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上——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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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直飞天堂,我们直坠地狱。

——狄更斯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竞技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严,索斯岚·黑羽,塔里忽台 ┃ 配角:小趸,拔都拓,李端格,郑星海 ┃ 其它:战争,星际,王朝

引子

刺骨的疼痛迫使我从不安的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幽黑深沉的夜空就像是一场纵然生死牵扰也无法摆脱的梦魇,硬生生地撞入了我的视线。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的目光在这异世的星空中徘徊,在无数或明或暗的星云间,试图寻找哪怕只是一丝相似的璀璨。虽然明知徒劳,但我还是在一寸一寸地辨别着星云的方位和形状,默默地计算着遥不可及的浩瀚深处那颗故星的位置和距离。

突然,一片链状的星云刺痛了我的眼睛。

它像极了属于我的最后那片战场。弧度几乎完全相同的七连星,就像一条死亡的锁链,狠狠地勒在了我的脖子上,让我一下子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只能像死鱼一样地张大了嘴,干涩地瞪圆了通红的眼睛。

无数个时空以外的恶梦一如当时那样清晰。

那时的我,还是帝国远征舰队的副指挥官,年轻,勇敢,意气风发。

也许是由于我的年龄,更或许是当年那种头角峥嵘的态度在等级森严的帝国军队中并不为人所喜,使得我这个舰队副指挥官在战前会议中落入了虽有优秀战略、料敌准确却无人响应的尴尬境地,仅被派指挥位于阵线偏后、无需投入实际作战的辎重后勤人员。

没有人曾认真听取我对敌情的分析,资历深厚的老将们带着轻蔑的微笑完全无视我对敌军在七连星外的空间乱流区内可能埋有伏兵的警告。在他们眼中,一向疲弱的联盟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战舰破旧,武器落后,对方的将领更没有接受过正规系统的军事教育和训练,连纠合大小战舰排列出恰当的阵形都勉为其难,哪有可能在无比危险的乱流区内埋兵布阵。

“让他们去埋伏吧,那样的话,只凭空间乱流就足以让这些叛匪全军覆没,省点时间和弹药嘛,大家也好早点赶回去参加皇帝陛下的纳妃大典。听说,这位伯爵夫人可是个少见的美人啊。”很多人都这么大笑着说。他们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着我,目光冷淡而嫉恨,因为皇帝陛下的这位新妃正是与我同一家族的堂妹。

因为过于轻敌和种种错误,溃败终究无可避免。

当我看到左翼崩溃,下令座舰突入战场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屠场。

无数帝国的战舰在粒子炮的强大光束中顷刻灰飞烟灭,大多数战舰甚至还没有达到指定的战斗位置,只是在空间跳跃的进程中就遭受伏击,受到重创,失去了战斗力,如同一群浮在海面上的沉船者,只能无助地等待着死亡的浪头在下一刻将自己吞没。单人驾驶的战斗机为了给主力战舰赢得一线重整战形的机会而自杀性地冲向敌人,却在接触敌阵之前就被诡异的空间乱流撕成了碎片。

没有鲜血,没有叫喊,只有一道道刺目如盲的冷光。

面对这种战况,身在座舰指挥台前的我,只能一边突入战场边缘尽力收拢还能移动的溃兵残舰,一边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脱离战场的帝国军队在拼命逃逸,但这些一向以船坚甲重为豪的战争堡垒在逃窜中却远远比不上联盟军的改装战舰来得灵活机动,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成了笑柄。除了我的座舰,周围已经看不到能够阻挡追兵前进的重型战舰。那些曾对我冷嘲热讽的将领们,此刻大概都已经化作宇宙中的尘埃,长眠在这片帝国军的坟场。

于是,我留在了最后。

副指挥官的座舰射出的巨大冷光成了帝国军溃退阵形中的最后一道屏障。

时至今日,在经历了无数时空的放逐和流浪之后,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我不是那样做,也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但我知道,即便能回到当时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不仅是当时的形势使然,还有身为军人的骄傲和指挥官的责任,让我无论如何都会义无反顾。

在座舰被敌军击中失去动力之前,我的炮火甚至还摧毁了一艘显然属于某个级别的指挥者的敌舰。然后,我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无数形状制式各异的联盟军战舰的重重包围。

在那一刻,座舰指挥舱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身望向指挥台上的我。座舰上的所有战斗人员都已经在战斗中离去,大部分都已战陨,能随着溃军撤回后方的幸运儿恐怕也将终生背负这场惨败给他们的肢体和神志烙下的伤残。留在我面前的这些满脸是汗的年轻脸庞都是舰队的参谋、后勤、护理和技术人员。我知道这些目光的意义。在我的指挥台上有一个可以引爆整条座舰的红色按钮,而我的副官就站在指挥台前不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我的手。

他们在等待我的选择。

选择死战,应该是军人的尊严吧。我的座舰这种等级的重型战舰一旦爆炸,只是殉爆就可以给包围在我四周的敌军带来无法估计损失的重创。为国尽忠,以最小的牺牲予敌以最大的打击,作为一个骄傲的帝国军人,那似乎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目光淡淡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把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然后放松身体靠在了指挥椅上,用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清淡语调对我的副官说:“向敌军放出信号吧。我们投降,随时准备受降。”

