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去——卧槽将军
卧槽将军  发于:201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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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结束了,阿尘。你不必在这是该结束的时刻来难为我。你若是想为他出一口气,为他,你我,我们的悲哀鸣不平,你该让我去的。你瞧,我都不计较你了,一点也不计较你们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遥遥地看着远方。

燕轻尘心里咯噔一声,许久之后,又听见夏说,“若是他恨我,”燕轻尘听见夏低声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道,“嫉恨我坐拥权利,锦佩貂裘,武功第一,掌生杀大权,高处胜寒,最最要紧的是还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在等我的人。你尽可以告诉他,不必再恨了。很快,我就将死在他眼前。想他也等不到我老死在刑谷罢,还不若就这样干脆死在他眼皮底下更解恨。”

“最最要紧的是,你可以这样告知他,这世间还有能将势必要做的事碾碎的事,这世间,爱能消弭恨,恨却也能将爱挫骨扬灰。嗯,不错的,就像他的母亲,我俩的母亲,爱温情爱到了极致之后便是恨到了骨子里了。阿尘,你们可以高高兴兴看着,我的凤君离我而去啦。”夏绝衣句末的语调欢快而上扬,却上翘得令燕轻尘心痛。

夏,你真是高明啊。你揪住了我的不忍,你看透了他,也摸透了我。我爱你。我是这样爱你。他是我的爱人,你却是我的兄弟。我能为他杀死你,却还能为你与你一同赴死。你们同在我心里的天平上,你在左,他在右,从来没有谁比谁更重。我怜惜他身世坎坷,却是看着你碎裂了自己一寸寸的骨骼然后浴火重生。我听见了他的苦难,却看见了你的。

夏,我最最疼惜还是你呀。他的嫉妒我懂,你的无谓我却不懂。

一瞬之间,燕轻尘脸色数变。他先是与天下人对夏绝衣群而攻之,后来又为他攻天下人,其后却又再转身为难夏绝衣。旁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温碧情咬牙看着现在的燕轻尘又为夏绝衣正名。

燕轻尘搬出之前魏明楼的说辞讲给天下人。既然夏不愿同这些人说话,那就由自己来。

温碧情冷冷地看着夏绝衣,心底咬牙切齿道,“他还真是好能耐!竟劝得燕轻尘阵前倒戈!”想到这,温碧情没来由一阵酸涩,燕轻尘心里装的还是他,一早不就该明白的么?这该死的心痛又为何而来?

“不必怀疑,他爱你。”仿若天外音,清清冷冷传达温碧情耳畔。

温碧情冷哼一声,刚要答话,蓦然抬首,看见先前不屑一顾的男人正冷冷看着自己。

“对,他爱我。轻尘不光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一直站在我身边。轻尘薄情,与尘世少有牵挂。他的师父没有既疼爱他又教养他,亦师亦父;我也没有高绝的武功,更没有坐拥

权利掌握生杀大权,将他师父弄得又残又废。我何必要去嫉妒你,你怎么会以为我嫉妒你。”温碧情话说得越狠,脸上的表情越是艳丽,眼神狠厉,如蚁附膻。

“不必狡辩……”夏绝衣话语一顿,苍白无血的嘴唇忽然洇出妍丽的颜色,烈烈动人,淡淡道,“你狠毒,我未见得就良善。你摸到了我的死穴,我未尝不了解你。”他话锋又一转,“知道为何我一直不对你出手么?”只听夏绝衣自问自答,根本不给温碧情插口之机,“不值得。”

不、值、得!三个轻飘飘的字却重重锤在温碧情心上,夏绝衣的意思不就是自己还不配么!

