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并非最强大的那个。

幸运，也似乎不会眷顾他。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一直憧憬的连城，另一个，则是他授业恩师曾炎。

他们，似乎比他更有能力，更有气魄，能成为战斗到最后的那一人。

“四年了，从来也不跟我们联系，现在在哪儿做事？”连城在黑暗中开口，对着沉默抽烟的曾炎问道。

“现在自己做。”英挺的面容隐在阴影中，遮住了那道丑陋的疤痕，曾炎的声音透出股苍劲的沉郁：“不是不联系你们，是没混

出头，没脸见你们。”

连城没有深问，他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带着感慨的语调和一股宿命的味道：“成震我知道，可没有想到你也有位面联络器，看来

，是老天爷要让我们再当一回战友！”

“当年，你为了把成震体能弄上去，每天晚上陪他加训，给他操了那么多心，结果自己成绩下去了，没通过连队里的考核。这件

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班上平均成绩上去了，也是一样的。”曾炎夹着指间的红星，缓缓地道。

连城吐出最后一口烟，烟头落在地上，被一脚踩灭：“你要是留下来，就能看见，成震后来变得多优秀。”

说着连城的目光朝成震转来，成震心中一凛。连城总是如此，整个人透出一股军人的热血气魄，仿佛那已融入了他的灵魂，就连

目光中，也含着好战的犀利。

自己也仍是如此，多少年了，还会在连城投来目光时，心中微颤。

很久以前，离连城还很远的时候，心中悸动的是期待，期待他能够认可自己。后来连城终于愿意与自己并肩而立，每当赞许的目

光落在身上，心中涌起的是自豪，是骄傲。再后来，自己丧失了站在连城身边的资格，每当透过位面联络器看到那抹身影，看到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自己，投在寥廓的远方，心中便涌上一股思念。

如今连城望向自己的目光，沉稳中含着期许。

成震以自己的眼神，坚定地迎上。

他能行，无论接下来的战役会多么残酷。

连城今天穿的是一套演习用军装，夜色下分辨不出原本真实的颜色，隐约一片肃杀的暗。制服线条修着他的身形，放在连城旁边

的枪，也被擦得乌亮。

成震再看自己，绸缎的衣料在不断的匍匐前进中早已沾满了泥土，膝盖和手臂处全是破洞，只能在这具高大的身体上，作蔽体之

用。

曾炎穿着一身沙漠迷彩，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他整个人透出的嗜血和戾气。

“不说这些了。”连城的目光扫视了一周：“我们来讲正事。你们对位面联络器知道多少？”

曾炎抽完了他那一只，吐出一口烟：“位面联络器一共有五个人，现在我们三个，再加一个‘最大持有者’，还有一个人没露脸

。”

“平时我赚宇宙币的方法，就是看‘位面联络器’提示的意外，然后去扭转这些意外。据我所知，显示的意外很多是因为时空扰

动造成的能量溢出所牵动的，当阻止一场意外时，溢出的能量就会转成宇宙币到我的账户。而我能用这些宇宙币，再去制造我想

要的意外。”

“位面联络器显示意外的范围，目前是以持有者为中心，能量扰动为半径。简而言之，就是位面联络器会提示我们自身物理距离

周围的意外。唯一例外的，就是‘荣仲欣’的信息，不随距离远近而消失或者出现。他的死亡通知我在哪里都会看见，绝对是关

键人物。”

“当然，如果我们想用位面联络器的能量引发别的意外，其额度也根据距离我们物理距离长短，对这件事的参与程度，来决定耗

费宇宙币的多少。比如说，如果我想杀一个被通缉的罪犯，而我正好在追捕此人的警察队伍中，那么调动意外所需要的宇宙币较

少。我认为原理是，在这个情景中，我本身能和时空维度共振。但是如果我想杀的这个人在大洋彼岸，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

就需要花费更多的宇宙币去促成这个意外。”

“一切都和能量，距离，时空共振有关。”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曾炎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连城点点头：“和我了解的差不多。这次对荣仲欣的绞杀，是我安排的。本来是想把最大位面所有者引出，但他好像并没有上钩

。如你所说，因为我是这场演习的总指挥，所以设局耗费的宇宙币并不多，我已让所有的部队都展开了侦查，秘密监视潜入演习

区的任何人。”

“成震，你呢？”

成震将自己使用位面联络器的不同经验全部详细讲解了一番，包括如何升级身体机能，凑齐位面联络器以后能穿越不同的位面等

。

成震话音刚落，曾炎便道：“这么说我们以后能穿越到别的位面，说不定能带回其他位面的武器或者技术，改变地球位面的进程

。”

