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您是?”看着眼前壮硕的汉子,门童疑惑道,印象中那人不长这样啊?
“哪来的?”蒙古儿再次不耐烦道。
“哦,小的……小的是朱府的管门,您是……”门童面对眼前之人的高气压,身子都矮了半截。
“拿来吧。”蒙古儿伸手一摊。
“这,这是要给西迪的。”门童撞着胆子重申道。
“我帮你给他。”蒙古儿冷眼答道。
“嗯,好吧,谢谢。”那不容拒绝的态度硬是逼着门童把信恭敬地递了上去。
“你可以走了。”蒙古儿甩了一句后便转身上楼。
“……”门童立在那里良久,心里多番挣扎,他这信算送到了吗?呜,他回去怎么复命啊。
“殿下,这是朱府门童送来的信,是给西迪的。”蒙古儿一进房便把未开封的信件递给了耶律姚彬。
“哦?”西迪刚刚不是回去了吗,怎么?接过那封信件,鼻下一阵淡雅的清香飘过,耶律姚彬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看着信封上那娟秀的两个字“西迪”竟是这般刺眼。
“殿下,这……”看着耶律姚彬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蒙古儿不由得出声阻止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看完了信件,耶律姚彬似松了口气,转首交代道,“烧了这封信,不要告诉他。”
“是。”蒙古儿接过信件展开一看,面露惊讶,“殿下,这凤洛水竟要带西迪进宫。”
“无碍,如今我们落入如斯田地,想要回去只有倚靠凤民皇帝了。本来我还愁怎么进宫,没想到西迪倒是先帮我搭好了线。
”耶律姚彬眼中满是欣慰,西迪怕也是早料到他心中所想。
“可是,这叫凤洛水的可靠吗?”蒙古儿担忧道。
“此人我倒略有耳闻,说来也是个风云人物,只是这么多年无缘得见罢了。”凤洛水,曾经的凤民国师,却因故戏剧性地婚
赐朱家,成了纨绔子弟朱大少的正房,说来也实在是可惜了。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西迪搭上,这他到时可真要问问了
。
戌时未至,凤洛水果然已打理妥当候于朱府门外,看着夕阳落下后天际边的余晖,暗自出神。
“洛水……”西迪轻声唤道,似怕惊扰了神游天外的人儿。
“走吧。”凤洛水回过神来,垂首淡然道。
进宫的路上,马车内一片寂静,闻到的只是彼此浅薄的呼吸声。
随着一声通传,西迪随凤洛水入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西迪跪地俯首请安道。
“起吧。”景德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待西迪抬首又道,“你就是漠北六皇子妃?”
“是,小的名叫西迪。”西迪起身恭敬地回道。
“听凤爱卿说,你要见朕,所谓何事?”景德帝问道。
“相信陛下对漠北国的近况也略有耳闻,耶律火凤假传圣旨,把持朝政。此女野心勃勃,怕是当她继承大统,必会令凤民与
漠北边境烽火连天,所以……”西迪说明厉害。
“所以你要朕出兵助你和耶律姚彬回国夺权是吗?”景德帝接着道。
“……是。”西迪有片刻的迟疑,但转念一想,身居这至高之位,在这天子眼下怕也的确没什么事能逃了此人的眼线,只怕
就连耶律姚彬现今住哪都已是一清二楚。
“商人尚且讲究利益,那么帮你们,朕有何好处呢?”景德帝略一沉吟,问道。
“陛下,虽然小的常年在漠北,可是陛下的仁爱之名已是天下皆知,相信陛下所求的必是天下太平,再无烽火。小的斗胆在
此替姚彬应下,只要他日耶律姚彬夺回大权,那么在他在位期间永生不得进犯凤民。”西迪坚决地答道。
“嗯,天下太平却是朕多年的宿愿,只是……你可知耶律火凤是朕的表侄女?”景德帝很满意对方所提的条件,只是基于私
人的层面却又让他颇为为难。
“什么?”西迪惊愕当场。他不是不知道耶律火凤早逝的母妃是凤民国的郡主,只是他以为这个郡主只是跟陛下一表三千里
的某位,没想到陛下竟还要念及与那位郡主的情份。
“陛下,万事以国为重……”一直静默在旁的凤洛水此时谏言道。虽然他带西迪来是为了朋友的情份,但是他同时也是陛下
的臣子,如今他只站在对凤民最有利的立场上。
“诶,凤爱卿,你要说的道理朕岂会不知,可是金陵就这么个女儿,朕实在不想看到她变为丧家之犬……”景德帝阻止了凤
洛水的谏言,感慨万千道,“想当年,朕亲自为金陵送嫁,十里红妆,多少京城仕女称羡,可如今竟香消玉殒,客死他乡。
她只留了这么个血脉,朕实在是不忍心……”
“陛下,金陵郡主的不幸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遗憾,可是据臣最近得来的可靠消息,那漠北的火凤公主即将与沙耶王联姻,
成为沙耶的皇后,不日两国将联手攻打我凤民。”凤洛水晓之厉害。