温碧情听见这话本是怒极了,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演越烈,“那你现在后悔了么?”温碧情得意问道。

夏绝衣同温碧情并肩站在一起,不知是温碧情刻意还是巧合,两人俱是一身白衣。二人十分酷肖又大相径庭的容颜,分明一个丽妖一个冷鬼,令人无端想起绝世无双这个词来。

这绝世的姿容这次却是成双了。

于温碧情来说,却是你死我活,生死不容。

夏绝衣紧接着温碧情的问句小声说了一句话。温碧情倒是听见他的回答了,却不曾听清楚,他苦苦辨别一阵,实在弄不清楚便也搁置在一旁了。此时温碧情心想,你觉得我不值得,我还觉得你不值得我钻研呢。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温碧情原本痛恨夏绝衣的不痛不痒,此刻,却因为夏绝衣在他身旁莫名生出一种情愫来。仿佛他们就是兄弟。啊,他们可不就是兄弟么。

温碧情小时候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他被因爱生恨的母亲折磨的时候,孤独地被关在黑暗的船舱里的时候,远远看着对面的岸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兄长来。我现在在做这样的事情,这时候,他会在做什么呢?

稍大的时候,有一年,他枯坐在花船上,看着对面十里长的红灯,听见对面传来的爆竹声,闻到对面飘扬过江的年夜饭的味道。他心里冒出一个词来,哥哥。他的母亲早早就把有关爱的感情耗尽了,他的父亲是个没有心的怪物实在指望不上,他迫切地想念他的哥哥。跟他一般大,只比他早生了几个时辰,会同他一起挂灯笼、放爆竹、吃年饭的哥哥。

这个除夕,温碧情砸烂了一把名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的客人横眉冷对。那个女人对他的反抗进行了残酷的镇压,即便身心遭受折磨,温碧情绝望寂灭的眼中燃着一簇炽热的想望。只要活着便定有相遇的一天!他并不孤单,这世间还有他的一个兄长,或许同他一样也在

遭受苦厄,或许也在思念他。温碧情就这样擅自与夏绝衣定下了活下去见到彼此的约定。

是夏绝衣的存在给了温碧情希望,同样也是夏绝衣用绝望将温碧情灭顶。

日子一日日过去,温碧情在揽月摘星不知今夕何夕。当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早早不是少年的时候,他仍然呆在花船上,仍然是最红的敛尘,那个女人仍然不知疲倦地进行着自己的复仇。

人说飞来横祸。天外有只世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手,将一切随心所欲地拿捏,将这场处心积虑的复仇当作消遣的笑料。

温碧情华衣烈烈,高傲地伫立船头,像以前千百次地眺望对岸一样静静地看着,看那一场烈火,闻见隔江飘来的血腥,听见一片寂静,但他仿佛可以听见那些兵刃与血肉相交的声音。

温碧情抬头望去。这一晚,正是,红染西京月。

夏绝衣。一衣绝尘,公子绝色。

温碧情听说过他,当夏绝衣这三个被那女人念出来的时候,当他打听到那个一衣绝尘公子绝色的夏绝衣的时候,他心里鼓胀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就是那个夏绝衣,立在高处、威风凛凛的夏绝衣是他的哥哥。

那个女人就这样死在夏绝衣手里,就像玉飞阁死在夏绝衣手里的千百个人一样,毫无意义。这之前所有的处心积虑仿佛一场异常滑稽的笑话。

温碧情微微勾起嘴角,翘首盼着。

他最终没有等来夏绝衣,却等到了另一个人,燕轻尘。

夏绝衣不需要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高高在上睥睨,自己却泥潭深陷挣扎。他是美玉,自己是蝼蚁。他俯视人间,连同自己。

温碧情那时才明白自己肖想多年的人物只是一朵镜中花。

夏绝衣纵情人间,想做就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武功、才智、容貌、地位……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那晚,燕轻尘初遇温碧情,惊艳其貌,怔忡之间听见温碧情用极轻的声音缓缓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瞬间的深情打动初晓人事的燕轻尘。

那晚,温碧情一腔情灭,钻营了他娘偏激的性子,因爱生恨,挑起了揽月摘星的大梁。

原来,他竟是爱他的。

温碧情恍然转首,怔愣看了一眼。这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衣袂翻飞挨在一起给人要打成死结的错觉。瞥了一眼夏绝衣静好的容颜,那酷肖的五官,他们原来真是兄弟啊。

