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皇帝寿宴开始了,各位在座之人无一不站立起来案首跪拜,东暮祭师踏着嫣红地毯,一袭白色白袍,帽檐遮挡住祭师
半张脸庞,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浅色的嘴唇,祭师手捧梵文一步步朗诵着上面苦涩难懂字样,清朗若风吟声读诵着古老的传
承,祭师步伐极轻,白袍轻飘,步步踏上石阶后,恭谨的站立在龙椅旁,吟罢,收起梵文宗卷。
接着黎苍明身着御龙袍衮服,身体微微发福,在侍卫太监宫女们簇拥下来到鎏喻楼,踏着祭师刚走过的红毯,一步步的上了
石阶,坐上正高高的占据在主位之上。
皇帝起手一礼,气势洪亮喊道:“各位爱卿平身。”
各百官答谢,起身,接着是百官齐贺寿,各诸国使臣携带贺礼进行祝贺递呈寿礼。
白玄站立在皇帝身旁看着一幕幕朝皇帝递呈贺礼的诸国使臣,白玄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都没从中寻找到今日在桃花林中见
到的火红衣袍的男子,白玄微叹息,清澈透明的瞳眸略显失望。
忽然,耳旁传来声音询问道:“可有心事?”
白玄抬眸转头看向身旁皇帝黎苍明,微笑的摇头说:“回陛下,臣没有心事。”
黎苍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说:“这样的生辰宴会,朕不知还能看到几次,”黎苍明凝望着美丽动人的宫廷舞妓美妙的舞
姿,听着轻快的旋律,黎苍明笑着继续说道:“朕也老了,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朕也都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事了。”
白玄听完皇帝黎苍明的话,连忙说道:“臣不敢,皇帝陛下刚四十而立,正值壮年,皇宫内外还有许多事情要劳陛下操心,
皇帝陛下怎可说自己老呢。”
黎苍明大笑一声,说:“白玄,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白玄呵呵一笑,清越如泉水般的眼眸看着皇帝,说:“臣说的是实话。”
黎苍明摸着发福的肚腩,笑呵呵的直点头。
第五十五章
天上亮,地上黑,春季夜晚空气中还冒着丝丝寒气,冰冷仿佛把光也阻隔了似的,皇宫各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
有通往灵珩殿道路特别安静如常,夜晚的道路笼罩在黑茫茫之中,一片宁静。
前面一士仆掌灯,照亮了曲曲折折的小路,轻盈的花瓣被风吹落,打落在肩膀之上,四周黯淡寂静,寂寞感也随之奔涌而来
。
走直灵珩殿前,白玄就让士仆自个回去休息,他提着灯笼,推看房门,缭绕的熏香气息立马扑鼻而来,清冷流光透进窗棂洒
射进来,打散在胡色桃木桩上,留下一抹厚重和素洁的雅韵。
昏暗的亮光照亮了房屋,也照亮了趴在桌上之人,倒映出他的人影。
一袭火袍,一瀑布似黑发散落垂下,轻风轻摇,半趴着似在打盹的人似乎被开门声吵醒了,慵懒的低咛一声,抬起头,伸出
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芒,半眯着眼帘,看向来人。
白玄呆愣着看着自己房内多出的一人,迟迟不语。
“你回来啦,”即墨宴无视白玄呆滞,打着哈欠说道。
白玄愣愣的点头,随后,走上桌前,点上红艳的烛光,光芒蹬亮了房内,驱走了黑暗,两人黑眸中倒映着徐徐燃烧的烛光。
白玄转头吹灭灯笼内的火烛,然后扭头看向即墨宴,纯粹的瞳眸倒映着一片火红,白玄开口问道:“你刚才是真的睡着了吗
?”
即墨宴微怔,随后红唇勾起肆意的微笑,直视着白玄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这么晚了来你房间干嘛?”
