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上——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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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少年手里提着已经空了木头笼子,飞快地拆成碎片掩埋好,一边还在用颇带着点遗憾的语气说:“真可惜,就这么十几只,全都放掉了。要不然,一会儿炖出一锅汤来,那可要香死了。”

拔都拓走过去,半真不假地踢了那几个少年几脚,沉声低喝:“动作都快点!收拾完了我们就动身!也速部的族人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先去向脱脱人收回点利钱!”

我走到拔都拓身边,突然开口问:“你在来的路上洒了什么东西?我闻到一点很淡的香气,又是藿叶鼠喜爱的食物的味道吧。是要引藿叶鼠去追板车队,对吗?”

拔都拓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神情戒备地冷冷说:“是又怎么样?”

“既然如此,怎么不马上带着你的族人离开这里,尽早摆脱危险?”我笑了笑,无视他冰冷的像是要杀人的目光,“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去袭击脱脱人的后队?”

“我不能让塔丹爷爷白白送死!还有那些族人!我对吉母天发过誓,他们的血要用脱脱人的血来祭!”拔都拓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我毫不怀疑他想要把这只拳头砸到我脸上的渴望和决心。

“战争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事。为了满足个人所谓的英勇主义而放弃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优势,这不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所应该做的事。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优秀的战士不是光凭血气就够了,不会审时度势的人永远都只是莽夫。”我毫不退让地冷笑着与拔都拓用目光对峙。

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拉我的衣服,我回头对有些惊讶和慌张的小趸冷笑一声,神情冷淡地说了一句:“小家伙,你也不想被脱脱人抓住吧?”我知道小家伙不愿看到我帮着拔都拓,但我也要让他知道,现在不是谁帮谁或不帮谁的问题,面对脱脱人的追剿,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信脱脱人在抓到小趸后会对他有什么厚待。

也许是因为我曾在智力和武力上都给过拔都拓强烈的震撼,又或许是我刚才对小趸的冷淡尖锐的态度让他觉得惊异,所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勐塔小子瞪着我,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转身对那些一直围在旁边关注事态发展的也速族人下达了集结撤离的命令。

看着拔都拓猛地挥拳砸向身边的红柳树,我伸手架住了他的拳头。

“干什么?!”拔都拓终于按捺不住,冲我怒吼起来,看上去活像是一头炸了毛的狮子。

我对他轻轻笑了笑,冷冷地说:“脱脱人带队的头领但凡有点头脑,就不会被你的这些小动作蒙蔽太久,想要以血还血,你有的是机会。如果你能把接下来我们要走的地形详细介绍一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玩点小花样。就像你自己说的,只是收点利钱而已,不用把所有的本钱都砸进去吧。”

第十八章:守护

清淡宁静的月色中,我伏在离一片林子不远的山崖上,静静地听着林子里时而响起的短促的夜鸟的鸣叫,身边没有一个人。那群也速小鬼都已经被我指派去干他们各自需要干的事了,想起他们离开时那一脸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笑意,我总有一种回到了新兵营的感觉。

在拔都拓出示给我的地图上,我一眼就看到了这片山岭。说实话,这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而且也在也速人撤退的道路左近,还是一条渐行渐远的岔道,如果这不是列都的先见之明,那就是拔都拓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伏击不同于一般的战斗,最重要的就是地利,能得到这样的地利,怎能说不是好运。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拔都拓居然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还把指挥这十几个也速少年的全权交给了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甚至能够看到连小趸都不曾给予过我的信任。当然,也仅限于在此刻这片战场上的信任,我想他是相信我的见识和手段。

不知道为什么,身处战场时,我总是特别冷静,也特别安宁。一个人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灵魂在漠然地计算着战势上瞬息万变的利与败,另一个灵魂则高高地游离在一切世俗之上,任由此时总是特别活跃的思绪自在地随意游荡。理耳家的小子好像曾经对我说过,拜尼家的人是为守护而生的。当时我是怎样的反应?多半是嗤之以鼻吧。可是现在想想,也许这是真的。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心灵深处的宁静了?我已经记不清了。而现在的这份宁静,也许就是因为又有了需要守护的人。

