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石把包裹打开，把那些的衣物铺在石头上然后把卓寒袖放上去。虽然这是初秋季节，但是山里霜寒露重，一个伤患在这荒山野岭很容易出事。林小石锁了眉毛，现在是深夜，其他人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下山寻找。他想起自己丢在山崖上的那薄毯子，咬咬牙往上面攀爬。他虽然没受伤，但是手臂却是酸痛的，果然冲击力太大还是拉伤了……

爬上去后林小石小心趴着看看那群学生，他们显然都处于茫然和慌乱中，几个女孩都是吓得只哭，那个周振宇双手抓住头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姗姗哭着朝他打过去：“你这个混蛋！你害死卓寒袖了！……”

一个还算镇定点的男生忙拉住她安慰：“卓寒袖不会有事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分两路，一路下山报警一路去山崖下找，一定能找回他的！……”

林小石摇摇头，幸而薄毯和零食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他爬过去拢在怀里，沿着山坡缓缓下去。曾经，他也是不懂珍惜的人啊……爱情，能有生命重要吗？只要能让他重新回到十四岁没出事的时候，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

林小石把那薄毯牢牢盖在卓寒袖身上，然后自己拿了一包薯片挨着对方坐着边吃边看星星。一个人这么在山里孤独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觉得人的体温很暖。他笑着看看身边还在昏迷的家伙，这家伙的衣服鞋袜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贵，应该会养起一棵树吧？林小石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卓寒袖疲惫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疼。他脑袋混沌一会，终于想起来事情的经过。自己还真是命大，居然没死啊……他不觉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

一只手突然探到自己额头，卓寒袖吃了一惊，挣扎着看过去，月光下一个浑身颜色诡异只在腰间围了一圈树叶的人形怪物正朝着自己笑。

卓寒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迟疑着问：“我死了吗？你是不是鬼？”话音刚落就看见对方翻翻白眼，一脸鄙视看着自己。

林小石心里其实多少有些高兴，毕竟对方没有在看他一眼之后就吓得大喊大叫，还算淡定，自己选的饲主心理素质过关，嗯。

卓寒袖挣扎着坐起来，他看看四周，应该是在山崖下吧……他摸摸自己热烫的额头，身上的毯子有些眼熟啊……他也来不及多想，慢慢开口：“是你救了我？”林小石忙不迭点点头。

卓寒袖看看对方恐怖的造型，终于反应过来：“你是野人？”

林小石大怒：“我是妖精了，松树妖精。”那里有他这么聪明的野人？

卓寒袖无力躺回去重新闭上眼：“哦，是妖精，原来会说话啊……”林小石摸摸他额头，敢情这位是梦话还没有醒吧。

卓寒袖彻底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发白了。他看看身边躺着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巴睡的极香的怪物，眼睛越瞪越大，那居然不是梦！

林小石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坐起来揉揉眼：“醒了啊？”

卓寒袖挣扎着坐起来，脸色苍白喉咙干涩地问：“你真是妖精？”

林小石不在意点点头：“我不告诉你了么，妖精又不害人，我还救了你呢……”

卓寒袖童鞋顿时觉得自己那么多年唯物主义算是白学了。他极不淡定僵硬着脸颊说：“是吗？那我多谢了，告辞……”

没等他起身跳下石头，两只翠绿色的爪子已经按在他肩膀上，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也靠近他，那一瞬间卓寒袖还以为对方要咬过来。对方先是呲下两排洁白的牙齿露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然后才缓缓开口，内容让他大吃一惊：“我救了你，你应该报答我吧？”

第5章

报答？妖精会要什么报答？还处于凌乱状态的卓寒袖一瞬间心里闪现了无数曾经看过的童话故事和民间传说。一般讲来，都是人救了某妖，某仙，然后就有狐狸精，田螺姑娘等等前来报恩，以身相许，并且此事一般发生在异性之间……

卓寒袖拍拍自己明显还处于发烧状态的额头，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问了一句很傻很天真的话：“你，不会是女的吧？”天呢，对方要以身相许的话，还是让他死了吧……

林小石一时无语。

半晌，林小石狞笑着开口：“你那里看出我是女的了？男妖精就不能留长头发？老子是纯爷们！”

林小石毫不温柔把卓寒袖从石头上拽下来，一把扔了自己的小树叶裙，然后朝明显还处于痴呆状态的对方从前后左右多个角度展示了一下自己纯爷们的裸体，最后神态自若的把石头上铺的衣服捡了几件穿上。

卓寒袖就被逼着参观了一场浑身绿油油的妖精人体秀后嘴角抽搐的问：“你想要什么报答？”

林小石穿好衣服朝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想跟你回家，过人类的生活。当然，我也不会白被你养，我会做家务，而且不要工资。”

