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云罕
云罕  发于:2013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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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后,妈妈熬了三圆汤,红枣银耳莲子在白瓷碗中浮浮沉沉,喝得者仁暖暖的。

回到书房拧开台灯,在木桌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亮,堆好作业本,刚开始写,电话来了。者仁知道是辉,想不接,又实在想接。他想听辉的声音,想听他的笑。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电话,在做什么坏事啊?”辉的语气懒洋洋却又似距离很近。

“没,在做作业啊,刚开始做。”

“哦,想你啦,老婆,好想你……”

“呵呵。”者仁挤出一句。

“你来南昌找我,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

“是啊,你不知道吗?南昌的摩天轮是世界第一高摩天轮,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在摩天轮里亲我的老婆。”洪辉笑了笑:“就是你!”

“好啊,要等到我高考完。”者仁一边勾政治选择题一边低头打电话,尽量地小声。

“你最想去哪里旅游?”辉问。

“云南,丽江。”者仁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老婆,你来南昌之后,我带你去丽江玩。”

“好啊。”者仁嗤嗤地笑。

“老婆,到时候我要牵着你的手,走在夜晚丽江的街头,一直走一直走,说话,看星星,就这样牵着手到天亮……”

“嗯,一定。”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北京上学,逛故宫爬长城,还有颐和园。”辉在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者仁却开始心痛。

他滔滔不绝,他沉默以对。

他把未来说得越美好,他越觉得遥不可及。

“好啊,我真的盼望那一天到来。”者仁开始哽咽。

“你声音怎么变了?”

“我们分手吧。”者仁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抽屉里,关上。

不一会儿,手机在木抽屉里嗡嗡嗡地震动,整个桌子发出莫名的响声,像一个人的呼喊。

者仁没有理,专心做作业,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手机的事。

过了很久以后,手机才停止震动。者仁直到1点半才做完作业,爸妈早已睡了,他们的卧室门虽然开着,但里面却像是有一块黑色的帷幕,帷幕后是者仁看不见的世界。

他拉开抽屉拿起手机,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关了灯,蜷缩进被窝,他才有勇气看屏幕。7个未接电话,13条短信,他一条条看:“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老婆不要开这种玩笑……”“接电话啊,老婆,别吓我……我再不逼你叫我老公了,我错了……”“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跟我说?你再不接电话我要疯了……”“你说分手,我不同意!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跟你打电话……”“……”“我等你。”

者仁默然地关机,塞在枕头下。他再清楚不过了,不能这样下去。纸萱说得对,太影响学习了,这两个星期,手机里,课本里,脑袋里,全是辉这个字,这个人,再不允许别的进入,这是高三,不是其他,再不舍,也要放弃了。

他决定把手机关机一个星期,到时打开,辉应该不会再联系吧。

他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闹钟的荧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第二天早上上学前,爸爸起床煮了豆丝给者仁吃。估计是看他回来后太瘦了,要好好补补,豆丝里放了一些腊肉丝,撩得浓稠的豆丝更加香远。者仁在爸爸收拾碗筷的时候,跑回楼上书房,打开书柜最下层的柜门,拉出一个蓝色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小学玩的四驱赛车和小轮胎、小马达什么的。他把手机放在里面,盒子扣好,关上柜门,缓步下楼。

待到斜晖没尽,女生宿舍到文科楼的路变得阴暗,这条路总是没有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是条山脚下的路,抬头就可以看见遮天的树木,垃圾场又在这里,所以学生宁愿绕远路,也不会走这儿。但是这时,学生都上晚自习去了,路边最暗的地方却围了一群人。为首的穿着粉红色竖条半旧棉服,扎着马尾,正是莐音。站在她身边的都是她叫来的别班女孩,被围在中间的披着头发,抱着书本的,是秋姗姗。

“你说啊,你做么司不说了?”莐音愠色发问,一收平常的面容。

秋姗姗不做声,咬着嘴唇盯着莐音,开始往后退。

“撕我的试卷,你还蛮邪,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莐音叉着腰,向前走一步:“问你话啊,为什么撕我的试卷,说啊?”

秋姗姗又往后退,背已经抵在了雪松伸出来的树枝上。莐音“啪”地打掉她手上的书,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周围的人冲上去开始掐她的手臂,扯她的头发。

“你还不是嫉妒我跟熊文在一起了,你还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你还不是嫉妒熊文选我不选你!”莐音一边重力拍她的头,一边拉她的头发,秋姗姗一声不吭,只是躺在地上挣扎。

“你跟我老实点,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莐音和周围的人直起腰来,有女生吐了口口水在秋姗姗身上。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选你!”莐音踩了她肚子一脚,带着人离开了阴沉沉的小道。

“你晓不晓得秋姗姗被打了啊?”宴乐边翻歌词本边问者仁。

“不知道啊,谁打的?”者仁正在对答案,听到这句话放下笔。

“听说是莐音,她没跟你说?”

