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我很贵。”利陌说的不在意，错身绕开李哲走到沙发边，手往沙发上一探，捞起一支手枪对准李哲脑门。他喜欢爆头。“而且杀掉你，问题解决。”

面对手上举把枪笑得很愉悦的儿子，李哲感到头部隐隐作痛。按照李冬对他们的教育方式，小时候严格教养大了不管不顾，他好像完全反了？小时候没怎么管教，大了儿子不好教，都敢和他动刀动枪！

“我最低出场费十万，RMB。包月主要看一个月出几次……唔，有电话，等等。”利陌掏出手机，接通。“怎么……嗯，再见。”挂断电话，他烦躁的扔下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假如他抽烟，此刻一定是烟雾缭绕，吞云吐雾；假如他喝酒，此刻一定是左手茅小台，右手白二边。

或许他旅行的计划要搁置，现在离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一早就觉得蹊跷，刚才得到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想法。惹到利陌必须付出代价，他得留下来看着这场戏演到最后一刻，精彩剧集不是轻易能遇到的不是吗？

李哲在利陌突如其来的沉默下无法开口，这时他的手机也响起了，手下打来的，向他汇报李司和啸北的死讯。

“啸北死了。”李哲在儿子身边坐下，他不明白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孩子变化得这么大，好像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想知道事情原因。“在李司之后，他对面的大楼里。李司是白色死神杀的。”

“不可以吗？李司的命还值点钱。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暂时不走了。”

“那就回家。”

“这就是我家，所以你可以走了。”

快点滚吧李大禽兽，老子今天很忙。

“我搬来。”李哲说的很自然，理直气壮的样子倒叫人不好反驳。

“我不习惯跟人同居。”利陌也坦然，拨弄起他亲爱的手枪。

“我是你父亲。”

“随便你。”懒得跟他纠结下去，把枪塞进沙发靠垫后面，“喝完茶把杯子洗干净，然后放进橱柜，不要让人进来，不要乱动屋子里其他东西。”

絮絮叨叨嘱咐李哲一番后将箱子推进房间，顺道捎上他可爱的北极蛇。

“去哪里。”李哲喊住他。

“买菜。”晚上总不能啃零食吧，那对一个吃货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一起。”

利陌忍不住回头看李哲，麻烦的家伙，既然他暂时不离开S市，任李哲去呗。“走吧。备好零钱没。”

李哲要开车载利陌去菜市场，利陌拉着脸教育他，勤俭持家的杀手大人坚决要求两站路的路程走着去。走着去买菜对小市民而言再正常不过，李大少爷菜都没买过，让他走上十多分钟就为去气味难闻、喧闹拥挤的市场？太难为人了。

“你那些枪哪来的？”去菜市场的路上李哲不经意问。

“买的。”花大价钱买来的，心疼死他了，“你做不做军火生意？卖那个吧，赚钱，而且我找你买至少给个亲情价，八折我就满足了。”

“军火不是说做就能做的生意。”

“呃，前面的人好眼熟。”利陌发誓他没有转移话题，前面并行的两人是真眼熟，快进几步拍拍他们的肩，果真是认识的人。“林森？何以笙？”

“诶？严弘啊，真巧，很久没看见你，以笙说你退学了在上班，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约你出来玩。”林森回头惊讶地顿住脚步，“你去哪呢？”

“菜场。”

“哈，正好，我们也去。一起？”

“啊，听说你们两一起住？”利陌把李哲忘在脑后，戏谑地瞟眼脸色霎时苍白的何以笙。“现在一起去买菜，感情真好。”

