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重重(第七部 百花妒 出书版)BY 康楚
  发于:2012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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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无疑是正确的。何正义被药物影响,已经变成了一尊人偶,连应声都不会,更别提回答问题了。

无计可施,萧慎言只好对医生说:“如果他好起来,请你立刻通知我。”

“没问题。”

第一次独立询问宣告失败,萧慎言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何正义的病房。无比想念聪明能干的小丁,他决定立刻赶去何家。

就在他即将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迎面而来的何生及方淑美的家人,还有跟在何生后面的下属。他正是萧慎言之

前派去接替小丁的人。

与何生一家打过招呼,萧慎言将下属拽到一旁,问:“小丁呢?”

“我没有找到他。”

“什么意思?”

“小丁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萧慎言越听越不明白。

“他没有回家,也不接电话,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发现萧慎言脸色骤变,下属立刻安抚说:“也许他有什么事,不得

不离开。”

“小丁昨晚在保护何生,他不会不交代一声就离开的。”

“这个……”

“多派些人,去把他找回来。”

“是。”

“等一下!”拉住正要离开的下属,萧慎言谨慎地凑到他耳边问:“小丁的事,你问过何生了吗?”

“问了,他说小丁昨晚把车停在他家楼下,人就在车上守着。早上我去找他,他才知道小丁已经走了。”

“嗯。这里我盯着,你快去找小丁吧!”

萧慎言知道自己紧张过头了。但事情一扯到何生身上,他就是没办法把心放下来。

因为方淑美伤势太重,她的父母被告知暂时不能进入加护病房探望。隔着厚厚的金属大门,二老哭得惊天动地,痛苦万

分。何生在一旁又劝又哄,可惜效果不佳。

萧慎言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于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直到两位老人家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萧慎言走上前,刚自我介绍,两位老人家就不约而同地抓住他的手,要求他一定要严惩凶手,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萧慎言再三保证之后,才得以展开询问。

方家二老的证词与何生之前所说别无二致,对女儿受伤的事也是毫无头绪。

萧慎言不觉得他们会与何生串供,所以何生就没有了伤害方淑美的嫌疑。萧慎言对这点感觉有些失望。

何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过瘦的身形让那件衣服看上去就像挂在竹竿上,晃荡得厉害。再加上蜡黄的脸色,布

满血丝的双眼,他的状态远不是“糟糕”二字可以形容的。

“昨晚没睡好吗?”萧慎言试着与他搭话。

“淑美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

“她会熬过来的。”

“希望如此。”

尽管何生此时散发出强烈的“无辜”气息,但萧慎言就是不想相信他。他仍然坚信,就算何生什么也没做,他也一定知

道些内情。

当了多年的神棍,萧慎言自认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直觉告诉他,何生正在害怕什么。是的,他百分百是在害怕。

到底是什么呢?怕凶手会杀了他?还是怕方淑美苏醒后会指证他?

重症监护室的金属大门上,有一个方寸大小的窥视窗。从那里看进去,就能见到被一大堆医疗仪器包围的方淑美。距离

有点远,所以看不清她的具体伤情,只知道她的脸部和双手全是红红的一片。

医生说她虽然没有脱离危险,但病情相对比较稳定,好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过,就算她真的好转了,萧慎言也不可能很快与她交流。因为硫酸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声带,还有双手。

不能言,不能写,方淑美就算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也许可以给她弄个键盘,用脚敲出字来?

萧慎言胡乱地想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把她害成这样子的。”

他突如其来的表态,让何生在呆愣之馀,本能地说了声:“谢谢。”

“虽然你太太现在不能说话,但我们有目击证人。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目击证人?”

“是。”

“谁?”何生有些激动。

很高兴看到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萧慎言立刻直视何生的双眼,说:“你的邻居——何正义。”

“他说了谁是凶手?”

“暂时还没有。他的情绪还不太稳定,需要再等一等。”

何生此时的表情堪称复杂,萧慎言倾尽全力也解读不出他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不高兴多一点。

“要等多久?”何生问。

“他现在住在楼上的精神科。只要情况允许,医生就会立刻通知我。”

“那……拜托你了。”

“不客气。”

何生没有追问,也不急切。就算萧慎言没学过心理学,也能看出他的反应不合逻辑。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在没有小丁的帮助下,萧慎言第一次对工作进行了部署。

他首先示意贴身保护何生的下属不要盯得太死,以便何生有足够的空间来做他想做的“事”。其次,他下令在何正义房

里安装监控设备,准备以他为饵,引蛇出洞。

这些安排很明显都是基于萧慎言对何生的怀疑。重案组同事们对此并不是太赞同。

何生的嫌疑早已被明确排除了,他们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还要紧盯着他不放。

不过,身为重案组组长的一个好处,就是当你想好办案策略时,就算有人持不同意见,到最后还是会无条件服从命令。

而身为重案组组长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一点点便利。比如,回家吃个晚餐什么的。其实对萧

慎言来说,回家吃饭意味着麻烦多多,但是为了心爱的外甥,他必须学会“享受”这个麻烦。

“我回来啦!”

