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试着交往吧，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楚寻站起来，握住季夏凉略微冰冷的手。寂寞太久了，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一直，应该是很美好的体验吧。

季夏凉惊讶地望着他，再次失语，感受着手上的温度，良久终于开口，

“好。”一直么？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也许到最后就是一直了。“因为，楚寻，我也害怕寂寞。”

楚寻惊讶地看着季夏凉的眼睛，尔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语中的，我会努力让我们不寂寞的。”

“我对你有信心哦~”

016.六年以后

六年，他生命本该最灿烂的六年，就这样一去不返了。站在监狱的门口，微微驼着背，背着一点单薄的行李，季夏凉抬头望向远方，没有冬暖，没有晨曦，没有一个来接的人，举目无亲，说的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喂，走了啦，顾临行打过电话来，说季冬暖正好出差去了，你不是知道了吗？”

背后楚寻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来，季夏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拍掉，“可是还是会失望的啦。”

“没事没事，已经说好要住我家去了，负责家务哦，不能耍赖皮哦。”楚寻不死心地继续把手搭过去，然后安慰性地抱了抱季夏凉。

“恩，谢谢你，楚寻”

“这么肉麻干嘛，季夏凉，这不是你吧。”

“去死啦。”

最后，他和楚寻还是没有走到一起，虽然差那么一点点就在一起了，但是总是差那么一点，楚寻的心结是他无法解开的，而他的伤口也不是楚寻可以抚平的。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选择了和平分手，所以他们现在是很要好的朋友，大概是真的没有真的爱过甚至喜欢过，所以他们现在还可以做很要好的，朋友。

季夏凉知道楚寻是不回老家的，一直也是一个人住，自然房子会乱一些，可是当他打开大门，扑面而来一股泡面的味道时，就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的，等到走进房间里面，看到各种类型各个季节的衣服时，他就彻底后悔了。这还算是一个人住的房间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楚寻宁愿住医务室，也不轻易回家了。

“好了啦，你已经答应了哦，我可是不收房租的哦，你要知道现在B城的房价有多贵，寸土寸金的哦。”

楚寻明显是看到了季夏凉已经五颜六色的脸色，急急忙忙把他推进了房间。然后立刻装模作样要开始打扫。季夏凉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知道是祸躲不过。楚寻说的明显是事实，虽然他不缺钱，但是能省则省，况且，有个人作伴，总好过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寂寞。

用了半条命收拾完楚寻的公寓，再打量这个房子，焕然一新的感觉就出来了，地段不错，采光很好，重要的是交通也很方便，反正比起以前和晨曦租的那个套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哇哇，夏凉，我后悔分手了，我们再在一起吧，以后你就给我打扫房间，做我老婆好了。”中途偷溜出去的楚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进门就夸张地大叫起来。

“你给我去死，说好了啊，以后自己衣服自己洗。”季夏凉不去搭理他的风言风语，转身进了浴室，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明天会好起来的。

但是明天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虽然通过楚寻的笔记本，他和外面的世界没有彻底隔绝，但是穿衣啊风尚啊什么的却早就天翻地覆了。那时候刚刚流行起来的高腰喇叭裤现在基本是不到了，街上的女孩子地穿着也暴露很多，放眼望去，一片尽是超短裤，黑丝袜。低头看自己身上那一套陈旧的西装，季夏凉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想当年他虽然不算是潮男，但是随波逐流至少也是不成问题的。

“叔叔，请进，这些是新进的款式。”

017.美人

季夏凉正琢磨着要买什么，导购小姐温柔甜美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了。

叔叔？有没有搞错，他三十才刚刚出头而已啊，这是什么情况？！旁边的楚寻已经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季夏凉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楚寻才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小姐，不用介绍了，拿这件这件还有这件的M号就可以了，裤子的话，这个号应该正好。”

季夏凉虽然高，但是由于瘦的缘故，M的尺码倒是正好。等到换好衣服，导购小姐一脸粉红泡泡地抱着衣服看着他的时候，自尊终于有回来的感觉了。可是看到楚寻脸上得意洋洋的暗爽笑容时，季夏凉忽然有被暗算的感觉。

“刚刚那个小姐说什么啊，让你笑的那么诡异。”

“她说祝我抱得美人归哦，呵呵，美人，给爷笑一个啊。”

“额。”

知道季夏凉对这样的事并不清楚，楚寻就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腐女啊耽美啊一类林林总总的概念。季夏凉果然吃惊地不得了，六年之前同性恋可是无异于过街老鼠啊，不过六年时间，却让同性恋成了一种潮流。而他，是不是正好赶上了这样的大好潮流？

“城西的Sodom还在不在？”想了一下，季夏凉还是打算去亲自问下冬暖的情况，顾临行那边是没有可能的，Sodom的宁清远倒是可以一问，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Sodom？”楚寻夸张地做了个嘴形，“啧啧，你居然去过Sodom啊，看不出来啊。”