“没……”者仁思索一阵,慢慢拿起参考书回自己座位。对完答案后看上课还有一会儿,便去女厕所门口堵冬至。

冬至甩着手从厕所出来,笑说:“你怎么站在女厕所门口,是不是要进去啊?”

者仁摇头说:“不是啊,我听说有只喷水红皮猪把厕所堵了,过来叫人通厕所。”

“你滚。”冬至左右望了望,脸庞绯红。

者仁看没人,边走边和她轻声说:“听说秋姗姗被人打了?”

冬至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知道啊?”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者仁侧头说:“是莐音做的?”

“嗯,她本来不想我告诉你,但是你已经晓得了,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冬至停在走廊上并不打算进去:“事情前前后后我也知道,她们初中关系好都是假的,其实背地里都做了不少对对方不好的事。秋姗姗还曾经散播莐音的谣言,说她得了病……”

冬至咳嗽一下,继续说:“莐音其实很讨厌她,但是又觉得她很可怜,还是继续跟她做朋友。之前不是有撕试卷那个事?前两天,莐音说她‘教训’了一下秋姗姗,但是我看秋姗姗这两天都没来上学。”

“唉……”

“这是女生的事,你还是少问。而且这都是她们的事,我也不该管。”冬至正色道。

“嗯。”

者仁心里五味杂陈。

高三繁重的课业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三点一线的行程,毫无灵气的脑袋,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也都被如撞山钟的读背声湮没了。人们不会顾及和自己无关的事,用纸萱的话说:“跟你说话我又少做了两篇英语阅读。”

然而那天中午者仁到学校时,听到有人跟他说“沨沨失踪了”。者仁连忙抓起他问真的假的,对方回答不知道,也是听说的。者仁去看沨沨位置,没什么异常,但是人确实不在。

者仁知道,上午她还在的。下午头两节课上完后,她依旧没来。

者仁正在低头找东西,老唐的身影出现在他书桌前,他把者仁叫出去,者仁看见了沨沨的父母。一看就是沨沨的父母,因为她一头卷发,跟沨沨一模一样。老唐把者仁拉到转角,微笑着跟他说:“你有没有沨沨的消息?”

“没啊,我不知道她去了哪。”

“她父母刚才找到我,说她中午没回去吃饭,也没通知屋里人,打她手机关机,而且下午的课也没来。学校周边都找遍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父母都急坏了。”

者仁回答:“她没跟我说她去了哪里。”

“我知道班里你跟她关系最好,所以想问下你能不能猜到她可能去了哪里?”老唐的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哭,有点阴森,突露出来的满口黄牙更让他显得猥

琐:“要是出了事,我付不起这个责任,你也付不起。”

者仁心里冷笑,想反驳,又看见沨沨父母着急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担心沨沨,便说:“估计她是逛到哪里玩去了,忘了时间。下两节课是自习,这样吧,我去找她。要是有什么消息,我马上联系你。”

老唐又露出微笑:“这样最好。”

者仁不想再看他的牙一眼,转身回教室拿书包,准备出去找沨沨。

到哪里去找,者仁一点线索也没有,跟门卫说了原委之后,出了校门,就在路旁的樟树下站着。他回想起许多和沨沨之间的事。原来要在一个人失踪以后,才能慢慢忆起所有细节,才能真切感受到她曾经和你那么近、那么多共同发生的事。

沨沨是那种特别让人放心的女孩,稳重又机灵,应该不会出事,她也不是贪玩的孩子,决不会因为玩而不回家。者仁想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先去学校最近的网吧找了一遍,看见里边视频的男孩,陡然想起辉。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找了一圈并不见沨沨的身影,倒是看见不少挂着鼻涕的小学生。者仁又去超市和常吃的餐馆找了一遍,无果后跑到学校侧门的礼品店,店主和沨沨、者仁都认识,她也许看到沨沨从门前经过过。

“哦,她中午来过。”店主边捡货边说。

“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男的,她们买了个杯子。”

“男的长什么样啊?”

“有点黑,比你高,还蛮帅。”店主总结。

者仁知道是谁了。

“他们往哪边走了?”