正在这时，连城收到了一个呼叫器的联络，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和讨论。

连城与呼叫器对面的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切断了连接。他抬头看着成震和曾炎，眼中有笑意：“现在进入演习区的最后一名位面

联络器所有者，离我们还有十分钟的车程。”

曾炎挑眉，成震沉默地开始检查自己的枪。

“时间不多，我简短说几句。”连城道。

“我们能得到位面联络器，就像中国古代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我现在统一一下我们今后的作战目的。这是我的理想，但我希望你们能全力以赴帮助我！”

“最高作战目的，收集足够多的能量，改变世界进程，让中国成为世界的霸主！让中国军队踏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曾炎和成震不禁对望了一眼。

“当然，这个目标很遥远，我们现阶段的目标，是要把其他位面所有者全部都找出，消灭之。夺取他们手上的位面联络器。有异

议么？”

两人提高了声音，大声道：“没有！”

＊＊＊＊＊＊

浑浊的引擎声夹杂着飞沙走石的轻微撞击与摩擦，从远方遥遥传来。

三人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并不高大的细瘦男子，身着土黄色运动服，背后背着水壶，正带着太阳镜骑着战地摩托，以最大的

马力向眺望塔奔驰而来。

连城站在他们身后，曾炎和成震都准备好了狙击的射枪。这样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像无数次演习一般，甚至不用连城发号施令，

两人就都已准备就绪。

其实以成震的实力，如今并不用如此紧张，但是他信奉一点，不到万不得已的危机时刻，不动用自己潜在的力量。

目标物越来越近，两人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瞄准镜。

这是一种暗中的威慑，成震还是第一次看见陌生位面所有者的面目。

男子的脸被风沙和墨镜遮住，没有明显的外貌特征，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前不断地冒出细汗……

沙漠的另一边，死神已经敲响了祂最后的钟声。

男人奔驰在沙漠中央，这样空旷的地方，无法给他丝毫的隐蔽。

作为一个黑客，他并非不谨慎的人，可他没有办法。

位面联络器不断闪在他面前的文字，让他无所顾忌地只能向前冲——

[警示：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120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警示：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60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警示：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30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警示：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10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警示：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5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一排排的亮字，不断撞击在他的心上。让他心脏紧缩，空洞。

之前太疏忽了，他没有想到，接收国际刑警电子通知的非洲某国国防部，居然如此难缠，在演习边境区域几乎拦了他整整两个小

时！这辆战地摩托车还在刚才蹊跷地坏过一次！修理浪费了他最宝贵的时间。

真希望位面联络器的提醒只是一个玩笑——但很可惜，以他的经验看，位面联络器并不幽默。

[报告：距离还款最后期限还有1秒；若未按时还款，生命体将被抹杀]

“砰——”

耳边响起金属划空而过的呼啸声。

一颗子弹在他距离眺望塔还有一百米时，正从他的眉心钻入，并再次从后脑处带着血液和脑浆穿出……

男人濒死的视野中浮现出最后一缕亮字——[还款最后期限已到；未按时还款，生命体抹杀成功]

成震抬起放在瞄准镜上的双眼，他原本瞄准的是膝盖——可这人怎么瞬间就被打爆了头？

他望向身旁地曾炎：“班长，你怎么把他打死了？”

就在这时，那辆战地摩托因为缺少了驾驶和方向，侧滑歪倒在沙地上。而那个刚才还奔驰着的活生生躯体，如今正如慢动作一般

坠落在地上起沙尘……这是成震第一次目睹‘平常人’的死亡，那人就这么被子弹的冲击力带着，散了架般砸在地上。

成震以前不是没有击杀过，可那时，他从来都被告知瞄准镜中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毒贩，或者恐怖主义分子。

他们是瞄准了他，但那是威慑，是为了防止这个位面联络器所有者拥有他们不知道的力量，防止他忽起发难。

适才，自己对上班长的目光——那种熟悉的温暖在一瞬间荡然无存，映在瞳仁中的，是一双血色阴冷的双眸，嗜血的味道从眸光

冲飘出，仿佛杀戮才是天经地义……不，那不是班长……班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时，一股金色的粉末般的晶莹从死者的身体上凌空而起，如一阵旋风般像曾炎袭来，化作一道金光，穿过空旷的夜空，飞藏进

了曾炎的胸口中。曾炎垂下眼睛，眸中杀气渐渐消逝平和，他伸手将怀中胸针取出，只见之前在夜色下暗淡的光泽，如今却尤为

明亮。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身后注视着的连城的眼睛。

他似乎毫不惊讶般，只是默然地看着曾炎处理这一切。

曾炎勾了勾嘴角：“这家伙八分之一的位面联络器，到我这儿了。”

