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
禾韵  发于:2012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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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谁人不识君……谢启一直都觉得,秦敛已经是为人臣的典范了,以后记入史册的时候,他都可以想象到那些赞誉之

词。

年少得志,一路亨通,都到了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何必冒险,去做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找死?”秦敛重复了一声这个词,道:“你以为,娶了那个公主,就一切高枕无忧了吗?这么多年,皇上没有理会过

我是否成亲,你觉得他现在这样做,真的只是担心我没有妻室?”

谢启哑口无言,直觉反驳:“那是公主!圣上那是器重你!”

秦敛扬眉,拂了拂衣袖,白玉般的手指闲闲搭在袖袍上,不以为意道:“器不器重,现在来说已经没必要了,之承,我

……很开心你今天能来。”

他毛骨悚然,打了个寒蝉。

“可我有我的思量,朝中很多事,不是你看着的那么好。”樊林顿了顿,然后温柔道:“皇上让樊家那个小子去岭山,

已经是在提醒樊大将军了,樊家掌着三十万兵马,已经有二十年了。”

谢启不想再听这些,他的意识警告着自己,这些都不是他该听的,无奈无法出声制止,听得越多……越是危险,他已经

不是当年可以为秦敛奋不顾身的谢启了。

只要完结了这个案子,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可以回乡了。

“樊将军只是做做样子的,交出那么丁点的兵权,怎么够?”

交多少……交多少兵多少将都不是他要考虑的,谢启额间虚汗淋漓,还是强做出淡定的模样,闭眼不语。

秦敛怡然自若,提起茶壶,慢慢过来给谢启杯中又斟上了一杯,“之承,皇上需要我,可他不相信我。”

谢启只觉有热气软软的打在脸庞上,睁眼一看,秦敛在回视中闪躲了一下,垂低的睫毛颤了颤,眸色暗沉,不知要说些

什么。

太近了……太近了,谢启几乎想喘气大声叫出来,他忽然觉得以前高高在上的秦敛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对方活似压抑着

的野兽,被圈养都去不了野性似的,像现在这样一露獠牙,就能恐得人无法动弹。

秦敛看得出他的惊慌,却没有放手,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轻声道:“之承,我需要……时间。”

谢启微微变色:“你需要时间做什么——”

话刚说完,谢启就猛然闭嘴,他不该问的,秦敛想做什么都不是他该管的事,他只需要查出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很好了

果然秦敛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温和风雅的脸上显出几分回忆之色,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跟你去登茂山的时候

,我说过的话?”

谢启一愣,却没想过秦敛会主动的提及从前。

犹记当年茂山巅峰里云海浩瀚,风云四起,站在最高处时,只觉心头也豪气荡漾,如同天下就在掌心里。

但旭日云雾下的那个卓然的身影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渺茫了,他怎么还记得秦敛对他说过什么?

秦敛等了许久,轻轻一叹,还是笑道:“想不起来了吗?”

“我……”

“再好好想一想啊。”秦敛蛊惑道。

谢启猛然站起身子,咬着牙将桌上茶杯狠狠甩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秦敛营造出来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让

自己头脑清醒起来。

“一切我都会公事公办,以前的事怎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谢启嘲讽一声,拍拍衣袍上刚才被溅到的水,做出释

然而倔强的模样,“以前的交情,你也不必现在才拿出来用。”

末了,谢启不看秦敛的表情,恶意补充一句:“太迟了。”

为什么非要到了这种地步,才开始说以前如何,以前如何呢,明明已经是不存在东西了,拿出来再谈又有什么意思。

他始终痛恨着自己的优柔寡断,面对樊林,他从不敢正面示好,弄到如今青年还犹然将他当作可以一直好好相处的好友

,难道就真的信了他那句,男人间只是互相慰藉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只是他为了给自己台阶下,才找出来幌子,原来青年是真的相信了。

在樊林那里犯了的错,他如今也要在秦敛这里补回来。

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不要以为再拿过去当狗圈就可把他困得死死的。

逼狠了,他也是会咬人。

第二十五章

烛光微闪,谢启手执紫毫,对着桌面摊平许久的白纸,一直无法落笔。

直到墨水滴了下去,晕在了纸上,化成一滩黑迹,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又换上一张。

门外传来小福睡意满满的声音:“少爷,您怎么还不睡,要不要吃点宵夜呢?”

