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彦低着头把这两样东西装进兜里放好，慢慢的挪着脚步走了出去。段辉自然而然的把胳膊搭在齐彦肩上，掩饰齐彦稍微有些别扭的走路礀势。

齐彦心里一暖，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段辉这时候在体贴的帮他掩饰别扭的礀势。但是并没有人再搭理他们，也许已经顾不上了。

直到齐彦坐进自己的车里，段辉一手支着车门，一手插兜，弯腰跟齐彦说：“你晚上需要好好休息，中午太着急对不起了。这几天可能没法联系你，段颜知过几天就回来，我需要时间给他整理屋子。”

齐彦一笑，“一个人能行吗？不如我没事儿的时候过去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段辉道：“也没什么麻烦的，就是贴个壁纸，摆几件家具。你这几天最好多休息，伤口裂开可不好。按时上药。”

齐彦点点头，看着段辉坐进自己的车里，一溜烟跑远以后，才慢慢离开。

20二进警局

次日上午10点，光彩路北端零件厂。

一阵火警警报声响了起来，本来安安静静的工厂内，车间埋头干活的工人们顿时哗然。一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外跑。

扔了工具的，着急拎着随身物的，喧闹声和警报声响成一片。

片刻工厂门口就停了两辆消防车，几个警察和消防员在门口维持着逃生人员的秩序。

厂长在车间外也不遗余力的扯着嗓子大喊着：“车间起火，赶快逃生。车间起火，赶快逃生。别舀没用的东西，别浪费时间。生命最要紧！”

没用10分钟，装着近百号人的车间，空空如也。

站在门口的王蕊几个，目不转睛的盯着所有逃跑出来的工人的面色和表情。无一例外的都是慌张和不安。

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齐彦描述的情况。

眼看最后一个也跑了出来，他们的希望彻底落空。又扑了个空，看来这个方向也是错的。变态杀人狂，根本不应该这么平凡才对。

带着失望的表情，正准备鸣枪收兵，门口一个工人用方言大喊，“等等，还有一个没出来！”

几个人刹住撤退的脚步，回头紧张的看着里面。

果然，出来一个年龄不到40岁，长相看起来非常诚恳而且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很有斯文气息的中年人，迈着不慌不乱，镇定自若的步子，节奏绝不紊乱的走了出来。

王蕊等人眼前一亮。

周边埋伏的王强和王林，一个箭步冲上去，给这个人戴上了手铐，带回警局。

自从上次从警局回来，就独自繁忙了好几天的齐彦，被于志远call过去领证物。

想到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段辉的消息，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孤独来。不知道段辉给段颜知的屋子收拾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会不会被家具砸了手指没法打电话？发短信的话会不会不方便回复？

于是颤着心肝儿，暗示自己不抱希望其实还是很抱希望的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待会儿去警局，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等了五分钟，果然没有回复。

齐彦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没有太受打击。

第二次踏进这个头顶中间挂着国徽的门，里面竟然比上次来时感觉热闹一些。也许是白天的原因？齐彦自己想着。

径直走到第一次进去的那个屋子门口，里面又传来说笑的声音，“操！应该是这样，喝酒一瓶两瓶不醉，搓麻三夜四夜不睡，玩女人五个六个不累，干活七样八样不会，收礼成千上万不退。”

齐彦满头黑线，这还是现在的威严的警察么？！

“有功夫贫就赶紧去审犯人！”于志远高声喝止，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突然门开了，王强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齐彦怔了一下，冲他一点头然后侧身走了出去。齐彦抬手敲了敲半开的门，于志远终于看到了他。

“呦你终于来了。进来进来。”于志远一改刚才严厉的喝止声，哈哈笑的指着自己办公桌旁边的椅子，示意齐彦坐过去，“一帮翘尾巴的家伙，破了大案就都找不着北了，非得拧着屁股才知道去工作。”

齐彦一点都没看出来于志远话语中的谴责，反而感觉欢喜若狂。

于志远从抽屉里舀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放着上次齐彦送过来的三张卡片，“给你，证物归还。录音已经存档了。”

齐彦把密封袋收了起来，“我说的没错吧，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谁知道呢，也许证据就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于志远不忘使劲儿的拍拍齐彦的肩膀，“不过你还真行啊！按你的分析，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个罪犯。这几天都忙着审他，那人跟你说的八九不离十。你瞅瞅这几个，”于志远指了指其余的人，“都兴奋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王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过来，“是啊是啊，我们都快佩服死你了。你不知道私下里大家都怎么崇拜你的。”

于志远哼了一声，“一帮没见过世面的！”

王林也跑过来凑到齐彦身边，自带了椅子坐到一旁，“哎齐哥，再来一段让我们佩服佩服呗。”

