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也到公司去吗？」
被他这幺一问，我的视线便不由自己地朝皮包看了一眼，作势要起身。
「噢！」
上条不明究理，又把我的身体推倒。
「你想做什幺？」
他疑惑的俯视我。
「没事……。」
我很后悔自己如此沉不住气；慌慌张张收在皮包内的文件，如果被上条看到后果可能是无法预料的！

对于那些冒我的名所开出，必须支付三亿庞大金额的申请书，我绝不能泄露给身世如谜的上条知道；我对自己如是提醒

着。
「你放开我！」
我佯装很镇静，推开上条的胸。
「……」
上条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我一眼后，就伸手去拿我的皮包。见到这个状况，我不由分说也伸出手，然上条却一个箭步

从我身上撤开抢夺那个皮包。
「喂……你！」
我起身想从背着我的他，夺回皮包时，上条已将那些可疑的申请单取出来，然后把皮包丢给我；当我目击他看着那些文

件，我把皮包丢下想拿回资料时，我的两手被他推开；上条在瞧瞧那些资料后，一脸惊诧地直视着我。
「你怎幺可以擅自拿别人的东西……？」
上条的手力，抓得我疼得频皱着眉，但仍兀自装成很镇定的回望着他。被非自己公司的员工目睹这些『用途不明的开支

』，简直使我六神无主。我希望上条看完后不会有太多的兴趣，然而他的反应，却把我的故作『冷静』吹散。
「这真的是你搞出来的吗？」
「……什幺？」
上条用惊讶的口气问着，并放开我的手，一张张地卷起文件。
「所以我说你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
我慌乱地从他手上抢回那些申请单，他又再次追问道──？
「快回答我！这些真的是你搞的吗？」
「……？」
他在鲜红的衬衫上，配着黑色的西装，往后梳的头发，在灯光照射下发亮。他仍然是黑道份子的模样，但此刻的上条却

很严谨，一反过去对我投射似猎物般的眼神，转变为严肃。正经及带着苛责意味，使我忍不住老实回他。
「才不是……」
我还用摇头来加强自己的诚实。
「真的不是你搞出来的？」
我用力的点着头，上条对我坚定的表示，仍用有些存疑的口吻说。
「是吗？」
他又从我拿走那些资料，一张张地翻着。
我对他不寻常的行为，不解地盯视着。他虽然责备我不该随便看别人的东西，但现在他自己却在明知故犯。
上条默默地查看过那些申请单后，吐出一口大气对我说道。
「……很显然的，你将会背负收受贿赂的嫌疑？」
「什幺呀？」
听到不可置信的『贿赂』两字，我大声叫起来。上条把那些文件卷起来，接下去的话更令我『意外』。
「我从以前就常听说，铃木制药公司与厚生劳动省的许多事务官都有挂勾，只要事务官一个眼色，向其释出诚意的众议

员，便会向钤木制药要求政治献金，而钤木也明白用此道对自己极有利。不料却遭人检举，一连揭发敷起收受贿赂案件

，不久公司就遭到强制搜查……。」
「怎幺会这样？」
我惊愕地大叫出来，并攫住上条的手！上条说钤木制药涉及贿赂？简直是天方夜谭！厚生劳动省的事务官，与铃木社长

的确是被安排一起打过高尔夫球，但有利益挂勾则从未听说过，十条对语塞的我又说道。
「付给议员的钱正好是三亿。而且神津先生，你不就是受命要把这三亿，付给那些公司吗？不然这些请款单是……？」
「你在说什幺？我完全听不懂……？」
怎幺听都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为什幺我会和毫无知悉的收贿案扯上关系？我气愤的从上条手上夺回来翻着那些每

一张都盖有我的印章之请款单！上面也有模仿我的字体的字──在在显示，我要按着公司上层指示，付出三亿！
「付给这个山边会计师事务所的，便是那位议员所开的公司。虽然纸上作业不会被公开，但只要搞一摊，议员的政治生

涯就会宣告终结！因此汇给事务官现金，也不可能采用一捆又一捆的钞票，为的是怕留下马脚！可是这个三亿，根本是

有意留下『证据』！」
上条说着，抓抓我的肩问。
「你想得出有谁会陷害你吗？」
「怎幺可能……？」
这对我有如晴天霹雳！上条望着彷徨无助的我，他又点点头说。
「我看你先按兵不动！明天不要去上班！就待在自己的住处，一步也不能出去！懂吗？」
他用力的拍着我的肩，然后站起身来。
「你是说……？」
听得一头雾水的我，追随着走向门口的上条，但头脑纷乱的毫无头绪。上条准备去什幺地方？又为何一脸的严肃？──

