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 上——旷达
旷达  发于:201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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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的生意依旧惨淡。薛适和蒋胜杰各处闲逛,悄摸四下张望,好似窃贼踩点一般。最后,二人走进商场角落的逃生楼梯间,终

于找到了适合幽会的私密地点。

那间楼梯很少有人进来。地上一层至地下一层这一段空间,是由四折阶梯构成的。四折三迂回,便形成了正中那层的视线死角。

即便外人闯入,二人也有充裕的时间逃跑。

薛适与蒋胜杰站在楼梯夹层间,迫不及待地紧紧相拥。薛适感受着对方的温热,仅仅是拥抱,就已然令他心醉神迷了。蒋胜杰给

予的亲吻都过于甜蜜,薛适极度渴求,却总不敢轻易尝试。

就这样文质彬彬地亲昵许久后,蒋胜杰故作羞愧状,自称难以忍受,遂褪去外裤,露出了坚硬的下体。

薛适初见,心中嗤笑阵阵。蒋胜杰的家伙颇为瘦小,如主人那样纤细,却没有那般修长。而且,蒋胜杰下体的悬韧带貌似有些问

题,它无法翘起,只是直直地冲着地面。

二人在幽黑的空间内,相互爱抚,各自达到高潮。事毕,理好衣装,又恋恋不舍地亲昵一阵,才静悄悄地离去了。

这楼梯间共去了几次,倒是忘了。只记得最后那次,薛适与蒋胜杰正拥吻到火热处,楼上突然传出了铁门被急躁推开的刺耳声响

。二人打个激灵,薛适蹿往地下,蒋胜杰也迈开长腿,却向楼上跑去了。待那闯入的清洁女工走远后,二人探头探脑地重回夹层

,忐忑相聚,却已没了亲昵的心思。

薛适不断寻摸着与那楼梯间相似的场景,最终竟念起了自己少时的居所,文竹园。

某日,薛适与蒋胜杰骑着各自的自行车,沿永涓溪内侧,一路笑闹不断,悠哉行至了文竹园小区。

那里的环境,变得更加破旧不堪了。楼前堆放的厨余垃圾早已冒出了头,各式污物散落在外,招来了成群的飞虫。不知谁家的装

修废料,混着许多破碎砖木,就那么摊在墙根,很是难堪。薛适想起儿时,那些热心的居委会大妈,恐怕现在,都已是老得管不

动了。

爬上楼外的阶梯,二人就站在1013窗边的平台上。薛适站定不动,直直盯着眼前的自家阳台,暗自悲叹。这曾经甜蜜的小家,已

由父母租给了他人。薛适想回来独居的梦想,也早就彻底破灭了。

蒋胜杰温柔地抚上了薛适的肩膀,薛适回头,才见这破旧的楼房,竟多余地安上了电子防控门。

薛适向四周望去,不见丝毫人影。少顷,有居民从楼内走出,打开防控门,二人才顺势挤了进去。

残破的楼道内再无他人。待头顶悬着的声控灯灭去后,薛适牵着蒋胜杰的手,悄声穿过漆黑狭长的走廊,乘上了过道尽头的电梯

。薛适原是住在一层的,鲜少搭乘,他盯着陌生的楼层按钮,下意识地选择了九层。

走出电梯,循着光亮,二人站在楼道一侧的窗边,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远处偶尔传来飘渺的脚步声,蒋胜杰总是先放开薛适

,再向窗外望去,装出一副看风景的模样。

蒋胜杰不知道,薛适选的这地方,很少有人敢靠近。

薛适瞥对方一眼,轻笑一声,继而,他将脑袋直直伸出窗外,望向楼下二层的平台。其上铺满的啤酒瓶碎片闪着光芒,像是在低

吟呼唤一般。

薛适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当年,我一个好朋友的妈妈,回家看到丈夫和情人躺在床上,她就从这儿,九层,跳下去自杀了。就死在那个平台上哟……”

蒋胜杰转头,略显惊恐地盯着薛适。突然,远处又传来门板碰撞的声响,格外真切。蒋胜杰打了个冷颤,拽住薛适低声说道:“

咱换个地儿吧。”