正在这时,夏绝衣稍稍转了一下眼珠,余光捕捉到温碧情一晃而逝的侧脸。夏绝衣踏前一步,身形与温碧情错

开去,他喉结微动仿佛要说什么,最终却是只字未吐。

温碧情的眼光下意识追逐夏绝衣踏光而去的身姿。太阳光芒耀得刺眼,那人周身一圈蒙蒙亮的光。他听见夏绝衣凉薄得刺骨的声音,“刑主夏请战铁棠谷主。”

夏绝衣不曾拱手折腰,气势却瞬间暴涨开来,萦绕他身那若有若无的血气铺展开来,漫天散去,直威压得旁人直不得腰喘不得气。

温情却不为所动。

夏绝衣此刻面部还是如前那般无表情,人却再冷上十分,那身白衣,那刑主之名,配上这身独一无二的戾气,十足人间鬼王!

温情挑眉冷观,心道,虽有缺憾,尚可一战。无端一笑,迷了众人眼。

一条红艳薄绸飞掠而出,却是温情出手了。

不似前辈们惺惺作态要护佑后辈,爱惜羽毛,非要让人家个三两招。温情不做那些沽名钓誉的事,若是有心退让,何不让出那一甲子内力,何不让出那阵临百敌的经验?

这温老前辈也不顾自己年长人家夏后辈两旬有余,一出手便是杀招,五指成勾只抓人天灵而去。

夏后辈灵巧移步,更加不逞多让,一手揪住那红绸,一手作掌劈向温前辈后心。真是的,也不管自己年少人家两旬有余,反击便是必杀。

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是势必要对方死的杀手,仿佛他们是前世的孽缘今生的死地,半分父子的情分也没有。

倘若这句话让这对父子听见了,一个必然不屑冷笑,另一个必然涟漪不起。

他们之间唯一的维系便只是那个人罢了。

温情灵犀一指点在夏绝衣灵台,冷冷问道,“说,他在何处?”

夏绝衣屈指一弹,拨开那水葱似的食指,弓身向后一退,道,“赢了在下才有彩头拿,谷主你平白一句威胁便要来拿大礼,区区怎么给得起。”

温情冷哼一声,身段猛地向夏绝衣逼将过去,道,“何时这样油嘴滑舌了,倒是越来越像那货了。”说着,温情脸色一青,冷冷闭上嘴,眼里迸出狠厉的眸光。他五指成勾,瞬间便逼上夏绝衣的脖子,五根指尖儿带出五道风勾,堪堪擦在夏绝衣颈上,留下五道浅淡的血痕。

“谷主过界了。”夏绝衣毫不在意,淡淡道。

温情猛然回神,收拢五指,竟真的停驻一刹好让夏绝衣避让过去。虽是小放了水,温情另一只手却不停顿,红绸直愣愣便直冲夏绝衣而去。

夏绝衣苍白的五指凌空一捉,恰好捉住那绸缎的一头。他嘴上浮现一抹笑意,生生融化了冰山脸的一角,看起来生动了些。这笑却让熟悉他

的燕轻尘眉头一皱,在燕轻尘看来,夏绝衣的脸倒是更加僵硬了,那丝笑意怎么看怎么嘲讽。

两人静静对峙片刻,忽然同时揉身而上。这二人适才的打斗便令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次,二人一同欺上,众人瞧着那时间真是不分前后,杀气更是不差一刻地同时爆出来。

人若是气场足了,便能以势压人,这两股不分轩轾的杀气憋得当场之人几乎喘不上气。这两人该是有多仇视对方啊!

一个是当世高手,一个是上一辈的当世高手,第一对上第一,究竟鹿死谁手?

只见众人思虑之间,红绸飞扬,飞沙走石,白衣红衣交织在一起,乱花迷人眼!众人只能看见两道对比鲜明的光交织在一起,那段婀娜的红绸舞动着,每次折腰都是杀气腾腾的杀招,偏偏起转之间却妖娆得厉害!

