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颜遗梦醒——余夏
余夏  发于:201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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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郜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份镇静,不仅旌羽,连别逸自己都吓了一跳。

旌羽的目光还是躲闪着,零散的划过一丝不易捕捉到的慌乱,他嘴里含糊的回应:“没事,郜月他,没事。”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别逸试探着问道,心里很希望是否定的答案“很严重是么?”

“没”旌羽回答得有些无力,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答案的确是否定的,但是别逸却没办法就这么相信,旌羽的表情太勉强。

“你可不可以别再瞒我了?”别逸语气平静的反问着,可是心里仍旧惊心自己的镇静。旌羽也不解,他怎么会这么平静。旌羽深

深看了别逸一眼,别逸忽然觉得有些恐惧。

“郜月死了。”旌羽淡淡扯出一句。漆黑的眸子凝望着浓重的连雨水也化不开的夜,目光不再躲闪,却也看不出悲喜。

“郜月死了。”旌羽面部毫无表情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就像是某种恶毒的咒言一样,让别逸几乎抗拒着几个音节排列在一起,可

是明明就想到了郜月出事了不是么?

“郜月死了。”旌羽浅浅笑着,眼底的疲倦慢慢爬到脸上麻痹出一个很淡的笑容,不是讥讽,不是苦涩,不是无奈,不是悲痛,

甚至不是陈述着什么,只是这么一个笑容,毫无意义的空洞着而已。

“郜月死了。”别逸机械的吐出这句旌羽重复了三遍的话,旌羽重复了三遍,他才能机械的吐出来。仅仅就四个字,拆开来没有

任何意义的乱码,可是它们就是这样拼在一起了,四个简单的字符就这样草率的拼在一起了,同样就这么草率的宣布了一个人的

消失,永远消失。

“郜月死了。”别逸眼神忽然飘忽起来,眼前是旌羽,外面是雨旌羽为什么不说话了?刚刚他不是一直在说的么?雨怎么一直在

下,这样嘈杂,我是不是听错什么了?别逸觉得自己大脑很乱,甚至都没办法连贯的思考。

“郜月死了。”别逸深吸一口气,缓慢地从眼底滴下一滴眼泪,不呜咽,不疯狂,不歇斯底里,甚至都不擦下,只是一滴泪,毫

无任何改变的出现了,并且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存在了,像是死亡一般,那么突兀,有那么自然。

三天前,郜月领兵深入敌阵,中伏,被敌军切断后路。虽挺身力搏,不耐寡不敌众,敌方本欲活捉郜月,无奈根本无法近郜月之

身,便下杀令。郜月身中数箭,无力抵抗,又被敌军将士围住乱刀砍了数十下,才被援军带回。据说流的血把身下的黄沙都染成

了血色,死状极其凄惨,令人不忍细观。

窗外的雨还在一直下着,像是什么东西肆意倾泻了下来了下来。能是什么呢?雨水而已。正因为是雨,所以这个夜晚,没有月亮

第十七章:兵临城下,羽亦飘零

延国将军郜月阵亡,军心溃散,连国趁此时机,大举进攻,如有神助。延国君主多次遣使求和,连国一概置之不理。眼看连国铁

骑一点点逼近延都,徭役赋税苦不堪言,有亲者远投,无亲者屯粮,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郜月……”恍惚间,总好像看见,他那天离去时的样子,淡漠,沉稳,隐忍着什么。那次就觉得,他看着自己时有种诀别的感

觉,他走的时候,双眼莫名的留恋。我还对他说,愿将军一切安好吧,这一定不会是他想听到的。如此这般,便是安好了么?

郜月……还记得,初见时他神邸般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冷清的月亮一样的光辉,雕翎戎装,背弓执剑,长发飘洒银枪。他俯下

身子,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让残余的暮霭烟消云散,那是如星子一般的璀璨。

这样静静地想着他,听说,他最后的尸体面目全非,很痛么?那些箭穿过身体的时候,撕裂着肌肉,劫掠着鲜血,很痛是么?孤

独么,一个人在战场上,所有的兵刃都对着自己,没有一个人站在身边,疲惫的一次次挥动着手中的剑,力不从心的感觉渐渐包

围了周身,死亡就在头顶上一点点压下,为什么不放弃呢?什么能让你一直坚持着呢?

——我带你离开这里。

——这样下去,最后会害了你自己

——你信不信我可以覆了这个天下,不再让它左右我想作的事!

——你和旌羽真是如出一辙。

旌羽亲口告诉我“郜月死了”,旌羽……他也好久没有出现了,也难过么?虽然不知道你们有怎样的过去。旌羽现在会怎么样呢

******

五日前,雨夜。

我还是不能接受,郜月死了,怎么会?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平静,我知道我有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但是我真的很平静,我不想说

话,不想思考,只是想这样一直平静着。旌羽伸出手,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下。我看得到他眼底忽然涌

出的疲倦,可是我还是平静的笑着,我不笑又能怎么样啊?