“这种口气，你羡慕还是嫉妒？”林森挑眉，把何以笙拉近自己。

“怎么不问我是不是鄙视。”利陌回视他挑衅的目光。

“你敢！”说着林森干脆搂住何以笙的腰，可怜的何同学小脸都要泛青了。

“我哪敢呐森哥。看你把他抓的这么紧，噗，脸青了。”利陌指指何以笙。

“以笙，你不舒服？”林森赶紧问。

“没有。”何以笙急急摇头。

“阿弘，他们是你朋友？”李哲终于凑上来，一手搭上利陌肩头。

“林森，何以笙。”利陌肩膀一低一错挣开，打算给两人介绍他被反应奇快的林森抢白。

“嘿，不错嘛，傍的是大款，难怪不羡慕也不嫉妒，退学是因为果断给人包了？”

混蛋小子，开他个玩笑至于小心眼的报复吗。

“对啊，包养我很贵的，不是他这样的大款玩不起。”利陌状似亲昵的拖住李哲手臂。

“你……”林森瞪大眼，居然承认了？不带这么玩的啊！他难道听不懂这是嘲讽是嘲讽吗！

何以笙同样睁大了眼，脸色比之先前更加难看，一直以为李同学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贫民，为生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偷车卖钱，但怎么都比自己一个出卖身体的好。没想到……

看衣着便知道是有钱人的李哲不解释，儿子在朋友面前开什么玩笑都不该介意，听说别家的父母就爱纵容孩子。

“森哥的情报工作做的不好哟，他是我老爹不是情人啊亲。”利陌学着莫汀的口吻的调笑，他才不要告诉别人每次看见莫汀和白栉风互相调戏或是调戏别人是多么有趣的事，尤其受害者呆滞的表情有多么赏心悦目。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变态的。

本来就是一个无节操的吃货离非正常其实从来就没有距离，而对此毫无自知的利陌总是自诩正常。他欣赏完林森和何以笙经常的表情撒开李哲的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奔向市场。转头的刹那，没人看见他唇边漾起的冷漠笑容，和眼里转瞬即逝的悲哀。

这是个人与人不牵扯利益则单纯相处牵扯利益则尔虞我诈的世界，所有人都是神手中的棋子，每一步由神掌控。当你以为自己步步为营谨慎小心，却不料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神之上还有神，有天道，有大道，谁又说得清楚究竟哪个是真正掌握命运主宰自己的幕后之人？

曾经的利陌压根不沾封建迷信，现在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胆敢与南城那些主宰者牵扯，明知白色死神另有所图还和他搭上线，看穿莫汀不是慈悲者也向他求援，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们与自己合作有利可图必定会走出那步棋。

利陌旁敲侧击暗示李哲那些家伙的身份立场，警告他非必要时不要和他们牵扯上。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李严弘的父亲有理想有抱负，仅作为一颗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废在那些混蛋手中太过可惜。

对禽兽这么好做什么？

原因很简单，他利陌一辈子奢望过有个家，李大禽兽对妻儿做的事再可耻，父子亲缘也是斩不断的。何况李哲清醒时对他算不错，威严冷酷下淡淡的温柔。利陌想替消失的李严弘保住最后的希望。出来混的始终要还，利陌剩下的人生都搭在偿还对李严弘的债上，李严弘没了，债权自然转到李哲身上。没懂这些道理前利陌单纯是——不，该说懂得之后他才发现，世上没什么是纯粹的，无论是怎样的因，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着想，做善事也好恶事也好。

“林森啊，电视剧里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他们都是出于私心的，杀人还是救人都是一己之私。有人想扬名，有人想仁义，所以有了好人和坏人，对不对？”利陌仿佛意有所指的侧头问身后的林森，然后并不期待对方回答的扭回头，继续向前走。

林森愣怔后不甚在意的回他：“总不是要还的，以前干过什么事最后都要遭报应。做好事会有报应，坏事也有，不过做坏事有短期好处，这样一想干坏事的人就多了。就算有天以笙用刀子捅我我也不奇怪。”

强逼人家良家少男，人要报复多正常？林森才不会天真的把电视剧情节当真，时间长了就有感情啦？呸！那岂不是所以死对头都好基友了！很多恨是连时间也无法磨灭的。

何以笙浑身僵硬，林森的话宛若尖刀，刺进他身体里，生生扒下他的皮。

李哲隐约觉得他们三个间气氛诡异，左思右想又想不透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他老了，现在的年轻比当年的他们要疯狂得多，什么污糟事都有。

