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睽违许久的动词,“多少年前的事了。”
“本来叫了几位老人一起吃顿饭,”他走到床沿坐下,“一回来就看见你睡在沙发上。”
“许爹居然没把我从床上扒起来,再让我做一百个上下蹲。”我试图缓和这略显沉重的气氛,拉了拉嘴角才发觉嘴唇干裂得厉害
。
“我衣服呢?”四下搜寻竟没找到外套的影子。
“洗了。”他答得坦荡,一点都没有帮我拿套衣服过来的意思,“你要干嘛。”
“水,”我摸了摸嘴角,“都快裂条道了。”
“水啊……”他也随着我摸上我干裂的嘴角。
“干嘛?”
……
……
……!
(附体灵小乱从右理身上被惊出来)
我想我现在的脸一定红得很可笑。
二十六岁的大男人,还会因为一个吻而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
不对吧!!!
这种银魂式的旁白是怎么搞的啊!!!
问题根本不在那里吧!!!
从断路状态被接回来的大脑发出讯号使我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倒。
但是这混蛋居然也跟着往这边倒下。
“咕——唔——!”虽然有一点淡淡的果酒香,但绝不是会让这家伙醉倒的分量啊!
我手舌并用地把他往外推——
但现在这个马上就要擦枪走火干柴烈火的纠缠态到底是怎么搞的!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想杀了他们……”,粗糙而又湿滑的舌顺着耳廓蠕动,“……你知道吗。”
“……”抱歉我现在大脑当机得比较厉害,虽然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猜出来是哪样子的……但不能理解您的意思……
“……明明……你一直都是看着我的……”
“……什么时候开始……你只知道不回头地向前走了呢……”
我愚钝的脑瓜中突然灵光一现——虽然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这个号称海量的酒桶对果酒简直没有一点抵抗力,可以说一沾就醉。
到底是哪头猪给他喝这玩意的!待老子脱困之后不把你打残你是不知道厚道要怎么写!
我怒火中烧地使劲一掀,居然给我挣脱了。
我忙不迭地从床上跳起来,还没够到把手就给擒住了腰。
他XXOO的王八!老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份活罪!
有得看没得搞这不是磨死人吗!
“……右理、回来……”
“……回来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一直用高高的后背对着我的高傲的男人的如此卑微的祈求,竟不自觉地停下了挣扎。
“……回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
我想笑,心里却涩成了一团。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
我终究还是成不了江右理……
对不起……
只能用这种拙劣的小把戏安慰你……
我抬手摸上他柔顺的长发,努力营造出曾在照片上看过的独属于江右理的爽朗笑容。
“……哥哥!一起回去吧!”
39.
哼着歌抚摸着醉酒的小孩的头发安抚其睡下,将他身上的衣服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扒下套在自己身上。
唔……虽然这几年好歹长了几个公分,终究还是比不过这家伙1米91的身高,将裤脚袖口卷上好几圈才觉得行动比较顺畅了。
再将床上躺得不怎么安稳的某人从头到尾搜了一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没发现枪。
——这可头痛了。
我有些郁闷地四下摸了摸,当然还是保持着跟干爹不超过半米的距离。
不管对面那个摄像头是不是远红外的,我都不希望在今天出现任何差错。
这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江右理或许会心甘情愿地一辈子以被宠爱的弟弟的身份呆在江如夜身边。
但小九绝不可能作为江右理的替身被江总禁锢在这一方狭隅。
从绑架案开始的这一出确实是自导自演的喜剧。
虽然骗人好歹有些不厚道,但想到我演了十多年的喜剧只以搏江总开心,这回改换心情演演动作片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想归想,手下可是一刻也不怠慢。
干爹早已被我扒得只剩一条裤子躺在床上,可惜的是目前这黑咕隆咚的状况中我也看不清他
喝酒后有没有上脸上成满脸红晕的娇羞态。