我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笑了笑。

我知道,所有人,包括我的副官,这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毕竟,尊严或抑生命,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抉择,能够有人替他们承担选择的责任和后果,不必自己去负担背弃尊严的骂名和压力,这应该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刚才我真的伸出手去,说不定就会有从身后射来的冷枪。

我眼睛的余光里也清楚地看见了,我的副官,那个理耳家的小子,一直把一张被汗水浸透的纸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藏在了身后。那是一张本该交到指挥台上让我过目的报告,至于内容,我猜可能与我舰击伤击毁的敌舰数量或情况有关。而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嘛,应该是想要消弥一个会刺激我孤注一掷的可能性。

其实,这就是他们早已做出了的选择。

这么无聊地想着,我随手把椅背放低,开始打起了瞌睡。

有一位让我十分景仰的联盟军名将总会在胜利后靠在指挥席上安然小睡,而我,却是在战败投降后才得以放纵自己,做了这件我一直都很想尝试的事,因为我知道,此生再不会有机会重上战场了。

哦,还有,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顶联盟军那种式样的军帽,看上去可要比帝国军的舒服多了……带着这些堪称奇怪的念头,我真的睡着了。

身体很疲惫,睡眠很深沉,头脑却始终很清醒。

直到一双手把我从指挥椅上拽了起来。

第一卷:风起

第一章:徒刑

胸前的刺痛让我浑身发冷,肩膀难以自制地不断痉挛着,看来又有肋骨折断了。

自从被判无期空间流放以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逃跑了多少次,又被抓住了多少次。在这无数次逃亡和被捕的过程中,我也习惯了不断地受伤,习惯了穿越空间时那种常人无法忍受的撕裂扭曲感,习惯了把痛苦当作让自己保持清醒的药方。

据说无期空间流放是联盟最重的刑罚,因为那里没有死刑。被判无期流放的人都会像我这样被药物摧毁生长机能,永久地桎梏在受刑当时的年龄。对我而言,时间由此失去意义。

二十八岁,我将是一个永远二十八岁的囚犯,直至我死亡。

永恒的青春听起来似乎并不太糟,其实却有一个致命的后果。

由于生长机能被毁,一旦受伤,就很难像正常人那样自行愈合,而且在没有设施辅助的情况下强行穿越空间对人体又必定会造成大量的内外伤,所以在联盟法庭的历史上,被判处无期空间流放之后又妄图逃跑的人,少得几乎可以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不但逃跑,而且还反复逃跑的,除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其实,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跑。

我的人生在我决定投降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虽然我没有想到会被判处这样的重刑,但无论如何我都是帝国军的高级将领,更是显赫的拜尼家族的一分子,这样的家世决定了我不可能如普通降将那样反水投诚、为敌效命。即便我愿意,联盟军也不可能相信。在联盟军而言,我是人民的公敌;在帝国军而言,我是懦弱的叛徒。所以在广袤的宇宙里,再也没有我可以继续意气风发的理由。

我不在乎被幽禁。

我对历史和哲学都感兴趣,幽闭的岁月对我来说,完全可能是另外一种自由,让我终于有机会可以甩掉一种被称为“与生俱来的责任”的东西。

我也不在乎被处死。

除了不太愿意死于莫名其妙的冷枪以外,我对战死或是被敌人处死都没有特别的排斥心理。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一名军人,而军人应有的下场之一就是为国捐躯,这其实是最常见也最正规的一个下场。鲜血不会让姓氏蒙羞,相反的,任何显赫的姓氏都是用鲜血涂抹出来的。作为拜尼家的子孙,我对死亡一向看得很淡。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军人,有智有谋,而且是个勇敢的人。

在遇到那个该死的疯子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害怕一个人到宁愿拖着满身无法愈合的伤痛而不断逃亡的地步。

这种惧怕,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在我心里扎根。

那时,他伸出一双青筋暴突的手,狠狠地抓住我的军服领子,一把将我从酣睡中拉了起来。那双野狼一样血红的眼睛如刺刀般地直剖进我的神智深处,把我的淡漠和骄傲一下子碎为齑粉。不久之前还能风清云淡地在战场上入睡的我,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时,心里除了震惊以外,竟然只剩下恐惧。

那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甚至不是任何拥有文明背景的智慧生物该有的眼睛。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嗜血的疯狂,杀戮、仇恨、残酷、灭绝,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轰然扑至,让我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就被无边的恶意灭顶。他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或是表情,只是紧紧地拽着我的衣领,却让我恍忽间有一种正被一头野兽撕裂生吞的幻觉,似乎还看到了一条鲜红的舌头舔过嘴唇的狞笑。

一挥手,他把我扔给了身边愤怒的士兵。那些士兵用枪托和拳头击打着我的头部和上身,在拖拖拽拽的纷扰中,我隐约听清了这些士兵愤怒的原因。被我击毁的那艘指挥舰上有一位在联盟军里深受爱戴的人物,这个人的阵亡,意味着我可能在受到正式审判之前就会死于士兵们的私刑和怒火。