两个男孩在一起，李哲已经无力去诧异。

在菜市场里利陌用专业家庭主妇的架势和小贩们斤斤计较，另外三个不通世事的家伙一旁看他讨价还价看得目瞪口呆。两个大家少爷看傻眼还说得过去，家境贫寒的何以笙同样傻了眼只能说优等生生活不能自理是真理。

“一群没有生活的家伙。”利陌对他们嗤之以鼻。“生活就是要斤斤计较，不然神偷走了你的时间亏的是自个儿！”

在市场门口，利陌拖着李哲与他们分道扬镳。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市民与富家少爷永远玩不到一起去。

“喂李哲，你今天真的不用去上班吗？还没到六点。”

“……”

52.平淡生活

远离杀戮，生活陷入平静。暂时扔开刺激的工作，每天每天买菜做饭吃喝睡，利陌没有再去公司一心在家像个真正的家庭主妇那样，包揽家中所有家务，辛辛苦苦伺候在外工作的经济支柱。利陌管这种模式叫有钱的是老大，伺候钱大爷他心甘情愿。

他只是近段时间不需要工作便放下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提前度假。

李哲没有反对犯懒病的利陌，儿子想放假就放假，他坚信自己赚的钱足够养活儿子一辈子。在经历数次管教无用的悲惨结局后，李哲似乎终于看开了，纵容他过去伤害得很深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

平淡到可以掐出水的日子有种独特魅力，它过的久了会让人忍不住憧憬激情澎湃的生活，过惯紧张日子的人却渴望沉溺平淡。但刺激的生活最终只会让人麻木，平淡却会让人真正平静。以为平静是麻木的人不懂什么叫激烈，体验过生死一线的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平淡。

淡淡的味道像白开水，带点细微的甜味是上等品。

利陌想起前不久他和李哲趁着周末出去逛街，遇上两拨人生事。第一拨上来就动刀，行动目标是他。第二拨进酒吧闹事，嚷着收地盘。第二拨人的真正目的李哲分析的很透彻，利陌却觉得不止如此，因为第一拨人。他是不明白幕后的人怎么就巧了挑着同一天行动，但那位拿刀砍人的大侠显然不是拦路抢劫的。

抢劫的会上来就砍人吗？砍的还是穿着普通的穷苦少年而不是旁边穿金戴银的大款？

拦路抢劫的动刀要么威胁要么要命，用的却都是毫无章法的乱捅乱扎。江湖上混的砍人杀人有讲究，一种竖着来一种横着来。砍人旨在给点教训，杀人旨在弄死就撤。那天动刀的人用的虽然不是砍刀，但刀法是道儿上的，横刀。

不过他的目的应该是试探。

要真心想做什么，对方至少该派一个小队来。只来一个人，着实可疑。

与第二拨人联系起来，利陌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是同一帮人。杀李司和啸北，利陌是打算走的，临走前接到的电话令他留了下来，原因无他，酒吧的员工终于探到重要情报。第二拨人是岑纪元的。

当然这个消息并不足以让利陌放弃原先的计划，真正令他上心的是消息来源。毫无掩饰的阳蒙的人故意在酒吧放出消息。

阳蒙的意思嘛，利陌懂，卖自己人情，想收回酒吧这块地，把势力分布重新拉圆拉满了。

他不就是想报复阳蒙顺带赚点外快，鬼知道居然会被卷进黑道势力争斗，而且是他没过的打从一开始甚至更早之前就牵扯进去的那种。

岑纪元是谁啊，不准确的说那是他同学，是林森同学，也是何以笙同学，卷进阳蒙爱女绑架案时出场过，不看都知道是不好惹的货！

利陌也不是普通人，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就把过去现在发生的一些事串起来，用他在网上混历练出的脑补能力随便一联想，结果很明显。