“他们去肯德基了。”店主干脆地回答。

者仁楞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聊天时说的。”他弯下腰分货。

者仁出去后拦了辆出租,直接过桥去肯德基。湖面上微波浩渺,湖岸的柳树泰半都已抽芽,一派春机盎然的景象。

“春堤杨柳发,忆与故人期。”者仁默念这句话。

到了肯德基后者仁走进去,看见了那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慵懒舒适,一个手舞足蹈。

多么熟悉,者仁走过去,在他们俩身边坐了下来。

“玩得好啊……”

“你是么来了?”虔子威瞪大眼睛说。

“我再不来,沨沨他爸妈要报警把你捉回去了,让你在马来西亚呆一辈子,天天跳草裙舞。”

“老子……”虔子威无语。

“我爸妈来找我了啊?”沨沨说。

“嗯,不过现在已经回

家了,你手机怎么关机啊?”

“没电了……”

“……”

“那你中午怎么不回去吃饭。”

“还不是她”,沨沨手指着虔子威的鼻子,开始无奈地用脚蹬他,桌子扑腾直跳起:“我要他还我钱,他不还,还要我帮他买礼物,后来又要我请他吃饭才肯还钱,就把我拖到这里来了。”沨沨嘟着嘴,仿佛中午跟虔子威进行了殊死搏斗用尽了力气。

“你钱还没还给她啊?”者仁望着虔子威哈哈大笑。

虔子威瞥了沨沨一眼,没好气的说:“五十多块钱,追了我一年,老子电话费都弃了不少,早就超过了这些钱,现在应该是她欠我的钱!”

“我不管啊,还钱还钱……”沨沨摇虔子威的肩膀,他快被她摇晕了。

“好了,你跟我回去,你爸妈着急你。”者仁拽住沨沨的胳膊。

“都到这儿了,晚上再回去啊。反正我从来没有离家出走过,就当我离家出走好了。”

听着沨沨无所谓的语气,不知道她家里发生了什么。者仁想她不愿走,也拖不走她,三个人许久没见,不如好好聊聊。便对虔子威说:“你怎么从马来西亚回来了?”

“来虐待这个猴子!”虔子威痞痞地笑。沨沨哼了一声。

“说实话啊!”

“我家里人想我,就让我回来住一段时间。”

沨沨朝天花板说:“唉哟,明明是你想他们的钱了吧。”

“老子打死你。”虔子威使出他的口头禅。

沨沨的脸凑近者仁,偷笑而神秘地说:“其实他是想我们了回来的。”又望向虔子威,用命令的语气说:“快,拿出来撒。”

就看虔子威忽然变成羞涩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物。

“送给你的。”他对者仁说。

绿色的纸盒,粉红的彩带。者仁一头雾水地打开,是一个哆啦a梦的玻璃杯。

“祝你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虔子威摸摸头,笑着说。

“怎么样,还不错吧,他知道你最喜欢哆啦a梦。”沨沨说。

“谢谢。”

者仁心里的感动无法言说。

生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刚从国外回来的他竟然还记得。

“对了,我们《教室角落的爆笑生活》还在不在?我蛮想看一下那个。”虔子威对者仁说,者仁看他的表情,觉得他变温柔了许多。

“刚好我带来了。”者仁回身翻书包。

“太好了!”虔子威和沨沨异口同声说。

者仁把那册小薄本交给虔子威,他两眼发光翻开来读,沨沨也凑上去看。

******

4.虔子威(打完牌):“我要是把这些牌合起来,就赢了!”

沨沨(嘲笑的):“你每回都是这些马后炮,切哦~”

虔子威:“我打死你!”

6.虔子威:“莫急撒,心急吃不鸟臭豆腐。”

沨沨:“我不吃臭豆腐。”

14.沨沨:“如果是女伢骂你,你会怎么样啊?”

虔子威:“那能么样?不么样!”

沨沨:“好,那我骂你啊!”

虔子威:“……”

19.虔子威(嘲笑的):“你说你个狒狒,怎么那么蠢呢?”

沨沨(反击说):“我是金丝猴!”

24.者仁(疑惑的):"猫王是怎么死的啊?"

沨沨(不在意的):"不知道,被猫咬死的!"

31.虔子威(发威道):“你有本事再骂一句”

沨沨(伤心道):“我干嘛要骂呀?我骂你你又不还我钱!

32.沨沨:“谁在放歌啊?”

虔子威:“你妈。”

沨沨(认真的):“我妈在家里!”

38.沨沨:“我们别再说话了,免得被语文老师捉到了。”

虔子威:“我一下午没来,语文老师一定想我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偷偷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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