我努力将咱俩的造型摆成正在吭哧吭哧的模样,不时还叫上两声——反正我叫也叫惯了,让别人听却也不觉有什么别扭。
对面的摄像头闪了两下,红光灭了。
与此同时,门口也传来了稀里哗啦的落锁声。
我继续嗯嗯哼哼地压抑地叫着,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从门缝往外看。
原本站在门外的大神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似乎是停在楼梯口处。
约摸十米的距离——大抵是够了。
我估计了一下,走到窗边往下看。
这里是三楼,底下没有屋顶没有车没有除了草坪外的一切缓冲用具。
何况在百来步远的地方还有巡逻的保镖。
我顺手拎起花瓶将玻璃砸碎,再把早就裹成人形的被子向下扔,随即缩进床底下。
几乎是我刚藏好,两尊大神就冲进门来。
“人呢?!”其中一个问道。
“窗户!我在这里守着,你下去找!”另一个吼道。
待那人匆匆的脚步声走远,我才从床底下钻出来,“戏演得不错。”
他望了一眼我的打扮,露出不屑的神情,“五百万已经打到你要我打的账户上,救你到门口就两清。”
我耸耸肩,“那是自然,Mr.Merlan,我想你应该有带枪。”
他站在破了一半的窗户边,从腰间解下一把丢给我,“抱着我。”
我自然乖乖照做。
那样蹩脚的戏码很快得到了愤怒的咒骂,在嘈杂的脚步踏入房中的前一刻,我被他抱着——
跳了出去。
接下来……请参考怪盗基德。
只不过那对滑翔翼不是嚣张的白色布料而是内敛的轻质防弹合金。
“Mr.Merlan,”我紧紧贴住他的胸口,“送佛送到西怎样。”
他冷冰冰的不发一语。
“私人给你两百万,”我用枪抵住自己的头顶,“或者你要拿着江右理的尸体回去见你家BOSS——反正你知道,我不怕死。”
“是谁要你把我带到他那里去?”
“欧阳?冷曜?——还是沈达央?”
他表情有一丝的波动,斜下眼角瞟了像傻子一般用枪顶住自己头的我。
“我知道这种威胁方法对江右理这块破布来说可能没什么用。”我笑了笑,“不过若是他们三个找我,恐怕不会想要个死人。”
他冷哼一声,跟前些日子问我是选那些小畜生还是选给他五百万时的讥讽如出一辙,“确实不要,但我只是受雇又不是奴才——
失败了也是无可厚非。”
“哦,”我眼珠一转,“这样最好,”我掩饰不住地笑了,“来,把手松开。”
然后就可以宣告GAMEOVER。
我兴奋不已地开始打量起我的葬身之所。
“你的确如我所说一般是个有意思的人——想死得让人惊讶。”
我望着他的冰块脸使劲儿压抑胸中的笑意,“噢,别跟我说惊讶……”我想象不出一个面瘫的惊讶能是怎样的境界……在心里给
我倒立着下跪吗?
“是冷少。”他空出一只手把我手上的枪接过去,“我送佛送到西,你是……想出国吗?”
40.
我倒是没有想过以刀快闻名的Mr.Merlan会这么通情达理,居然真帮我办好了一系列的出国准备。
估计是借了他杀手身份的便利,只用了十多天,我们就登上了前往埃利法共和国的飞机。
是的,我们。
不知道这家伙是吃错了什么药,就在我以为可以安安静静一个人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脸上雕着牡丹花的老男人异常平淡地在我身
边的座位坐下。
“两百万已经打给你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久,终于确定这不是另外一个人。
他头都没转过来,径自戴上眼罩用毛毯把自己包好,“是这样。”
“……这是去埃利法的飞机。”我善意地提醒着可能上错机的这家伙。
他打了个哈欠,“到目的地了叫我醒来。”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将我原本酝酿好的睡意一扫而空。
我几乎是一路睁着眼到达埃利法的。
至于Mr.Merlan?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除了翻了两次身之外几乎是一动没动。
我依言在飞机着陆前约摸三十分钟叫醒了他——他醒得倒很快,几乎是我手指刚碰到毛毯他就坐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比丝姬训练出的“即使是睡觉也要保持警戒”的高手?!
我盯着指尖呆了两秒才看向一脸戒备的他,“可以说了吗,跟我来的理由。”
他皱着眉跟我互瞪了许久,又打了个哈欠才将视线转移到窗外,“我说过,你很有趣。”
“分明是喜欢着这个世界,却又比谁都想要死去。但若说你想死,你却又比谁都愿意为自由奉献一切。”他用小指抠了抠眼角,
“噢,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Dr.Parin、或者Mr.Merlan、杀手算兼职,我的正职是埃利法心理科医学会会长。”
——SHIT!
