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君——如鱼饮水
如鱼饮水  发于:2012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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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因与先皇临终时的约定,宰相闻重担负起扶养九岁小皇帝天衍的职责。

天衍机灵调皮,闻重一本正经,两个人之间有拌嘴,

有泪水,也有破涕为笑的回忆。

艰难微妙的政治局面,闻重竭力的维持着平衡,天衍也渐渐变得成熟起来。

昔日机灵的小少年变成了风流倜傥的美青年,

然而个性的独立也让他与童年的保护人渐渐疏远。

闻重曾说过,等天衍能够独当一面时他便会离开。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天衍才发觉,昔日那个无所不能的闻重,真的是老了。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重,天衍 ┃ 配角:李思骁,墨青蓝 ┃ 其它:年下,大叔受

《乌鹊君》序

故地重游,感慨良多。自古盛衰之理,人与万物莫不皆然。想当初,东京八景,极尽四时之盛,现如今繁华失落,空余

断桥芍药,陌路行人。

南朝定都汴京,六百余年。故人早已湮没于荒烟蔓草,惟其故事流传后世。其中天衍帝朝的闲闻轶事最为后人津津乐道

前日,学生信步旧曹门街,恰过乌鹊君之旧宅。檐瓦上荒草丛生,石缝间绿苔交横。唏嘘之间,闻得巷里小儿嬉戏,歌

曰:

“宛彼乌鹊,且飞且停,昔有一人,同辇东君矣。

“题彼乌鹊,且飞且鸣,昔有一人,忧民凄凄矣。

“孤彼乌鹊,且飞且驻,昔有一人,躬身是瘁矣。”

闻得孩童之歌谣,余感从心生,不禁扼腕:同乎万物生死者,暂聚之形容,卓然其不朽者,后世之德行。乌鹊君一生坦

荡,生前不矜其位,死后不重其名。惟后人对其念念不忘,感其一生坎坷,每每提起,悲从中来。

由是,学生摘录其正史,撷取诸多外传,打探民间流传轶闻,辑录为一册《乌鹊君》,一窥前朝汴京之盛况,亦以此告

慰古人在天之灵。

上部

第一章:临终托孤

南朝太和初年,汴京皇宫。

正值盛夏午后,绿柳穿进依傍假山而上的沿廊,随着和煦的微风摇曳。

沿廊中一人,正涉阶而行。

假山顶的亭子里传来一阵笑声,这人听了,眉头皱了皱,加快了步子。黑色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窸窣的摆动起来。

待他到了假山顶上,只见着石桌前四个小太监齐刷刷都两只手抱着一条腿摇摇晃晃的单腿跳着。石桌上一个九岁大点的

孩子正开腿叉腰笑得得意洋洋。

“天衍!”

孩子一回头,正对上这人板起的面容。他一下子蹦下了石桌,几步跳到来人面前,笑道:“闻重!你看我多厉害,他们

又输给我了!”

“天衍,你能不能像个国君样子。”叫做闻重的男人蹙眉道。

孩子有些不高兴了,“吴老将军教给我那么多功夫,将来我一定打得北国人找不着牙。闻重,你从来不夸我!”

“国君的职责不是打仗。”闻重言罢缓了缓,道:“好了,太后正要找你,你随我去宝慈殿吧。”

孩子原本的笑脸蓦地沉了下去。

“老妖妇。”他恨恨的骂了一句。

“天衍!”闻重嗔道。

“你们,”景天衍指着站立不稳的四个小太监,“当初说过了,输了的人要单腿站两个时辰,谁都不准放下来!”他气

冲冲的迁怒道,胡乱甩着臂走出亭子。

闻重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回首向四个小太监挥了下袖子,就追着景天衍小小的身影下山去了。

一进了宝慈殿,那股浓重的熏香气味就挥之不去。天衍厌恶的捂住了口鼻,抬头望了望身边的闻重,却见他面容一如平

素的淡漠。天衍不禁有些气恼他。

厅中圆桌上满是珍馐,段太后手执纨扇,见了天衍,莞尔一笑。

“衍儿快来,给母后看看。”