薛适淡漠一笑,直向幽黑的过道深处走去。这狭长的走廊深不见底,两边并立的房门户户相对,却完全听不到居民活动的声响。

头顶悬着的白炽灯泡有一搭无一搭地亮着,半明半灭之间,灯丝还不断冒着慎人的声响。

走到尽头,不见了出路,蒋胜杰将将扶着薛适的双肩,皱着眉头四处张望。

薛适惊觉手边这扇房门透出了一簇光亮,才见那门板正中的铁皮扇叶缺了两片。透过窟窿向里看,屋内的空荡景象一览无余。

蒋胜杰直直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眯眼瞄进窟窿,悄声说道:“这应该是小偷故意凿的。你看,伸手进去,就能把门锁打开。”

二人分别尝试,却因洞口小,都卡在了当间,碰不到门锁分毫。

蒋胜杰轻叹一声,转身踱了几步。薛适盯着对方的背影,欲望大增,瞬时斗志昂扬,便使劲扯住了自己手背上的皮肤,死命探进

窟窿。指尖碰到冰冷金属的刹那,稍一用力,门竟然开了。

伴着清脆的声响,蒋胜杰猛然回头,眼神又惊又喜。他赶忙快步走来,拥着薛适挤进屋子,将门慢慢关上了。

房内空无一物,倒也没什么异味。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将房间通透照亮,灿烂得,就如同薛适当下的心境。

快速巡视一圈,见角落里仍堆着一叠旧报纸。蒋胜杰取过,平铺在了地上。二人褪去上衣躺下,蒋胜杰压在薛适身上,慢慢亲吻

,口中不断赞叹着。

被压在身下的薛适,其实并不怎么舒坦。天气微热,身上湿乎乎的,他的脊背粘在报纸上,皮肤定是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政界新闻

亲昵少顷,二人对这空房仍有顾忌,便草草收场,迅速离开了。

第28章:重磅炸弹

平日,薛适总听得父亲讲述自己青年时期陷入热恋后的痴迷状态,薛适却总是不以为意。一来,是因为父亲所述的热恋对象不是

母亲,二来,则是薛适无从体会。直到蒋胜杰出现,薛适才明白,父亲年少时的症状,已由自己全然重现了。

每时每刻,薛适都在惦念着蒋胜杰,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就连上厕所,也会在马桶上呆呆地坐半天,痴笑着回忆对方的轮廓与

细节。薛适那原本容量有限的大脑,已经被蒋胜杰完全占据了。

但薛适的这满腔热情,却更像是单相思,总得不到对方的太多回应。蒋胜杰不曾主动联系过薛适半次,对于薛适发来的关切短信

,也多是敷衍回应。日子久了,蒋胜杰回复信息的延迟越来越长。薛适总是握着手机,等待蒋胜杰遥遥无期的回复,每分每秒都

如煎熬一般痛苦难捱。思念成灾时,薛适才忐忑拨通对方的号码,但耳边,却始终是冰冷漫长的等候音。

薛适不断劝慰自己,想说蒋胜杰的淡漠总是有原因的。而罪魁祸首,必定是对方的双性恋倾向。蒋胜杰曾提及过,自己喜欢男生

,却也能接受女生。大一时,他与同龄女生交往,不觉有碍,只是临到云雨,将欲望送入对方身内时,心中才觉异样,即刻便败

下阵来。

薛适想,作为男人,不论他的同志倾向有多重,但凡能接受异性分毫的,就必然不愿将自己全全定论为一名同性恋者。哪怕有一

丝退路,软弱的世人,也不愿追寻心中的渴求,踏上一条不被社会肯定接纳的艰险道路。唾弃与妥协,想来,必定是妥协要好过

得多。

但这全部都是薛适对于自己的劝慰之词。他不曾想,自己只是个幼稚的中学生,除却一个被动接受的孱弱身体,便再也不能给予

蒋胜杰分毫了。薛适不懂得恋爱,却又想将对方死死把住。这样一个稚嫩的负担,任谁都不会想要的吧。

当薛适的思绪愈趋分裂时,蒋胜杰竟发来了这么一条短信:

我要准备九月中旬的考试。这段时间学业繁重,不能见你。而且我也不想分心,就暂时不联系你了。等考试结束后,再说吧。

蒋胜杰这番缓兵之辞,一时间竟让薛适激动不已。他就像个垂死的病人,突然得到了即将康复的告知,管他是真是假,起码有了

盼头。于是薛适死死攥着这份念想,时常呆愣地凝视着缓慢绕行的秒针,就那么傻傻地盼着。

二零零三年七月,与蒋胜杰相识后的第三个月。

傅雪萍过生日,喜好热闹的薛勤胜以此为由,将家中的亲戚们都请到了自己的餐厅。

当晚,餐厅那间最大的包厢内,薛适缩在边缘,冷眼看着围坐在圆桌四周的众多亲戚,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思念蒋胜杰的苦闷

