从落地的声音听来,应该是个身体壮硕的大汉,一个人向我们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许是索斯岚虚弱颤抖的呻吟声让来人放松了警惕,那个人毫不犹豫地迈着大步,很快就来到了几步之内。也许是看清了我们两人倒在地上的情状,那个勐塔汉子的步子一顿,腔调古怪地大声说了句什么,留在后面的三个骑兵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戏谑。

然后,我听到了拔刀的响声。

离得很近,刀风几乎立刻就刮到了我的背脊上。可能是索斯岚的诱敌术很有效,也可能是我扮演的尸体很逼真,大汉的刀并没有斩向我们,只是漫不经心地挑在了我的身侧。身体被刀尖挑到半转的时候,我掌中的木刺突然激射而出,瞬间就消失了踪影,只有在最初划破空气的时候带起了一种奇特的响声。像是丝弦震动的轻颤,又像是剑鱼跃浪时发出的破风声,轻轻地抖了抖,然后“呜”的一声迅速消逝。乌光飞现的同时,我伸手在身体侧旁的地面上一撑,另一条手臂夹着索斯岚的身体顺势滚到一边,然后半跪起来。

挥刀挑来的勐塔汉子反应也不慢,虽然眼睛看不到木刺飞射的路线,但还是马上侧闪着身体,做出了一个再利落不过的翻滚规避动作,看来是一个久经杀戮的沙场老兵,对危险有一种超越感官的直觉。有一道影子从他的耳侧飞过,“噗”的一声插落到他身后的雪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小孔。勐塔汉子刚刚松了口气,大叫一声,又要跨步上前,身体却突然静止下来。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就不甘心地向后倒去,却被我从背后跃起一把抓住,挡在了身前。就在大汉被低垂的下巴遮挡住了的咽喉处,有一支不规则的木刺只露出了一点尾部,鲜红的血混杂了不断翻滚着的泡沫从那个细小的洞中涌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浸湿了汉子的战袍。

玄色的战袍永远都不会被染红,只会变成一种更接近黑的颜色。

勐塔兵都是剽悍的。同伴的失利并没有让其他那三个人畏惧,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嗜血杀气,几乎都在当先那个勐塔汉子倒下的同时用力夹了一记马肚,松开了握住弩机的手,挥着刀纵马向我们冲了过来。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前后也只不过差了几十秒的时间。被我夹裹着一起滚到旁边的索斯岚直到此时才有机会看了看被自己用手指从雪面底下抓起来的东西,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挥手就将一道寒光射向了最左侧的那个骑兵。

锋利的战术刀彩虹般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影子,带着奇异的弧度,轻松地横切入骑兵跨下战马的脖颈中。马头飞起,半空中刹时溅开了一蓬血雨,然后那道寒光竟又在血雨中披沥而出,毫不停顿地钻进了马后骑兵的胸腹之间。隔了片刻,马和人就一齐轰然倒地,被整齐分割四爿的肢体重重地砸落到雪地里,激飞的雪粉带着淡淡的粉红色,高高地冲到空中,很快又纷纷落下。冒着腥膻热气的血和腔肠中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把素洁的雪地弄得很脏。

我抓过身前那个大汉手里的刀,推着他的尸体,正面冲向当前的那个勐塔骑兵。勐塔骑兵这时已经看出了同伴的不对劲,眼中凶光大盛,狂吼着在马上俯身挥刀向我们横斩过来。一溜寒光从空中闪过,是他手中的利刃所发出的砺砺凶光。我把手中的尸体向前一推,挡在了他的刀路上,然后顶着头顶上那一片飞散的腥热血肉,缩身侵入飞奔而来的马腹下,抬手将两尺多长的马刀整个插到了马裆里。

勐塔人不骟战马。身高体壮的公马在战斗中,受到杀气所激,巨大的性器常常是完全勃起的,就如此刻。脆弱部位骤然受损的剧痛让战马后蹄失力,滚烫的血尿直接冲到了我的脸上。我顾不上擦拭,低头闪身从挣扎倒地的马腹另一侧钻了出来。马上的骑兵突然失去了平衡,正从马股上向后滑落下来,被我伸手捏住握刀的手腕,反手一转,白花花的刀锋上立刻喷满了他自己的颈血。