“哦?”景德帝闻言眉头更是紧皱,失望道,“朕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如此啊……好吧,如果火凤真与那沙耶联手犯进,朕必
助耶律姚彬出兵夺回大权,君无戏言。”
“……多谢陛下,陛下圣命。”西迪叩首谢恩。
“吾皇圣明。”凤洛水也跪拜叩首。
“对了,既然耶律伉俪来我凤民做客,那朕作为地主定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不如就请凤爱卿帮朕好好款待这几位远道而来的
贵宾,不知可好?”收敛了多余的神色,景德帝又以一副主人之姿说道。
“臣遵旨。”凤洛水再次叩首。
“谢陛下。”西迪明白这说是款待,怕是变相的软禁监视了。现今人为刀屠,我为鱼肉,哪还轮得到我们说不好呢。
出了宫,马车里的氛围还是如入宫时般静谧。
“刚刚谢谢你。”西迪首先打破沉默,出言道谢。
“我只是站在凤民国的利益考虑,无需多谢。”凤洛水淡然道。
“嗯,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容易面圣。”西迪低头诉说着事实。
“此事无需再多言,只是我答应陛下款待你们,不知什么时候去接皇子合适?”凤洛水看似平静地问道。
“这事……不如等我先跟他说一声。”西迪从心里排斥他们俩见面,倒不是因为怕姚彬看出他对洛水的情谊,只是……只是
……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好……
“嗯,也好。”凤洛水应道,接着便是又一阵长久的安静。
西迪连夜赶回哑婆的客栈,将面圣得来的好消息告知耶律姚彬,耶律姚彬似也不惊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姚彬,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天大的事我们俩一起扛着。”西迪做这么多事,就是希望姚彬不要多想,好好养好身子。
“我好多了,倒是你,这夜都深了,你何必连夜赶来这呢?”耶律姚彬柔情万种道,嘴上虽是怪责,但是那满心满眼的甜蜜
却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的。
“没事,我不累,唔……”西迪帮其拽好被褥,冷不防地一个扑来的热吻硬是让他停了手上的动作。
“……西迪”耶律姚彬眼露桃花,满脸羞涩,那个中深意已是不言而明。
“姚彬,你身体还没好,再过段时日吧。”西迪怎会不知姚彬的邀欢之意,只是现如今他的心里烦乱不安,又岂能在此时抱
眼前之人。
“……”所有的羞涩在拒绝的言语中消失殆尽,耶律姚彬低首面露阴沉,冷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姚彬,你别胡说,那些事都过去了。只是大夫说过,这段时日应避免房事,你不要瞎想。”西迪急忙澄清。
“西迪……”耶律姚彬突然紧紧地抱住西迪,“你答应我,不要嫌弃我,不要离开我,这辈子你都不要离开我。”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看着这样没有安全感的耶律姚彬,西迪的心中一阵抽痛,诚心应道。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西迪突又想起道,“对了,陛下叫洛水款待我们,明天我们就带着炎儿他们去朱府吧。”
“去朱府?”耶律姚彬迟疑。
“怎么了?”西迪看出姚彬的不妥,询问道。
“他们要监视可以,但是我不想我的孩子过寄人篱下的日子。”耶律姚彬坚决道。
“可是,这……”西迪没想到姚彬竟还有这层顾虑。
“西迪,明天就去把孩子们带回来吧,我想要一家团聚。”耶律姚彬眼露期盼道。
“嗯,好。”面对这样的姚彬,西迪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况且姚彬这么久没见宝儿和逍儿,内心怕是一直忍受着强烈的思念
。是该让他们见见了,只是洛水那边……
第九十八章:一家团聚
今天对朱府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只因凤洛水领回了一些人,那府里有些资历的下人已是惊愕当场。
“小……小姐回来了……”花姑远远地不便认出了这个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秋儿,秋儿……”朱夫人已是老泪纵横,缠斗着朝朱迎秋迎来。而被下人推着出来的朱老爷那抖动如秋叶的手已经说明了
当事人内心的激动。
“爹……娘……”朱迎秋泪眼婆娑,那重见双亲的喜悦让她泣不成声。
“秋儿,真的是你吗,秋儿……”转眼数载,以为一双儿女再无重见之日,岂料她的宝贝女儿竟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他们跟前