那句话,理耳家的小子是在什么时候说的?好像是在最后那次出征之前吧。

记忆里,那是一个浸泡着红茶香气的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在军部大楼我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帝都繁华而颓废的午后街道。这颗行星是腐烂的,这里的人却是活力十足的。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在那些街道上走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种世故而精明的表情,沉淀了数百年的贵族情调配合着银灰色的玻璃钢建筑,让整个帝都看上去有一种冰冷的优雅味道。

理耳家的小子半躺在椅子上,捧着一杯耗尽他一个月的薪水都未必能买得起的顶级红茶。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没有那个以风骚闻名、丈夫又刚刚阵亡的伯爵夫人,这家伙不知道还能支撑几天这样以“慰籍同僚孤孀”为名的奢靡生活。那小子悠闲地把脚交叠着搁在了我的办公桌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看似随意地提起了一个话题:“嗨,听说你那位美人堂妹就要嫁给皇帝了。你不伤心吗?”

我从文件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伤心?为什么?”

不在战时,这小子绝对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副官,许多案牍上的工作最终都堆积在我这里。像我这样既不挑剔又任劳任怨地为部下免费打工的长官,大概整个军部大楼里也是独此一例。当然,能把线条硬朗的军便服穿得像浴袍一样春光荡漾,整个帝国军队里恐怕也就只有姓理耳的这个家伙了。看着这小子一副慵懒放荡的公子哥样儿,我还是打消了想要叫他跟我一起处理文件的念头。

他坐在那里,用手指抚弄着梳理得很整齐的短发,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整个帝都都在传啊。就是因为这位美人跟你之间的特殊亲密关系,你才会当上远征舰队副统帅的。我记得你们从小就关系不错,小时候你还抱过她。”

听到这种的传言,我面无表情地重新低下头,淡淡地说:“那个冰块会对任何人动情吗?居然会相信这种传言,我真是怀疑你的智力。”这些话我不是没有听到过,甚至军部里也有类似的传闻,但我并没有太在意。拜尼家的人不会因为传言就不当帝妃,也不会因为传言就从军队里消失。多少年来,拜尼家的子孙都一直秉承着这样的传统,女子会成为显贵们最出色高贵的妻子,男子都是帝国最忠诚勇敢的军人。声名赫赫的拜尼家,在银河帝国建立的数百年历史中,历经多少次贵族和皇室势力的彻底洗牌而始终屹然不倒,自然不为无因。

那小子对我这种冷淡漠视的反应不太满意,凑过来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请辞。在这种流言下出征,不怕被人耻笑吗?”

“你又看上了帝都的哪位小姐?不想上前线可以去跟你父亲直说。”因为太了解这家伙的禀性,我都懒得再看他,继续看我手中的文件。理耳家一直都是隶属于皇室私人系统的文官,那位现任家长是个古板的税务部官僚,能有把这个在帝都到处惹是生非的儿子赶上战场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喂,人不要总是那么聪明。聪明人会活得比较累。”果然,那小子被我一语道破本意,无奈地笑着,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阳光洒落在他的脸庞上,发丝显得透明起来,那一脸若有若无的潇洒微笑,如果是在贵族沙龙里,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少夫人小姐们的尖叫,招惹来多少条示爱的绸手绢。

不过,这种魅惑在我这里没有市场。

我头也不抬地揶揄他:“聪明人都活得比较长久。”

那小子抚着额头,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把别人和自己都看得太透彻,不会觉得在这么黑暗的世界里活着太没意思吗?”