解决了这个对手,我回头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狼狈的身影。

最后的那个骑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索斯岚低头躲过了骑兵手中的刀,身体却和战马的马腿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他闷哼了一声,身子立刻往后踉跄退了出去,足足退了四五步,然后一跤坐倒在雪地上。

呼喝声中,那个明显已经处于极端劣势的人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盯着调回马头再次向他冲去的勐塔骑兵,一动不动。

直到一片弩箭把最后剩下的那个骑兵射成了刺猬,无力地从马背上滑落到地上,无主的战马贴着他的身边冲了过去,索斯岚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震动。我默默地走到他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里是已经空了的弩机。

“慢!”他只对我说了这么一个字,大概算是对刚才那场战斗的评价。

“扯平了。”我抹了把脸,对他笑了笑,低头向他伸出了手。

风卷着雪粉从我们身旁呼而过。

他对我的动作没有反应,我的手也停在了半途中。

一种正被捕猎者窥视的冰冷感觉沿着脊椎一直窜到头顶,就连头皮都微微发麻,忍不住要对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作出反应。我和他迅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随后,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撮手成刀划向我腹部的要害。

第五十一章:俘虏

望着袭来的掌刀,我身体动了动,却没有躲开。

索斯岚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有一点古怪的情绪,给人一种仿佛下了什么艰难决定般凝重的感觉,还隐隐的带着一点期望,又像是很深的绝望,复杂得叫人看不清究竟。虽然那种一闪而过的神情并不太明显,但在这个一贯波澜不惊的人眼中看到这样的跌荡,倒是让我心里很吃了一惊。

眼神交错之间,我只是把手移到身前,在腹部要害受击之前堪堪对上他的掌刀,几乎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然后身体就被手臂上传来的沉重力量击飞出去,合身倒跌在几米外的雪地上。我觉得他的力量在最后似乎收回了一点,但身体上所承受的巨大压迫却让我又难以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倒地的时候,几乎能够听到全身骨骼不堪重负的艰涩响声,我不得不连续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算是卸掉了大部分冲撞力。

落地的位置很不巧,正在那一堆血肉中,人和马的肉体腔肠黏黏糊糊地沾满了全身,散发着臭气的液体顺着发梢从眼前滴落,形容狼狈到了极点。我把头埋在算不得干净的积雪中,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轻轻地牵了牵嘴角。

松开手指,掌心里露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圆柱形扁盒,精巧合成材料外壳上面印着再熟悉不过的编号和字样。看着手中这个装有非制式光脑瞄具的盒子,我不禁怀疑索斯岚那家伙是不是打劫了帝国舰队的某个战地指挥部。这种高端配具跟他身上那套低级陆战队士兵服不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身上都有的,一般的特勤突击小队都未必能装备得上,而且看编号就知道这是给将级指挥官身边的近卫队专门配备的。一出手就如此惊人,真不知道那家伙身上还有些别的什么好东西。

吸了口气,我把这些疑问暂时放到脑后,指尖一滑,掩藏在身体阴影下的手以最小的动作推开了盒盖,从里面挑出一个透明的圆形薄片小心翼翼地贴到右眼上,随后又取出一个耳塞状的东西放到了耳蜗中。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的头一直埋在雪面下,眼前始终是一片灰蒙蒙的黑暗。等到贴好薄片,再伸手在耳蜗中略微调节了一下,那只眼睛里的视野渐渐明亮起来,在一大片荧绿和墨黑之中,开始出现一些粗略的线条和轮廓。

视野的顶端有一排排的数据在闪动,我飞快地瞥了一眼,扶在耳边的手指在那个耳塞状的调节器上动了动。剔除那些此刻对我来说无用的东西,略做判断之后,又把探测模式改成热成像,这才抬起头,做出艰难的样子从雪地上撑起了半边上身,一手托着头,眯起没有瞄具的左眼,朝索斯岚那边看了看。