身体上的伤痛和记忆中的酷刑彼此重合,我好像又回到了躺倒在众人脚下蜷身闪躲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躲避越来越多落在身上的拳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是在躲避那道须臾不离左右的冰冷目光。

我在人群中匍匐跌撞,血渐渐地模糊了视线,身体变得僵硬。座舰上曾经受我指挥的帝国士兵和军官没有一人上前,也许他们对我的恨意要比这些联盟军士兵更甚,毕竟,是我把这些非战斗人员拉进了一场本来不应该由他们承担的失败和屈辱。

在意识模糊之时,我没有其他过多的想法,也毫不怨恨这些袖手旁观的旧时同袍,我只是在庆幸自己终于躲开了那道杀人的目光。经历过无尽岁月的折磨之后,当时那种隔绝一切的沉睡般的昏迷,现在对我来说也已经成为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

因为身上不断出现又不断恶化的伤痛,我已经快要忘记睡眠的滋味了。

除了偶尔十分短暂的昏迷,我始终都在痛楚中清醒着。

我在逃亡,也不得不清醒。清醒地戒备着,也是在等待着那个疯子的又一次破空降临。

其实,我和他大概都已经习惯了,一个逃,一个追,就这样跨越了无数个空间,目睹了多少种文明的湮灭,朝代的变换,甚至是星球的衰亡。我曾有一度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放弃在军中的职守,甘愿来充当狱卒的角色。现在看来,也许这种折磨人的生活对于那个人来说,应该远远要比需要严守规矩的军队更有趣味。

我总是会被他抓住,而且随着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被抓的间隔也渐渐变短。最近我常常在想,有一天我会在逃亡途中就这么突然死去。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面对那个人是件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所以我还必须强撑起身体,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寻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

甚至,如果在他来临之前,我能够获得片刻的宁静,小睡一会儿,这都将是我莫大的胜利。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慢慢抬起头,开始打量四周。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山谷,夜色里,远处的山坡是一种影影绰绰的朦胧形状,状似一群入眠的伏兽。地面上的草微微泛黄,也很短。如果这个地方有四季的话,我估计现在正是初冬时节。自从受刑以来,我的体温一直很低,对气候变化很不敏感,反倒是学会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自然法则。

比方说,看到眼前的这片草地,我猜想这里附近可能是一片牧场,因为草地上有人为铺撒枯草的痕迹,说明在入冬时,这片山谷中的牧场开始保籽养草,以备来年春天为牲畜上膘催乳之用。

在宇宙中流浪得久了,看到人烟的痕迹,我早已没有初时的兴奋和雀跃。因为语言不通,面貌迥异,我曾有过多次在异世被捕捉为奴的经历,对于任何同类或近似同类的智慧生物的戒备并不比对野兽更少。

我还在借着夜色审视这片陌生之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急的蹄声。

兽奔?我有些无奈地望向山谷的一方。在如此狭窄的地形里,如果真是兽奔,这片山谷就是我逃亡之路的终点了。但我很快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我听出从远处奔来的走兽脚上带着蹄铁,说明那不是野兽,而是坐骑。会驱使坐骑的,多半是一种智慧生物,而且看这个星球的空气和环境,是人类的可能性很大。

这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

带着一点轻微的企望,我努力抬头望着来骑的方向。

清澈的月光下,一骑从群山的阴影中如风驰来,雪白的骏马像云一样在夜色中飘浮着。马背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月光,令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看到他一边把什么东西塞到了马鞍下,一边抖手丢开缰绳,身手狡捷地从飞速奔驰着的马背上轻轻跃起,落到地面上蹦跳几下消减了冲力,然后朝我躺着的方向狂奔而来。

背上没有骑士的骏马顺着原来的方向撒蹄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谷的另一头。

第二章:狡狐

渐渐跑近的家伙还是看不清脸,身形看上去倒像是个孩子。

他一边跑,一边从腰上的皮囊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把一把地撒在了途经的草地上。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跑到离我只剩几步远的地方,突然煞住了脚。他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冷酷而狰狞,月光下,他的手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我猜那是一把刀。他的戾气跟逼迫我逃亡的那个疯子相比起来还差得太远,让我感觉不到什么威胁,反而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好奇。

一个惫夜野奔的人,在寂静的荒谷中做着古怪的事情,而当他突然发现前面的暗中伏着人时,没有惊叫,没有恐慌,甚至也没有走近来探究一下的兴趣,居然只是静静地站住脚,迅速地拿出了武器,他的反应怎么看起来都显得不太正常。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也在凝视着我,我们就像两只狭路相逢的兽,在一触即发的距离之外彼此掂量着让对方成为食物的可能,计算着是应该蛰伏还是出击。

如果不是随后出现的蹄声,我想我们会就这么无言对望到天亮。

这一次的蹄声更嘈乱了,我猜应该不只一匹马。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抹着眼泪扑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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