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云罕
云罕  发于:2013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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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起吃饭,她问莐音,是不是她说出去的啊,莐音说:“全部都知道了啊,不是我说的啊,我刚开口说去画画去了,别人就说:‘切,明明是去北京了’,叫我怎么说啊……”

者仁说好好好,复又和她打闹起来。

见到纸萱的时候,她刚从书店买了新的教辅回来,提着大袋子,头发还是那么长。笑呵呵地问者仁考得怎么样,者仁说还行。把带给纸萱的礼物给她。

那是一张北京外国语大学的明信片,正面是北外的大门。纸萱接到时高兴坏了,抱在怀里不停地说“真好”。

者仁知道她最想考的就是北外,应该说,她从小的愿望就是考进北外。

纸萱的爷爷是清华毕业,在纸萱小学,就教她和邻居一个男孩英语。别的小孩在打游戏机、玩躲迷藏的时候,她就在家背英语单词,听听力。开发得早,加上又刻苦,她的英语常常都是班上第一,小学二年级就已经把初中三年的英语全部学完了,上初中已经把高中英语学完了。还得到过全国英语竞赛一等奖。在这所全省前十的高中里,她的英语单科成绩一直是全校前三名。

后来那个和她一起学习的男孩去了芬兰,她就一天到晚跟同学喊:“买手机要买诺基亚的,因为它的原产地在芬兰!芬兰!”把芬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者仁都快被她嚷晕了。

她从小就以进北外英语系为信念,长大以后做外交官。以致收到这个礼物,不停谢谢者仁。者仁说没事没事,要是你考上北外,我也去了北京,咱们俩就可以一起吃北京炸酱面啦。

者仁忽然想起了蓟门桥西那家老北京炸酱面,青豆好吃,心里美好吃,炸酱更好吃,在好多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给了者仁最实惠的满足,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了。

日子平静如水地过去,转眼过了一个月。这天夜里11点左右,者仁正在做作业,窗外黑黑的,只有自己书桌上的台灯释放着光芒,作业还有好几份,估计不到12点做不完。忽然,放在右手抽屉的手机响了。

“从来没有人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者仁边想边拉开抽屉,手机震动着,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

他盯着手机,忽然有种预感:如果接了这个电话,以后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他本想不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

“喂。”对方说。

“请问你是哪位?”者仁轻声问。

“额……”对方好像愣了一下,说:“你是去艺考了对吗?”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是啊……”

“我也是,我是在网上看见你这个电话的,你现在在哪?”他说。

“我回家了。”

“考完了是吗?”

“是啊,很早就考完了。”者仁有点奇怪,难道他还在北京?

“有什么事吗?”者仁有点想挂了。

“没什么事,我也考完了,现在也回家了……想起这个电话,就打着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额,是这样,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听得到我说话,要不,以后有时间再聊吧。”者仁缓缓地说。自己书房门开着,被听见做作业时打电话聊天就惨了。

“哦,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者仁已经按了挂断。

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者仁心想。

第二天者仁快要睡觉时,收到一条短信,显示的似乎是昨天那个手机号。

“我叫洪辉,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者仁看着这段字,想不通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把自己名字打了过去:“者仁”。

“你过了哪个学校?”他又发过来了,速度很快。

“上戏,中戏。”者仁想着睡不着,不如聊聊,便又加了句:“你也在等合格证吗?”

“摁,你也是啊。哈哈。”

他的嗯字打了个提手旁,让者仁记忆深刻。

“你是考什么的?”者仁问。

“表演,就过了北电和中戏。”

“哦,挺厉害的嘛……”

就这样一条条聊了起来,那天夜里发到两点,者仁回句困了,就把手机塞枕头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看见一条未读短信,写着:“好梦”。

确实是一夜好梦。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一层一层洒下来,好像泼不够似的,春天真的来了,长外套穿着直发热。

老唐带全班同学到市医院去体检,高考之前的体检,好像很重要的样子。这一天是3月18号,恰好是者仁生日。

主诊楼例行检查之后,大家来到侧院里照x光。这个院子有两棵巨大的桂花树,者仁初中时就常上这儿来玩,所以很熟悉。他先照完x光,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等着拿自己的片子。张天豪在走廊里大笑:“这是哪个的片子啊?纸萱?纸萱是谁?”