段太后三十出头,正是风姿绰约,熏香氤氲之下只觉宛若仙子,凌波而来。

“衍儿,你可想母后了?”段太后把天衍拉到桌前坐下,欲抚其面。

天衍向后一躲。

段太后面无愠色,却冲闻重招呼道:“闻宰相日理万机,快坐下与我们母子两个一起用膳吧。”

天衍撇了撇嘴,心想谁跟你是母子俩。

待三人坐定,段太后不慌不忙的夹起盘中一只扇贝,送到天衍碗中,微笑道:“衍儿,这可是昭王派人从东海送来的海

贝,活生生给煮熟了,新鲜的很。”

天衍夹起来丢进闻重碗里。

闻重被这对母子夹在其中,哪里上的来食欲。

只见段太后再次伸出纤纤玉手,又将一只红彤彤的龙虾放入天衍碗中。柔声劝道:“衍儿,你不喜欢扇贝就算了,那就

吃些龙虾多补一补。你这孩子底子不好,你姐姐在世时就时常失眠头痛的。平时就要多加调养才是。”

天衍的脸霎时变了色。

他动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桌子下闻重的手拽住了他。天衍把龙虾放进嘴里狠狠的咬着,满嘴都是咯吱咯吱的泄愤声。

段太后余光从眼角流出,掠向一旁端然而坐的闻重。

景天衍最厌恶的就是妖后这般眼神,她看人从来不拿正眼,只眼角这一眯一勾,无论是对恨的人,还是爱的人。

“闻大人,近日饮食无恙?”段太后问。

“尚好,劳太后挂心。”闻重答。

闻重今年二十有六,为人低调,天衍看了看身边的这个一本正经的宰相,虽不喜言辞,不过每当向自己解释起复杂的国

事来却总能说的清晰明了。

“唉……”段太后幽幽叹出一口气。天衍瞥视她的脸,这女人深知自己叹息时颇显女人味,平时喜画素妆,属于那种闷

骚型。天衍永远忘不了先帝死的时候,这妖后的下流手段。

“可是我看您可是瘦多了呢。”段太后叹完气,又颇为伤感的说道。

闻重,你可不要上了这妖后的当,天衍心里暗暗的吼。要是按着他的脾气,早就一脚踢翻桌子甩手走人了,只是闻重曾

极严厉的告诫他不要和妖后翻脸,他才隐忍至今。

“在外又要处理国事,在内又要照顾衍儿,衍儿还这么顽皮。”段太后又开始叹息。

“官家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闻重只看着面前的桌面,道,“不过官家天资聪颖,学业和武功都每日见长。”

闻重人虽冷漠,但还是向着自己的。天衍不禁扬起了嘴角,冷笑看着搔首弄姿的段太后。

段太后听到闻重明显偏袒的话,淡淡笑了笑。

之后只聊些家常之话,好歹吃完了这顿海鲜御膳。

夏日傍晚的蝉鸣此起彼消,天衍背靠亭柱坐在扶栏上。这亭名为扶桑亭,高高驻于假山之上,天衍常常一人至此。

他侧过脸凝望着天边一泻千里的火烧云。天与地,人与亭,在这夏日沉夕之中融为一体,物我两忘。

他伸开五指,看着自己的手。

一年前,先皇泰明帝临终之前,把自己叫到了他的床边。那是冬日黎明之时,苍白清冷的晨光落照在塌前。

先帝塌前跪着一个男子。他双手扣放在膝上,双眼微翕。

这光景静谧的如同一轴水墨画卷。

天衍悄声走过,跪坐在先皇床边。那时房间之外,各种人,每日每日争吵不休。皇位、战争、佞臣、叛军、蝗灾,所有

的人所有的声音嘈杂不绝,天衍茫然的看着听着,每天都有人倒下,每天都有人哭喊,有人跑来对他笑,有人看见他就

沉默的避开,妃子淫荡,奸臣狞笑。

天衍如堕噩梦,无处栖身。

然而那一日他却如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万籁俱寂的世界。泰明帝拉起那男子的手,把天衍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泰

