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你是无辜的,就连我的朋友,都开始疏远我,我们一家人被孤立了。你被带走,一个人呆在那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出
来的机会有多少,我想问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唯……”沈泓没料到儿子突然会提起那段往事,最黑暗的那几天,对他来说,已经恍如隔世,却又历历在目,回想起来,颇
有后怕的感觉。
“在你被所有人背叛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离开你,你平时没少对她发脾气,也曾经无数次闹过要分开,可是在最你艰难的时
候,她撑了下来,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到处去找人求情帮忙,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面子,什么也不图,只求你能平安地回家,你
知道那是谁吗?”
沈泓眼眶一红,哽着嗓子说:“我知道你妈妈做了很多。”
“对,因为她爱你,尽管你们矛盾不断,可是你们的感情一直都那么牢固。同样,你被带走了以后,我也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我
对这个世界几乎都要失去信心,我不上课,不出门,更害怕别人会跑到家里来,嘲笑我们的落魄。甚至我走到街上,也有曾经看
我不顺眼的人,把我揍到进医院,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你,因为不想你难过。当时,也只有一个人,疯了一样地到处找我,知道
我的处境以后,还责怪我的突然消失,是对他的不信任。我心情不好,他就陪着我,我受伤了,他耐心地伺候和照顾,从来没有
一句怨言,一直到你回来,他都是对我不离不弃,就像妈妈对你一样。你说得对,以前我是贪图新鲜的人,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
要对别人放感情,可是认识他以后我懂了,是他教会我,人不能一辈子都只为自己而活着。”
沈泓的脸绷得更紧了。
“这个人就是许宁。爸,我知道现在跟你说我爱他,或者他爱我,很难说服你,可是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以后,我觉得,我这辈子
都不可能喜欢别人了。不用等到明天,我的答复都是一样的,我不能离开他,如果你还是不理解,我只能说,很抱歉,让你失望
了。”
说完,沈唯留下陷入了沉思的父亲,转身离开,继而轻轻地掩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睡眠不足的沈唯被一阵动静吵醒,睁开眼睛一看,是沈泓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整个晚上都没睡。
“爸……”沈唯硬撑着坐了起来,头晕得厉害。
“什么都别说了。”沈泓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默了默,说:“沈唯,我决定……再放任你一次。”
沈唯一惊,眼睛瞪得老大:“真的么?”
“真的,但是,暂时别让你妈妈知道,好么?”
“好!”沈唯高兴地跳下床,跑过去一把抱住背对自己的老爸:“爸,谢谢你!”
Act 77.爱的纪念
香港,黄昏。
段昀举目看了看他正走着的这条路,层层高楼的背后,夕阳的余晖正不遗余力地穿透每一丝缝隙,在这个吵闹的城市里晕开了一
层柔和的金黄,本来让他觉得拥挤不堪的地方,愣是被这抹色彩绕出了点灵动而落寞的味道。
“陆斐。”段昀站住,那个一直就没放开过他的手的人也被迫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我们要去哪儿啊?都走了一个下午了。”
“没要去哪儿啊。”陆斐挠挠头:“就是……逛街。”
“你还真是纯逛啊。”段昀无语了,亏他还以为陆斐是要带他去什么有情调的地方,然后故弄玄虚想来个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的
,结果他居然说没要去哪儿?难怪地图一直都被他放在书包里没拿出来,经过公交车站和地铁站的时候他更是看都不看,原来他
根本就是漫无目的。
“找个地方休息好么?”陆斐向四周看了看,找到一家小小的茶餐厅,拉着段昀要走过去,段昀摇摇头:“不想去,我们回酒店
吧。”
“这么早就回去啊?还没吃饭。”
“随便吃点儿吧,明天要坐车回去,咱们早点儿休息。”
陆斐想了想,说:“好吧,听你的。”
这是他们来到香港的第三天,第一天,晚饭时间到的,两个人什么都没干,吃了泡面就在酒店里无聊地背单词,第二天,双双考
试,也没心情再去游山玩水,第三天,也就是现在,段昀被陆斐坑了,在那些普通到跟他们生活的城市几乎找不出太多差别的街
头巷尾走了一遭,然后打道回府……
段昀决定,坚决不能把他这次的行程告诉别人,否则肯定会留下笑柄。
“正好,坐公交车回去。”陆斐找到一个车站,看了看站牌:“有直接回去的车。”
“哎,你……”段昀试着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成功,只能小声地说:“这么一直拉着,你不别扭啊?”