卓寒袖目瞪口呆半晌，他养仙人掌都嫌麻烦，怎么有心理准备去在屋里放一只妖精？他要犹豫的话，会不会被这树妖一把掐死？

林小石看出对方的紧张犹豫，忙加了一句：“放心，我不会一直跟着你，三年之后我肯定离开。”只要他勤加修炼，三年后肯定比现在要强，说不准就能完全维持人类形象。而且三年内他还可以学习些东西，这样以后也能够顺利生活在人群中。

卓寒袖头疼地指指对方发绿的身体：“你这样，咳咳，很明显和人类不同，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话说这妖精丑是丑了点，笑起来居然很轻易就让人产生一种很信任的感觉……

林小石抓抓头发，是啊……这是个问题。自己现在的法力只能维持那么一会，不过要是用附身术的话倒是能维持很久……如果选择让对方把自己本尊带回去，那就太冒险了。他从自己身上折了一枝树叶，然后俯身上去，消失在卓寒袖惊异的目光中。

卓寒袖眼睁睁看着那支树叶从地上缓缓升起，最后落在自己手中，耳边还响起了那妖精清亮柔和的少年嗓音：“这样就可以了。忘问了，你和谁一起住？请不要住学校，去外面租房吧。”

卓寒袖极力掩饰自己不淡定的神色，缓缓说：“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在外住。我家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子。”

林小石从树枝里跳出来，朝卓寒袖伸出右手：“那太好了！卓寒袖你好，以后合作愉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卓寒袖犹豫一下，勉强握住对方的指尖，被对方握住很用力地摇了两下。手感倒很温暖……他心里暗暗想。

“呵呵，我晚上去你们拿了些东西，听见你们的对话。”卓寒袖朝着林小石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看那塑料袋子里的空空的零食包装袋和很眼熟的衣服鞋子，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妖精还是个小偷啊……

“你是不是和人类生活过？”卓寒袖小心翼翼问，“你好像懂的不少人类的事情。”

林小石一愣，笑说：“是啊，我小时候可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卓寒袖看看他两根绿色的眉毛微蹙，似乎有些伤感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

林小石索性让这个伤病号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则去和那些植物告别。周围的植物一听，七嘴八舌开始问他：“小松树，你干吗？要去哪里啊？”

林小石微微有些伤感跟他们用植物的语言交流：“我准备去人类世界了，我会回来看大家的！”他在这里呆了三年，这些单纯的花花草草他着实喜欢。

他身上的蔓藤一听就开始哇哇大哭：“小松树，你走了我怎么办？”

林小石蹲下身体安慰地拍拍它说：“我的本尊还会留在这里陪着大家的。我会不定时回来的！”

那棵傲慢的杨树此时也低头帮腔：“大家舍不得他就努力修炼吧，我也向往外面的世界啊，出去转转也好。”那些植物一听，这才慢慢止住哭泣，依次跟林小石告别。

当搜救队找到卓寒袖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淡然平躺在石头上，只是受了轻伤而已。搜救队员用随身带的药物帮他涂抹了伤口，然后扶着他准备撤离。

卓寒袖在别人的帮助下跌跌撞撞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那些学生看见他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卓寒袖朝他们笑笑，一群人哗的围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询问，几个女生眼睛都是红红的。

卓寒袖看看躲在人群外惊恐看着自己的周振宇，嘴角冷笑说：“这次算我命大，也算某个人好运吧。要不他可是杀人犯了！”周振宇低着头咬着牙也不接腔。

宋姗姗内疚地低着头，眼睛都肿成了两个桃子：“对不起，这次事情因我而起。吓死我了……”

“和你没关系。”卓寒袖打断她的话，“我现在只想快些回家休息。抱歉，现在还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回去的路上卓寒袖听见耳边又响起了那妖精的声音：“你把我举高一些，让我看看外面。”

卓寒袖笑着对身边的女孩说：“我和你换下位置好吗？我晕车。”

卓寒袖把手里的松树枝举起来放在窗前，女孩好奇问：“你折这个干什么？”

“呵呵，有用。”卓寒袖微微一笑，旁边的女孩就红了脸别过头去。卓寒袖明显感觉手里的树枝在不停地抖动，忙把它放下面。接下来的路程对方安静了再不吭声。

六年了，变化真的好大呢……林小石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六年时间，这个城市繁华了许多，多了好多他不认识的高大建筑，行走的车辆也多了好多，路边的人群穿着打扮都似乎和以前不同了……林小石努力克制住自己一颗因为激动和伤感不停跳跃的心脏，闭上眼睛。

一进卓寒袖家门，林小石就迫不及待蹦了出来。卓寒袖忙拉上窗帘，一边行动一边说：“你小心点，别被人看见。”

“放心！”林小石东瞅瞅西看看，每件东西都要摸摸。卓寒袖家是三室二厅，其中一间卓寒袖布置成了书房，嘿嘿，剩下的一间正好自己住。屋里几乎一尘不染，东西摆放井井有条，看来这家伙应该也不懒。家具电器样样俱全，装修风格简约大方，所以说，这家伙家里应该条件不错。他拉开冰箱，一看里面呆了呆，全是速食食品！饺子，包子，汤圆……当然，也有不少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林小石摇摇头，他原来很少做饭，但是父母出差的时候他和林子路那丫头是轮流做饭洗碗的，所以简单的饭菜做的还是可以的。他扭过头问：“唉，卓寒袖，你现在感觉好点没？去休息吧，我去泡个澡。”一边说，一边径直去往浴池里放热水。