“你看不出来的事多了，拿车，现在过去正好喝一杯啦。”

“你请客？”

“虽然你辞掉了监狱里的工作，但是现在医院的工资不至于喝一杯酒都负担不起啊。”

“算了，我请你，就当接风洗尘好了。”

不过到了Sodom以后，谁都没有付钱，因为宁清远不在，杜小桥很大方地做了东。血腥玛丽，鲜艳的颜色，是他和楚寻都很喜欢的一种。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啊。”季夏凉轻啜了一口，半是调侃地对杜小桥说。

“废话，就你那张脸，想记不起来都很难啊。”杜小桥其实很是惊讶季夏凉的忽然到访，毕竟这六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倒是想记不起来他，可是偏偏和他有同一张脸的另一个人却生生卡在了他和宁清远的生活中。

“原来你记得的是冬暖啊，那他现在怎么样，顾临行对他很好吧。”季夏凉其实很想装的很不经意地问，可是，听来终究有些伤感。

“……”

他已经打算好要侧耳倾听他们的幸福，杜小桥却意外地沉默下来。隐约的不安感慢慢扩大，冬暖没有来接他，看来并没有他希望的那么简单。

“到底出什么事了，杜小桥，你不要瞒我。”季夏凉注视杜小桥闪躲的双眼，知道他已经打算开始骗他了。

“呵呵，我果然还是没有说谎的天赋啊，”杜小桥自嘲地笑笑，继而说道，“你猜宁清远为什么不在Sodom？因为他要去医院照顾季冬暖啊。”

“到底怎么回事，杜小桥，你认真说啊！”

从杜小桥凌乱的述说中，季夏凉对季冬暖这六年的经历有了大概的了解，冬暖没有忘记他，甚至为了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而他，却自以为是地想他幸福，自以为是地自怨自艾，顾临行是混蛋没错，他自己却连混蛋都比不上……

“我送你去医院吧。”最后，楚寻开口。

“我也要去。”杜小桥附和。

季夏凉犹豫地点了头。

018.顾晨曦

是第二次在这间医院看到冬暖，季夏凉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情况，可是，眼泪却没有办法不汹涌而来，上一次冬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现在，他的脸可以称得上圆润，身上也稍微有了一些肉，可是，他却没有睁开眼，再叫他一声，哥哥。他的冬暖，现在，只是一株静态的植物。

宁清远不在，顾临行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来，季夏凉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不过六年，顾临行却完完全全老了下去，眼眶深陷，胡渣邋遢，甚至鬓角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的白色。他很憔悴，但是这不是借口。季夏凉疯一样地冲向前去，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顾临行才似乎反应过来，愤怒地看着季夏凉，然后一拳挥过去。

两个人都已经红了眼，毫无章法地厮打起来。最后还是杜小桥和楚寻一起努力才把他们拉开。两个人坐在病床前地地上，气喘吁吁，像两头斗斗红了眼的牛一样相互瞪着，恨不能一拳打死对付。季夏凉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和顾临行的再次相见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我会照顾冬暖的，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季夏凉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顾临行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有这样的勇气，来面对这个让他爱了，恨了，也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顾临行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咬着嘴唇的样子，居然没有了当初的强势，只是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走的，我要陪在冬暖身边，你可以留下来。”

季夏凉也愣住了，这还是顾临行吗？不过他的拳头没有迟疑，一下又打到了顾临行的脸上，如果不是这个混蛋，冬暖会躺在床上吗！顾临行这回并没有还手，只是那样看着他，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和悲伤，以及无法磨灭的坚定。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直到一个少年的身影走进病房。

“爸爸，这个需要你签字。”

身形修长的少年目不斜视，走到顾临行面前，恭敬地递上文件，仿佛看不到这一室的混乱一般。

季夏凉就站在少年的左边，从他的一声爸爸开始，他就有些站不稳了，那张圆鼓鼓的小脸已经长开了，眉目更加清楚，身量很足，身高已经几乎与顾临行持平，虽然还是少年的模样，但是气息却有成年人的沉稳，这是晨曦吗？

顾临行长长地看了少年一眼，然后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来，草草地看了一下就飞速在档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可以了，明天的董事会还是你去好了，记得注意陈叔，他不老实。”

“好，那我先走了。”少年恭敬地收好文件，转身欲走。

“晨曦……”

季夏凉见他要走，恍惚之间就那么喊了出来。少年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季夏凉，然后很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原来是冬暖叔叔的哥哥吗？你好，我是顾晨曦。”

019.同居？

第二天睡眼朦胧地醒过来，揉搓着眼睛，看到怀里挤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季夏凉惊了一下，尔后才慢悠悠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转过头看到隔壁病床上安稳地地睡着的冬暖，才觉得这一切是真真实实发生着的。