“哦,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快睡的了。”

“那好吧……”

腹中有稿,却不知道怎么写成奏折。

还是……太没凭每据了点,没有证据,那一切都只是是臆测,朝中也不会有支持他的声音。

秦敛说,圣上不信任他。

如果自己真把这折子呈上去,圣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历来臣子们……最怕就是被君王猜疑,可如今圣上真是明君,他入刑部多年,虽没有步步高升,但他向陛下进言的时候

,陛下从没因为他说话不好听硬邦邦而责怪过他,就算有时说话激进了,圣上也是宽宏大量的提点他。

这样广听心胸宽大的帝王,哪里找呢。

可是一旦把这折子递了上去,不管圣上信不信任自己,都会让秦敛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谢启的视线越过跳跃着的烛光,终于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他想再等等,看事情有没有转机,虽然他对秦敛的做事方式不满,可是要把秦敛的名字这样呈上去,他还是……下不了

这个手。

焦躁反复的情绪还是轻而易举被人发现了,楚湘在嘲讽了他几句后又自作主张的将他拉了去京城一家新开业的酒馆,说

是酒馆,其实谢启也明白,酒色不相离,喝酒只是幌子,能寻到适合的美人才是关键。

坐定不久后,楚湘便给他一个意味深长且暧昧十足的笑容,“本王知道你看不上南馆出来卖的,这地方好的很,你看,

来这儿的多文人雅士,到时候混熟了,一切就好办了。”

在与楚湘交好后,谢启也慢慢明白了,原来在京城里,男人间的厮混是如此的普遍,糜乱荒唐,就算一些平时看起来一

表正经的世家子弟们,玩乐纵欲起来也是连廉耻都不会写的。

楚湘说的对,在这儿想找体面的寻欢对象,真是易如反掌,简单得很。

只是找不太到能一起过日子的而已。

不过他都到了这种境地了,也不必矫情什么,在没和樊林在一起之前,他不也常常乔装去南馆寻欢吗?现在樊林离开了

,他应该更潇洒的才是。

楚湘给他介绍的那书生长相俊秀斯文,年纪不大,两人聊了几句后感觉也不错,小书生几杯热酒下肚后眼睛就迷蒙一片

,眉梢含情,也的确是有让他下腹火热的本钱。

手指间的触感是光滑且细腻的,没有武人会有的粗茧,从小书生腰部一路摸索下去的时候,谢启就心神不定的想,自己

果然还是喜欢做主动的那一方的啊。

人一旦妥协起来,就很容易把原则都一起妥协掉。

谢启很满意小书生陶醉的表情,对方双手紧紧环绕在他的背脊上,只需要稍稍的挑动就可以引来剧烈的抖动,做主动的

一方就是如此美妙,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沉醉到不可自拔的表情。

好像自己也是被别人强烈需要着的,他真喜欢这种类似被爱着的成就感。

小书生主动地勾着他的肩膀,热烈的响应他的吻,谢启在欢愉中正准备褪下对方最后一点衣裤,忽然就听到走廊里似乎

有熟悉的声音隐隐飘来。

供人寻欢的厢房就在走廊附近,在刚刚那阵嘈杂的脚步和笑声中,谢启总觉得那里面是有他认识的,在短暂的失神后,

谢启摇摇头,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分神。

小书生似乎被他的停顿和心不在焉给惹烦了,语气难免就有点坏,催促他快一点。

谢启明知应该好好享受先,可脑子里就是被那个声音给吊起来了,这人一旦跟什么较上劲,其他事就没了精神,小书生

忍了许久不见他有下一步,便一把将谢启推了开来,嘟哝了一句,没用鬼。

谢启讪讪的啊了声,马上就没了状态,欲望虽然还有,无奈激情都被心里头那丁点的疑惑给搅没了,赤裸的皮肤在寒气

下打了个冷战,他手忙脚乱的将刚才脱下的袍子穿起来,看着鲜肉要往外跑了,他才觉得有点对不住小书生,想将人拉

回来赔个礼,没想到小书生外表看起来瘦弱,发起脾气来手劲还是很大的,猝不及防的,谢启一时没将人拉住,踉跄了

一下,两人就齐齐撞到了门外。

谢启将小书生稳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背后传来询问声,那熟悉的声音让谢启心头一震,转头过去,看到一个

高大的青年呆呆的站在走廊边上,睁着乌黑的眼睛,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谢启和小书生都是衣衫不整着,小书生脸皮一红,狠瞪了谢启一眼后,急忙逃开了。

在再次抬头和青年视线相交的时候,谢启已经收拾好脸上的错愕,只是不断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些许的情绪。

“樊将军,什么时候回京的?”他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似乎又长高了点,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要黑了些,大概是在军营磨炼过得缘故,整个人就显得

粗狂起来,似乎已经是完全男人的气场了。

樊林站着没动,眼珠子都定着,在长久的沉默后,青年缓缓开了口。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第二十六章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欲行风月之事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谢启的嘴张了张,在难堪中又把话吞了回去。

人一旦在衣衫不整下,感觉就很难理直气壮起来,谢启因为刚才急着去拉人,衣襟都是大敞着的,在激烈的前戏中,身

上难免就被指甲刮出点红痕。

谢启脸皮下微微发烧,在青年闪躲的视线下,将衣襟慢吞吞整好。

其实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把自己捂得紧紧的,然后裹好棉被再把自己一头沉进黄河去算了。

