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我来不及躲闪,两人的眼神就那么直直碰到一块儿,我满脸通红,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甚觉尴尬。又不
是色狼,竟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管家一定觉得自己的少爷恁无耻。
相较于我的慌张,离尘却表现得甚是平和,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弯下了腰,安静地把手中的莲花灯放在河面上。我
也胡乱许了个愿,把手中的莲花灯放上河面。河水轻轻流动,把我们两人的荷花灯轻轻送远。
“你许了什么愿?”我有些好奇。
离尘只淡淡地笑了笑,避而不答,转而问我,“你呢?”
我随口胡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福泽万民。”
“你说谎。”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离尘笑,“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啊,你这叛徒,我赶紧把眼睛捂起来,却听耳边传来一阵温和而低沉的笑。此时有人放起了焰火,身边传来路人的哄笑
声。我透过手指缝去看他,漫天的焰火下,他展颜看我,似蒙上一层柔光,眉目如画。
心跳,难以抑止……
即使到很久以后,我还记得,他站在花灯下,对我微微笑着的样子。
两人默默往回客栈的路走。离尘许的愿,我始终不知,我想,那一定是个美好的愿望罢——
六
回到客栈的时候赵雪卿正在调戏乐乐。只见乐乐蜷在床边,大约是想睡了。赵雪卿拿把扇子勾它的下巴,“哎~~你会不
会说话?”
乐乐给他一个白眼,又闭起眼睛,往里蜷了蜷,赵雪卿却还是不死心,一直纠缠着它,“你陪我说话罢。我请你吃鸡肉
,好不好?”
乐乐抬起尾巴甩开他的手,赵雪卿却还是凑上前去,“乐乐,你看,这是汤圆呢~~~你吃汤圆么?”
我站在门边看他,大笑出声,“雪卿,你是不是无聊过头了?乐乐是只再普通不过的狐狸,怎么会说话?你以为这世上
到处是妖精呀?”
“你舍得回来了?”赵雪卿瞪我一眼,“我还以为你被妖怪叼去了,吃干抹尽。”
我自己也是心虚,知道这件事自己有些不对,尴尬道:“我不是被人潮给冲开了么?人太多了,我也没有办法。”
赵雪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芦苇,乐乐被吸引了眼球,追着玩。他一边逗狐狸,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我,“你跟谁一起?
”
“还有谁啊……不就是我的管家吗……”
赵雪卿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变幻莫测,平日里我见惯了他笑,最见不得他这副阴沉模样,小心翼翼走近他,赶紧赔上
笑脸,“你不要生气,我也是刚好和他在一块,不是要故意疏远你的。”
赵雪卿嘴角抽了抽,“你不要跟他太亲近。”
“为什么?他是我的管家,我是他的少爷,走得近是寻常事。何况他不是从桃妖手上救下我了吗?他不是什么坏心肠的
人,你不要太多心。”
“不是我多心。”赵雪卿有些着恼地看我,“总之你听我劝。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我耸耸肩,离尘这人,虽说来历有些古怪,但如果真要害我,当初又何必在桃妖手下救我?我只道赵雪卿多心,也没将
他的话放在心上。卷起衣袖,只见手臂上的字已变成了“壹”字,呆呆看了看,想起明日,有些惶惶然。
赵雪卿也过来看,“是明天了吧?”
“恩。”
我摸了摸手上的印记,那个字已经变成鲜红的红色了,颇有触目惊心之感。
客栈楼下就是举办灯会的那条主街。站在房间的窗前,向下望去,亭台楼阁上处处张灯结彩,不禁想着滚滚红尘,攘攘
浊世,我此等俗人还是挺留恋的。
“雪卿,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些什么?”
赵雪卿轻笑出声,“怎么?你害怕了?”