者仁看过去,知道是他们拿到了纸萱的片子,在那好玩。纸萱的成绩好,平常说话傲气,招到一些同学不满。

他走过去,想要帮纸萱拿片子,谁知纸萱在外边听见声音,走了进来,从张天豪手中扯过片子,在周围人嘲讽中,面无表情,一声不发地走了出去。

后边张天豪手拿一张片子,不停挥舞:“者仁,者仁是谁?是我们班的啊?”

宴乐从他手上扯过片子,说:“莫欺负别个”,递给者仁。

者仁眼里说谢谢,离开了x光室,出去找纸萱。

她站在桂花树下,树影照得她身形斑驳。望见者仁来了,笑说:“老唐让我们自己回去,下午照常上课。”

“片子给谁?”者仁问。

“给老唐,不过我正要过去找他,给我就行了。”

“哦,好,谢谢。”

者仁看着纸萱去主诊楼,又看见偌大的院子那头,冬至莐音手挽着手慢慢荡过来。

忽然手机响了,者仁看,是洪辉。

“喂,你在做什么啊?”他的声音传过来,充满活力。

“我在体检啊。”者仁平静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坏笑:“我们早就体检过了。”

“你是在哪?”

“我在南昌。”他又笑。他的笑声有一种感染力,惹得者仁也笑起来。

“哦,你在做什么?”

“我在老师办公室里上网。”他语气里多了份懒洋洋。

“你在老师办公室里上网?你怎么进去的呀?”者仁想起老唐那张脸,他一辈子不可能让者仁在他办公室里上网的。

“老师喜欢我呗,说两句好话,就可以经常来办公室上网。”他的懒洋洋里有着一丝骄傲,又补了一句:“特别是女老师哦!”

“扑哧。”者仁笑出来,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边儿啊。

“开玩笑……我在查中戏的表演排名……”他突然叹口气,感情变化得好像小孩儿一样。

“怎么样?”

“还没出来呢,不过北电的出来了……”

“过了吗?”者仁问。

“哎呀,别说了。”

“说嘛……”

“唉,考得不好,别提了……”

“说。”

“60多名,没希望呢。”

“哦……”者仁心想,北电表演60多名,他会长什么样呢?

她俩走到了者仁的面前,者仁站在桂花树的花坛上,高她们一大截。他把电话伸到一旁,低头笑望着她们。

“你在和哪个打电话啊?”冬至问。

“一个朋友。”

“你中午去哪吃饭?”莐音笑。

“我回家吃吧……”者仁说。

“哦,我和冬至要去江边买蛋挞,鸿雁先回家了,你一个人慢慢玩呀。”

“好,再见。”者仁同她们说,冬至和莐音回头对他说再见。冬至则一直回头跟他挥手。

他把电话放回到耳旁,听见洪辉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那天的太阳太大,穿透桂花树泼下来,让人心跳加速,让他的声音有一种魅惑的力量。

“没有,刚和同学说话……”

“我是你什么朋友啊?”他又坏笑着说。

“走开啊!”者仁笑:“喂,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无聊啊,就想找人聊聊……”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者仁认真地问。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声音很好听,想听听你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者仁咬咬嘴唇,慢慢走出院子,边走边听电话。

洪辉总是有种能力,就是把者仁逗得很开心。

挂掉电话,上了公交,又收到他的短信。

“在干什么?”

“我上公交了,准备回学校。”者仁回过去。

“我想你了……”

者仁脑袋有点晕,不会吧?

只好发过去:“不是刚打完电话么……”

“做我老婆吧。”

“不要,你做我老婆。”者仁发过去,跟他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做我老婆吧!”

者仁看着那个感叹号,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句话:“如果十八岁以前还没有谈恋爱,那你将永远失去早恋的机会。”

者仁笑了笑,回过去一个“好”。

“太好咯!”他回过来,者仁仿佛看见他在那边开心地笑。

“今天是我生日。”

“老婆,生日快乐,等你高考完,我补送你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

者仁看着车窗外的校门,沐浴在金色的阳谷中,好像给所有事物都带去了美好的希望,初生的,莫名的希望。

他把手机里他的名字改成了“辉”。

晚上趴在床上,者仁找洪辉要照片,他发了过来,照片里的他有着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猩红。

难怪能进北电三试。

他找者仁要照片,者仁给了一张。

他回两个字“嘿嘿。”

“你多高啊?”者仁发过去,他想,不会是1米82吧。

者仁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只想找个1米82的男朋友,高一分短一分都不要,但是最后好不容易遇上,阴差阳错,最后结婚的人仍然不是1米82。那个时候者仁就想,1米82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样子?