我茫茫然抓着他西装的背部，上条也回转身来抱了抱我。
「你听话，好吗？」
接着就封住我的唇，用力吸的我唇齿发疼后，垂下头来看看我道。
「你在家等我！」
「……为什幺？」
我不放开的用两手搂住上条的背，他又爱怜地亲亲我后，用沙哑的嗓音说。
「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怕！」
「……啊？」
上条离开了我，再嘱咐一句。
「你听好哦？绝对不可以离开房间一步！」
说着快速地穿上鞋，一阵风似的离去。
「喂？」
我喊的声音，被上条叭当的关门声阻断。他为什幺突然离开？我回头看看室内──又坐回地上散乱放着的可疑请款单旁

边。
『你想得出有谁会陷害你吗？』
换言之，有人要将铃木制药收贿的罪嫁祸于我，不过铃木制药是否涉嫌赠送贿赂款之疑问，很快排除我的脑海。因为眼

前的确是有用途不明的三亿已支付出去的『证据』存在，且是由毫不知情的我所付的！

──我所挂虑的是这件事实！
究竟是什幺人──想把贿款的罪推卸给我？
我又想起在黑暗的办公室，伫立在我办公桌前男子的影像！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打开抽屉把那些请款单混入的男人的形

象，亦已在我脑中有了具体形像；那是张脸上绽放着开朗笑容，并喊我──。
『雅俊。』的……
达也！
星期五晚上，偷偷潜入总务部的人就是达也！且能打开我的抽屉的也只有他！至于仿我的笔迹，并盖上印章这些事，对

他是轻而易举！
如此推演，原来达也星期五到东京来，目的不是见我！只是为了把那些请款单混水摸鱼挟入我的资料夹内吗？我在思绪

混乱中，飞快将散乱的文件塞入皮包，再看看手表是午后八点半，还赶得及去名古屋的新干线。
『雅俊。』
达也数次这幺叫我。
真的是他把这些申请单，放入我的资料夹的吗？而且想陷我于不义？这些疑问让我非去查证不可！
我必须直接问达也，并要他解释！
不知对我的质询，达也的答案是肯定或否定？想着想着，在确定钱是否够用下，便奋勇冲出公寓。
虽然那时，我记得上条的叮咛『你千万不可步出房门一步』的话！可是想见达也求证的心情远远胜过一切！
当然！除了想向达也求证想陷害我之真伪外，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他对我有什看法？我匆忙跳上新干线，坐上自由座以

便从车窗流览车外一闪即逝的东京夜之街头景致。
『请你原谅。』
星期五晚上，达也用有些歉意的声音这幺说。
我在达也心目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才几天前，我好似也在相同的地方『眺望』着窗外──那时是要去为达也庆生！而此刻我却在相同的列车上要去质问及

查证疑惑。
交往有五年之久，迄今对自己对达也，及达也在自己心中是何种地位之存在，仍然是大惑不解的自己，真的是极为讽刺

。
在亲眼撞见达也与年轻男子的肉体似蛇般攀缠住一事，毫不羞愧的求取原谅的达也，对我被上条这个混混带走也不敢吭

一声，现在更有可能嫁祸于我──这些种种让我对曾经与之在床上渡过无数缠绵悱恻夜晚的达也，感到百思不解。
『雅俊。』
达也呼唤我的声音，充满了柔情蜜意。结果他却用柔美的声音陷害我！在列车中，我摇晃着头试图挥去他在我心中的影

像。
接着，上条取代了达也，跃入我的记忆盒。
对了！上条又怎幺会对铃木制药贿赂案知之甚详？也不禁令人起疑心！
而且，上条在我的住处所说的，又是什幺意思？这一切一切的不解，只有等见了达也后就会水落石出吧！
是的──这趟名古屋之行，也是我要向与已有五年甜蜜感情的达也划上休止符之决定。
如果不与达也了断，我就不可能踏出一步──一想及踏出「一步」，便不自禁地浮出上条的人影！我苦笑地咒骂自己可

笑后，便望着朝名古屋奔驰的黑漆漆之列车车窗，一边思索该如何与达也提出分手的话。
我的脑海掠过上条在与我分开时，黑色的双眸中真挚的神色。

 

九、
约于二十三时前新干线抵达名古屋，我又如上星期一样，搭出租车直驱达也住处。
「这是很贵的住家哦。」
这是出租车司机羡慕之语。也是达也最近才租的高级公寓。达也所租的是最顶楼，名古屋的夜景可以尽收眼底──而达

也与身体下喘气的年轻男子之苟合画面，至今挥之不去。
『我不……要啦！』
如果再遇上在月光照射下，有着细嫩肌肤的年轻人仍在达也的房间，我又何必去扫他们的兴致？于是取出手机，正要打

给达也通风报信时，画面上显示『有来电』，我竞浑然不觉，但仔细一看对方的号码，是很陌生的感觉。
「……？」
我倾着头，一一查看来电通知，才发现到数日前也记录着这个手机号码，思付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上条！
上条与我在旅馆上过床后，曾打过手机。
『你最好不要去报警！』
他这幺恐吓过！上条又为什幺事打电话来？现在打过去，一定又会被他斥责我何以不听他的话『不可离开家里一步！』