“不别扭啊,我想这么做很久了。”陆斐得意地笑笑:“如果不是在这种完全找不到一个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肯定不会让我这
么做的。”
“……”段昀低头看着两只攥在一起的手,感受着手心里滚烫到要出汗的温度,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特别荒唐的想法。
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让他放弃一切都愿意。
不需要在陌生的城市,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牵手,随时都可以拥抱。
回到酒店,陆斐决定潇洒一回叫客房套餐,段昀肉疼得不行,快把餐牌翻烂了,才勉强点了个最便宜的三明治,结果陆斐拿起电
话,豪迈地要了两份牛排,和一份水果拼盘。
“……你是这辈子没吃过水果么?”段昀一个枕头扔过去,陆斐伸手接住,笑嘻嘻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小昀,今天玩得开心
吗?”
“我们今天有‘玩’吗?”段昀横了陆斐一眼:“早知道就不陪你来了,真是上当受骗。”
“我觉得挺好的啊,我们俩很久都没有一起出远门儿了。”
“我对这里虽然是没有什么兴趣,可是既然来了,总要有点游客的自觉吧?”段昀叹气:“这下好了,回去程若要是问起我,海
洋公园长什么样,浅水湾是不是很漂亮,兰桂坊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都只能瞎编了。”
“景点哪儿都有,我可不想你被景点分心了。”陆斐把段昀搂在怀里,说:“我要你只想着我一个人。”
“……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段昀的嘴角也勾起了浅浅的微笑,看得陆斐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低头在他嘴唇上吻了吻,就
在两个人都有了点情绪,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他们点的晚饭送到了。
陆斐对酒店如此迅捷的服务颇有成见,连付钱的时候脸都是黑的,段昀坐在床上,看着门口无所适从的服务生,简直哭笑不得。
“陆斐,以后你自己生活了,不要总是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段昀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虽然陆斐不算
是很难相处的人,可是偶尔,他的脾气还真的挺让人受不了的。
“我哪有总是生气?”
“你喜欢生闷气,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
“是么?那……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生气,要真担心我啊,就一直陪着我,怎么样?”
段昀拿着刀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莞尔:“好,你不嫌每天看我有审美疲劳,我就赖着你了。”
陆斐低头:“我只有看不够的份儿,什么时候疲劳过。”
段昀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说:“陆斐,我今天很开心。”
“我知道,我也是。”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对付着面前的牛排,房间里只剩下餐刀划过瓷碟的声音,单调,刺耳。
晚上,段昀躺在被窝里,看着窗外映着霓虹灯光的流云,失眠了。另一张床上的陆斐已经睡熟,呼吸绵长安稳,段昀轻轻地叫了
他一声,没有回应。
蹑手蹑脚地起床,段昀扭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在抽屉里找了找,果然找到厚厚一叠供客人使用的空白信纸。回头看看陆斐,他
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被打扰,段昀这才放心地在椅子上坐下,又把台灯往下压了压,慢慢地在信纸上写了起来。
“陆斐,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们还在香港,现在是晚上,你睡着了,我脑子却还很清醒。今天,我想了很多事情,突然觉得,
就让这封信,代替我和你告别也不错……”
Act 78.追求
【今晚请你吃饭,五点半在你宿舍楼下见?】
程若睡醒午觉,才刚打开手机,这条短信就蹦了出来。愣愣地看了半天,他突然觉得特哭笑不得。
“宝贝儿,你在床上杵着不下来干嘛呢?”在下面看书的卫桥早就听见程若起来的动静,可等了半天,回头一看,那人还傻乎乎
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程若脸一红:“谁是你宝贝!你宝贝在大一那儿!”