于志远一瞪眼，“没礼貌！”

齐彦笑

呵呵的说道：“没关系，反正离下午的预约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话刚落，屋子里另外两个人也不工作了，放下了手里的活一起凑了过来，围在于志远的桌子上，眼里放着狼光似的盯着齐彦。

齐彦看着王林，“那就来分析分析你现在的心理吧。”

一圈人都点头如捣蒜，只有于志远不吭声，一动不动，挽着胳膊看着所有人。

齐彦道：“你很需要别人喜欢并且尊重你。”

王林一起和众人点头。

“你有自我批判的倾向。”

众人继续点头。

“你有许多可以成为优势的能力没有发挥出来，同时你也有一些缺点，不过你一般都可以克服它们。”

王林头点的更使劲儿了，周围其他人却慢慢的不再点头。

“你和异性交往有些困难，尽管外表上显得很从容，其实你的内心焦急不安。你有时怀疑你所做的事是不是正确。”

王林张大了嘴巴，“你怎么都知道？！”

王蕊插话道：“我觉得我也是这样的。”

其他人一起点头附和。

齐彦继续道：“你喜欢生活有些变化，讨厌被人限制，你以自己能独立思考而自豪，别人的建议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你不会接受。你认为在别人面前过于坦率的表露自己是不明智的。”

王蕊按耐不住又插话道：“你这明明就是在说我呢吧。”

王林也赶紧道：“是说我没错，各个都中。太准了这。”

周围几个人也不停的说着，“我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齐彦没有被打乱，继续看着王林，“你有时外向、好交际，而有时内向，谨慎，沉默。并且你有些抱负往往很不现实。”

沉默三秒。

屋子里炸了锅。

齐彦笑呵呵的看着大家，于志远也笑眯眯的样子不说话。

等稍微安静下来，齐彦道：“其实这根本不是我厉害，这段话是套在谁头上都合适的帽子。”

话音刚落，齐彦就收到了除了于志远之外所有崇拜的眼光，于志远只是淡淡的打量着齐彦。

齐彦继续解释道：“这没什么难的，只能说是心里行为学的皮毛。心理行为学挺有意思，抽空我再给你们讲。”

于是双眼放光的众人，在于志远的威压之下，终于放弃了当场就要听齐彦讲故事的念头，一个个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凄凄切切的看着齐彦离去的背影，不敢挽留。

于志远把齐彦送到门口，“这次还是多亏了你这个外援，如果抓不住凶手，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受害者遇难。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齐彦跟于志远握手道别，“那就先谢谢了，到时候一定不会客气。”转身坐进车里。

看着于志远消失在门口，齐彦也准备回去，下午还有一个预约的客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齐彦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心理乐了，嘴也跟着乐了，但是紧接着笑容又消失了。段辉的短信回了过来：【晚上恐怕没时间。】

齐彦赶紧回复过去：【我没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帮忙整理屋子？】

没过半分钟，段辉回道：【不用，基本快收拾好了。再过四天段颜知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此吃饭绝对非彼吃饭！

齐彦：【好，没问题。要不要跟你一起去美国接？】

段辉：【不去，不想跟他妈妈见面。到时候直接在机场接就行。要不要一起？】

齐彦一高兴，想都不想的写了【行，没问题，到时候陪你一起去。】，正准备按发送，手指放在鸀色椭圆图形那儿顿住了，移到下面圆形按钮上，找到了唐宁宁电话，打过去问道：“四天后我有预约吗？”

对方停顿几秒，“有的，四天后有全天的预约，只有下班后才有私人时间。有事？”

齐彦道：“呃，有点私事儿，要是预约满了就算了。”

唐宁宁道：“要跟他们联系改时间吗？”

“不用，反正下班后还会见的。”

“见什么？”

“没什么，我待会就会回去，你记得吃午饭。”说罢把刚写好的短信删掉，想了半天，犹豫的写道：【四天后预约全满，只有晚上有空。】，手指在上面摆了半天，终于一狠心按了发送。

发了之后又觉得亏欠了什么，于是又补了一条：【真不用陪你去美国亲自接回来？我可以跟客人商量更改预约时间。去了你也可以不见他妈妈，我去蘀你交接。】

片刻收到段辉回复：【那没关系，不用改预约，真不用去美国，他们知道我去了的话，麻烦事会很多。那就晚上一起吃饭好了。可能颜知下飞机见不到你会有些失望。】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短信：【他妈妈要结婚了，所以段颜知选择跟我生活……】