连城缓缓地走到曾炎身边：“谁让你杀他的？”

成震胸口残着一股黑暗的不适，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对峙的两人。

曾炎十分平静，深刻入骨的伤疤在夜色中加深了面容的淡漠与残忍，成震想起来了，这就是自己刚刚偶遇曾炎时的感觉，一模一

样的气场。

曾炎开口了：“你不想杀他么？他不该死？”

“我们要的是位面联络器，不是人命。”连城看着曾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曾炎将枪撤下，重新背在身上：“不要人命？”

他盯着连城目光溢满了坚毅：“刚才，是谁说要让中国的军队踏平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霸业所成，哪一个不是血洗而来？这个人

，就是我们祭旗的贡品；连长，这叫旗开得胜。”

连城皱了眉头，缓缓地道：“这个人……是个黑客，我让人跟了他很长时间，一直没动手。我们的团队里需要这样的人，通晓技

术。”

“喔？你想劝降？”曾炎挑眉：“我不同意，我只信任你们，其他的人，我一概不信任，就算能把他活捉，就算他最后也支持我

们的计划，我还是会杀了他。我不能容忍有别人知道位面联络器的存在，除了你们。我只信你们。”

连城点了一根烟，看着曾炎：“你说的也对。不过这个作风，真不愧是‘黑龙’。你跟我认识的曾炎有些不一样。”

成震明白了什么，只见曾炎隐在暗色中的眸子闪烁不定：“外面，也和军营不一样。世事流转，哪有永远不变的事？”

“吃了这么多苦，怎么没想过跟我联系？”连城在暗夜中轻轻开口。

“没必要，我能解决。”

“能解决把脸弄成这样？”

“脸算什么，一张皮。”

“你在国外弄出那么大动静，我爸把你事儿讲给我听的时候，我还真不相信。”

“……”

连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杀了就杀了，斗争形势严峻，不怪你。也是我没有说清楚。你把刚收的位面联络器给我。”

曾炎点点头，丝毫没有勉强地便把胸针拿在了手心：“但我不知道怎么把分离它们。”

“问。”

曾炎默然不语，成震知道他一定是在和位面联络器交流。

“分成三份，一人一份。”连城叮嘱。

“是。”

不一会儿，成震的视域中果然传来提示的浮字：[用户无名，您好。是否接收用户黑龙传输的二十四分之一位面联络器碎片？]

[是。]

[提示：此碎片携带200索负债，是否继续接收？]

成震选了[是]

只见曾炎的位面联络器中那股金光再次腾起，分为两道洪流，分别汇入了成震和连城的胸口。待大家都将自己的位面联络器和新

接收的位面联络器融合完毕，连城开口了。

“我讲一下纪律，以后无论是谁，获得了位面联络器，都应把战利品平分给活着的战友；如果面临死亡威胁，趁位面联络器还有

效，也应迅速转移给其他战友，有异议么？”

“没有！”曾炎和成震异口同声地道。

“还有，需要支援的时候互相通报。”

就在这时，远方响起了警报的声音。

“是黑客被发现了。”说着连城带领曾炎和成震下楼，给楼下两个倒霉的守卫解开了束缚。

曾炎从其中一个嘴中抽出之前塞入的锦帕，收入怀中。成震一眼扫过，立即发现了异常。之前没注意到，原来这锦帕竟和黎子卿

掩着折扇的那方绣纹龙十分相似。

连城和两个解脱了束缚的士兵交代了几句，两人迅速跑步出了眺望塔，似乎是去给那个黑客收尸。

“没问题吧？”成震问道。

“我跟他们说，你们攻占碉堡是演习的一部分。而刚才击毙的人是敌国间谍。”

曾炎挑眉：“行么？你报告怎么写？”

连城的面色有些阴翳：“擅闯军事禁区，击毙并不为过，而且之前他入侵国际刑警的网络，已经有网镖追踪到此，间谍罪证据确

凿。这次最可惜的是，‘那个人’并没有露面，真是谨慎的作风，枉费我布了这么大个场面挑衅他。”

曾炎抿了抿嘴角：“我们能会师也是好事，以后能对上他的机会多的是。他跑不了。”

成震沉吟了片刻：“连长，荣仲欣在哪儿？”

第十三章 揭秘

连城看了成震一眼，道：“地下室，跟我来。”

原来所谓‘地下室’是防空洞改建而成，埋藏在眺望塔下三十米处的地底。

干裂的墙壁上布满了黄白的脏迹，躺在铁床上的黑影满身糟蹋，似乎早已抛弃了一直引以为傲的贵族气度，原本俊秀的面容糊着

灰尘与血迹，胸口伤患处缠绕着简单的包扎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