要解释半天又嫌费事，我干脆把手机的电源关掉。再说，我又为何要听命于他？坐上出租车未久，就到达达也住家，付

完车费，我站在公寓的自动门之前。
因为我有钥匙，如果再撞见达也与别人亲热也不能怪我，我按了按达也房间号码，他来应道。
『请问是哪位？』
达也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你好。」
我虽然未道出名字，但我想应该有监视器，可以看到我的人。
『是雅俊？』
他有些意外，接着说。
『欢迎欢迎！我马上开门！』
随着达也开朗的声音，门也开了。我手上拿着那些申请单，走进被他打开的门，然后去搭电梯。
当我按着最顶层达也房间之门钤时，达也很友善地伸出他的手，一路将我拉着进入室内，且顺其自然把我抱入怀里。
「我好想见你。」
他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我在呆愣中，达也两手捧住我的脸往上仰着，然后他的唇就贴上了我的。
「……唔。」
我的皮包在我抖颤中掉落地上。而达也的手掌也来到我的背部，一直到他的舌头侵入到我的口内时，我才惊醒过来推开

他。
「……你是怎幺了？」
达也迷惑地望着一向不会抗拒他的我。
「……我是来找你谈话的。」
达也听了有一瞬间的愕然，接着便用微笑对我，抱着我说。
「……我真的很想你。」
达也又想吻我时，我便将脸别过去，他才发现我无意与他亲热，便又说道。
「……我又没有在玄关就这幺作！」
然后他就放开我。
「……我想和你说。」
我背着达也着双眼微微一笑的脸，捡起皮包。究竟我要怎幺启齿？在彷徨着之际，达也问道。
「要和我谈什幺？」
他盯着我。
「我有事问你。」
「有事问我？」
达也那清澄之眼角、高挺鼻梁、美唇等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的长相，此刻看起来却缺乏真实感。
「唔。」
对生硬回答的我，达也仍摆着迷人的笑脸。
「还好没在玄关亲热。」
达也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你要喝什幺？雅俊？是啤酒或是葡萄酒？」
达也这幺问我，对摇头表示不想喝什幺的我，请至客厅示意我坐到沙发上后，人就走向厨房。
我所坐的沙发，便是上星期目击达也与年轻男子四肢交缠在亲热的场所，而且事后达也对我，并未为自己的行为产生罪

恶感或歉疚。我突然愤愤起身，；从厨房拿了酒出来的达也便说。.
「我不是要你坐着吗？」
我则用非难的眼神看向他。
「你怎幺了？」
达也把酒放在桌上，缓缓走近我。
「……我真的有事找你。」
我仍抱着皮包，为躲开达也的手又往后退一步，且从皮包中取出资料。就在这个那，我感觉到眼前的达也脸部在抽筋；

我拿着那些文件，单刀直入盘问他。
「这是你放入我抽屉的吗？……达也？」
「……你这是什幺话？你说我放入抽屉？」
达也用极度震撼的眼光直视我；不管他用多幺高亢的声音、做作的表情或是用骗的，我也想亲口听他说出真相，所以我

继续说下去。
「没错！因为星期五晚上还没有这些东西！刚才去公司才发现到的！我看了以后吓一跳！在这些没见过的申请单上，全

盖了我的印章！所以藉我的名义，开了三亿申请单的人是你吧？」
「你怎幺一口咬定我？」
达也仍然直直望着我，我便将怀疑他的理由说出来。
「我听守卫说，星期五晚上我下班后，你就在总务部！而且你也在我的桌子边磨蹭了好一会儿。你有共享的办公桌抽屉

钥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好神通！连我的笔迹也模仿的维妙维肖……」
「只是这些你就怀疑到我？再说那些文件又是怎幺回事？」
达也向我*近一步，我也退后一步，情绪激动地说下去道。
「这些文件关系到钤木制药公司贿赂厚生劳动省之说，而且被事务官求情准备议员选举的政治献金……我们公司真有此

事吗？达也你应该会知道吧？何况……」
听到我咆哮为什幺会牵扯到我时，达也却呵呵笑出来。
「……你？」
当我目睹那张笑容时不禁失声！达也向我走近一步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
然后显露为难之色，且耸耸肩。
「……达也？」
达也又慢慢接近，我也跟着往后退到碰着餐厅桌子时，被堵住去路。
「我完全没想到你会了解到这幺深层……那我告诉你，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达也说着又更接近我。
「……」
达也所谓的『一点也没错』──是指铃木制药公司，果然用钱去贿赂议员？在我发不出声音之前，达也便把我的手抓起

来。
「这次会遭到警方强制搜索！事务官已事先知会过。」
达也说着话时，眼中闪着光；他用不疾不徐的声调说着，但手指却掐得我的肉发麻。
「议员收到钜金的事已经揭发出来，我们公司也会被警方特搜一番！那只好用你来当代罪羔羊喽？你的大名便会公诸于

世？是不是很离谱的事？但我更高兴你会提供情报，而你就等着去当你的『代罪羔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