第四十二章

却说那段薄情的轻绸掠过众人眼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便对了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瞬间接掌,又瞬间分开,笔挺挺地站立着,遥相对峙。这样百年难遇的对决,令在场之人忍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进程,二人之间已经无人再能插足!智癫有心无力地看着这对父子对阵,心里大致明白是怎样的渊源却有心无力,无法插手这二人之间。

就智癫所知的在世高手都无法同这二人中的任何一者匹敌!当世之人谁也无法阻止这场父子相残的悲剧!智癫长吟一声佛号,念起慈悲经,梵音瞬间罩顶。

众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悲哀之绪,大抵是被智癫的吟哦感染了。

二人对峙片刻,那白衣夏绝衣忽然弓身吐出一口血来,刹那便染红了衣角。

温情脸色难看,夏绝衣却十分自在地对温情笑了。众人离这二人有些距离,又因着这二人气场太足,只觉二人脸上身上罩了层朦胧寒霜,无法细致地看出二人模样。

“温情,你又过界了。”说这话时,向来语调平淡的夏绝衣竟也带出了一抹笑意,“事不过三。我若是死了,你赢了照样也什么都得不到。已经二次了,第三次便是我要死啦。”他说得轻快,温情听得面若冰霜。

燕轻尘耳聪目明,隔风听见夏所言,心头一跳。方才他看这二人打斗便瞧出些不同寻常来,莫非、莫非……!燕轻尘被心头涌上的想法骇了一跳,也顾不得温碧情在旁边,就冲夏绝衣大叫道,“夏,你要做什么!不可!你……!”他的语气又惊又急,心间涌出一股莫名的疼痛,比当日他袖手看夏坠落悬崖还疼痛百倍!

当日夏绝衣置之死地而后生,燕轻尘心里明白夏的手腕,潜意识知道他一定会有后招。

但这次、这次,温碧情离间凤十六,亲手斩断夏对人间唯一的眷念。想到方才夏对温碧情所言,燕轻尘不由心焦。夏心中再无回归人间的羁绊,必是要以身殉死,去做那势必要做的事!

温情突然勾唇一笑,无尽袅袅娜娜的风情丝丝入扣,可惜对面的夏绝衣不解风情,眼里仍旧一片冷光。

“你倒是拿捏得好,竟是我小看你了。”温情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碧透的小瓶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只红珠子。

夏绝衣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温情缓缓将瓶中那颗红珠倒出来,日光沐浴之下,那颗红珠玲珑有光。温情略一勾唇,将那颗红珠吞吃入腹。

燕轻尘失声叫道,“予杀!”

老一辈江湖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

温情。

江湖传闻,江无寻为求温情一个驻眸,服下至毒,散去一身功力,亲至铁棠谷为奴为仆。那粒至毒,便是铁棠谷秘制的散功至宝,服下予杀,功力筋脉势必毁损一空,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此生再不能练功。

温情难得好心情地关注到场外,头一次格外耐心道,“不是予杀,是予活。”

燕轻尘一怔,在座江湖人又是一头雾水。

“予杀予活,予杀予活……”燕轻尘轻喃,“可是,予杀至毒,无药可解……”又哪里来的予活?

“予杀予活。予活自然能解予杀之毒。”温情好似是对燕轻尘解释,目光却冷厉地看着夏绝衣,“没人能算计到我,你若再耍花招,哼……”他未再言语,言下之意倒是明显。

众人自温情话中推断,又是被推断之事震惊。

既然予活可解予杀之毒,那之前温情不就是服过予杀!这是为何?他又是何时服的?这样的温情都可略胜夏绝衣一筹,这是何等的功力!

忽然之间,温情气场大胜,红衣都被猎猎鼓起。那飞动的红绸好似一柄寒兵,冷冷有光似的。奇异的光华罩在温情面上,越发显得他是天上妖仙,眉目如画。

夏绝衣倒是连眉都未皱,一言不发。忽然一扬袖,有一把寒兵祭出!

不,不对,那竟是一条白绸缎!冒着死死冷气似的,阴阴寒寒好似从白无常身上扯下的一条布匹。夏绝衣周身沉荡了无数死气,比他刚来时还要令人齿冷,就这么远远看着,便让众人冻得发颤!

温情一见之下,眉头皱起,喝道,“竟敢欺我,畜生竟也不要命了!”他说着,手上红绸辗转更快。

夏绝衣见招拆招,那条白绸缎似有无尽之长,绵绵软软就能抵挡温情的煞式!

忽然,红白之光笼罩之下,二人近身搏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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