白玄懵了一下,随后挪开眼睛,轻声说道:“忘记了。”
即墨宴姿态慵懒的单手侧着下巴,看着白玄,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所以我是真的睡着了。”
白玄点点头,转头看向即墨,疑惑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想睡就睡,坐在这里一样能睡。”
白玄点头,又问道:“那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即墨宴呵呵一笑,说:“我来是给你送吃的啊,”即墨宴边说边端起手中盘子递给白玄,即墨宴眼波流转,狭长眼睛勾起一
丝魅惑,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看着白瓷盘中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点,白玄睫毛不着痕迹的轻颤一下,睁眼,清澈透明的瞳孔倒映着即墨宴,白玄如花瓣般
透着淡淡色泽的唇瓣勾起,含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白玄黑瞳似水,纯净、透明,轻微一抹笑颜就能化解人们心中那些不堪的罪戾、肮脏。
即墨宴深邃的眼眸浓深处晃动着那纯粹的笑容,即墨宴微眯眼邪魅异常的说道:“我没地方住了。”
白玄刚吃下一口清甜爽口得糕点,就听到即墨宴的话,抬眸看着即墨宴,问道:“你不是东暮皇帝的客人吗?应该有地方住
啊?”
即墨宴点头,无赖的说道:“可是你这里安静啊,我喜欢这里,我就住这间了。”
白玄微皱眉,看着即墨宴已经走到自己床榻前,不脱衣服就倒床埋头大睡,白玄咬咬粉唇,无奈的说:“好吧,你就住下吧
。”
回答白玄的是即墨宴的呼噜声。
白玄抿唇一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晶糕点,愣愣的出神,心想,从何时起我也不曾记得我自己是会饿的,白玄苦笑一下
,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味着,豆泥和糯米的甜腻味道刺激着他,那股绵绵清香,多么让人眷恋不舍,真容易让人上瘾啊。
白玄黑亮的眼睛透着晶莹,苍白皮肤在烛光照耀下透着一股沉韵,看着床榻上的红衣男子,心中感叹着想到,如果他不是有
目的的接近,那该有多好。
清晨,
即墨宴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瞬间微眯清醒过来,静水黑双瞳打量了四周,起身就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白玄,乌墨凌乱的青
丝披散在胸前,睡相沉稳香甜,唇似三月桃花,粉嫩微张。
即墨宴扫视了一眼白玄,红唇一勾,邪肆一笑,双手慢慢地伸向白玄。
白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眼帘露出温润透明的黑眸,透着几分迷茫,他迷迷糊糊转动脑袋,就看见身着宽松艳红
长袍的即墨宴,趴在他自己的身畔,摆弄着他的手腕。
白玄清醒了过来,撑起身,问道:“在干嘛?”
即墨宴转头看了一眼白玄后,指指白玄左手腕,说:“只是送你个礼物,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
白玄摩擦一下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鲜红地红绳捆绑在手腕上,单调、廉价,白玄伸手抚摸了一下红绳,微微地
上面像是飘荡着些许幽兰香,白玄抬眸直勾勾的看着即墨宴。
即墨宴充满侵略的邪气眼眸微笑的看着白玄,问道:“不喜欢?”
