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寒袖反问说：“为什么不能？你手里拿的是我的东西吧？”他觉得和林小石相处这段时间来，心理素质实在好了不少。

这位绿头发的仁兄眼睛一转，索性光明正大打开盒子开始啃起鸡翅膀，边啃边说：“哎呀，味道不错！我用了一成的法力来隐身，你这孩子能看见我，说明慧根还是不错的，有修真的潜能，呵呵。”

对方明明外貌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却偏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来，卓寒袖眼角不由抽搐几下。他打量一下四周，周围人果然都像看不见他一样仍然平静行驶在都市繁华的路上。卓寒袖定定神问：“你是谁？”他应该不是林小石所说的那个妖精。

对方“呸呸”吐出几根鸡骨头正正脸色做出一副严肃雍容的样子说：“贫道乃玉华山的核桃仙人胡若非，因为知道一只千年的蝎子精现在在这座城市作恶，所以前来收服他。”

卓寒袖目瞪口呆看着这个所谓的核桃仙人，半晌才愣愣问一句：“那你找我干什么？”

对方一双湖绿色眼睛朝他一瞟：“因为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同族的味道。你应该和妖精接触不短时间了吧？”

卓寒袖僵硬着背脊走在前面，后面那位对着他一本正经的核桃仙人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吃吃喝喝。林小石曾说他从出生就没见过其他妖精，那么他见了同类应该会很高兴吧？

卓寒袖拿着钥匙开门，林小石听见动静已经惊喜地笑着迎了出来：“卓寒袖你怎么回来了？……”他正说着，看见跟在后面诡异造型的某妖，惊愕地张大嘴巴。

胡若非一脚把门踢上，林小石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方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他不觉退后两步。胡若非仿佛没察觉对方排斥似的，跟上两步一只咸猪手已经用力揉上林小石的额发：“真是可爱的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在那里修炼的？现在到什么程度了？拜师没有？……”

林小石用求救的目光看看卓寒袖，对方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林小石结结巴巴问：“我叫林小石，你是谁？”

胡若非痞痞一笑，手在空中打个响指，于是地板上瞬间魔术一般出现了一棵核桃树。胡若非身子变成树，头还诡异在上面顶着。他摆摆脖子：“我是核桃妖，你叫我胡大哥好了。”卓寒袖听的气结，怎么对着自己就说他是“核桃仙人”？

胡若非看着林小石眼神清澈，一副傻愣的样子，心里更是喜欢。他笑嘻嘻变回来抓住林小石的手说：“我看看你的修为怎么样。”林小石觉得一股暖洋洋的灵力从胡若非抓着自己的对方流到自己全身，最后小心翼翼停在自己内丹的位置。

胡若非微蹙了眉毛，停顿一会才收回灵力。他揉揉林小石额头，这一次却不是有些戏弄的动作了，他低声说：“孩子，辛苦了。”

林小石听着对方突然这么贴心的话，一瞬间眼眶就酸了。他看看胡若非一副了然的样子，嘴唇微微发抖说：“胡，胡大哥……我……”

“我都知道了。你胡大哥这核桃仙人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胡若非朝他眨眨眼，打断他的话。

胡若非看着旁边站着的支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卓寒袖，毫不客气指挥：“姓卓的小娃娃，你去做饭去，别打扰我们一族的交流。”

林小石看看气的板着脸的卓寒袖说：“他不会做饭，我去。”

胡若非一把拉住他：“你先给我坐下，我给你治伤。”他一探林小石内息，就知道他最近受过伤，身体内还有没有散出去的毒气。

胡若非示意林小石脱掉外衫，他皱皱眉头看看林小石虽然结痂但仍然有些狰狞的伤口，往身上一摸，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破布袋子，然后伸手在里面摸索半天，好容易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