进门时喊一声,是萧慎言的习惯。虽然外甥从来不曾理会他,但他一直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找到回家的感觉。

今天本该和往常一样安静,但萧慎言意外听到了一阵笑声。

绝对陌生的声音,百分之百不是来自电视或答录机,因为萧家没有。在借张锐的身体还魂之前,萧慎言经历了长时间的

穷困潦倒,家里值钱的东西早被他卖光了。

“猫仔?”

轻轻推开外甥的房门,萧慎言只看见猫仔一个人坐在地上玩耍。他的嘴角虽然弯着,但刚才的笑声不可能是他发出来的

,除非他提前进入了变声期还差不多。

“猫仔,刚才谁在这里笑?”

骨碌骨碌——猫仔丢出手中的一个玻璃球,然后追着它的运动轨迹,在地上爬来爬去。在他面前,萧慎言成了空气一样

的存在,完全透明。

“猫仔,想不想知道这个袋子里有什么?”

不甘心就这样被无视,萧慎言晃了晃手上的纸袋。袋子里装着巧克力和牛肉乾,是他为了避免小家伙再次以另类的方式

向自己发出抗议,特意从便利店买回来的。

遗憾的是,猫仔连头都懒得抬,根本对这个不感兴趣。

萧慎言没有放弃,立刻将东西掏出来,送到他的眼皮底下。

这下猫仔总算有反应了,但在他碰到那些零食之前,萧慎言又把它们收了回去。

“想吃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舅舅,刚才是谁在笑?”

猫仔的体质特殊,萧慎言担心他往家里引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就像存心想让萧慎言担心似的,猫仔居然不再执着于食物,又低头玩起弹珠来。

“猫仔!”

萧慎言有些生气了,抓住他的小胳膊,把他拎到自己面前,正打算训话的时候,突然看到他的嘴角有一块黑黑的痕迹。

“这是什么?”

萧慎言用衣袖擦了擦,发现那居然是吃巧克力留下的。

“谁给你的巧克力?”

猫仔不理他。

“说呀!谁给你吃了巧克力?!”

家里早就没有这东西了,外面的人也不可能送进来给猫仔吃。那他吃的巧克力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吧!

得不到答案的萧慎言变得愤怒异常,他开始检查家中的每一个房间,但是一无所获。控制不住情绪,他忍不住狠踹了几

下房门。

猫仔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着,有样学样,也往门上踢几脚,玩得不亦乐乎。

萧慎言被打败了,忍不住蹲在外甥面前哀求道:“告诉舅舅好不好?谁来过家里?”

猫仔仍然不答,只是咯咯直笑。

“小祖宗!你玩够了没有?!”

就在萧慎言即将爆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没什么亲朋好友,电话一响就代表是工作上的事,所以他只能将外甥放

在一旁,乖乖地接听。

通话结束后,萧慎言一脸忧虑。

何正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发了疯,还咬伤了一名护士。

萧慎言必须过去看看情况,但又不想把外甥继续丢在这个莫名其妙会出现巧克力的家里。思来想去,他决定带着外甥一

起出门。

开车来到医院的停车场,萧慎言找到一处偏僻的停车位,然后将外甥锁在车里。

他留下了巧克力和牛肉乾,还有那盏石头灯。知道医院的阴气比较重,他甚至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灵符留在了车里。那张

符是他姐姐生前写的,驱鬼镇邪,功效一流。

要不是带孩子去办案实在是说不过去,萧慎言真的不想这样。不过现在有得吃,有得玩,小家伙应该不会觉得委屈才是

萧慎言一边找理由减轻自己的内疚感,一边向医院的精神科出发。

何正义这次又被绑在了病床上。医生对他大起大落的病情有点束手无策,只能加大镇静剂的剂量,把他弄得迷迷糊糊,

降低危险。

萧慎言站在他的床边,正好对上他混浊的双眼。看着他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不停,萧慎言感觉他似乎想用残馀的理智与自

己交流。

“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

何正义果然张开嘴,含糊地吐出了几个字。

萧慎言费了些力气,才听清他的意思。他说:救我。

“谁要伤害你?”