齐彦写道：【这样……那好吧。跟他说我一定送礼赔罪。】

【好，就这样，到时再联系，白！】

齐彦握着手机，看着写有【结婚】的短信，直到黑屏也没有动作，心里揪着段颜知的妈妈白慧。

21暗自高兴

段辉曾经给齐彦讲了一个故事。

段辉和白慧是青梅竹马，感情纯洁而且坚定。两家也是世交。白慧是官宦世家，而段辉则是法医世家。在彼此都十五岁的时候，白慧的爷爷由于贪污被双规，期间竟然被曝出事前不久因为和某女孩开房，玩的过火置女孩意外死亡，偷偷塞给女孩家里10万了事。

公检法迫于白慧爷爷之前职位的压力和说情人的权力，想把这件事能摸就抹掉，公安机关也说没有相关证据。

但是出于正义感，段辉的父亲段易不顾一切阻拦，愣是从白慧爷爷的衣橱里的旧衣服上和女孩的遗物中一点一点找线索，历经两个月的私自调查，终于通过dna这个最有力的证据，使白慧爷爷被叛死刑。

判决通知下来的这一刻，段易又是难过又是松了一口气。

至此两家彻底决裂。白家举家移民美国。

大人间的恩怨，并没有告诉当时年幼的两个孩子，白慧和段辉恋恋不舍的分手，处于朦胧的爱情和浅显的性知识，两人忍不住偷吃了禁果。

白慧发现怀孕的时候胎儿已经4个月，但美国明令禁止堕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白慧生了段颜知，取名nicholas。

白慧和自己的父母辛苦的抚养着nick，而且并没有剥夺nick跟父亲段辉来往的权力。

几乎每两年，nick就能和段辉相处两个月的时间。段辉也非常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两个月，基本放下了手里的全部工作尽心尽力的陪着nick。

十六年白慧没有结婚，段辉也没有结婚。

就在前几天段辉突然接到白慧电话，得知白慧就要结婚。除了恭喜之外还得到另外一个让人惊喜的消息，就是nick主动提出要跟段辉生活。

白慧和段辉十分尊重nick的选择，于是再过几天，段颜知就要回来了……

齐彦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方向盘，车内一片黑暗。

这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翻版，敌对的两家，偷偷相爱的两个人，唯一不同的是没人死没人伤，而且亲生儿子就要回来了。

如果白慧结婚，

那么段辉是不是……

应该死心了？！

齐彦突然觉得自己不厚道了。这个时候没有去安慰段辉受伤的心，反而在暗暗期待着什么，也许还有些微的期盼……

正在走神，车窗被敲了几下，齐彦一怔，马上回神。

抬眼一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天黑了，又仔细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车前摆着一个眼熟的大石头，上面血红的大字写着“魂安”。

什么时候到段辉这儿来了？

车窗又被敲了几下，齐彦才反应过来按下车窗。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青年钻进了眼里，于笑弯下腰来看着齐彦，“这么晚了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儿吗？”

“啊？……啊！”齐彦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来了这里，千方百计的找着借口，“没什么事儿。”结果还是没找出来任何借口。

“是来找段辉老师的吗？他走了有一会儿了。”

“哦……，……，……，……你还没下班啊？”齐彦终于憋出来一句。

于笑呵呵一笑，“这就要下班了，刚才出去取了点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听说这次的连环色情凶杀案是您给破了的。太佩服了。”

“咳咳，听他们胡说，我要是能直接破案我就也去刑侦队了，还用得着自己死命赚钱养家？”齐彦有些不好意思。

“您太谦虚了。对了待会儿您有时间吗？”于笑抬胳膊看了看表。

“一会儿啊？”齐彦想了想段辉那边，估计没戏，于是道：“没什么事，怎么？”

“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行。”

于笑走到另一端，开门径直上了车，坐到上次引路时做的副驾驶位置。“其实我暗恋一个女孩子很久了，总找机会暗示我的意思，可是对方总感觉不明白。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对我也产生爱情？如果能简单些的话……”

齐彦扑哧一笑，“想追女孩子还嫌麻烦？简单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于笑瞪大眼睛瞪着答案。

“你带他

去走吊桥！”

“啊？”

“走一个急流上空的一座又高又窄而且护栏很矮并且摇摇欲坠的那种吊桥。”齐彦道。

于笑不相信，“为什么？齐先生您要是诳我，我媳妇儿就跑了我……”

齐彦哈哈大笑，“没诳你。你不是要最简单的方式吗？那效果必须得到位啊。到了那样的地方，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心里兴奋，其实就是由恐惧而心脏跳动加快。

如果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富有魅力的异性在场并和她交谈，这个过程她就会由此加以认定：是由于你在场，她才会心慌气促的。并且想着：自己一定是爱上他了。

也就是说由于恐惧而产生的心理反应，由于和异性的会面而被认为是对这个人有好感。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