,那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犹不敢相信。
“娘,是我,是秋儿,秋儿回来了。”扶着步履摇摆的亲娘,朱迎秋亲昵地唤道。
“秋儿,我的孩子,这么些年你定是受了很多苦吧。”看着往昔他们养在深闺的宝贝女儿如今满面风霜,那略显干裂的皮肤
一片枯黄之色,还有那满手的厚茧早已没有了往昔养尊处优时的娇柔,朱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后悔已不足以形容她如
今的感触。
“爹,娘,孩儿很好,孩儿现在过得很幸福。”朱迎秋往身后看去,拉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说道,“娘,他是你的外孙,
穆尔。”
“外……外孙……”朱夫人犹反映不过来。
“乖,穆尔,叫外公,外婆……”朱迎秋温柔地哄道。
“外公,外婆……”小男孩甜甜地叫唤道。
“乖,乖……”朱夫人高兴得不住地檫眼泪,突注意到秋儿身后的壮硕男子,“这位壮士是……”
“娘,她是我丈夫鞑虏。”朱迎秋介绍道。
“爹,娘……”鞑虏一出声便是异域口音。
“诶,好,好……”看着女儿如今家庭和美,她也算欣慰了,只是女儿如今回来了,可怜她的大官却是至今生死未卜。
“娘,你怎么了,娘……”看朱夫人竟是越哭越伤心,朱迎秋终是看出了不对劲。
“小姐,你不知道,当年听闻你在边境出了事,大官便去寻你,岂料竟是失了踪,多年来杳无音讯啊。”花姑岂会不知道朱
夫人心中所想,为人父母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儿女随侍在侧,可如今得回一女,却还是缺陷啊。
“哥哥,哥哥当年去寻我失踪的吗?”朱迎秋闻言脸色一变,低囔道,“那么他真的是我哥哥了……”
“秋儿,你说什么,你见过你哥哥吗?”朱夫人倒也耳聪目明,闻言便是激动地抓着朱迎秋问道。
“……”站在迎秋身后的凤洛水浑身一僵,那个人有下落了吗?
“是,爹,娘,孩儿见过哥哥,只是现如今却是不知他身在何处……”朱迎秋肯定道,继而又换上一副愁苦的模样。
“什么?”巨大的情绪起伏让朱夫人险些站不住脚。
“娘……”朱迎秋和凤洛水急忙搀扶住朱夫人。
“逢春,逢春啊……你到底在哪啊?”朱夫人情绪失控,嚎啕大哭地唤着爱子的名字,似是要将他唤回来。
朱府的走廊上,西迪抱着逍儿拉着宝儿准备前来向朱家人辞行。
“爹,是谁在哭吗?”悲伤至极的呼喊声让宝儿听了也顿觉一阵难过。
“嗯,好像是朱夫人在哭,怕是出事了……”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唤,西迪的心中压抑不已。
“娘……”看到凤洛水的身影,宝儿已经像只小蝴蝶般奔了过去,满心欢喜地叫唤道。
“娘,你别难过,我们只是暂时失去了音讯,或许……”朱迎秋正想法子宽慰朱夫人,岂料一个抬眼,便见到那迎面走来的
西迪,顿时突兀地喊道,“哥,你怎么在这?”
“……”连着寻声赶来凤弱水,在场所有人震惊当场。
“秋儿,你……你说什么”朱夫人不解地望向女儿,接着迟钝地转向西迪。
“娘,他就是哥哥呀,你们怎么没认出来呢?”朱迎秋破涕为笑道。
“逢……逢春,是你吗,真是你吗?”朱夫人战战兢兢地朝朱逢春走去,唯恐眼前之人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你……我……”西迪抱着孩子也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搞得无所适从,他一直想要寻觅的亲人就在眼前吗?
“逢春,逢春……”朱夫人颤着手查看了西迪后脑的疤痕,待确定后哭得几乎成了泪人儿。
“你……真的是我娘吗?”西迪不确定地问道,看着眼神色凄惨的贵妇竟不由得心疼,“对不起,我失忆了。”
“儿,我苦命的儿啊……”闻言,朱夫人只是一个劲地抱着西迪痛哭。
“哇……”怀中的婴儿被人压得难受,大声地抗议道。
“这,这孩子是?”朱夫人盯着西迪怀中的奶娃儿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是我的小儿子。”西迪解释道。
“我的小孙儿吗?”待西迪点头,朱夫人颤抖着手接过哭得声嘶力竭的奶娃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我真的可以叫你娘吗?”西迪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傻孩子,我的孩子……”待花姑接过手中的奶娃娃,看着苦念多年的儿子朱夫人又是忍不住抱着西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