“不,”白玄果断的说道,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得礼物,这是第一次。
即墨宴低眉看了一眼,那鲜红地红绳,这是他来东暮皇宫的路上随意买得,即墨宴抬眼说道:“下次如果有机会,再送你别
的。”
“好,”白玄轻笑,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白玄眉梢、唇角和脸庞,白衣男子变的那么美,像冬天晶莹剔透的白雪般,似
乎只要到了早晨,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就会立刻消融、消失。
即墨宴漆黑的瞳孔一缩,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抓住白玄,即墨宴看着疑惑的清澈眼眸,一滞,随后,即墨宴不由自主的说道:
“招财辟邪,永远都给我戴着。”
白玄一愣,然后轻点头答应道:“好。”
即墨宴性感的红唇勾起,慵懒的说道:“我肚子饿了,去拿吃的给我吧。”
白玄连忙起床穿鞋,匆忙的跑去厨房拿早饭给即墨宴。
清晨的空气是那么清新,隐约可闻遥远传来的花香,东暮皇帝黎苍明的降诞宴过后,各诸国的使臣也陆续回国,可即墨宴依
旧赖在灵珩殿不走,白玄每天好吃好喝得供应着他。
即墨宴没有对白玄说明自己来意,白玄也很有默契的没有询问即墨宴的任何事情,两人安安静静的相处,互不探究对方。
白玄却不知,一根普通廉价的细红色绳戴,只是从一只手转移到另一只手,却捆绑住了他的一生。
第五十六章
星辰殿,殿内静静的站立着一人,四周红纱幔飘荡,由于是白日,透过殿堂顶端看见的是蓝天白云。
白玄站在一墙壁前,看着上面悬挂着一大型的字幅,上面是用红朱砂描写的五个大字,善易者不卜,白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这五个字看了一个早上。
直至有人来敲门,白玄转动眼眸,说道:“进来。”
一双手缓缓推开精致的镂空雕花大门,一身金色锦服出现在白玄眼前,白玄朝来人点头躬了一下身说道:“太子。”
黎孟奕浅笑道:“几个月不见,白玄你倒拘谨了许多。”
白玄一愣,随后,笑着说道:“不是白玄拘谨,而是殿下开朗了,看来这四个月的南蜀之行殿下收获颇大,竟连陛下的生辰
之宴也不没准时回到东暮。”
黎孟奕吃惊的看着白玄,啧啧的说道:“白玄,几月不见你倒调侃起我来了。”
“是殿下先调侃微臣的,”白玄恭敬的说道。
黎孟奕哼了一声,不理会白玄。
两人是多年挚友,脾性也很相近,年少的黎孟奕少了些帝王应有的无情,许是还没真正的踏上那无数人朝思梦想的皇位所以
不懂帝王应有的冷酷残忍。
两人分别许久,黎孟奕絮絮叨叨诉说着南蜀之行的趣事,白玄静静的聆听,“南蜀地产丰富,土地肥沃,美人也多绝不比东
暮少,那身材才是真正的杨柳细腰,那性格各有特色,还有吃的……”
听着黎孟奕滔滔不绝的话语,白玄思绪乱飞,南蜀盛产美人,不知道宴是哪国人。
白玄清澈水晶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墙角某处,缓缓出神。
“白玄,你在想什么?”黎孟奕突然大声问道,使得白玄一惊,立即回神。
白玄转头看向黎孟奕俊美的脸庞,微笑说道:“我在想一些事情。”
黎孟奕问:“想什么?说来听听。”
白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我在想为什么有些人即多情易无情。”
黎孟奕错愕的看着白玄,然后疑惑的打量着白玄,询问道:“白玄你是否有喜欢之人了?”
白玄咬唇问道:“为何这么说?”
黎孟奕皱眉,看着白玄问:“那你怎会突然这么说?”