很多人在算计他。

哎，到底是李家孩子的身份遭人惦记呢还是他遭人惦记？或者是两者加在一起的缘故？让他知道这盘棋是谁下出来的，管他丫的是谁，他一定立即做掉。

做好饭菜，卡着时间摆上桌，正好李哲进门。

“今天回的准时。”利陌盛出两碗饭，轻轻搁在桌上。李哲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把利陌的话当问候听。

“周日李媛结婚，请柬直接送来我办公室，你也去。”

“好啊。”利陌对参加婚礼没有意见。李司葬礼时他称病没去，参加亲手干掉的目标的葬礼还给他哭灵那种恶趣味的事做一次就够了。从葬礼回来李哲整晚脸色没阴转多云过，足可见李司的葬礼参加着是有多糟心，利陌没去是明智选择。

离婚礼还有四天时间，利陌依旧过他平淡的日子，李哲依旧公司公寓两点一线。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舒心的，无非利陌家是一室一厅，和李哲同床共枕利陌就没睡舒爽过。

一面是逐渐的习惯有人在身边同吃同睡，一面是理智的不允许自己放松警惕。

杀手不能相信任何人，否则万劫不复。

周六，利陌把自觉在家扫地擦桌的李哲拖上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比平时多，傍着大款在人群中穿梭免不了被人默默围观。

“等哪天有人找上公寓，弄得我家住不下去，我就离开再不回来。”利陌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抓了三串烤鱿鱼。

“又想离家出走。”李哲还是把不听话的儿子当闹别扭搞叛逆。

“没人找上门，我迟早也是要走。我要吃遍世界，只有当地原汁原味的味道最正。”

“可以请厨子。”

“请不来风景。”

李哲被堵的没话，和利陌辩，他依然太嫩。

“能遇到林森他们就好了，一直没想通上次遇见明明不是周末怎么就外面晃，学校放学有那么早吗？”利陌把话题再绕开，两次于不同位置遇见，加上第三回他就能用三角法推出他们家的位置。反正无聊玩点推理游戏活动活动大脑。

在超市里大采购，利陌一次性买够接下来半月需要的物品。李哲付款后承担所有东西的搬运工作，和以前相比倒是心甘情愿多了。

把公寓周边逛个遍的两人最后也没遇见林森或者何以笙，回家利陌看似心情不错的烧了五个菜其中包括一盘粉蒸排骨。

李哲实在奇怪，儿子的厨艺是上哪学的？过去也没那么爱吃、能吃。

参加婚礼要穿得隆重、喜庆，早早的起来就被李哲督促穿上据说是高级定制的白色西装。

“易脏，难洗。”左转右转前照后照，利陌只能得出如此扫兴的结论。

“今天不要多话。”

“如果你能少喝酒的话。”

结婚这样的大日子让他不多话怎么能行，至少祝福的话诅咒的话都要传达给新人不是。婚礼主角之一李媛的大侄子，他今天任务可重啦，要代表小一辈的献上祝福。婚礼另一个主角是陈栎洋，李哲前妻的堂兄，作为亲属，今天陈淑妍定然到场，真期待喊她“阿姨”时对方尴尬的表情。

怀着不可告人的恶趣味，利陌随李哲来到举行婚礼的教堂外，仪式十点开始，已到的客人由新人双方父母至亲接待。按理该由长兄李哲负责相关事宜，能够代替他的李司也死于不久前，李汾一人显然不足以撑起整个婚礼场面，他只好尽早到帮忙。

利陌不善这种场面更不想浪费力气强颜欢笑。原本就是个不喜欢有表情的人，他走到教堂后面闲逛，避开如云宾客。利陌考虑过在婚礼上也折腾些什么——给李家人添麻烦成了他复生以来的一个乐趣，想想他还是决定暂时放过李家，看在进来李哲表现好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