明帝把他们的手紧紧扣住。

“闻重……”

“天衍与南朝,我交在你手中……”

“莫要负我……”

天衍屏息凝视着男子,只见他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一刹那天衍坠入了那双如同漆黑深潭的瞳。然后,那样一句话,宛若回声般远远传来:

“宁死不负君。”

宁死不负君,声声刻入天衍心底。

第二章:朝堂争执

文德殿上,满朝文武山呼万岁,回音绕梁,不绝于耳。

天衍背靠着龙椅,扫视殿下百官,略有几分懒洋洋的神情。然而若是老臣,观那眉梢眼角,已能看出当年那个少年天子

泰明帝的一世风华。

殿头官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龙椅上的天衍几乎要打出个哈欠,只是被立于左边文官之首的闻宰相瞪

了回去。

“陛下,微臣有一事请奏,”知枢密院事荀瓒出班正笏道,“近日来北方骚扰不断,铁骑屡屡越过国界。然我军有心对

抗,却苦于军备简陋。自圣上登基以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故而臣请陛下着令户部增加农税,以资军用。”

天衍摩挲起下巴。

然这时户部尚书赵元初亦出列道:“陛下,前年江南诸地刚刚闹了蝗灾,今年才有了收成。若此时增加农税,恐怕百姓

要有怨言啊。”

“赵大人,前年陛下登基之时,农税全免,如此还有怨言者,必是刁民!”荀瓒上来了些火气,声如洪钟的斥道。

“荀大人!前年百姓几乎颗粒无收,你总不能夺了他们明年的种子,这岂非杀鸡取卵?”赵元初素来厌恶知枢密院事这

种一意孤行不顾他人死活的作风,今日也斗胆冒犯起来。

“待到北军南下,你给北国人种田去!”荀瓒大怒,声色之厉几欲震下粱尘。

“陛下,知枢密院事这话是犯上!”赵元初也脸红脖子粗,指着荀瓒对天衍道。

天衍扫了二人一眼。当年先皇亲征北国三次,粮草后备援军,全都是荀瓒力排众议,置备周全。最后一次出征,国库亏

空,他变卖在江浙的商号房产,对先皇倾力相助。亦由此在朝廷树立了威信,官至从一品。

天衍瞥了闻重一眼,只见他依旧冷淡,毫无解围之意。

明明身为宰相,可就他话少,天衍忿然的偷偷瞪了闻重一眼,转而对争执的二人笑曰:“两位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南

朝的大忠臣,容朕再回去想想。下朝!”

于是在众臣膜拜之下,天衍背过身打了个哈欠懒散的走向后殿去。

进了垂拱殿,天衍在尚衣局女官的服侍下换了件干净利落的竹叶纹长衫,便爬上紫檀木书案前的太师椅。案上是摊开的

高丽纸,一旁有副行书的字帖。那行楷写得古朴遒劲,苍润简远。天衍看了看那字帖,抬起头对身边女官苏小卿道:“

小卿姐姐,我给你画像吧。”

苏小卿先一怔,接着一笑:“官家明明看着闻大人的字帖,怎的却想起要给奴家画像了?”