白玄笑道:“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
黎孟奕点点头,说:“其实我也不太懂感情方面的事情,但我想你说有些人即多情易无情,难道真有这样得人?既无情有多
情,”黎孟奕细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他可能是早已情根深种了呢。”
白玄一呆,而后,微笑喃喃自语道:“也许吧。”
随后,两人细聊了会,谈到国事,白玄抬眸看着黎孟奕,表情严肃道:“我最近发现东南方向星辰处,星轨突然发生变异,
我想有可能会有新的星宿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
“这颗星宿直射东暮,不知是福是祸。”
黎孟奕笑着说道:“不要当心,不是有你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物降一物嘛。”
白玄轻摇头,说:“这次不一样,我算不到它为何突然出现,以及它出现带来的变化,我算不到它是祸是福,原本世间万物
的形成进化,都是有章可循的,可它就是算不到。”
黎孟奕寻思一会儿,对白玄说:“你也不要担心,我最近各方面都留意一下,如果有的发生特殊情况会立马通知你的。”
白玄点点头,抬眸看着墙壁上,硕大的五个字体,善易者不卜。
傍晚,白玄回到灵珩殿,只见自己房内空无一人,桌上熏香散发着袅袅香烟,满屋熏香缭绕,浓而不腻,淡而微熏。
白玄苍白的指尖抚摸着被褥,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拥抱被褥,深呼吸,摄取被褥间那人留下的淡淡的幽兰香。
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再清澈,黑瞳深处流露出淡淡一丝忧伤,讽笑道:“走了也好,白玄啊……白玄,你本就该孤单的呆在深
宫一辈子,怎可奢求无望的爱呢。”
白玄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床顶,习惯性的抚摸着戴在左手的红绳,细细的摩擦,躺置好一会儿,良久,他听到房顶传来轻微的
踩瓦片声,白玄站起来,凝望房顶。
忽然,白玄跑出房屋,往外跑去,站在青砖白瓦下抬头仰望,就见即墨宴火红衣袍,红黄相间流苏腰带随风轻飘,眼神冷漠
,如海水一样深沉的黑眸的注视着东暮皇宫内院的景色。
而后,即墨宴听到脚步声就低头向下望去,见白玄一个站立在那,雪白的衣衫衬托着白腻的肤,素静的气质,唯有那双不染
一丝杂质眼瞳,仿若会说话的纯纯的眼眸,凝望着即墨宴。
白玄见即墨宴还在,轻舒了一口气,对着即墨宴微展笑容,笑得清澈、极淡,却能使得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却能使人如沐浴
春风般,痴迷留恋着他。
即墨宴飞檐而下,眨眼间,就站在白玄身旁,问白玄:“发生什么事了,笑的这么开心?”
白玄轻摇头,说:“没什么开心的事。”
即墨宴微点头,说:“我在上面看星星,你要不要看?”
白玄看着即墨宴,点头,道了声好,然后,即墨宴就伸手挽住白玄的腰,白玄一惊诧,即墨宴嘴角一扯,轻声对着白玄耳畔
说道:“抱住我。”
白玄惊慌失措的伸手,紧紧的搂住即墨宴的腰身,即墨宴紧贴白玄闻着熏香气息,唇边笑容也染上几分魅色,轻轻一抱,稳
稳的跃上屋檐上方。
两人跃上屋顶,即墨宴就松开白玄,白玄惧高地望望下方地面,接着就揣紧即墨宴红艳的衣袖,说:“有点高。”
即墨宴狭长眼角一上挑,看着白玄微流露出的胆怯表情,紧紧抓紧自己衣袖的紧张,即墨宴唇角笑容更深,眼眸流转着魅惑
,一丝捉弄闪过。
即墨宴松开握住白玄的手,将白玄手中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抽掉,退后几步,一抱双臂闲闲地看着白玄呆愣的表情,着实可爱
。
随后,白玄流露出一丝惊慌,想要靠近即墨宴,但却挪不开脚步,白玄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苍白手指微颤,害怕无措
的站立在瓦片当中,闭起了双眼。
即墨宴看着白玄无助的神情,心不自觉的一痛,立马上前抱住白玄,抚摸着白玄背脊,轻声说:“不要怕,没事的。”
白玄被温软的怀抱扑个满怀,闻着难掩的幽兰香,心神瞬间安逸,白玄伸出双手紧抱即墨宴,睁开眼帘,心微颤抖想到,你
刚才的离开,瞬间,使我的心房崩溃。
即墨宴见白玄平静许多,就想抱着白玄离开屋顶。
白玄扯着即墨宴的袖子,粉嫩唇瓣微动,说:“不是说要看星星嘛。”
即墨宴看着白玄,问:“不害怕?”
白玄淡笑,凝视着即墨宴黑瞳,说:“只是小小的怕高,如果现在不克服,以后发生比这更可怕的事,那要如何面对、渡过
。”
即墨宴微眯眼,看着白玄,说:“那就看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