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鲛鲛正在为自己问了这么露骨的问题颜楚凰也不回答而个子烦恼该说什么时,只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颜楚凰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薛鲛鲛藏了起来。
那抬轿的四人急急忙忙要赶回承王府,听方才那赶哨的人来回报说皇城兵变了,而今晚自家三王爷又跟一群穷酸儒生吟诗作对把酒问天,醉得如一滩烂泥一般,方才在酒楼灌着喝了醒酒汤,却还是打也打不醒,心中一急,先把自家主子扛回家再说,现在这不,在路上驰骋呢。
只见明亮的青石板路上隐出一以为人影,不禁抬头一看,这一看可把四人给愣住了,只见那月牙黄衣人高高的站在斜对面的屋檐之上,踩着鹰喙房檐,衣袂翻飞,微卷的头发在头后散漫的吹起,背后一弯下弦月顿时失了光彩。
那人眼角一扬,抚着腰旁短剑一顿,四人顿时轰然倒下。
颜楚凰轻轻一落便落在骄前,伸手撩起轿布,不禁哑然失笑,那薛鹤童喝得不省人事,正在呼呼大睡。
不过有一件事让颜楚凰很是头疼,怎么把薛鲛鲛和薛鹤童同时运走,他低头看了看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轿夫,心中一片后悔,向四周一望眼睛不禁亮了,前方正是靖安城最大的客栈,前方正停着一驾马车。
苏三思站在门口望了许久才看到一驾马车风驰电掣般的从大街那边驶过来,车还未停稳便一把把颜楚凰从车上拽下来大声嚷道:“我的祖宗唉!你怎么现在才来!”嚷完便凑到颜楚凰耳边笑声嘟囔道:“楚凰,你搞什么鬼,皓生怎么成这样了?”
颜楚凰一听,默不作声的上车把薛鲛鲛抱出来塞到苏三思手中,道:“我杀的。”
苏三思被吓得一跳,差点把薛鲛鲛往地上掷去,忽觉不妥,便把薛鲛鲛交给身旁下人吩咐好生照看,便拉着颜楚凰的衣袖不解颇带些恼怒的问道:“你怎么会杀他的。”
颜楚凰眉一挑,道:“我要见你爹。”
苏三思一听急道:“皇城出事了,我和老爹还赶去皇城呢,他正在整顿,忙得很呢。“
“不用了,他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带我去见他!“
苏亮今年四十一,身作甲胄,本来正是豪气冲天,男儿何不带吴钩的大好年龄,只可惜只从几月前忽闻那人过世的消息忽然一夜衰老,作何事都已是力不从心了连这身甲胄都支撑不住,喘息得厉害。
当苏三思带着颜楚凰进来的时候苏亮手中进紧握的茶杯不经意的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随着这一声,苏亮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呼:“三王爷!”
苏三思一惊,道:“老爹,你糊涂了吗?什么三王爷,这是大理寺卿颜楚凰颜大人啊。”
苏亮这才缓缓的抬了头,是啊,那人已经不回这么年轻了吧,再看看面前这一人如此年轻清俊,可,这也太相像了吧,不仅仅是在长相上,连神情都是一样的清绝傲世。
“啊,老夫……老夫真是失礼了……“苏亮慢慢从地上起来,身上关节处一整麻木剧痛,方才想起自己是身作了甲胄,全身都被搁疼了。
苏亮看了看颜楚凰又看看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的自家儿子,道:“三思,你出去,我又要事和颜大人商讨。“
苏三思一急:“咦,老爹,你不是要带兵皇城么。“回头一望,见苏亮正狠狠的看向自己,便默默的退了出去,小声说道:“死老头,你和楚凰见都没有见过面,说什么悄悄话。”
苏亮听脚步渐渐远去了,伸手向颜楚凰一拜:“小王爷,恕在下甲胄在身,无法行礼。”
颜楚凰笑了笑:“不必行礼,也不要叫我什么小王爷了,你马上就可以脱离完颜冲了,”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绢帛递给苏亮:“你也不必乘乱进皇城把这个找给我了。”