我在心里暗骂,我还正奇怪这家伙怎么会弄来一张如此偏远的欧洲小国的机票,这才明白原来是要把我绑去大本营。
“抱歉,我并不想当实验用的小白鼠。”我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Mr.Merlan——不,是Dr.Parin很是自然地耸了耸肩,“噢,到了埃利法的土地上就由不得你了,我的小白鼠。”
“你能给我个我叫的惯的中文名字么。”
他显然对我的突然转换话题的行为有些惊讶,“好吧,梅一各。”
“噗——!”尽管我自认动作迅速,却还是比身体的自然反应慢了半拍。
他将毛毯抖了抖换了个姿势包着自己,“我对中国没感情,至于中国的姓名就更是跟我无关。”
“好歹也算个颇有深意的名字,”我正色道,“吓吓小朋友说不定可以——没一个能活下来。”
他又戴回那张冷冰冰不理人的面具,就此终结了这番对话。
埃利法共和国国土面积只有六十九平方公里,位于地中海沿岸,以盛产一种珍惜的黄绿色的罗兰花而闻名。
从下飞机开始,我就被空气中隐约可以嗅见的淡淡花香分散了一直搁置在梅一各身上的注意力。
整洁的白色马路,两旁是翠绿的法国梧桐,印着黄绿色罗兰花的的士和公交车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天空是纯粹的湛蓝,不管看向
哪个方向,一切都赏心悦目得令人恍觉置身梦境。
“你出生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海风特有的淡淡咸湿在鼻腔中环绕着不肯散去。
他的表情柔和了一点,“是。”
“真美丽的地方。”我真心地赞叹着,“可惜不能埋在这么漂亮的土地下。”
“先带你去个地方。”他没有搭我的话茬,抓着我的手腕拖着我向前走。
在我的腿走到快要断掉之前,梅一各终于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标牌,“哦。”
“你认识?”
“不。”我答得很潇洒,“除了英语和中文,其他的我看上去全都是鬼画符。”
他又是瞥我一眼,“是法文。”
“谢谢赐教。”我答得谦虚,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Bonnenuit,”他推开门拉着我走进去,“晚安的意思。”
我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一个月之内把法文学起来,说中文太引人注目——如果你不想被神通广大的江总找到的话,”他松开我的手,“我给你的身份
是这间咖啡店的老板,你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每星期一次去心理学会做测试给我提供心理分析测试数据。”
说到底还是做小白鼠。
“寄人篱下的我自然没有说不的权利。”我学他耸了耸肩,“不过,非常感谢您,Dr.Parin。”
谢谢你,让我来到如此美妙的国度。
谢谢你,给予我的所有帮助。
谢谢你,让我有一种,可以摆脱“江右理”这个魔咒的预感。
41.
护照上的名字是常久,扎人堆里就找不出的异常缠绵的名儿。
我却很满意。
只要能摆脱身为江右理的曾经,不管是小九还是常久,我都乐于尝试。
法语实在是个不怎么好学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我没有语言天赋也说不定——梅一各只给了我一个月,但我却耗费了足足四个
月才将日常对话这一入门关给PASS掉。
纵是温驯如Emma也在听到我说了五天依旧结结巴巴的“Faitesbonaccueilà;lapresence”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哦,Bizet,如果不是见了你,我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语言天赋烂到这种地步。”至于店里的其他小伙子,大多秉持着法国
人的直率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我仅剩的自信。
梅一各给出的心理测试大多非常基础,都是一套套的百来道的选择题,上午9:00去心学会,让负责接待的小护士带到梅一各的
接待室,做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的选择题,接着就在那附近解决午饭,下午又可以回到店里呆着。
对于医学啊心理学之类的东西,我倒是不太懂,却也疑惑着做这些东西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难道做做选择题就能知道我想死的前因后果?——何况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前因后果。
——或许是我的腹诽让梅一各的接收天线感应到了权威被挑战的电波。
噩梦始于来到Bonnenuit的第五个月第三周周日。
原先只摆着两张凳子一张茶几和两台电脑的接待室里居然出现了一套异常科幻的全身性设备。
梅一各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一张脸,却无来由地另我觉得比前些日子递来一张张调查试卷时狰狞了很多。
“躺上去,这台机子会在你被催眠的时候分析你的神经活动和综合情况统计数据。”
我迟疑着不敢动。
“所有实验数据都是对外保密的,”他似乎相当烦躁,“快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