在完全变了色的世界里,一个亮闪闪的绿色人影正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影像很清晰。瞄具中央的闪动焦点很快移动到这个人影上,视野的右侧开始出现生物反应方面的数据,详细到体温波动和心率速度。眼中的热成像图影看不到表情,我只看得出他双手捏着拳头的轮廓和一步步沉重靠近的样子,姿态倒是显得很狰狞,跟视野右侧那些分析数据最后出现的危险度评价相当般配。正在以他为参照调整瞄具参数的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那家伙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流了多少血,一条条细小的黄绿色线条直到这时还在沿着他的身体慢慢淌落,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这种小蛇般的蜿蜒的线条布满了。

调节完毕,我状似茫然地四处望了望,手掌下面红红黄黄的尸块在眼睛里只是一片片轮廓模糊的黑影。大雪天,气候寒冷,没有了生命的血肉也早已失去了温度,在瞄具中看起来跟一堆岩石好像也没有多大分别。再远一些,是大片的黑色,这种标志着低温的色泽显示的是被大雪掩盖的平原。间或有一两个绿色的小点跳过,应该是雪层下的某些小动物。

就在十来米远的地方,我终于发现了正在搜寻的目标。

视野中,一个绿色的影子静静趴伏在雪面下,几乎一动不动,颜色很浅。右侧的数据闪动着显示出来,这是一个潜伏的高手,不仅能够控制呼吸和肢体的动作,似乎还能够一定程度地控制体温,让自己最大限度地融合在四周的环境中,难怪就连我和索斯岚都只是在他已经靠近到这个距离了才刚刚有所察觉。潜伏者的头部朝着我们的方向微微扬起,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态,但我好像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种如芒在背的阴冷。那种阴冷中,还带着恶毒而仇恨的气息,这并不像是普通的敌对情绪,从他目光锁定的大致高度来看,对象似乎是我。

我的视线从他身上毫无停顿地滑过,慢吞吞地再度转向索斯岚。

刚才他递到我手里的,除了装有瞄具的扁盒,还有一根碳素金属飞针。这东西倒是制式装备,除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作武器或是工具,也是野战时战场急救的必需品。星际登陆战往往都是极其残酷的,非战斗力的医疗人员在战役初期根本不可能进入战场对伤员进行救护。那些士兵想要活下来,必须依靠同伴以及自救,缝补伤口是减少持续失血的必要手段,所以每个陆战队士兵的装备里都会备有这样的飞针。足有六七厘米长的特制飞针,硬度适中,因为是碳素金属的缘故,捏在手中显得轻而有弹性,对我来说,倒是比鹰翎更趁手的武器。

十几米的距离,凭借手中的飞针,我想要取中潜伏者的致命要害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微妙的仇视让我改变了主意。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敌人或许有很多,但仇人绝对不多。

一个念头闪过,我多少有些猜到了这个跟随在右大营骑兵后面潜近的伏击人的身份。

“九点钟方向,二十米。”我动了动嘴,用唇语无声地说。

报出了方位和距离,我的意思很明确,我不打算在现在这个位置动手,没有多余的解释。那家伙好像也不曾流露疑问之色,当然了,就算真有,戴着瞄具的我现在也看不见。既然索斯岚把飞针和瞄具都交给了我,也就是把攻击的主动权和控制权交到了我手里,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掩护和配合。至于怎么掩护我才能不露痕迹地到达指定位置,这就要看他的表现了。第一次跟他处在战线的同一边,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意思既然已经传达出去了,我现在也只能静观待变。