“季叔，我饿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胸口传上来，季夏凉低下头，正好对上顾晨曦亮晶晶的眼珠子，水汪汪又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知怎么让季夏凉心跳加快了两下。

看到季夏凉一瞬间的失神，顾晨曦在心里明显地得意了一下，其实他醒得比季夏凉还要稍微早一些，只是说不清为什么就想赖着不肯起来，直到季夏凉醒过来盯着季冬暖发呆，他才忍不住叫了起来。

“等等我去买早饭。”

季夏凉毫无形象地揉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就要爬起来，好歹也是叔叔级别的人了，照顾一下小辈总是应该的。等他刷好牙，洗好脸，正想拿上钱包出门，门口却传来了楚寻的声音，

“开门啦，季夏凉，我给你炖了粥过来。”

季夏凉打开门，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排骨粥的味道，楚寻径直走进了病房，一双眯起来的桃花眼最后落在了还窝在床里的顾晨曦的脸上，而顾晨曦也正好在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他是？”

“顾晨曦，”其实也不能算是侄子吧，季夏凉停了一下，还是挑了一个客观事实来陈述，“他是顾临行的儿子。”

“哦，”楚寻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顾晨曦一眼，接着说，“原来是那个人渣的小崽子啊。”

“好啦，大清早的先喝粥啦，楚寻你也没吃早饭吧，一起好了。”

季夏凉注意到顾晨曦的眉毛快速地拧了一下，以为他是不满意楚寻对顾临行的叫法，急忙打了个圆场。不想他刚说完，顾晨曦的眉又皱了起来。

“我不要喝排骨粥，我要小米粥。”

顾晨曦的抗议直接传来，顺便还做了一个抬下巴哼气的动作，季夏凉没什么反应，楚寻却立即回了他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好了，楚寻，你一个大人还和下孩子斗，着粥哪里买的？别告诉是你做的，就你那破房子，啧啧。”

“哎，你不要这么直接么，出门左转100米啦，再给我带个煎饼果子，我没想到还有一个第三者呐。”

在两个人一搭一唱的配合里，顾晨曦的眉毛彻底纠结到了一起，脸也彻底黑了下来。

给冬暖擦过身，做完按摩，楚寻还是赖着不肯回去，顾晨曦倒是吃过早饭就一声不吭地回去了，估计是还有一堆的学业的公司的事情要忙，季夏凉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觉得这孩子的性情未免有些阴晴不定。

“你说我要不要听老头子的话去混个人民公仆做做？”楚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其实也没真想从季夏凉这里得到个答案，就是想找个人说说，“你说是海关好啊，还是国防好啊，不如继续回监狱那边去好了。”

“额，监狱就算了，你这样的性子，国防就算了，还是海关比较合适。”季夏凉倒是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穿了，骨子里楚寻其实也就是个没彻底长大的孩子。

“恩，爱妃深得朕意啊，来，让朕临幸一下。”

020.同，居

话说着楚寻就作势要扑上去亲一口，季夏凉本想一把把这忽然人来疯的家伙推开，结果不小心推偏了一点，居然成了投怀送抱的模样，弄得两个人都闹了个红脸。

“你们在做什么！”

顾晨曦的声音忽然响起，待季夏凉看到他的脸，人已经被他从楚寻怀里拉了出来。

“闹着玩罢了，楚寻就是没个正经。”

注意到跟着顾晨曦进来的顾临行，季夏凉多少有些不自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是该交接班的时候了，“那我先回去了，麻烦顾先生照顾冬暖。”

季夏凉起身，楚寻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坐着，跟着站了起来。

“季叔，你住哪里？”

走到门口，顾晨曦却又叫了起来，季夏凉转身，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自然是和本大王住，爱妃，起驾回宫。”

看来楚寻今天是玩到兴头上了，季夏凉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晨曦一听，一张小脸扭在了一起，但是鼓着腮帮子什么也不说，季夏凉见他不说，只当没事，正要走，他却忽的又开口道，

“你们这算同居吗？”

楚寻听言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季夏凉脸上有点挂不住，连不苟言笑的顾临行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说来他和楚寻也算同居关系吧，正不知如何回答，顾晨曦却更语出惊人来了一句，

“那我也要和你们同居。”

“额，顾先生，你看这，”季夏凉已弄不清状况，转头疑惑地看向顾临行，期许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发挥一下实权。

顾临行并未放多少心思在顾晨曦身上过，心里自然知道这个儿子其实与自己并不亲近，对这个曾经把他抱去了几年的季叔反倒有诸多不舍，这些年把他做接班人培养，现在公司已离不开他，抚顺毛这个道理，顾临行倒是懂的。

“夏凉你不必生分，晨曦与你素来亲近，你看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照顾他，不然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