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
禾韵  发于:2012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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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听本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

这个道理其实也是对的,谢启心头明白,做人就是要潇洒点,别人心头装的不是你这个人,你磨也磨不出个名堂出来。

可有句话不也叫做……铁杵磨成针吗?

湘王和他在这之前,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大概都算的上是臭味相投的同好,而且在彼此并没有利益交际,就一下子

放松起来。

“不甘心,又不是完全不合身,说不定……过些时候就习惯了,好不容易遇上称心的,还是……有点不甘心。”

樊林对他又不是完全没感觉,说没感情那肯定是骗人的,两人在一起厮混了大半年,他在为樊林努力改着自己别扭怪闷

的脾气,但樊林也并不是没有为自己改进过那大少爷脾气,情人间会有的他们都有,甜蜜争吵,相互体谅改变,还缺什

么呢?

如果只是火候的话,只要有点时间,不就可以水到渠成了吗?

反正……秦敛是绝对不会给樊林任何可以期待的东西,唯一能给的大概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和愿景,加上年轻人一

往无前的执着,不到头破血流绝不甘心。

“本王知道你不甘心,昨夜谢大人已经揪着本王的衣服说了很多次了。”湘王托腮眯眼,“那本王就好人做到底吧,要

把人留在身边办法多的是,就看你敢不敢用,舍不舍的下本而已,只要敢想,就能上。”

面对湘王的得意洋洋,谢启脸皮一颤,“没到那步,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如果没机会……就再说吧。”

失神间,陌生的熏香气迎面袭来,湘王俊美带笑的脸就径自凑了上来,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没想到谢大人如此心慈

手软,本王之前竟然走眼了……谢大人心里挂念的人,不知和本王比,如何呢?”

言罢,还暗示似的,加大了捏在他肩膀上的力道。

谢启不动如山,直截了当:“行,不过我只在上头。”

暧昧放着的手马上在这句话后就徒然松开了,湘王直起身子,退到三丈之外,啧啧摇头,“谢大人,何必执迷不悟呢。

执迷不悟是他的改不了的脾气,谢启以前总是觉得,再坚持一下或者再忍耐一下,或许就可以有转机,说不定就可以柳

暗花明呢?只要再等等而已,他又不是等不起。

如果……樊林可以别那么固执就好了。

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妥协,最近甚至会浮现出自己娶亲的画面,如果是尚书大人的话,还是可以给他介绍很不错的姑娘

的吧。

这一次,谢启真不知道自己能再死守多久。

——

脸上的伤有幸成了上朝前同僚们的谈资,并且连圣上也不改趣意地询问他:“爱卿啊,你家夫人是不是也太霸道了点啊

?”

金殿上气氛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文武百官似是配合好一样,因为皇帝陛下一句笑谈而跟着笑起来。

谢启躬身,平声道:“启禀皇上,微臣尚未婚娶。”

高坐皇位的人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寡人知道谢大人府中无女眷,只是啊,京城如此不安稳,这让寡人如何在

宫中安心?前日是寡人的丞相被人刺伤,今天又轮到了谢侍郎,众位爱卿觉得,寡人的京师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吗?”

圣上震怒,百官下跪,谢启当然也配合着节奏,叩首谢罪,并请皇上息怒。

昨晚被人狠踹过的地方似是又裂了开来,疼得谢启眼角猛抽。

“五军都督,今日下朝后,自己去刑部领罪,明白吗?”

就连发怒时都是雍容矜贵的温和的语气让谢启背脊紧了紧。

他效忠着值得效忠的人,为人臣者,这已是最大的荣幸。

你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呢?

所以,樊林的缺席只是小小的遗憾而已,他瞧向武将那列,只有樊老将军依旧英姿威猛却同样焦躁不安的背影。

“樊爱卿,你家公子今日又去哪里风流了?寡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不清不淡的一句话立刻使得樊将军出列谢罪,语气十分之恨铁不成钢,似乎有把独子分尸并弃尸荒野的冲动。

“回禀陛下,犬子今日……”

樊将军话语还没说全,就被圣上一声笑打断了,格外的宽容大度:“年轻人嘛,逍遥忘了时间也是可以体谅的,只是最

近京师如此不太平,樊将军你啊,也要给他提个醒,别玩伤了身子,误了正事。”

看樊老将军眉头上方一直紧绷着的线条,谢启就能推测出昨夜樊林并没回将军府,甚至现在樊将军也不知道青年的下落

为人父母的,哪会在儿女失踪后还神色坦然的呢,就像情人间,温存是一回事,相爱又是另外一回事,三五九等都分好

了的,他谢启只是掀不起大浪的小石头而已,想变成愚公要移的那座山,不可能嘛。

“小福,你让人去将军府守一下,有消息就通知我。”

“好的,那,那少爷您现在去哪里呢?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要回来的,可能晚点……你早点睡不用等我,府里反正还有其他人。”

谢小福比他过得好,有妻还有胖儿子,小福晚了回去,妻子和儿子都会等他,但他谢启回去晚了,除了小福,就再没有

其他人会等待了。

“那不成,当然要等少爷回来我才能睡啊!”