“别逸”他叫我,我听得出他声音的疲倦,可也有种轻松,至少他不用再故意掩饰着什么了,他说:“今后你自己保重。”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还是很平静吧,不然他怎么露出那么迷惑的眼神。我现在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是让我静静的笑着不好么?

我强迫自己,张开嘴,缓慢的,嘶哑的,像是喉咙里被填满了干涩的黄沙,我说:“不然,我还要怎样?”

“是么?”我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一种自嘲的感觉,他说:“既然,你没有事,那是我多心了。”

“皇子殿下”我笑着“本不由您费心。”

“好,我多此一举。”他的声音漠然,说罢就要转身离开。我看着他打开门,在门外雨里停住了,他稍稍向后转头,雨水中我看

不清他的脸,我忽然又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感,就像郜月走的那天一样的感觉,一种好像失去的感觉。

他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忽然觉得,他离很远,怎么也到不了的距离,我听到,他又道:“今后,你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模糊影子,忽然想到郜月,又是这样……胸口的一阵疼痛终于让我摆脱这种感

觉,不要在失去什么了,不要……

我告诉他,郜月死了,可是他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难过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知道这个消息后

,我竟然就直接来到这了,但是站在门外我忽然犹豫了,雨水很凉,我静静地站着,没有走,也不想进去。在他打开门的时候,

我看到他的瞬间,我忽然觉得不要告诉他。

但是最后他还是知道了,我记得郜月曾经说过一句“这样下去,最后会害了你自己”,对我说过,对他也说过。我知道他说我是

因为我当时的仁慈,我的犹豫。我一直以为,他说别逸的是别逸轻信,

但是我现在知道郜月说的,不是他轻信别人。而是他总是会强迫自己做自己根本不愿意的事,说自己根本不想说的话,因为别人

怎样,而去让自己不去干扰别人的生活。我不知道他的过去怎样,难道一直是这样即便不愿意,但是因为谁,就可以轻易放弃自

己想要的。

看到他眼角的泪,我想帮他擦掉,他躲开了,我不知道那滴泪落在哪里。我说:“今后你自己保重。”我不知道我还可以说什么

,我看到他还是淡淡笑着,我想他一定很难过,可是他还是要笑着,他说“不然,我还能怎样?”我听得出,他无奈,不单是因

为郜月吧。

也许他恨我,也许他很在乎郜月,不管怎样,一切都会结束的。

******

那以后,五天旌羽都没有来过。别逸想到,他一直要我自己保重,那就是说他不出现了么?那种失去的感觉忽然再次强烈起来。

别逸咬咬下唇,旌羽他为什么会一直说这些话?载要在失去……

每天照顾别逸起居的是个小女孩,每次别逸都不说话,她也习惯了。可是这次别逸突然问:“皇子最近做什么?”

小女孩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别逸,惊讶道:“你不知道?”

“什么?”别逸忽然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就好像五天前自己等待旌羽告诉自己郜月的情况时一样。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别逸,说道:“连国的军队快到这里了,皇上要和谈,他们要一个皇子去。所以旌羽皇子就准备要去了。”

此一去,定是凶多吉少,不然也不会轮到旌羽。那就是说,这次去,是送死去的么?别逸忽然笑了,不然他怎么要我自己,好好

保重。胸口又开始痛起来,可是别逸笑着,嘴角一直笑着。

小女孩别逸笑的很不舒服,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出门的时候过于慌乱不想撞到一个人。

第十八章:再逢故人,何慰平生

什原来,不然那天看旌羽走的时候,他的犹豫,不忍,痛楚,原来他也要走了。郜月,旌羽,他们都走了。是场梦么?这么轻易

就烟消云散。别逸轻笑自己的懦弱,一切不想发生的事,都希望只是场梦而已。可是,每次都证明,希望是梦的时候,都不会是

“哎。”小女孩吃痛轻声叫了下,抬眼看原来撞到了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姑娘身上,那姑娘也不怒,微微笑着,侧身让小女孩,

自己往屋内走去。

别逸靠在床栏上,双臂抱住蜷起的膝盖轻轻把头靠上去,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就遇到了郜月,这算不算是命?再然后始终是旌

羽在身边,这算不算是幸?好像自己出现在这,就一直都是沿着两个人给的方向走,那么,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路还要走下去

么?还有那个必要么?

