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了?”比起夜悔的惊慌失措,夜浩天要显的镇定多了。他根本没把这个压根算不上吻的小小的触碰太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夜悔末尽的话语。
虽然知道可能不是好话,夜浩天却还是想知道夜悔是怎么评价他的。
见他没把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夜悔松了口气。他怕的是夜浩天又抓住这个意外说些让他厌恶的话,幸好……
只是,被夜浩天这么一问,思及之前两人的对话,夜悔垂下眼,沉默以对。
一个人要有多残忍,才会以这么若无其事的态度去撕开别人的伤口?即使已经不在意了,却也不想再被触碰。
他一幅拒绝回答的神情,让夜浩天些微的有些不悦。他不知道他不过一时兴起的询问,为什么会让夜悔有这么大的抵触。
他越来越想知道夜悔的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看了夜悔半晌后,夜浩天站起身,道:“跟朕来吧。”
“去哪?”
“皇儿难道忘了今天来见朕的目地?”
哦……选侍卫。
玄国的皇子们五岁以后要进太学院之前都会挑选两名侍卫带在身边,夜悔因为一直身处冷宫,才会拖到现在。
如果不是大臣们提起,夜浩天也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当然,夜悔更愿意他忘记。
说实话,对于这种说是保护更顺带监视的事情,夜悔心里多少都是有些排斥的,虽然那可能事关他的安危。
“陛下,殿下。”见两人出了御书房,容清迎上来。
夜浩天问他:“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至于安排了什么,几人心知肚明。
跟在两人的身后,容清一贯的眉眼低垂。他不会去猜测夜浩天这么安排意味着什么。在夜浩天面前,他甚至不会多看夜悔一眼。不该有的打量,猜测,容清绝对不会有。
能安然的跟在夜浩天身边这么多年,他有他的生存之道。
夜浩天并没有带夜悔走的多么隐蔽,仍是去皇子们选侍卫的地方。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不相干的人都被清了场。
“皇上。”管事的上前,夜浩天冲他点点头。“人呢?”
“皇上请跟属下来。”管事的带他们走了几步,进了一间屋子。“皇上,您吩咐的人都在这里了。”
两排十人,皆是一身黑色短打,面无表情的伫立着,看见夜浩天,齐齐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夜浩天目光一一略过几人,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瞥,没想到……
“怎么了?”感觉到身边夜浩天的气息微变,夜悔转过头来,在看到他微挑的眉眼间一闪而逝的冷厉时,夜悔眼露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是挑侍卫,夜悔并没有真的一个一个的去观察清楚。进屋之后他只是抬起头扫了一眼几人,目光随意的连他们的容貌都没有看清。
他知道夜浩天已经安排好了,他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便可。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夜浩天突然改变的态度是为了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
“是。”
连容清也退到了门外,只是关上门之前,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夜浩天。夜浩天摆摆手,屋里便只留他和夜悔两人。
又是突然的靠近,夜悔却只是略略皱眉没有后退,他的目光随着夜浩天的视线游走。虽然有点后知后觉,但是从容清态度夜悔也明白,这个屋子里有一个不在夜浩天预定内的存在。
夜浩天冷冷的看着十人中多出来的那一幅陌生到让他没有丝毫记忆的面孔,凤眸微微挑起。
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有行动,不知道是因为被察觉了,还是看来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刺杀。不管怎么说,混入这些人当中的目地,肯定是跟他身边的人有关。
衡量了一下把人留下来的风险,夜浩天的眸中多了份杀机,面上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
夜浩天看着那人刚要开口,那人却已先有了动作。
“皇上。”
十人之中,他突兀的起身,没有靠近,只是忽然抬手,亮出一物。
毫不起眼的乌木雕成的令牌上,没有别的多余装饰,只有一个‘杀’字,鲜红如血滴成一般,让看到的人无端多出几分心惊。
夜悔看向夜浩天,却见他只是挑了挑眉,显然是认识这道令牌的。
夜浩天问那人:“冥堂这次出的是什么任务?”
那人答:“不是任务,是宫主之令。”
“哦?”见他目光几次落在夜悔身上,夜浩天问:“什么命令?可是跟皇儿有关?”
“是。”那人收了令牌,越过其他人走到夜悔面前,双手合抱,“冥堂影子门下叁,参见五殿下。”
16.冥堂插手
对于眼前的一幕夜悔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抬头去看夜浩天。
夜浩天也在看他,笑的意味深长,“居然连五影中的叁都出动了,皇儿好能耐啊。”
“……?”夜悔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夜浩天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问叁:“你们宫主原话是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保五皇子,待少宫主归,。”
“不惜一切代价?”夜浩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着:“师弟这是连我也不相信啊!”