谢启苦笑一声,他等会要去丞相府调查这次的刺杀案,能不能早回,还难说。

这桩案子不好办,比起之前办过的任何一件都难,难的不是查这事是谁做的,而是期间到底涉及到什么利益关系,光想

到有可能出现的原因,都让谢启背脊发凉。

“谢大人,相爷刚换完药,就在湖边凉亭里,请跟奴才来。”

秦府几经扩充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中央挖出来的湖里还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夏天若在上面读书练字,一定十分惬意

秦敛坐在藤椅里,脸色白得似寒玉,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衬着散下来的黑发,黑白分明,异样的触目惊心。

看他来了,秦敛换来小童收走手里端着的半碗汤药,慢慢朝他这个方向露出些微的笑意。

“来了?随便坐就好。”

谢启站姿似松,不动分毫,规规矩矩立在一边,“谢秦相,下官站着就好,今日秦相若是身体方便,下官想了解一下那

日的情况。”

秦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气色并不好的脸似乎有些恼意,语气也跟着寒了起来,“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出了什

么事?”

罪魁祸首……纯粹就是罪魁祸首,秦敛就是魔障来的,他花了十年才看清这个事实,谢启心里死憋着一股恶气,冷道:

“下官脸如何不劳烦秦相关心,如果秦相有力气,请详细给下官说说那日的具体的情况,也好让下官早日破了这个案子

。”

那轮廓俊秀的脸并无尴尬,只是泰若自然回道:“那好,只是你站那么远,要我怎么说?”

因为受了剑伤而显得更加瘦弱的身子裹在皮裘里,声音比平日也轻弱了三分,加上湖中有风,就显得更加模糊了。

不想再靠近了……只要一靠近心口就麻麻痛痛的,旧患新伤一起涌上来,任凭他脸上再木再僵,也撑不住了。

嫉妒秦敛,以前的十分敬慕喜欢已经变成了三分嫉妒,虽然这种情绪太低劣,因为秦敛的确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高高在

上,引着别人飞蛾扑火,有错么?

秦敛受伤了,还是伤的温润如玉,伤成一副风景画似的,他谢启受伤了,就被嘲笑成落水狗一样,鼻青脸肿的。

难怪能被樊林心心念念着,谢启认命起来,大步往秦敛的藤椅边一踏,力道重重,“好,秦相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没想到那人还得寸进尺,温温道:“再近点。”

“……”谢启瞪眼。

“我只怕之承你听漏了什么,难回去交差而已。”

第二十章

没想到那人还得寸进尺,温温道:“再近点。”

“……”谢启瞪眼。

“我只怕之承你听漏了什么,难回去交差而已。”

谢启深呼一口气,压抑不住冲动,猛地再踏进一步,弯腰直视上对方的眼眸,因为来的太突然,秦敛也不由自主的把身

子往藤椅里靠了靠。

发泄成功的舒爽感并没持续多久,谢启还没来得及起身,对方也顺势把手按在了他脸侧上。

“脸怎么了?”

加重了语气,像是警示一般,“告诉我。”

谢启脸红的发烫,急忙挥开秦敛的手,怒声道:“就是路上不小心自己撞的,秦相这样满意了?”

秦敛眼眸一沉,默不作声的从藤椅边的小桌上拿起一块鱼食,一点一点的扳开,再扔进湖中。

锦鲤争食的声音在紧绷的环境中显得特别嘈杂,谢启撇开头不做声,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到办案的进度,不是他该干的事

可是秦敛现在明明就是在找他麻烦。

好像以为他的烦恼不够多似的,光是樊林的去向他就已经很心烦意乱了。

刚才为他引路的童子又小跑了过来,脆生生道:“老爷,门口樊将军求见。”

谢启整个人拔高了声量,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脱口而出:“哪个樊将军?是樊大将军?”

小童笑意盈盈:“回谢大人,不是樊大将军,是樊家的少爷。”

秦敛眼波不动,继续把鱼食投进湖中,只回了一句:“不见。”

“是,奴才知道。”

谢启急了,拦住要去赶人的仆人,冲秦敛大声喊道:“等等,为什么不见?秦相——你——”

秦敛忍耐到极限一样,把手中的鱼食狠狠扔到地上,全然不似以往的冷静自若,眼中带厉,一向轮廓俊秀的脸都似变得

冷硬起来。

“谢启,在我的面前,就不准想别的人!”