“我只是在想,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做过呢……比如……”
“比如什么?”赵雪卿饶有兴致地问我,伸出手来搂我,又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他比我还要小上一些,但我和他就像兄弟一样。这种搂搂抱抱的事也习惯了,没觉有什么突兀。
我靠在他怀里,“风花雪月的事我是做得多了,但我还没成亲呢,到青楼去只是听听小曲。那辗转缠绵之事,到底是个
滋味,我还没有尝过。”
赵雪卿笑了,“原来是发情了。”
“你怎么说得这样难听。”我老脸涨得通红,“只是平日里听别人说此事甚乐。但这乐在何处,不亲自体验,却也是想
象不出来的。我想着……要是没尝一下这滋味就归位了,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说罢叹息一声,心想要是老爹知道我临死前想的竟是这些东西,一定要气得让我提前升天。但自古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可还有这样多的人对之趋之若鹜,可见色之一字的惑人。我虽与诸多姑娘纠缠,但顾及他人名声,始终没有进行到最
后一步。如今想来,那颠鸾倒凤之事,究竟是个滋味,我实在好奇不已,何况明日我生死未卜,这么一想,又对那事生
出无限向往来。
“那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赵雪卿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他的手晶莹洁白,触感滑腻,比女子的手还要美上三分。我愕然抬头,他挑眉看我,一双桃
花眼里波光盈盈,勾魂摄魄。
六(中)
我伸手摸摸他的头,“雪卿,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想到这人竟然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这龙阳一事我也有所耳闻,隔壁的勇哥和水官儿就是一对龙阳。平日里我
看那娇滴滴的水官儿,端个兰花指,真是比女人还女人,弹琴刺绣样样精通。但这赵雪卿……虽说他生得美艳,但我十
分清楚,他的性格还是有小鸡鸡的性格,除了那副顶好中看的皮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分像女子之处。
赵雪卿拍开我的手,又伸手勾着我的脖子,“怎么?本公子来对你进行启蒙教育,你不开心么?好歹我跟你比较熟悉,
要是让那不认识的人来,你又愿意了?”
我愣了一愣,赶紧摇头,的确,要是跟不认识的人滚床单,我真是不大愿意。而且我没看过别人的小鸡鸡,不知道我的
算大还是算小,怕是小了,要让他人笑话,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我犹豫看他,“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这事应该是男女之乐,我和你要怎么做……”
“这事男子和男子做,别有一番乐趣。我保证,你绝对食髓知味……”赵雪卿说罢把手伸到我裤裆处,一把抓住了某个
柔软的器官。
我大惊,心想这人怎么说摸就摸。他见我神色慌张,又嬉笑着道,“怎么,你想看我的么?”他把我的手一抓,一把按
到他的下身。我吓了一跳,想要缩手,他却紧紧按着,不让我动。他低下头来,咬我的耳朵,轻轻往我耳朵里吹气,“
怎样,觉得大么?”
我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虽说以前也有玩过互抓下面的游戏,但那都是我们还小的时候了,现在我都十七岁,怎么好意
思乱抓人家那个?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家伙的那里竟然开始硬了,在我的手中还微微地跳动。
这个家伙,竟然起反应了!
似乎是觉得我的反应有趣,赵雪卿在我耳边轻轻地笑。我不满地瞪他一眼,感觉手中的东西又大了一些。这还是我第一
次碰到别人有反应的那个部分,不禁有些好奇,用手指戳了戳,只听赵雪卿倒吸一口冷气,我见赵雪卿眉头紧紧蹙起,
似乎有些难耐,不禁觉得万分新鲜,心中大乐,又用手指狠狠抓了他一把。
这下赵雪卿反应甚大,几乎是浑身一颤,我心里大喜,原来赵雪卿还有这般脆弱的部分,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对赵雪卿
有掌控的感觉,可我这喜悦没持续多久,没等我第三次出手,赵雪卿就拖着我的手往床边带。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以为他生气,紧张得有点口吃。
赵雪卿狠狠吐出两个字,“上床。”
我察觉到他有些不同寻常,虽说我对那事甚向往,但想到赵雪卿来教我,我又觉得甚担忧。
他一边吻我一边解我的腰带,我也学他的样子,去解他的腰带。他技巧甚好,我心想我一将死之人,去找青楼女子,又
觉是陌生人我有点害羞,去找相识的,坏人名节我死了以后没办法负起责任来,也不大好。这样想来,和男人试试还是
挺合适的。这赵雪卿平日与美少年厮混,想来对男男之事颇有经验。何况赵雪卿此人生就一副绝好皮囊,和他尝试,也
该有销魂之处。
弄得阵阵发昏,迷糊间我想到以前偷看过别人给的一些春宫图,这男女之事是有各式各样的姿势的。那两个男子,也该
有一些姿势吧。
我于是又问了一句:“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六(下)
赵雪卿瞪我一眼,似在气我这个时候还在说些杀风景的话。但他此时嫩白的皮肤上晕开了点点的粉红,那双漂亮的桃花
眼也蒙上了水气,眼角微微勾起,这么一瞪看在我眼里倒不像生气,反而有些娇嗔的味道,不由想起怡红院里的头牌勾
客人时的表情,但赵雪卿长得可要妖孽多了。
心头一荡,有些事仿佛驾轻就熟,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把赵雪卿剥了个干净。别看他平日看起来纤瘦,一脱了衣服,就浑
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的肌肉都藏在他细致的皮肤里,十分紧致,又不会过分夸张,纤细合度。我又去吻他的嘴唇,赵
雪卿的回应十分热情,他修长的身体就那么呈现在我的面前,我只觉浑身都觉得一阵燥热,想要寻求发泄之处。
赵雪卿见我苦闷,知我初次许多事尚且懵懂,便把手放到我的臀部中间的某个位置,低低地说,“男子是用这个部位相
爱的……”
我大吃一惊,看来这断袖龙阳欢乐之时,是有一方充当女方。而看他的样子,是他来压我而不是我来压他。那怎么行?