“因为小卿姐姐颜如舜华,温婉可人啊。”景天衍微微一笑。

苏小卿脸一红,直道:“管家真是……小小年纪的就会说这话了……”

天衍笑而不语。窗外绿柳阴阴,黄雀啁啾。

正当二人言笑间,远远见着一个身影向垂拱殿走来,苏小卿一福而去。

那人依旧一身黑色,面容素白。见天衍正提笔坐在书案前,脸色便和缓了许多。

“天衍,正练字呢么?”闻重走近他身旁问道。

“正要摹帖呢。”天衍运腕写起来。这时候他脖间突然感到一丝凉凉的东西划过,闻重柔顺的长发垂到他的眼边。闻重

倾下身,握住他的手写下了几个字。“行书的牵丝要自然,你那样写太过刻意死板。意气所至,笔画随之,才能一贯而

下。”闻重一边写一边说着。他那温缓的声音拂在耳边,却让天衍一时无法理解话中的内容。

闻重松开了天衍的手,直起腰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坐下。他抬起头望了望天衍,略微疑惑的问:“我刚才所说,你可领悟

了?”

“嗯。”天衍盯着闻重,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倒看你像更糊涂了。”闻重笑了笑。

“唔……”闻重这一笑,天衍的脸更加茫然。

“怎么了,天衍?”闻重不禁走了过去,细细观察天衍的面容,“是不是今日早朝时,心里听得不舒服了?”

“没事,”天衍摆了摆手,“闻重,你这时候倒跑来装好人了。每次上朝时都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见天衍恢复常态,闻重蹙起的眉才微微舒展。“知枢密院事所言之事,陛下意下如何呢?”

“若不给军队拨款,北军是不是真的会打过来?”天衍问。

“难说。”闻重道,“不过连年征战,百姓确实需要休养生息。此时若增加赋税,我担心民间要起反意。”

天衍沉默有顷,突然凑到闻重身上嗅了几下,咬牙道:“闻重,你刚才是不是去老妖妇那里了!”

闻重叹了口气,“太后问我早朝之事……”

“她对你说了什么?”天衍骤然打断。

“她说北方是我们的痼疾,要征税拨款给军队。”闻重言道。

“闻重,老妖妇要征税,我就偏不。”天衍怒道。

“天衍,你是国君,做出决定前务必冷静考虑。”闻重摇头。

“闻重,你再也不准去见那老妖妇!”天衍捶案道。

“天衍……”

“这是圣旨!闻重,你不能抗旨!”

闻重看着撑案而立整个炸了毛的小皇帝,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垂拱殿。

日已偏西,福宁殿前的庭院,天衍身影如飞,剑影翩跹。

一脚蹬上庭院里的梧桐树,翻身跳下,挥剑将翻飞而下的梧桐叶劈成碎片。余晖下赤裸的臂膀满是汗水,折射着晚霞熠

熠生辉。天衍昂首甩下一把汗,大口的喘着气。

一旁的吴翰尧大声的鼓起掌来,一下一下回荡在空落落的庭院。天衍一笑,收起剑走过去亦坐在玉石台阶上。

“官家剑法日益精湛,再过个五年,可就要出师啦!”吴翰尧抚掌大笑。

“吴老将军是我的恩师,您的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着。”天衍向吴翰尧垂首一拜。吴翰尧只瞧着这小少年,不过九岁就

这般飒爽风姿,倘若长大了,那不是一代霸主,就是一世枭雄。心中不由生出万千感慨。

“不过,官家今日的剑倒是显出了几分急躁,戾气很重啊。”吴翰尧抚须言道。

天衍眼神一躲,只看着庭中牡丹,俊秀的唇抿得紧紧的。

少顷,才松了松口气,叹道:“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孩子如此苦大仇深的说出这种典籍上的古话来,让吴翰尧有些好笑。“谁惹着咱们官家了?”他便又问。

“谁?还不是闻重!”小孩子终于憋不住了,“他每天让我背书练字,烦透了!一惹他生气就甩袖子走人!”

吴翰尧一愣,随即大笑,“圣上啊,您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对闻大人的行楷趋之若鹜?如今他肯亲自教您,这可是白

捡的好事啊。”

“谁爱学谁学去,我看不惯他那张臭脸。”天衍忿忿的嘟起了嘴。

“我看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吴翰尧笑着说,“当年啊,他那牛脾气真是气得人没法子。自从跟了先皇,性情就温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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