匆匆回了个【今天可能不行,晚上有事】,程若下床,到浴室里洗漱。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醋劲儿这么大的人呢,一件小事儿你要记恨到多久啊。”卫桥笑着跟进去,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戳在
他肩膀上,程若满嘴牙膏泡沫,哼了一声。
“唉,我真可怜,你看我就从来不乱吃醋。”
程若漱了漱口,说:“那是因为我品德良好。”
卫桥大笑,程若白了他一眼,走出浴室。书桌上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八成是梁睿回的,程若心里咯噔一下,假装漫不经心地拿
起来看。
【今天不行的话,可以明天,或者后天,你定吧。】
还真的杠上了……程若挺佩服梁睿,这段时间,他没少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一开始只是随便聊聊,说说课程,说说老师,说说
系里的活动,到后来就变成了直接约他出去,打球,唱K,吃饭,程若是绞尽脑汁婉拒了一次又一次,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被打
击到,执着程度超乎程若的想象,让程若想要说服自己这是单纯的同学爱绝对没有猫腻都不行。
小昀啊小昀,这次你失算了,我猜的果然没错,梁睿就是对我有意思!
程若忍住砸手机的冲动,回:【师兄你是找我有事么?】
五分钟以后,梁睿的短信又到了。
【是。】
【那现在说吧。】
程若的态度很明显了,有正经事儿,面对面说清楚,没有的话,就停止这种无止尽的骚扰。
这次,梁睿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喂?师兄?”程若走到阳台:“找我真有事儿?”
“程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排斥我呢?干嘛,不想和我吃饭啊?”梁睿开着玩笑,语气很轻松。
“不是……”
“其实也好吧,既然你都觉得我有话要说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十分钟后,默湖旁边见。”
“哦……”
程若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开始忧心,梁睿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啊,这事情可不能闹大,万一被卫桥知道了,他说不定会生气呢…
…
“师兄。”
如约到了默湖边,梁睿早就等在了那里,看见程若挺高兴。
“呃,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程若开门见山,装得很镇定,可是心里直打鼓,段昀早就说过他不适合跟太聪明的人
打交道,别的不说,就他这随时都在打退堂鼓的鸵鸟气质已经让他输了一大截了。
梁睿沉默片刻,直视程若,问:“你是吧?”
“是什么?”
“是gay。”
“……”程若被吓了个措手不及,惊恐地盯着梁睿。
梁睿脸上没有一丝恶意,只是说:“我观察你很久了。”
“为什么……”
“因为你引起我兴趣了啊。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程若想了想,心一横,咬着牙说:“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梁睿一直手扶着大理石的围栏,表情很淡然:“我很喜欢你,想追你而已。”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程若还是汗颜了,这个人怎么能把追求一个男生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而已?
梁睿和气地笑了笑:“吓到你了?本来嘛,我是想循序渐进慢慢来的,谁让你要逼我说出来。”
“师兄,这不是我的问题吧?”程若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苦笑着说:“而且,你那根本不算循序渐进,从一开始意图就很明显了
。”
“呵,你果然在装傻。”
“……”
“那,话我是说了,你的回答呢?”
“不行。”程若抱歉地看着梁睿:“这就是我的回答。”
梁睿显然是愣了一下,半晌才说:“你还真的半点不犹豫啊,我有那么差劲么。”
“不是你差劲,是我不喜欢你。”程若补充:“至少不是那种喜欢,但是我很尊重你的。”
“从不喜欢到喜欢,总要有个过程,我没有让你一下子接受我,我是要‘追求’你。”
“我……”
“先别急着拒绝,我可以给你很长的时间考虑,离我毕业还有差不多一年,你觉得够不够?”
“师兄,不要浪费时间了,我……”
“我难得看中一个人,不会轻易就放弃的。”梁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你现在不同意没关系,我还会努力,对我来说,太轻松
得到的东西,反而不珍贵了。”
“师兄,虽然我是gay,可也只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gay,”程若脑门上开始冒汗了:“你如果再深入了解我,绝对会失望
的。”
“我就是喜欢你普通。”梁睿轻轻地拍了拍程若的脑袋:“尤其喜欢你被我吓到的样子。那天,你还记得么?”
程若表情僵硬,想起了那场偶遇,和后来意外的失态。
“我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你的,程若,你很可爱啊。”
“师兄……”被人用可爱来形容,程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回去慢慢想吧,我不会催促你,也不会给你施加压力,你不用紧张,我可不希望我喜欢的人以后
看到我都要绕着路走。”
这还叫没压力?程若暗暗叫苦,眼看着梁睿就要甩手走人,只能豁出去地对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也在一起很久了,
你给我再多时间都没用的。”
梁睿一顿,回过头来,正对上程若坚定的眼神。
闲闲地一笑,梁睿没有预想中的挫败:“很正常,我不介意有情敌。”
这句话严重地挑战了程若的三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