他的那样大,我会疼死的。我是想销魂,不是想受罪啊。
我浑身一凛,忽然觉得有些后悔。这赵雪卿平日就是个不愿吃亏的主,他平日里与美少年厮混,想来都是他充当男方的
位置,与我又怎会不同。但要我当女方,我又是万万不愿的。
我热情骤减,伸手推开了他,“我还是不要做了……”
“为什么?”赵雪卿脸露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我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停下来,也坐起身来。
我嗫嚅道,又不愿说得太明显,只好含蓄道,“这凹凸的方向,与我原先以为的不同……”
赵雪卿一愣,我瞧他神色,知他不可能愿意当女方,便死了心开始披衣准备下床。他却又拉住了我,我回头看他,他还
是轻轻地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没等我拒绝,他已把我压在身下。
空气中又传来桃花的香气。他扶着我的腰,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是桃花香,你最喜欢的……”
我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初时的疼痛过去,隐隐觉有微妙的快感,觉得理智都快要被淹没,只在那浪潮中不断沉浮。
一切结束后,两人都昏昏欲睡,赵雪卿脸上都是汗,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他鲜红的嘴唇却缓缓吐出两个字:“灵萱……
”
如平地一身惊雷,心中的所有疼惜全部灰飞烟灭。我骤然缩手,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又在昏昏沉沉中说,“灵萱……
不要走……”
是灵萱,不是清持。
灵萱是谁?
我是清持,不是灵萱。我是季清持,季清持。
他神色凄迷,仿佛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我定定看着他,我以为我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的事情已经相当了解。原来他心
中有这么一个叫灵萱的人,我却不知道。
我想摇醒他,我是季清持,不是灵萱,不是灵萱。他却沉沉睡去,不再言语。
七
赵雪卿睡得很死,我却有些介意。他平日常与美少年厮混,也许对于床榻之事早习以为常,滚床单如同吃饭。但我是初
次,自然对他有些在意。偏这个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竟然在梦里叫着灵萱灵萱。
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我有些心虚,那当然和我脱不了关系。一夜夫妻百夜恩,现在这样我要对他负责任才是。
但一想到他许是把我当成了那叫灵萱的代替品,我又觉得十分纠结,真真郁闷透顶。他大概也不需要我负责任吧?我有
些闷闷地想。
这灵萱到底是谁?我从不曾见赵雪卿对任何人上心,也不曾见有任何人能让赵雪卿伤心。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从来不见
他哭过。他一直是人们心中的宝贝,手上的宠儿,大家都喜欢他,姑娘们也爱慕他,还有众多的美少年,对他掏小酢跷
。他身边是美丽的花园,对每一朵盛开的鲜花他从不吝于给予微笑,但我从来不见他为谁伤心过。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真正进入他的心。我有时候怀疑,他的心不过是干涸的沙漠。
如今这个灵萱,却让他有这样的表情,凄迷的,痛苦的,哀伤的。这个人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他与他之间,到底
有一个怎样的故事?
见赵雪卿又沉沉睡去,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出了门。
我要一个人去找云拢。
在惶恐中等死不是我的作风。我要去找云拢,了解我所不知道的真相。虽然她不见得会告诉我,虽然她那样恨我。
推开小木门,小木门后的世界还和我上前看见的一样,烟雾缭绕,恍如仙境。
一个女子在池边梳头。
她的头发长长的,一直长到水里。她拿着一把梳子,在池边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梳自己的头发。
我走到她的身边,清澈的池水映着她的脸。那是一张丑陋的,扭曲的脸,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生的梦魇,而吓得
半死吧。
云拢还是在水边继续梳她的头发,见我来了,也不停下,只不屑地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还没到时候呢。”
“云拢,我前世是不是认识君凰仙君?”
云拢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想起来了?”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不,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摇摇头,“只是我先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君凰仙君的事……你又怎么恨我,我该
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的,我想,也许是因为那位君凰仙君吧……”
云拢愣了一愣,然后冷笑了一下,“你还是一样,那样爱做梦。你的样子完全变了,这爱做梦的性格倒是和以前一模一
样。”
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前世……很爱做梦么?”
“你何止爱做梦,做梦简直就是你最大的特长。”她从头发中间瞧我一眼,“那离尘呢,你记得他么?”
“当然记得呀,他是我的管家。”
“管家?”云拢哈哈笑了一声,“他竟然做你的管家,他是发了疯不成?”她冷冷地看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有趣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