夜悔眨了眨眼,有些理不清现在的状况。
夜浩天的师弟是叶然的父亲,对方要保夜悔,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为什么?爱乌及乌吗?
至于他口中的少宫主,不用说那是离开的叶然。待叶然回来之前,叶冥寒让人保护他,也就是说叶冥寒这么做,只是为了叶然。
那么,夜浩天说的叶冥寒连他也不相信是什么意思?
见夜悔一脸的沉思,夜浩天挑眉一笑,“冥堂要保的人从来没有保不住的,这下皇儿可以放心了吧?”
他的话外之音夜悔听得分明,眸光更冷了几分,“你如果能不让我参与,我会更放心。”
“不行哦!”夜浩天笑的邪恶,挑起的凤眼里像是在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这出戏少了皇儿,就不精彩了。”
夜悔撇撇嘴,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夜浩天也不会放弃把他拖下水。
还好,有了叶冥寒的照顾,在叶然回来之前,夜悔相信即使是哪一天他对夜浩天来说失去了存在价值,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夜悔猛然回神,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叁。”夜悔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宫主有没有说过叶然什么时候回来?”
“回殿下,叁不知。”
“哦。”夜悔略略失望。
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个帮他走出迷雾,让他感觉很温暖的人了。
他又问夜浩天,“叶然什么时候会回来?”
夜浩天眸光一沉,突然发觉他似乎有点介意自己的儿子不待见自己,却时常惦记着他的师侄。
“不知道吗?”
同样的问题他早在叶然走的时候就问过夜浩天,夜浩天的回
答他还不至于完全忘记。再问一遍也不会改变什么,夜悔垂下眼。
“皇儿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夜浩天提醒他。
“什么?”夜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选侍卫吗?“你看着安排吧。叁,我们先出去。”
打开门,容清一脸戒备的守在门口,在看到夜悔身边的人时,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常态。
“五殿下……”
还未等他说什么,夜浩天紧跟其后而出,“容清。”
“奴才在。”迅速的弯腰上前,容清恭敬的等着夜浩天吩咐。
夜浩天看了叁了眼,道:“里面的那些人都送回去,告诉管事的朕很不满意!”
能让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混到他们中间,由他们来担任侍卫,夜浩天觉得皇家的安危很是堪忧。
“是!”容清应着,有些犹豫的问:“那五殿下的侍卫……”
夜浩天沉思了一下,目光不经意的轻转,与夜悔的视线对上。
夜悔开口道:“有叁在就够了。”
倒不是他不愿夜浩天为难,而是觉得比起夜浩天的人,夜悔更愿意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叶然父亲派来的人身上。
夜浩天的脸色一冷,凤眸微微的眯起,带了些不悦的问道:“皇儿就这么信不过父皇吗?”
夜悔把头一撇,对他的话根本不置可否。有些事根本没有问出来的必要,他懂,夜浩天也懂。
见他如此,夜浩天的眸光更冷几分,一旁的容清感受着夜浩天周身隐隐的怒意,越发的把头垂的更低。
“容清,去把景安叫来。”夜浩天突然开口。
闻言,容清讶异的抬头,“皇上,景安他……”
他想说什么,却被夜浩天冷冷的打断。“怎么?要朕再重复第二遍吗?”
容清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再敢多说一句,不管是什么,他还没有完全康复的伤势肯定又会再加重几分。
于是容清不再多言,领命而去,只是离开之前,他深深的看了夜悔一眼。
好奇于容清的态度,夜悔问道。“景安是谁?”
“一个小太监而已。”
夜浩天回答的随意,之前隐隐的怒意更像是从来没有过似的,和颜悦色的对夜悔道:
“留他在皇儿身边,父皇可是很放心的。”
夜悔疑惑,不是说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吗?
“陛下,景安带到。”不多时,容清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一身小太监服饰,面容却秀美异常之人。
“奴才景安参见皇上,五殿下。”
夜悔再三打量他,才确定此人确实不是女子装扮。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夜浩天,以眼神询问,这么个美貌的小太监真的只是给他当侍卫用吗?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不是夜悔以貌取人,而是他始终不相信夜浩天,更何况之前容清明明是想阻止,虽然夜悔不太明白原因。
夜浩天警告的瞥了一眼容清,然后高深莫测的一笑,“皇儿以后便会明白。”
他看向景安,吩咐道:“以后你就是皇儿的侍卫了,如果皇儿出了事,朕唯你是问,明白吗?”