我淡淡地一笑,说:“不会,有一颗可以包容黑暗的心就好了。”

“难怪别人都说拜尼家的人是为守护而生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小子用军靴的鞋跟踢了踢放在我办公桌上的那块刻着“李严纳多·德·拜尼少将”的铭牌。

我把踢歪的铭牌推回到原位,轻轻地皱了皱眉:“有这种说法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快,那小子轻飘飘地换了个话题,又转回到消极避战的初衷:“唉,枪炮无眼啊。我还没有跟整个帝都的美女都发生过缠绵悱恻的恋情,要是就这么战死了,那多可惜啊。”

我知道,某位这小子极度崇拜的名将曾在名人录履历表的爱好栏里填上了“午睡”,这件事我们一直当作笑话讲了很久。要是这小子有机会去填的话,恐怕会直接写上“美人”。对于他这种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无理纠缠,我有些无奈地说:“是吗?我知道了。真到那时候,我会站在你前面,不会让你英才早逝的。”

“切,能量炮打过来的时候,你站在我前面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起完蛋。”那小子又是一脚踢了过来,却被我一拳准确地打在了小腿的腓骨上。论到搏击,把这位帝都著名的花花公子三个绑在一起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抱歉,如果你的梦想是抱着飞行大队的美女赴死,我会把位置让出来的。”我收回拳头,看也不看那个抱着脚毫无形象地缩在椅子上哀嚎的家伙。

那小子的哀嚎声更大了:“天啊,那些肌肉比我还发达的女人也能叫美女?李严,我为你的审美观感到悲哀。”

我实在不胜其烦,叫他把眼泪鼻涕都收起来,到作战室去帮我拿战前记录。

悻悻地站起身,用自以为优雅的姿态掸了掸裤腿上的折缝,那小子在离开前说:“别太认真了,难道你还真打算为这个皇帝去死吗?”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我记得自己抬起头,想了想,对他说:“如果值得,我会的。”

我知道在他看着我的目光里,不光有嬉戏和玩笑,还有着朋友间的关心。我们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之间都太了解对方,很多话,变得只能用这种不正经的玩笑方式来讲。在帝国的历史上,从来不乏像我这样被突然送上前线的贵族军人。数百年来,有多少帝国的宫廷贵妇成了皇帝的情人,就会有多少贵妇家里的 “相关人士”被派到最偏远的边境卫戍,或是最危险的前线送死。在我那二十八年的生命里,还没有遭遇到婚姻的羁绊,也没有享受过情人的温柔。在感情这一方面,跟理耳家的小子相比,简直就是一张纯净的白纸,想不到也会沦为这样的角色。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承认我曾经也是怅然的,但我很快就松开眉头,放下了这些念头。我要守护的,并不是这个腐朽的帝国,也不是那个荒淫的皇帝。我只是希望那个曾经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对我说“这个腐朽的世界需要从内部来打破”的冰霜一样纯洁冷静的少女能够去做她想要做到的一切。我和安娜玛莉之间的感情不是亲情,但也不是爱情,她只是第一个我自己觉得要去保护的人。

理耳家的小子没有记错,我确实抱过安娜玛莉,但那不是情欲的拥抱,而是两个孩子在靠近死神的时候,互相扶持的怀抱。那一年,我的年纪跟现在的小趸差不多,十二岁,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接下来的一年我就进了军校。也就是那一年,帝都里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老的皇帝死了,新的皇帝登上了宝座。