强硬又霸道并且已经到了咬牙切齿地步的语气让他头一懵,惶惶然就松开了童子的手臂,谢启退后一步,不假思索的就

反驳:“你凭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

“我的人我的地方,你说我凭什么!”秦敛掐住他手腕,往自己怀里拽,谢启这个时候骨子里倔劲也涌了起来,两病号

就在池子边上你扯我拉,周边仆人皆垂低了眼,一副清风过无痕,两眼不留物的样子。

终究还是谢启的力气胜了一小筹,慌乱中腾出一只手,猛地朝秦敛肩膀推去,秦敛脸色一青,没稳住脚,整个人就往后

狼狈退了好几步,手及时撑在了池子边上的石柱上,一时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被推到的地方似乎有红晕渗出,渐渐染红了整个肩膀。

谢启呼吸一紧,立刻走上前想去扶秦敛:“你,你,你怎么了——”

明明是秦敛自己发毛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显而易见这就是病人耍脾气,无理取闹!谢启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可到

最后还是忍不住自责起来。

按照秦敛惯有的态度,应该是风轻云淡的一笑,说些‘很好’‘不需担心’这种客套话,然后皆大欢喜……

可是秦敛这次拍开了他伸过去的手,啪的一声,谢启的手缩了缩,一下子没地方摆了。

谁说宰相肚里很撑船的……他现在就在人家肚里撞礁沉船了。

“好,你想让我去见是不是?那就传,传——”

最后那个音像撕裂喉咙说出来的,秦敛不瞧他一眼,眼角溢出的阴霾像冰刀一样,刷刷刺着周围,失控的秦敛是他从未

见过的陌生状态,陌生到让人畏惧。

谢启差点忘了,能走到这步的人,又岂会是润泽无刃的佩剑。

谁都带着面具,只是一个深过一个罢了。

秦敛坐回了刚才的藤椅上,没有理会肩膀上渗出的血,只让童子再拿了件大衣来,披在身上掩住血痕。

“还是……换下药吧……”谢启这么劝到。

继续拿起鱼食,肩膀上的伤似乎完全影响不到手抠鱼食的力道,撒进湖中泛起的涟漪也把秦敛眼里的暴怒给淡没了,除

了脸色极差外再无其他异样,神色漠然发冷,好像刚才杀气腾腾的人已经被风吹走了。

谢启用眼角偷偷瞄湖外的长廊,上面还没有人经过。

“秦相,先去换药比较妥当……”他继续忍着全身酸疼,温言道。

秦敛不言不语,发寒的眼锁在那些争夺鱼食的锦鲤间,薄唇微抿,好像他的关心都抵不过那些傻鱼似的。

劝都劝了,还要他怎样哄啊!谢启恨恨把头扭开,闹脾气,谁不会。

秦敛不就是仗着自己心软又念旧,才这样步步相逼吗。

自己的在乎就是别人手里的砝码,被人捏着七寸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进退不能,任人摆布。

可惜秦敛现在再也不是他最要命的七寸了。

谢启努力朝着长廊方向探着头,直到那一串串沾着污泥的脚印出现在他视线后,谢启才勉强扬了扬嘴角,暗暗给自己鼓

了鼓气,做完思想工作,才正视那个衣衫破烂,满是脏泥到看不出神情的青年。

还穿着昨夜他见过的那套衣衫,只是袖子一半都被挂扯没了,裸露出来的半边手臂也似被什么给刮破,红痕斑斑。

这到底是……去哪里了?

谢启目光晖晖,眨也不眨的视线让青年猛的刹住脚步,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谢……谢大人。”已经习惯直呼他名字的青年闪着舌头改口:“你怎么在这?”

谢启尚来不及回答,秦敛便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不轻不重叫了声:“樊公子。”

原跟谢启对着的视线立刻扯走了,语气都忽然紧张急促起来:“是。”

谢启暗自唾弃樊林,又不是军营点将当敢死队,用得着那么紧张慎重吗,在自己面前不是很能吹很能侃很能赖皮撒娇的

吗,怎么一来这儿就局促成这个样子了。

“谢大人与我还有正事谈,樊公子若无其他要事,就请……”

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连客套的‘樊小将军’这个称谓也懒得用上了,谢启明白,在秦敛心里头,樊林的价值大概只

是,樊公子而已,连小将军这样的虚名也没替樊林冠上。

毕竟樊林只是受祖辈荫护,现在还无实权的虚名公子而已,谢启以前就无数次暗示过樊林,别太把自己的公子身份当回

事,否则以后吃亏的时候,就知道疼了。

在这么明显的婉拒面前,青年果然难堪起来,俊眉紧蹙,强忍住什么,低声道:“叨扰了,我昨日听闻秦相您遇刺……

今日只想过来看看,您的伤好些了吗?”

说的好像顺路过来,装也要装的像点好不好,谢启掩盖在官袍下的手指愤怒抖了抖,难怪在秦敛寿宴的时候青年要摆出

那副别扭的嘴脸,恶声恶气好像秦敛就是他眼中钉一样,其实回头想想就明白了。

不就是得不到就装作不在乎吗,这招他谢启早就玩厌了。

秦敛缓声道:“多谢樊公子关心了,我身体还好,是外界传的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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