胡若非拿着那瓶子往手心磕了半天，终于倒出几滴桃红色的汁液来。他拿根棉签将那些红色液体小心涂在林小石伤口处，嘴里说着：“这是我小师弟当年炼制的百消丹，嘿嘿，什么伤疤都不会留下来，保证你马上就好！这个蝎子精当年害人时被我发现，我怜惜他修行不易所以只是把他封印了，没想到现在出来还是死性不改！你这孩子这次真是命大，居然能在他手下逃出来……”

卓寒袖忍不住插嘴：“既然是百消丹，为什么是液体？”

“这个么……”核桃仙人讪笑着挠挠头，“都过了近千年了，形状稍微改变点也不奇怪是吧？哈哈……”

林小石和卓寒袖相视一看，林小石忍不住哭丧了脸问：“胡大哥，你确定没过保质期吗？”

胡若非敲敲他脑袋：“当然！我小师弟当年在修真界可是赫赫有名的天才炼丹师！你看，现在你的伤口不是好了吗？”

卓寒袖一看，果然林小石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失，似乎隐隐还有黑气升到空中。林小石欣喜地伸手摸了两下消失的伤处：“胡大哥，你真厉害！”胡若非一副得意地眯着眼睛，咸猪手又去揉弄林小石的头发，卓寒袖看的莫名其妙的气闷。

第10章

胡若非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林小石坐下，然后剥开一个香蕉狠狠咬了一口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抓住这只蝎子精。呵呵，碰到你也是一种缘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出门吧？我教你修炼的方法吧。”

林小石惊喜问：“胡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能变成人？”

“嗯。”胡若非笑着点点头，“捉到黎殇之前，我就暂时住在这里了。放心，你资质甚好，我们玉华山桃源教有一门非常适合妖精修炼的法术，我会慢慢教给你的。”

林小石太过高兴，半晌才说：“谢谢你，胡大哥。”这次的“胡大哥”三个字才是真心诚意，发自肺腑。他虽然当了妖，心底里对妖精这类异界生物还是排斥陌生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核桃妖精虽然很亲善，毕竟种族不同，不像他见了人类那么自然的就心无隔阂。

卓寒袖在旁边站着看着他们亲亲热热说话，他听见胡若非说林小石会变成人，不由认真盯着林小石看了一会。林小石要是变成人，会是什么模样？他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他正在心里想象，突然看见林小石凝神闭眼，头发逐渐转变成柔顺的黑色，从头顶开始绿色的皮肤一寸寸变得白皙剔透……林小石睁开眼睛，笑着说：“胡大哥，其实我能变成人形，不过只能维持几分钟的时间。”

卓寒袖愕然看着变成人形的林小石，还是属于少年人的温润气息，眼睛黑亮，嘴唇是樱红色的，配上及腰的漆黑长发，活脱脱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古代美少年。他惊讶之余胸口更闷了，因为林小石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变成这样过。

“我去做饭了，你们聊。”卓寒袖不想探究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他平静说了一句，提着新买的蔬菜去厨房。

卓寒袖一扭身就听见后面胡若非惊喜的大叫一声说：“真可爱！”他一定又在揉弄林小石的头发……他现在的头发触感是什么样子的？林小石虽然和自己有三年的约定，但是现在他见了同类，会不会跟着就离开了？……卓寒袖拍拍额头，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果然，人对于相处久的东西都会产生感情，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妖。

卓寒袖胡乱做了几个菜，然后平静招呼外面坐着的两个人来饭厅吃饭。胡若非一听见吃饭速度更是十二分的快，闪电一般跳到卫生间洗了手又闪电一般坐在距离烤鸡翅最近的位置。林小石忍不住被他逗得一笑，跟着坐下，他那法力果然维持不了太久，又变成绿油油的了。

核桃仙人抓了一副筷子，这时候对卓寒袖倒是笑的相当亲切友好，估计还是想到了这段时间卓寒袖是他衣食父母的缘故吧。他笑眯眯说：“辛苦了，叫卓寒袖是吧？放心，贫道不会白吃白住的，将来还有礼物送你。”