聚焦锁定中,那个已经快要到我面前的绿色人影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轻微的犹豫让我心里一跳。我刚才报出的数字确实是比实际距离远了那么几米,可他怎么会知道?还不及细想,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我的身体一下子被扯到了半空中。绿色的人影一阵晃动,那家伙此刻的形象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头发了情但却欲求不满、急待发泄的人形怪兽,一边发出狂暴的吼声,一边像甩破麻袋那样的把我的身体在头顶上狂甩了几圈,然后手一松,就这么凌空抛飞出去,正朝着潜伏者隐蔽的方向。视线的余光里,我看到索斯岚仰天嘶吼的身影晃了一晃,突然一头栽倒在雪地上。我有点想笑,但嘴角边露出的却是苦笑。不知道他是不是特别喜欢演戏,这家伙好像对那些示敌以弱的伪装游戏玩上了瘾,不过这个趴倒的位置却有点微妙,十有八九是在马血和人肉里翻找他那把锋利得可怕的战术刀。

我没有再去想等一会儿自己武器脱手的时候,要怎么来面对重新利刃在手的索斯岚。在我没有闪身躲避他的掌刀的那一刻,我已经决定相信他一次,至少现在看来结果还不坏。迅速从那个静卧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我把全副注意力都贯注到越来越近的潜伏者身上。

发现我的身体朝着他的方向飞跌过去,雪面下的人有些紧张地动了动,瞄具里影子的颜色一下子变深了,一侧的读数飞快地跳动着,显示出他正血流加速、身体升温。我也懒得再去分辨这到底是因为我的身手造成的威慑力让他紧张,还是出于很快就能将我纳入攻击范围的兴奋。从他那一点点扬高移动的头,我能看出他正在计算我落地的位置。我向索斯岚报出的是二十米,而那家伙对力量的控制真是很精准,如果我就这么放松身体顺势飞过去,距离上的误差大概不会超过正负二十厘米。

也许是终于算定了我会从他头顶上飞落到一个对他来说非常易于攻击的有利位置,影像里的绿色又淡了下去,除了他的头随着我的移动轨迹继续仰得更高以外,神秘的潜伏者似乎又恢复到最初那种冷静淡漠的状态之中。

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只乘风而行的鸟一样在半空中滑行着。一米,两米,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头也越仰越高。就在快要临近他头顶上空的时候,我突然睁开了一直眯着左眼,在瞄具里失去了层次和细节的世界再次分明地出现在眼前。我能看到那个潜伏者圆睁的双眼,以及他眼睛里的狠色。他的身体缩在雪下,头部上方很巧妙地留出一个小洞,被沾满了积雪的白色抖蓬掩盖着,只在对着眼睛的位置砌出了两道凹沟,难怪可以轻易窥视到我们的举动却又不被发现。

撞上我略带笑意的眼神,潜伏者脸上阴恻恻的冷笑一下子冻结住了。

我的身体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折,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就像从空中急坠下来飞爪扑食的鹰一样,带着巨大的重力加速度,黑云压地般地向他扑去。抖蓬下的脸没有露出多少惊慌的神色,但他的眼神中却有一丝不自觉的退缩。潜伏者的身子一扭,整个肢体一下子变得如同无骨的软缎似的,在蓬松的雪中呈之字形的滑行起来。

蛇行也许是在雪中速度最快的移动方式,松滑的地面给了他最好的掩护。潜伏者似乎很自信,只要缩身到雪面以下,我就不可能再追得上他。可惜要追赶他的并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手中的飞针。

挥指间,一溜银光在虚空中疾闪而过,细小,却灿若流星。

雪层如沸水般搅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宁静,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有雪粉还在如流沙般淅淅沥沥地向中央的低矮处轻轻陷落,很慢,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种无声的陷落,就像一条千里长堤,正在慢慢地被一个个细小的蚁洞侵蚀分裂,在不经意之间,也许当第二天的阳光再度照射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存在过的坚固和宏伟就已毁于一旦,化作风中的烟尘了。

我落到地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索斯岚好像还趴在那里,没什么动静。即便是以很不雅观的姿势俯卧在地,我还是觉得那具身躯里随时都可能爆发出一种鹰隼般的锐气,居高临下,简单、直接而且有效,让我无论何时都放松不了心底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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