“辉”的短信在屏幕上闪耀,他不知道是几个手打字,回复的速度那么快。

“一米八二”,他写。

者仁深深吸一口气:“体重呢?”

“68公斤。”

很快又来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小傻瓜。”

“你打不打篮球?”者仁笑着发过去。

“我第一次打篮球就把别人家窗户打破了,以后再也不打篮球了……”

“那你平常喜欢什么运动?”

“羽毛球、游泳……”

“有什么爱好?”

“就上网、听歌啊。”

“那你有什么特长?”者仁使劲坏笑,好像审犯人一样。

“唱歌,你老公我是加油xxx上海赛区前十名哦。”

“真的假的?”

“不信算啦。”

者仁笑,打过去:“我信还不好么……还有呢?”

“还有?钢琴十级算不算,再没了。”

“哦。”

“喜欢你老公不?”

“不喜欢。”者仁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眨眼睛。

“我喜欢你,老婆。”

者仁不理他,蒙头大睡。

幸福来得太突然,像撞了一下他的腰。

两天后地理晚自习,地理老师很早就来了班上,开电脑写板书,准备ppt。纸萱很崇拜地理老师,因为他讲课认真又负责,写得一手好字。

上课铃打响后,地理老师把灯关掉,整个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ppt上的尼罗河泛着银白的光。老师讲了起来,同学们听得很认真,不一会儿,者仁手机亮了。

漆黑一片打开手机多明显啊,不过还好者仁不坐前头,他拿书挡着打开手机,是辉的短信。

“老婆,想你了。”

者仁笑笑,把手机塞进抽屉的书堆里。

老师放完图片开始讲题,者仁正听着,抽屉又亮了。他连忙抽出来拿书遮盖,看见是“你在做什么?”

“上课啊”,他发过去。

“哦,聊聊啊……”

者仁望望四周,黑暗里不时闪着莹莹的光。原来大家都在看手机,那他就放心了。便用书挡住,跟辉聊了起来……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的吗?”者仁撇撇嘴笑,一行字打过去。

“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说你想听我的声音。一个普通男孩,怎么会想听一个男孩的声音,所以我猜你就是啦!”

“原来是这样啊。”

他很快又发来一句:“你以前谈过没?”

者仁忽然被人捏了一下大腿,他低头一看,是莐音弯着腰在他旁边,咧着嘴压低声音说:“出去玩啊。”

者仁抬头看地理老师忘情地讲着,前边纸萱认真地听着,估摸出去也没事。莐音拉着冬至的手弯腰溜出去,者仁也跟着弯腰从后门溜出去,大家都当他们是上厕所,也没在意。者仁走到最后一排时,看见惊人的一幕,宴乐正坐在张天豪的大腿上和他激吻。

出了教室后,莐音拍拍胸口,喘着气,问者仁:“你刚才看没看到啊?”

者仁点点头,张大嘴巴说:“吓我一跳”,又转过头对冬至说:“你看没看见?”

冬至摇摇头,问:“什么啊?”

莐音和者仁白了她一眼,继续讨论起来:“真是太开放了,也不知道地理老师看没看见。”

冬至和莐音去上厕所时,冬至还搞不清楚状况。者仁在厕所外的走廊发短信:“没有哦。”

“真的吗?老婆,亲一个。”

洪辉几乎在三秒钟内发了过来。

者仁傻笑:“所以,你是我的初恋……”

“老婆,下了课给我打电话,我想你。”

者仁心想,叫这么肉麻腻不腻啊,但还是站着傻笑被莐音甩一脸水:“仁仁啊,你站在这里傻笑个什么啊?”

“有什么那么好笑的,你捡到钱了哦?快快快,快看看是不是我掉的。”冬至笑逐颜开地说。

“你的钱在女厕所里,快去捡啊……”者仁快步走回教室,冬至追在后面捶他。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者仁放学从学校出来,走到半路没有人的地方,他拿出手机给洪辉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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