景安叩首,“奴才明白,奴才定当竭尽所能保护五殿下,请皇上放心。”
侍卫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夜浩天大手一挥,“皇儿先行回去吧,后天卯时去太学院报道。”
这么快?
看出夜悔的不情愿,夜浩天笑的幸灾乐祸,“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皇儿何不好好准备准备?”
夜悔冷冷的瞄他一眼。
从打他的二皇子夜明麟到跟着惠妃来乾明殿示威的夜明鑫,夜浩天的这几个儿子们有哪一个会是省油的灯?自己想看戏,为何非要把他拉下水?
争宠夺势,勾心斗角,他是再厌烦不过了。
“我们走。”对叁和景安说道,夜悔带着两人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后,叁突然开口,“殿下,叁擅长隐匿。”
夜悔愣了一下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那你就暗中保护吧。”
“殿下若有事,唤一声便是。”叁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夜悔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怔怔的看了半天,才转过头来对景安道:“走吧。”
叶冥寒会武功,夜浩天也会武功,说不定等叶然回来的时候也会武功。
如果不是夜浩天曾经语带惋惜的说他的根骨不适合习武,夜悔想,他差一点就可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学会他曾经不会的东西了。
是啊,多可惜。
“殿下,走错了。”
“嗯”夜悔不明所以的看着景安。
“殿下走的这条路是去凤仪殿的,殿下的乾明殿应该走左边那条路。”
“哦。”并没有多说什么,夜悔转了方向,朝景安所指的左边那条路走去。
皇宫里九转十百弯的,他最熟悉的也不过是从乾明殿到御书房和夜浩天的寝宫之间的路线。
凤仪殿……应该是皇后住的地方吧?
夜悔回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夜浩天安排的皇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殿下,皇后沈玉暇是沈太师的大女儿,知书达礼,母仪天下,她不会为难殿下的。”
夜悔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长相太过柔美的小太监,“我知道。”景安话语之中透露的信息让夜悔明白,他果然是夜浩天安排的暗桩。
“是奴才多嘴了。”景安低眉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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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乾明殿,莲儿迎上来,“殿下,您回来了。”当看到夜悔身后只是一个景安时,莲儿的神情微微一愣,带了些不解的问道:“侍卫不是应该是两个……”
“莲儿。”夜悔略略皱眉,打断她的问话,指着景安介绍道:“这是景安,给他安排一下住处。”
“哦,好……”
“奴才不用,殿下就寝时,奴才就睡在外屋便好。”
夜悔看了看他,“随便你。”又吩咐莲儿,“后天我要去太学院,准备一下。”
“是,殿下。”
转身快进屋之时,夜悔回头对这个陪伴了他五年之久的姑娘提醒道:“莲儿,以后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要少说,这里不是冷宫,要慎言。”
他有夜浩天保着,有叶冥寒护着,可是这个姑娘没有,他现在弱小的给不了她一丝保障,以后呆在夜浩天身边接触到的人和事只会越复杂,她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奴婢知道了。”
莲儿不笨,少见夜悔如此严肃的神情,莲儿也知道这个五岁的孩子是在提点她。
从容清的第二次出现,到他们搬出冷宫,再到夜悔住进乾明殿,频繁的见到夜浩天,也许在外人五皇子夜悔正在倍受圣宠。
也只有莲儿才知道,这个孩子一个人时永远都是深锁着眉头,眼中尽是孤寂。
果然皇家无真情。
她看了看景安,多少有些明白夜悔现在的处境,莲儿垂下头,在心里替这个正在一步步走向风口浪尖的孩子感到心疼。
娘娘,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冷宫之外。在莲儿的眼里,它甚至比不上冷宫。
因为在这里,莲儿只是一个奴婢,有心而无力。
17.喜怒无常
“有什么可以对我说的吗?”进了屋,夜悔问景安。
就算是夜浩天的人,也要先给他交一个底,把人留在身边肯定是会用到,而夜悔想知道的是他在哪些地方可以用到或者哪些事情可以用到这个人。
对于他的问题,景安思索了一下才抬起头,他打量着夜悔,有些惊讶于这个不同其他皇子的孩子,有着一双很是冷静或者可以说是冷漠的眼睛。
把他的沉默当做是拒绝,夜悔微微的皱眉,“什么都不能说吗?”难道又要让他自己去问夜浩天?
“在景安回答殿下的问题之前,殿下可以先回答景安一个问题吗?”
夜悔点点头,“你说。”
夜悔注意到,现在的景安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改变。那双眼睛已经完全不同于刚才满是恭敬与顺从,而是带了些探究和逼迫。
“殿下在见到景安时,是否也觉得景安空有一幅容貌却难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