政变那天清晨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阳光仍旧是那么明亮,天也是蓝的,我记得卧室的窗台外有一丛肉白色的兰花正开得无比绚烂,风中颤抖的露珠闪动着蝶翅般的虹光,美得让人屏住呼吸。如果耳边没有呼啸而过的能量枪的冷光束,街道上没有随处横倒的肉体和斑驳污腥的血迹,辉煌的帝都看起来依然像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暴乱者撞开花园的大门闯进来的时候,我跳出窗户,跟着家里的大人逃了出去。逃亡的路并不好走,街道上到处都是叛乱的士兵。那些举着能量武器的人完全颠覆了我自幼对军人的看法,他们满脸狂笑着扫射路人和街道,用四溅的碎石块和能量枪的光束逼得慌乱逃跑的人在地面上猴子一样地尖叫乱跳。我和家里的其他人很快就被人流冲散了,就在我捡到一支短枪躲到一个墙角里的时候,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安娜玛莉穿着睡裙,光着两只脚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个绣花枕头。那时的她还是个很普通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成年后那种光芒四射的美丽,看起来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我看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迫于流弹的压力,我不得不用短枪打爆了一个靠得太近的叛军的脑袋。那是我第一次开枪,第一次杀人。我一直都觉得那里就是我的第一个战场,直到后来进了军校,学习了更多关于武器的知识,我才意识到当时那种用轻武器对抗突击型能量枪的行为,实在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疯狂!

血溅到了我的身上,也溅到了安娜玛莉的身上。我以为这个女孩子会哭的,但是她没有,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呼啸而过的滞爆子弹和能量枪光束在我衣着单薄的身体表面带起了一阵阵刺痛的灼热感,被流弹滑过的地方泛起了血痕。我把安娜玛莉牢牢地守在身后,安抚地拍着她的手。她在我的背后用冰一样透亮的声音说:“李严,我不怕。”

在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和杂乱的奔跑声中,我们躲藏在墙角的阴影里。我微微喘息着,手里一直端着那把短枪,直到子弹射尽,心里就如同现在一样,无比宁静。当大人们后来找到我们的时候,我身上已经中了几枪,流了很多血,幸运的是伤都不在要害。我和安娜玛莉抱在一起,紧挨着坐在地上,因为失血,我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却还没忘记把女孩的身体挡在自己后面。

这就是我和安娜玛莉的拥抱。我知道这不是爱情,但却是比爱情更珍贵的东西。

如果为了这样的拥抱,我必须奔赴战场,我想,它是值得的。

第十九章:陷阱

同样的月光下,有一个骑士正在旷野里拼命地抽打着跨下的骏马,雪白的马股上都快要抽出血来了,他却还是无法排遣胸中的怨愤和羞恼。夜风像刀子一样地刮在脸上,蒙巴颜却好像没有感觉,风越冷,脸颊就越是滚烫,奔腾的怒火快要把天灵盖烧出了个洞来。

父亲是白沙可汗帐下身为群酋之首的堂堂左贤守,母亲也是脱脱部大姓酋家身份尊贵的正妻之女,自己却在一个小姓酋家连子侄身份都没有的私生子那里受到了这样的屈辱,怎么能叫蒙巴颜不羞愤欲狂!

本来,蒙巴颜是不会去找那个早该被狼吞了去的塔里忽台的,人们说塔里忽台小时候曾被狼叼去过,他那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父亲身份的母亲甚至都懒得派人去找,恨不得这个出生得不合时宜的儿子就这样自生自灭掉。若是在平时,跟这种身份卑贱的人说句话都会让蒙巴颜觉得有损左贤守家的脸面。可是,就在昨天夜里,列都带着他的也速骑兵像阵狂风一样地席卷了脱脱部驻扎的营地。

那个铁塔一样的男人骑在马上,俯视着面前惊慌失措、自相践踏的人群,高高地举起了马刀,用力地向下一挥。在那一瞬间,连满弦的月亮都一下子失去了光彩。蒙巴颜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一样遇到了夜袭,他只看到也速人的弯刀在月光下闪起一片片雪花般的光芒,然后在惨叫声和火光里飘然远去,几乎只是眨了眨眼,就失去了屠杀者的踪迹。

父亲交给他的百多个家兵就这么失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家兵,在路上又因为遇上了炸营逃逸的溃兵,莫名其妙地又折损了十几个。等蒙巴颜跑进塔里忽台的营地时,就只剩下这么灰头土脸的二十来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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