明知道自己寻欢不管青年任何事,也不应该有道德上的愧疚,可脸皮还是热的发紧,皮都快绷出裂缝了。

青年的视线还是让谢启感到莫名的情怯,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再度败北的前兆。

“反了……”

谢启一愣,不知道樊林这忽然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嘴紧抿着,侧开头,避开谢启的疑惑,喃喃道:“腰带……弄反了。”

表面手脚虽是镇定如常的,可实际上连条腰带都束不好,在后腰那里就翻折了过来,谢启干咳了一声,想卸下重新束一

次,大概是心急,手脚就更是笨拙,隔壁一直扭着头的青年暴躁的就俯下身,粗鲁的将腰带扯了下来。

“我……我自己来。”

樊林从鼻尖里哼出一声,越发抿紧了嘴,手臂几乎是环着他,将腰带稳稳的扣好。

只是这样的接触就让喉咙开始发干,之前和小书生赤裸相对的时候,明明克制力还是在的。

谢启低声说了句‘多谢’然后想着应该要说些什么来寒暄一下,樊林似乎也是等着他开口的,一直就站在走廊边的门柱

旁,动也不动,挺立的像只枪杆。

“谢启!那人怎么跑了呢?你快去追啊——”

谢启紧绷的神经忽的就放松了,他第一次觉得楚湘那阔噪的声音原来是可以有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走廊那边传来小跑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楚湘一来,困惑地看了看樊林,随即热情道:“啊,这不是樊公子吗,好久不见了啊,今天怎么有

空出来逍遥呢?”

樊林独自笑了笑,声音沉沉的:“有劳湘王关心了,今早刚回京,您和谢大人……”

湘王正笑着想说什么,谢启脸皮不动,手在楚湘腰部一掐,楚湘立刻正色道:“哦,哦,本王嘛,和谢大人今天过来听

听小曲,樊公子也知道啊,这事务繁忙,总需要调剂一下的啊。”

谢启冲青年也礼貌一笑,“嗯,听小曲。”

没一会就有其他几位衣衫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走过来找樊林,谢启认得,这些都是和樊家交好的公子哥们,这一碰上,就

免不得阵阵寒暄,湘王还提议既然大家碰到了,不如就来一个不醉无归吧。

谢启偷瞄了眼樊林,发现青年正在和另外的人说话,便舒了口气,扯了一把楚湘的袖子,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湘王万分不解的:“你怎么搞的?那个小书生不喜欢吗?来都来了,就玩玩再回去。”

“没意思。”

楚湘不让他走,劝道:“那回你那府上就有意思?人影都看不见,你要是走了那本王岂不是很没脸面?”

谢启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不光是为了楚湘所说的脸面问题,其实关键是,他要压制住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稍经磨炼的青年已经比以前要沉稳些了,无论在给人感觉还是说话方式上,谢启感叹了下,年轻真好,只要稍稍时间就

可以看出变化,越发美好朝气。

他看了自己手掌心一眼,紧紧握住,随着这群人浩浩荡荡而下,这酒馆占地颇大,依山而建,为了方便客人寻欢,在馆

后建了许多小厢房,顺着这条走廊往下走似乎就是另外单独的更加风雅的包间。

谢启与楚湘走在最后,因为青年频频的回头而引起了楚湘的好奇,便问道:“你和那樊家公子很熟么?”

虽然和楚湘关系不错,谢启还是不能坦白,平静掩饰:“之前办梁太尉公子那案子的时候有过交往,关系还算是……可

以。”

楚湘便笑:“难得见你有关系好的朋友啊。”

他一直觉得和这种年纪的世家子弟交往是很累很心烦的事,不懂人间疾苦,不忧功名利禄,没有经验,不了解民情,什

么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简单,不懂政事就算了,还非要做些浅薄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

真是矮子里出高个,这样一比,青年现在谦和的态度已经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了,在被问起在岭山状况时,也只是轻描淡

写的一提,没有抱怨任何的艰苦不满。

好像那一封封如同裹脚布的诉苦信只是他半夜发的一个又长又臭的梦而已。

“谢大人,你坐这……”

青年的声音很快被湮没了,谢启虽然听得到,还是没有走过去,跟着楚湘坐到了圆桌的西边去了,抬眼的时候看到樊林

依旧将身边的座位空了一个出来。

背脊不经意的就抽了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樊林虽然可以为他腾出一个空位,可是心里面那个位置,腾不出来的,依旧是腾不出。

于是心就又硬了回去,继续收回眼,和楚湘低头咬耳朵,勉强配合着笑两声,也算是迎合了现在的气氛环境。

“那个,那个……谢大人,您去年破的那个名伶凶杀案,可以给我讲一下吗?我,我一直很钦佩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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