苏亮一手接过那张绢帛,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自己的名字,下面一个的刻着小小“完颜真印”的小小蓝色印章,只见那字似乎是被水泡涨很难分辨得出,偏偏他苏亮就无法忘怀,心中一抖,落下泪来,便转了身从身后衣柜的盒子中拿出一块玉璧给颜楚凰,颜楚凰看了一眼般匆匆揣到怀中向苏亮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颜楚凰一走,苏亮忽觉心总一阵翻腾撕扯,扶着桌子慢慢坐下老,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块绢帛。
摩挲这那片绢帛,还记得而是三年前,二人做伴带兵二十万与薛昊的二十五万兵将苦战狼虎山,一日常年飘雪的狼虎山在那日居然停了还出了一点太阳花花,依稀记得那人穿了一件白色外袍劈了白色雪狐的大氅,而自己仗着武功高强便只穿了一件蓝色的外袍,二人很是高兴,安排好了兵中事物策划完了行兵布阵,便找了一开得正好的梅花树就这样随便的坐到雪地上,行军条件艰苦,就随手搭了个小灶煮起酒来,那人的手指很纤细,很白皙像玉似的,偏偏能拿起最沉重的刀能砍下宁国最英勇的将军的头颅。
苏亮心中很是向往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人总是在笑,笑得很温暖,连他杀人的时候他都可以这样慈悲的望着对方再迅速的一刀刺穿胸膛。
倒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呢,苏亮越想越对面前这人生出奇怪的情愫,只见那人笑着递过来酒,道:“这是我从王府带来的屠苏酒,后劲儿大,你慢点喝,小心就醉了。”
那酒确实是香醇清甜,也不如他说的后劲儿的,不知不觉两人就喝了一坛,那人脸也红了,呼出的气凝成的水雾也越来越多,他的脸也渐渐模糊在了水汽中,苏亮笑着说:“你酒量不好就不要找我喝。”
那人却嘿嘿一笑一手支着头就斜躺在雪地中,脸色微红眼神迷离的望着头顶的梅花,几瓣红梅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他的微卷的发丝上,微风吹来,那人发丝缓缓绕着他飘动,那人却全然不觉的看着梅花,生出迷人的慵懒之意。
苏亮不禁看呆了,手中酒杯一紧连口中的酒都流了出来,那人余光轻轻一瞟,笑道:“小亮,你居然在流口水。“
苏亮忙的回过神来,急忙擦干了嘴角,脸红红的吼道:“那是酒,你的屠苏酒!“
那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红梅花道:“我今天早上在行囊中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二哥送我的印章,看来的确是被我弄丢了,真可惜啊,上好的鸡血石。“
苏亮一听,道:“是不是在行军的时候丢了。“
那人笑笑:“算了,回去再向他要一块便是。“
苏亮看看地上的雪,道:“你喜欢印章,我现在就送你一块吧。“便从地上抓起一捧白雪,使足了内力握成一块坚硬的冰,苏亮偷偷向那人瞟了一眼,见那人正起身坐骑,露出纤长的白玉似的脖子,不禁意的吞了一口口水,内力一泄,那冰全碎了。
那人便指着苏亮哈哈大笑起来,苏亮有些恼羞成怒,吼道:“重来!!“
一时半会也弄不成,那人又斜着躺下一手支着头却不再看梅花而是微笑着看向苏亮,苏亮觉得这道目光让他好不自在,忍着到处乱窜的内力终于拍成了一条小小的长方形冰条,道:“你要什么字,我给你刻上去。“
那人懒懒的声音传来:“当然是‘完颜真印’了。“
苏亮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盘起腿头埋得低低的刻起来,嘴中还喃喃道:“真是没品味啊,什么“完颜真赢。”
那人一笑也不理他说些什么,依旧笑着看他刻,一会儿,刻好了,苏亮把那冰印章往那人怀中一掷,便扭头不再看他道:“怎么样,还过得去吧。”只听身旁那人开始笑得沉沉的,可越到后面笑声越大。