忽然感觉有人轻抚自己的头发,本能的抬起头,看到一张很熟悉却从未曾仔细注意过的脸,别逸忽然为了这份熟悉的感觉有种想

要流泪的感觉。

生命中就是有很多这样的时候,曾经的时候,不会知道珍惜。别逸庆幸,至少自己现在认识到还不晚。至少还有一个人,能给自

己熟悉的感觉。

头脑已经不在思考,完全放松了下来,伸出手臂紧紧抱着她,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孩子一般的呜咽着:“琳儿,琳儿…

…”

琳儿眼眶也泛着红,努力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双手轻轻抚着别逸的长发。她知道,别逸现在很脆弱,他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他

完全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心里的痛苦。

“公子……”琳儿强忍住声音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笑着:“琳儿帮您结头发吧……”

琳儿摆弄着别逸的头发随意的说道:“您身体还没有养好,结低一点吧,这样会舒服些。”别逸感激地笑笑,又想到自己背对着

她,她看不到又会以为自己看不起她,于是又补了句“好,多谢了。”

那些曾经都还在眼前,怎么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呢?

别逸抱起膝盖,背对着琳儿,像个脆弱而倔强的孩子,琳儿拿过梳子,散下别逸凌乱的的长发,忍住抽泣,一下下轻轻地梳理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像极了某一天的时刻,某一天的情景。可是,物依旧,人已非,为什么一切,都不同了呢?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面对周围血染的黄沙和战甲,折断的兵器和手足,黑色的烟渐远的在沙丘的后面被风吹散,火焰依附着尸首

寂寞的燃烧。头顶的天空是昏黄的,透不过哪怕一丝光亮,天的尽头却是如血液,如火焰一般的颜色浓烈而放肆的泼洒着。此时

不是像极了那一刻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要向何处混合而生的茫然。只是那时,郜月带自己离开了还有他带自己离开。

现在,谁还带我离开?

又好像记起哪天,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着边际的黑暗,偶尔滑过片刻光怪陆离的光影,在漫长的失去了一切概念中组合成了一章又

一章绝望的诗篇,那种不知为何等等带着不知什么的感觉。只是那时,旌羽一直都在身边,尽管自己不想承认,始终叫他“月”

,可是自己其实知道他是旌羽的。

现在,谁还一直陪在我身边?

“公子的头发好像长了些呢。”琳儿红着眼眶,像是无意般的说道。

头发长了。原以为,是物是人非,没有想到,一切都不同了,头发都已经长长了。别逸苦笑着,一切都不同了,曾经自己又得到

过什么呢?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么?只不过曾经就像,得不到太阳,但是却感受得到它一直的温暖,你知道它始终在那里。而现在

变成了坠入了沉沉的深渊,过了一个又一个山重水复发现柳暗花明早已不在了,空留下一个简单的念想。没有到达过柳暗花明,

却因为它的不在了而难过,就是这样吧。

“好了”琳儿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但是看着别逸很无助似的姿势,再也忍不住眼泪,用手捂住嘴,不想发出声音让别逸察觉,

也正是别逸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琳儿颤抖着手臂从后面抱住别逸,别逸靠在琳儿怀里,忽然想笑,当日并不在意的一个侍女,竟然是最后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给

自己慰藉的人。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怎样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要怎样啊?

“公子”琳儿擦去脸上的泪痕,神色闪过一丝犹豫,声音却严肃起来道:“皇子让我告诉您几句话。”

“旌羽?”别逸疑惑道:“他怎么不自己说?”

琳儿轻轻摇头,接着说道:“皇子说,对不起,让您自己今后多保重。”

“对不起?”别逸轻笑,问道:“为什么?”

“皇子说,你也许会恨他”琳儿的语气有些不忍,她慢慢向别逸道:“他说,他对你做过的事,你该是恨他的。他说,他做过的

事,都,只是想要郜月将军可以好好的。至于您,皇子殿下说,对不起。”

那就是说,和郜月屡次起冲突,守在自己身边十余日,一切所作的,都是因为郜月。就连冒雨来找自己,也只是想了解郜月最后

的心愿。对自己,只是棋子和歉意是么?别逸脸上又出现了平静的笑容,可是,这样能说他错什么了么?自己有什么好难过?失

去么?从未得到的东西又怎么能谈失去?

“皇子说,带您进宫,只是郜月将军怕将军会因为您与皇上冲突,不接受赐婚。这样皇上可能会对将军不利,将军也失去了一个

绝好的靠山。”琳儿用一种淡淡的残忍的口气说道。她的目光浅浅的游走在被雕花格子割碎的天空上,口中继续说道:“皇子殿

下。他说他一直只是……”

“琳儿”别逸忽然打断她的话,静静地笑着道:“我能这样休息一会么?有些,累了呢。”

琳儿点点头,眼眸里碎裂的景象慢慢淡下去,汹涌成大片大片的不忍,轻轻抚着别逸的长发,眼看着别逸闭上眼睛,像个脆弱而

倔强的孩子。

琳儿”别逸嘴里的很模糊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因为——”琳儿想要说,脸上出现一种犹豫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别逸淡淡的道:“我无妨,你说吧。”

琳儿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很平静的道:“将军出征的前一晚,要夫人回丞相府。第二日将军走了,夫人也去了。后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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