卓寒袖拍拍还在发热的额头，很无语看看已经一副主人形象的某妖。算了，不管了，身体健康起来再和这妖精约法三章吧。他找出一个空的啤酒瓶，灌了水，把那根树枝插了进去。

卓寒袖在自己屋的浴室简单冲个热水澡，他对着镜子看看后背，几片青紫，不过也不严重。他勉强伸手够着抹了药膏，然后平躺在床上。外面浴室传来的水声让他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这次，救自己的居然是个妖精啊……

林小石泡澡泡的几乎泫然欲泣，太舒服了！他站起来看看黑乎乎的水吐吐舌头，然后又放了一盆重新坐进去。不能怪他身上脏啊，在那山里都是在水潭里胡乱泡泡，怎么可能洗干净？他拿起卓寒袖的瓶瓶罐罐，都是他没见过的牌子，还都是外文的，他闻着味道胡乱用，反正都是香香的。

一个小时后，林小石终于洗好了。他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平日里他只是偶尔在水面照照，但是那样并不是很清晰的。因为心里排斥的缘故，他也很少认真审视自己。镜子里的怪物其实如果忽略那诡异的硬发和皮肤，应该相貌还不错吧？他初中时候，抽屉的情书可是经常被塞得满满的……当然，他那时候除了篮球和电玩，对那些女生一点都不感兴趣。

林小石擦干身体，只在下身裹了一个浴巾大摇大摆走进卓寒袖的房间：“卓寒袖，你的衣服，借我穿穿吧。”

卓寒袖头痛看看他的造型，指指自己的衣柜：“你随便拿吧。”

林小石打开他衣柜，咋了咋舌。这家伙虽然吃饭上随便，但是其他方面绝对有洁癖的嫌疑。他不好意思乱翻那整齐美观的像用来展览的衣柜，随便在边上拿了一套家居服自己穿上。

卓寒袖的衣服他穿着明显大了，林小石有些沮丧弯腰卷了卷裤腿。他要是正常的二十岁，个子肯定比现在要高！最少要高十五厘米！林小石愤愤地想，他现在顶多一米七！他实在是桑心。

卓寒袖眯着眼看着妖精穿衣服，居然莫名其妙看出这妖精似乎嘟着嘴，很孩子气似地。卓寒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明天我去给你买衣服。”

林小石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也不用给我买很贵的，便宜的就好了！”

他想了想，不好意思又加了几句：“那个，其实我以前学习了一点知识，请问你的初中课本还在吗？我想学习，还要麻烦你教我……”

卓寒袖在床上翻个身：“好，知道了。”真是麻烦的妖精……他头痛地暗暗皱皱眉头，自己以后，岂不是要成这妖精的保姆、家教以及监护人？对方从山上下来，动作越来越孩子气，明显一个未成年……据说几百岁的妖精，智商才相当于人类的少年时期，难道是真的？他没有发觉，自己内心对着妖精的恐惧和忐忑心理，已经逐渐消去了。

卓寒袖闭上眼，算了，先休息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醒了再说吧。和这个心思单纯的妖精在一起，总比和那些总是心怀鬼胎的人在一起要好吧？他轻声说：“你就睡隔壁房间吧，衣柜里有被褥。”然后就听见对方很轻快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的轻响。

养个妖精，也许比养个宠物要好吧？

另一个房间，林小石把三五下将被褥展开，幸福地在柔软的床上面打着滚恨不得高歌一曲。他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床上，果然比石头上要舒服的多啊……

第6章

第二天上午卓寒袖醒来察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他活动几下然后去洗漱，一出去就看见那绿油油的妖精正缩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着nc的偶像剧笑个不停。卓寒袖迟疑一下：“那个，我出去买东西了，你先看电视吧。”

林小石笑着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这是要买的东西，你有钱吧？”他有些羞赧，毕竟好几年没写过字了，那字歪歪扭扭不是一般的丑。另外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他以后这段日子吃喝拉撒睡都要靠对方了。不过想想救命之恩，对方应该涌泉相报，也就稍稍心安。

卓寒袖努力辨认那些极其笨拙的字迹，嘴里喃喃念出来：“内衣，篮球鞋……雪碧，蒜，辣椒，盐……”他厨房虽然有厨具，但是平时也就煮个方便面什么的。

他有些惊讶问：“你会做饭？”

林小石点点头：“不过只会简单的啊。”如果跟着菜谱，也许会些复杂的也说不定。

“知道了。”卓寒袖把那纸张塞口袋里打开门，他走出去两步猛然回头，“我以后叫你什么呢？你有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