“要是你那过期的丹药，还是免了吧。”卓寒袖给林小石递了一双筷子，他看看一手抓一只鸡翅膀开始大吃大喝的胡若非，忙眼明手快夹住最后一个鸡翅膀放到林小石碗里面。

胡若非吃饭比林小石挑剔了许多。除了在外面买的烤鸡翅，其它的是毫不留情狠批特批。他皱着眉头吃了几口鱼香肉丝说：“肉老了！”又夹了几根酸辣土豆丝，摇摇头说：“软绵绵的，一点都不脆。”

卓寒袖看看他挑三拣四的样子，居然笑的很歉意：“慢待核桃仙人了！在下厨艺的确不甚精通，不过白饭管饱，或者今后仙人下厨？”林小石看看笑的一脸淡然的卓寒袖，再看看懒洋洋挑着筷子在盘子里拨着菜的胡若非，无可奈何笑了一下。有些人是天生的气场不和，难道这两位就是这样？

吃了饭卓寒袖把饭碗一推：“我下午有课，先走了。核桃仙人，既然你要暂时住在我家，麻烦你收拾碗筷。林小石是负责室内卫生的，分工要明确哦。”

胡若非懒洋洋朝他摆摆手：“知道了，下午上完课回来别忘记带些蜜饯和牛肉干回来，牛肉干要麻辣味的谢谢。”

卓寒袖皱皱眉头说：“你不是要去捉妖么？什么时候去？”这个假道士！老是贫道贫道的自称，怎么跟林小石一样那么喜欢吃肉呢？

胡若非朝他咧嘴一笑：“别急嘛。这蝎子精其实也并不是吃人度日了。只是估计他刚从封印里挣脱不久，元气大伤，所以才会这样。他大概一周出现一次，上次小石见他时周末对吧？今天是星期三，我们就在周日出去找他。嘿嘿，他出现在那些地方，我大概也猜得到。”

胡若非一下午给林小石讲了不少他的辉煌历史，什么一棵山崖上的核桃树如何机缘巧合变成妖啊，如何千里步行到玉华山拜师啊，如何成为修真界名师所收的第一名妖精弟子等等。他说的有趣，林小石也听得津津有味。胡若非提到他师父的时候，都是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尊崇严肃。林小石不觉好奇问他师父的下落，胡若非只说了一句：“师父已经坐化了。”平平一句话语，绿色的眼眸却变得深沉不少，似乎透出深切的怀念哀痛，林小石也就不敢再问了。

据胡若非所说，他的练气修真方法和其他修真者是不甚相同的，这是他师父当年为他量身制作适合妖精修炼的气法，所以林小石应该也很合适。他拍拍林小石的头，语气慈爱地说：“我师父门下弟子，现在剩余也不过三五人。我看见你就觉得亲切，今天传授给你，也算把我师父的心血发扬光大。”

林小石一听，既感动又心酸，除了父母像胡若非这么不要求任何回报对他好的人，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嗫嚅着说：“胡大哥，其实我不是完全的妖精，我……”

他还没说完，胡若非就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探你脉息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对我没有任何区别。”说着，就把修行之术，一一传给林小石。林小石拿着纸笔，不停地认真记录着，胡若非看着两只紧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睛，更是滔滔不绝。

到了晚上，卓寒袖回来果然带了蜜饯和牛肉干，胡若非一高兴，对着他说话也客气了许多。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却再度恶化。

床只有两张，于是，问题也就来了。卓寒袖思忖一下，很友善对胡若非说：“胡道长，委屈您今晚睡沙发了。明天我去买个折叠床，怎么样？”

“不要！”胡若非干脆拒绝，他指指林小石房间，“我和小石头一起睡就好了。”