“有什么好笑的?”苏亮猛地一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苏亮心中似乎是漏跳了一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低头看印章,这人睫毛浓而密,上下忽闪着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月牙般的阴影。
那人戏谑的笑着说道:“小亮,你把我的名字的真少刻了一横啊。”说完又笑了开去。
苏亮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我……那个真字啊……太窄,刻不下了。”
那人一笑掂了掂那印章道:“算了,这不是问题,你送我的印章我是很喜欢,但是我恐怕还没用过便化了,”说完无奈的向苏亮一摊手,道,“怎么办?”说完眼睛却一亮,又哈哈大笑道:“小亮,你看你的衣裳是不是褪色,满地全是。”说着便指了指苏亮坐得地方。
苏亮一看,方才压冰块,刻印章太过于投入,连全身发热连身上的雪化了都不知道,衣裳一沾水便褪了色,染得雪地上一滩一滩的蓝色。
好丢脸啊,苏亮的脸顿时比喝了酒的那人的脸还红。
那人一笑,道:“这样正好。”便夺过苏亮手中的匕首向自己袖子割了一道,吱啦一身撕了一角下来,拿着那冰印章就这苏亮衣裳褪色留下来的蓝色水渍恩在了那块衣布上。
“哎呀,晕染开了。”那人惊叫了一声又笑了,“嗯,不错,正看不出你写的错字了,挺好看的。”
苏亮一听,伸手拿了过去一看,笑了:“真不巧,本人的衣裳褪的色中水太多了,都看不清了。”
“无妨无妨,我喜欢就好。“说着把那块布塞进怀中,一看手中握着的印章已经化成了一滩雪水。
苏亮见他一脸的可惜,道:“你在那块印有这蓝色印章上写上我的名字拿来找我我什么事都答应你为你做。“
苏亮老泪纵横,若是当年没有做的这番诺言,他也不会死的如此早,自己也不会落得个情愫空挠心,相思不饶人的境地啊。
记得一月后,那人虏了宁国的四皇子薛昊,就是当今宁国圣上,却破天荒的没有杀他,那日后,那人已然在笑,但觉得那人变了很多,是多了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呢,他一直没有明白,一年后,那人拎着那张绢帛来找自己,也是微笑着,但是那丝微笑更多的是愁苦和无奈:“小亮,现在除了你也没有人帮我了,带薛昊回宁国吧,二哥要杀他。”
那一刻,他终于懂了,那就是那人中多了情愫,多了疼痛,多了迷茫和纠缠,不再是那么单纯的笑了,那是对宁国四皇子薛昊的。
他不喜欢。
而他有一丝后悔,因为他本是二皇子完颜冲招揽的人,他知道二皇子要杀薛昊,他其实也恨不得薛昊去死,因为是他抢走了他原来的笑容吧,可那人却要他去救他。
看着手中的绢帛,他把他塞回那人手中,道:“好,这你收起来,以后若还能相见,你拿这个来找我我依旧帮你。”
只怕再不能相见。
分别那晚,苏亮一手挽住薛昊跃上屋顶,回头看向被火把灯光包围的那人,他已经收起了笑容,卷发随着雪风被凌厉的吹起,雪花轻轻的落下,盖住了他的发,白蒙蒙的没有化开,他是不是早已没有温度了呢,那人似乎是一瞬老去,眼睛一眨不眨,疲累的半睁看着自己身旁的薛昊。
为什么,他看的,不是自己!
有那么一刻苏亮想一刀杀了身旁的薛昊再跪倒在那人脚下想他诉说心中情愫,只见那人再望了薛昊一眼便再也不回头的走了。
再见他时已是一年后,苏亮在宁国做了将军,听说那人被俘虏了,便匆匆赶去,瞧见他那一刻,那人正睡倒在马车中,见他一来便行了也笑了。
他愣在了原地,那人依旧是那人,依旧在笑,依旧是白衣灼灼,依旧有傲世的神情,只是,有种什么被掏空了。
顿时,他明白了,那人在那一夜就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十四章
颜楚凰出了苏亮的书房便直接望苏宅大门走,苏三思早就埋伏在半路准备伏击了,一见月牙黄的身影,苏三思一把抓着颜楚凰的手臂扯了过来,一手抽出刀横在颜楚凰脖颈上,嘻嘻哈哈的笑着:“好小子,我记得你从未见过我老爹,今日怎么就这么熟络了?”