何正义的嘴唇又动了动,再次发出比蚊蝇还细的声音。

“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谁要伤害你?你告诉我,我可以救你。”

萧慎言凑近了一些,衣摆不小心碰到了何正义的手背,他立刻反手一抓,声音也瞬间提高了两个八度:“鬼!有鬼啊!

“什么鬼?”

“有鬼啊!它来杀我了……它来了……”

衣服被何正义紧紧揪住,萧慎言试着抽回来,反而被他抓住了手掌。

“救救我!救我!它来了,它来了!”

固定何正义的皮带足足有半指宽,他挣脱不了,只能将床铺摇得匡当作响。

“它来了!救我!”

“他是谁?”

“救我!求求你!救我!”

“我可以救你,但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是谁伤了方淑美?”

“啊——啊——”

何正义开始尖叫,恐惧与疯狂瞬间控制了他的面部神经,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他所遭受的折磨。

萧慎言很想帮他,脑子里却闪过“逃跑”二字。不是他胆小,而是何正义失控的模样加上那些惊悚的台词,能把人的汗

毛都吓得竖起来。

就在萧慎言左右为难的时候,医生果断地将两人分开。他的手背不可避免地被何生义的指甲抠出了几道血痕。

医生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遗憾地告诉他,作为目击证人,何正义的价值只怕已经降到了零点。就算他真的能指认凶

手,他的证词在法庭上也不可能站得住脚。

萧慎言失望至极,但还是嘱咐医生与护士不要将何正义疯掉的事情泄露出去。就算诱饵出了问题,诱捕的行动还是得继

续下去。

“他下午一直都是好好的,晚餐的时候突然开始发病,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一直在隔壁透过电子眼监控何正义的警官,如实向萧慎言汇报了情况。

“何生有没有出现过?”

“没有。除了护士,没有人进过何正义的病房。”

“你把录影调出来,给我看一看。”

“是。”

普通人也许觉得何正义说“有鬼”是疯话,萧慎言却觉得很可能是事实。所有萧家人都明白,厉鬼缠身这种事,并不是

凭空杜撰出来的。

录影上显示,何正义整个下午都很正常。虽然他一直缩在床上,时不时地打量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但那仅仅是紧张而

已,离疯狂还很遥远。

直到护士将晚餐摆在他面前,他看了看盘子,才开始彻底失控。

“盘子里有什么?”

“米饭、胡萝卜、猪肉……医院的食物向来难吃,也许他不爱吃?”

“不喜欢吃就发疯咬护士?”萧慎言可不信。

他找到了从何正义房间打扫出来的食物残渣,仔细翻找之后,在里面发现一根植物的枝条。很普通的枝条,细细的,颜

色偏黑,末端还有一点暗暗的红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萧慎言第三次见到这个东西。第一次是在他折断它的时候,第二次是看到何生把它放在胸前

的口袋里。那点暗红色,绝对是萧慎言的血。

何正义会发疯,一定是被何生算计了!

萧慎言立刻命令下属说:“马上把何生给我抓起来!”

“什么罪名?”

“罪名?”他愣住了。

把牡丹枝放进别人的饭碗里,该算什么罪名?用力敲了敲脑袋,他开始无比想念小丁。

要是小丁在,一定能弄出一命合理的罪名。

对了,小丁!

萧慎言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兴高采烈地说:“告他破坏犯罪现场!”

何生就这样被带回了警局。

坐在审讯室里,他没有丝毫的不安与焦虑,彷佛这次被抓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萧慎言走进去,将找到的枝条丢在他的面前,单刀直入:“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何正义的晚餐里?”

何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枝条,不以为然,“厨师炒菜的时候没有注意?”

“别装傻了!这根树枝是从你家的牡丹上折下来的。我那天看见你把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现在它却出现在何正义的饭

碗里。别告诉我,你对这个毫不知情!”

“我的确毫不知情。”萧慎言咄咄逼人,何生的态度也跟着生硬起来,“就算这根枝条真的来自我家的牡丹,请问我为

什么要把它丢进何正义的碗里?”

“因为你要用它逼疯何正义!你担心他的证词会对你不利。何振阳和何昆的死,还有方淑美受伤,这些事都跟你有关,

对不对?”

“张警官,你没事吧?”何生对他的推论嗤之以鼻,“用树枝让人发疯?亏你想得出来。如果你要用这个来控告我,随

你便,不过,我怀疑没有人会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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