无处排解,薛适便偷偷吩咐海燕,教对方取过了两瓶啤酒,悄悄摆在了自己的脚边。

用餐时,叔伯们互相敬酒,薛适也悄摸斟着自己的酒杯,喝了许多。

少顷,坐在对面的父亲举起杯,开始了他每次聚会时的例行演讲:

“你们别老说我媳妇和我儿子有多好,要是没有我的教诲,他们能变得这么优秀么……三哥,我跟你说,在对付女人这方面,我

就比你强太多了。你在外面搞一个,费这么大心思,还被三姐发现了。我就不!处理女人间的关系,我是绝对的专家……虽然我

有别的女人,但我对我媳妇付出的爱,是百分之三百的……”

滔滔不绝的薛勤胜,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他调侃奚落别人的缺陷,以此抬高自己,获得极大满足。兴许,这就是他乐于主张家庭

聚会的唯一原因了。

而坐在角落的薛适,回避着父亲的眼神,越听越心酸,越听越难过。

这就是我父亲爱我母亲的方式。标榜着爱性分离的前卫理念,明目张胆地和众多女人发生关系,却仍恬不知耻地宣扬自己一心一

意爱着自己的老婆。

海燕,薛勤胜的早期牺牲品,与薛适已是多年的好友。然而,从敌人到挚交,也是傅雪萍用自己的博大宽恕,感化而来的。

薛适浑身颤抖,濒临崩溃,他为那许多自己目睹过听说过没见过的无辜女人们抱屈,为海燕浪费在这个赌徒身上的十二年青春抱

屈,为善良的母亲由伤心到麻木再到自欺的可悲转变,深深抱屈。

在父亲震耳的宣讲声中,薛适的酒劲全然发作,体内的情绪几度翻涌,终于将眼泪催出,像是泉涌般汩汩流下。

薛适轻微的啜泣声,竟将喧闹的现场立时冻住了。亲戚们都傻了眼,坐在内侧的奶奶和姑姑,不断关切地询问着。远远的傅雪萍

,则忧伤地盯着不能自已的儿子,一语不发。

薛勤胜呆愣阵阵,不明所以。他赶忙唤来海燕,命她将薛适拖了出去,并不断跟在场宾客解释道:“没事儿!他喝酒了,撒酒疯

,学习压力太大……”

亲戚们聚餐的包厢是在二层。海燕搀着薛适,踉跄着下楼,走进了员工宿舍。

薛适坐在木板床上,哽咽不止,气息仿佛断掉一般,憋得几近昏厥。

海燕则坐在薛适身旁,不停摩挲着他的后背。起先,海燕还说些劝慰的话语,而后不见薛适好转,便也干脆哭起来,反复呜咽道

“我懂,薛适,我都懂……”

哭了近半个小时,薛适稍稍平复了些,却仍是不断抽泣着。薛适顿时站起身,不顾海燕的劝阻,冲出宿舍,手脚并用爬上楼梯,

重又走回了包厢。

屋内,亲戚们仍是一脸茫然,见薛适来了,便全都关切地注目着。

薛适摇摇晃晃地

走向桌边,拿起自己方才藏好的酒杯,粗鲁斟满,面向父亲举了起来。

薛勤胜缓缓站起,脸上仍勉强挂着笑意,眼中却已尽是惶恐了。

室内鸦雀无声。薛适死死盯着父亲,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恶狠狠地说道:

“我恨死你了。”

说罢,薛适再不忍看到什么,即刻紧闭双眼,仰脖,费力吞咽起了杯中的黄汤。

薛适想,当时的自己,定是理智全失了。平日,自己在亲戚面前,总维持着彬彬有礼的温良形象,对于喜好炫耀夸赞的父亲,也

总是给足面子。而今,他崩溃,并不因自己所受的苦闷,而是替母亲含冤叫屈。刚才那一句极端的发泄,他不后悔,完全不后悔

泪水从薛适紧闭的眼缝中溢出,刺得生疼。耳边是一片尴尬的寂静,又不知是哪个混蛋叔伯,竟自以为是地圆场了一句:“……

也爱死你了。”