颜楚凰皱着一对好看的眉轻轻推开刀刃,道:“三思,我有要事要办,你别耽搁了我。”说完便要拂袖走了,苏三思一把扯住颜楚凰的手,低沉大说道:“你方才说石头那小子是杀的?“
颜楚凰一听便杵在原地楞了,一手缓缓的抚摸这腰旁的紫索,点点头,转过头来,对苏三思道:“三思,他现在在哪里?“
苏三思指了指旁边的房门,一手摊开正要引他进去。。
颜楚凰伸手便要推开门去,又收回手来,口中喃喃道:“我查看过,只有心脉下三寸有剑伤,我上过药了,并无大碍,醒来就可以下床,“也不只是他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苏三思听的,从腰处掏出一颗不大不小的白色石头交给苏三思,”他醒了,你把这个交给他。“说完便走了。
苏三思有点楞,颜楚凰走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冲着颜楚凰的背影挥手道:“楚凰,那纸条是你写的罢。“
颜楚凰心中其实有点发怵,那一剑刺中的时候那种真实的手感和心痛让他以为项皓生是真的要死了,想起来还真是后怕。
若真要他亲手杀了项皓生,恐怕自己要得正是一剑同死,若不能死,也就当是失了魂夺了魄,犯上疯病吧。
颜楚凰出了苏宅见马车还在,便撩了帘子一看,那薛鹤童还沉沉的睡着,两团酡红挂在脸上满车的酒气扑鼻而来,颜楚凰不由得皱了眉,上车赶着马儿向玄武门驶去。
远远望见玄武门的同时也望见了高高骑在马上的谢雨黎,只见他全身浴血,本来身作的玄色战衣已被鲜血染得蹭蹭发亮,谢雨黎一手随意的握着溅满鲜血的刀,身子歪歪的跨在马儿背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谢雨黎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转头一看,眼睛亮了,策马奔了过来。
二人同时勒住马一人跳下马背一人跳下马车,只见谢雨黎一把抱住颜楚凰眼泪不住的流了出来,口中喃喃道:“楚凰,我谢家为薛氏打下天下,定国安邦,又有何时有过怨言,如今薛氏过河拆条,灭了我谢家,实在是愚忠!愚忠啊!!!“说完便抱着紧了几分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为到伤心处,颜楚凰轻轻拍着谢雨黎的被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中一阵闷得慌。
若当时截下薛昊的密信交给谢家的话,谢家也许就不会有灭门之灾。
不!薛昊会想方设法,除了谢家和项家稳固江山,一定会!
所以,我没有做错!
只听见谢雨黎放开颜楚凰,望着他的双眼道:“楚凰,若不是你,我便还蒙在鼓里,就这么为薛氏买了你一辈子的命,百年过后下了黄泉恐怕要愧对列祖列宗了。 “说完对着颜楚凰深深一拜,颜楚凰急忙伸手来扶道:”谢二哥不必行如此大理,“转头环顾了四周,只见四周全是谢雨黎的一千精兵,道,“谢二哥,此地不能久留,再这样下去项家就杀到了,你……”
谢雨黎一笑,骑在马上看向城墙:“城外还有我的两千精兵,“又转过头来垂下眼睛,“我知道楚凰你和项家交好,我误会过项家也不想和项家交战,如今我知道薛昊是你杀的你也得逃了,”双眼猛地望向颜楚凰,“你是否是要去朗国?”
颜楚凰默不作声的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谢雨黎见他如此派派颜楚凰的肩笑道:“那是你的家乡,你想回去我也理解,这样好了,我护送你回朗国罢。”
颜楚凰一听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
“就当是报答你让我茅塞顿开,为我报仇雪恨罢。”说完便叫人打开城门,便要出城。颜楚凰心中不安的叫住谢雨黎:“谢二哥,这,你的三千精兵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