小石头？居然称呼都换了。卓寒袖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个核桃仙人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他还没有替林小石拒绝，林小石已经笑着答应：“好呀，胡大哥，今天晚上是满月，你继续教我练气的方法吧。”下午时间胡若非已经指点他不少，他觉得已经受益匪浅。卓寒袖一听是为了修炼，这才脸色稍霁。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种模式，林小石缠着胡若非请教，卓寒袖买菜，做饭以及打扫。卓寒袖从未像现在这么盼望周末到来。家里原来养个乖巧的妖精倒也罢了，现在明显是多了一个大爷！胡若非以长辈自居的样子，挑三拣四，吆五喝六，还懒的要命。要的点心都是具体到某家楼，某家店，难为他打听的那么清楚，连这座城市很偏远的小吃店都知道。卓寒袖真是恨得牙痒痒，每天都祈祷那蝎子精早日出现好让这位大爷早点打道回府。他学校活动也忙，还要惦记家里的两个活宝，几天跑来跑去下来，身心都累。

胡若非并不是那么乖乖居家传业授道的长者，他生性懒散，一时兴起教林小石几天，逐渐就不耐烦了。到了周六，他看看静坐调息的林小石，终于按捺不住说：“小石头，我们今天出去玩吧，我要看电影！去看看有什么新片。卓寒袖，你去不去？”

？！林小石和卓寒袖都是惊讶不已，原来妖精还爱好电影啊。林小石一脸期待，他上次去电影院是什么时候？实在是记不得了。他犹豫着脚不由在下面磨着地板：“胡大哥，我这个样子没法去，你和卓寒袖去吧。”

胡若非嫌弃地看看卓寒袖，他拍拍林小石的肩膀：“放心，我会传给你法力让你出门的时候维持人形。你悟性好，又勤奋，不出半年肯定会有很大进步的。到时候白天变成人形，绝对不是问题！”

“真的？”林小石惊喜说，“我一定好好修炼！”

胡若非按住林小石背心，将一股灵力注入林小石身体。林小石忙用胡若非传授的引气之法引导这股灵力进入丹田，然后就在卓寒袖异样的眼光里变成人形。

“我也要伪装下，嘿嘿。”胡若非一笑，一摇头轻松就把眼睛和头发变成黑色。他嫌头发碍事，胡乱掏出个发簪把头发盘在头上。

卓寒袖把手抱在胸前打量眼前的两只妖精，暗暗摇摇头。这样两个长发男子而且都相貌不差，走到大街上不招摇才怪。他指指林小石的长发：“核桃仙人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社会的服饰啊？男人很少留长发的，你们这样两个人并排走出去，很怪异啊。要是遇见那个蝎子精，估计远远就会被发现。”

林小石倒是无所谓，他对着碍事的头发早就不耐烦了。胡若非听了居然也支起下巴思索：“嗯，这卓小子说的也对，好吧，今天贫道就跟你去换个造型，哈哈。”

第11章

卓寒袖很快就后悔自己这个提议。在美发店里，那两位妖精大爷拿了厚厚几本美发书籍，翻来覆去挑造型。林小石抓抓头发：“我只要简单方便点就好了，胡大哥你呢？”

胡若非不停翻动画册，嘴里喃喃说：“这个太花哨，这个又太不够帅气……”

卓寒袖等得不耐烦，他实在不喜欢美发店的味道，于是指指对面的咖啡屋说：“我去那边等你们。”

一旁的造型师仔细观察两人许久，惊讶地说：“两个帅哥长发都很好看啊，这发质真好！剪了真可惜。留了很久吧？”

“没关系，剪！换个造型！”胡若非大义凛然抚下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头说，“洗头护理有多不容易啊！一个月做护理要好多钱呢！……”林小石在一旁听的巨汗。

林小石随便选了一个清爽的少年发型。胡若非的就比较挑剔，他左右挑选终于选中一个，于是造型师在惋惜中剪去了两人的长发。林小石的头发很好理，二十分钟后镜子里就出现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头。胡若非的就麻烦的多，一会烫一会染，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