薛适杯中的酒仍未喝完,他咽着,用力摇头,对这句狗屁补充表示着强烈的不满,牙齿反复碰撞杯子,不断发出清脆声响,似欲

咬碎一般。

一杯下肚,薛适仍不忍睁开眼睛,只是瘫坐下来,嚎啕大哭。

远处,姑姑跟着啜泣起来。奶奶则在一旁,狠狠地抱怨道:

“薛勤胜!你听见没有!孩子都恨死你了!”

薛适始终不敢留意母亲的回应,只依稀听见了几声分辨不清的言语。海燕亦是红着眼圈,慌忙赶来,将情绪崩溃的薛适,又带回

了员工宿舍。

据薛勤胜事后讲述,他勉强坚持到了聚会结束,又独自开车,上了四环路,绕着北京城跑了两圈,边开边哭。眼泪,将他的衬衫

,重重打湿了……

第29章:初爱

聚会不欢而散后,家中便陷入了一段十分难捱的尴尬境地。

那些时日,薛适始终不敢接近父亲,总是绞尽脑汁地避开对方。然而,薛勤胜却没有丝毫转变,行事风格仍如往常一样霸强。

薛适由衷认为,自己是过于软弱的。父亲那张扬的自我过于鲜明,犹如厚重的阴云,始终压抑在薛适脆弱的心上。在亲友面前,

尤其是父亲面前,薛适总觉得,供自己舒展的空间过于狭隘,因此只能蜷缩过活。

善良,往直白了说,就是软弱。善不敌恶,软弱不敌专横。睁眼时,吃得那许多亏,临咽气时,只能酸酸地劝慰自己一句,善恶

来世报。

薛适仍是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尤其是父亲。薛适始终蜷在角落,将一具懦弱的外表曝于他人,以求冷清。而心中的躁郁与凄苦,

只得窜出后背,钻入缝隙,在隐匿的黑暗中,急速壮大,尽情扭曲……

父亲居于餐厅,却仍能将家中的氛围僵化至极。愤懑的薛适,终日紧握手机,盼着蒋胜杰的消息,以此当作唯一的精神寄托。

时值暑假,离蒋胜杰约定的解禁日期仍有很长距离。薛适度日如年,对于蒋胜杰的淡漠无情,亦是渐生恨意。

无奈的是,所恨对象,对于怨恨者的纠结意念,毫无知觉。对方不痛不痒,惩罚的反倒是自己。薛适恼怒不堪,却又无处发泄,

最终,竟想起了久未联系的何健。

当晚,何健接过电话后,便驱车火速赶到了八里庄。薛适钻进那辆红色QQ的副驾,见何健春风满面,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车子即刻蹿出,不愿耽搁分毫。薛适回头,见后排座位正中,放着个紫色的塑料袋,想必,就是何健准备的成人用品了。

行驶途中,何健不断瞄向薛适,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要跟我做10吗?你真的要把第一次给我吗?”

薛适紧盯前方,不屑地回:“第一次有那么重要么?我又不是女人。”

何健听罢,窃笑连连,身体一阵颠颤,车子也仿佛跟着摇晃起来。

晚间路况良好,再加上何健心急,片刻便开到了通州。拐过路口,红旗宾馆那四个大字又入眼帘,它们映着血红色的灯光,今晚

仿佛格外鲜艳。

车子停好后,二人并肩走进宾馆,原先的羞涩,已经全然不见了。何健与前台小姐一通闲聊,悠哉地办完了手续,而后搭着薛适

的肩膀跨入电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单间。

房门刚一闭合,何健便贪婪地吻了上来。薛适皱紧眉头,忍受着何健口内的莫名异味

,心中却牢牢惦念着蒋胜杰唇间的温柔气息。

少顷,薛适推开对方,脱去外衣,独自走进了卫生间。

门外,不断传来何健欢快的哼唱声。薛适憋在狭小的空间内,思绪复杂。之前,与何健或蒋胜杰的亲昵,都只算是前戏而已。想

到自己单用手指探寻后身的剧烈痛楚,就已是难以忍受了。如今,之于何健,并不是为情牺牲,而只是为了体验,纯粹是贪图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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