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想办法再滚回去！”

我的唇边绽出一抹浅笑，玩味的看着他：“师父，你今天身体不适吧。”

“谁，谁说的？”他丑陋松弛的老脸颤抖了一下，身体本能的向后挪了挪。

“呵呵，”我璀然一笑，轻抽出腰间长剑，我轻轻将剑端到眼前，左手缓缓滑过长剑，我看见那个老头儿的脸一下子变

得惨白，他的手慢慢伸向石座右侧底部。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扭曲着老脸，端着断掉的右臂。我依旧笑着：“你别想叫别人进来。”

“你，你究竟想——”他强忍疼痛，惊恐的问我。我的舌舔上剑上新沾的鲜血，他的鲜血。

“你，你别杀我，我将武林盟主的位置传给你。”他生平第一次对我哀求。他再没有想到，那个一向老实沉默的孩子，

会忽然反过来暗算他。

“武林盟主？呵呵，我要当那个干什么？”我手腕一翻，长剑直指他的心脏，“比起那个，我更喜欢看你死。”

“我，我现在就写啊！”他慌乱的扯下身上的一块布，就着断臂的鲜血快速的写起来。写完了之后，他将布举起来递给

我，“我的愿望，那些人一定会同意的。”

我伸手接过来，含笑看着，那老家伙讨好的唤我：“翔儿，你——”

他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缓缓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长剑，“你？”他狠狠的咬牙，怨毒的盯着我。

“不许叫我翔儿，永远不许。”我俯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殷凤翔！”他临死前大叫，“我捡了你，我救过你一命！”

我没有理他，只是告诉他：“我知道你会走火，因为我将淡血心经里的一些字抹掉了，呵呵，你会走火，是很正常的。

”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重重倒在地上，丑陋不甘的死去。

救过我一命？这就是你如此信任我的筹码？认为救过我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实话告诉你吧，我最大的心愿其实是在当时与我奶奶一起死掉。

第二十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五

我成为了武林盟主。我恩师的死亡并不是没有人怀疑，再怎么说他的胸口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剑伤，尽管被我说成是刺杀

他的人留下的。

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选择相信我拙劣的谎言，因为他们希望让一个傀儡做盟主，这样可以保证他们更大的权利。

我也不想去管那些在他们眼中无比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将淡血心经藏了起来，改掉了里面我涂抹的内容，还原了其本来

面目。

在我成为武林盟主的第二年，慕剑山庄被淡血宫灭掉。我买了消息，得知此次出卖慕剑山庄人是清霜的男宠——谭忆。

当我再次看见清霜时，他正蹲在墙角，长发散乱，全身肮脏，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我在他面前蹲下来，他莫名的看着我，我戴着面纱，所以他无法认出我来。

“我可以给你个差事。”我说。他没有听出我的声音，也许他早已将我的声音忘记。他好脾气的笑了：“不用，谢谢你

。”

“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下去吗？”我忽然很生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给我站起来！”我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他愣愣的望着我，然后微微苦笑：“哎，其实做一份工也好，免得饿肚子。”

看着他的笑容，我再次有哭泣的冲动；真是个笨蛋，为了一个仇人，如此的颓废。

清霜成为了我的侍卫。在第一个月里，我没有给他看我的真面目，他也一直没觉察出我是谁。

有一天晚上，我传他进我房间，他就来了。他瘦了很多，依旧是一副可亲的模样，但眉宇间透着十分的忧郁，他现在经

常发呆，我明白，他还在想着谭忆。

我在他面前摘掉面纱。他看着我，显得很惊讶：“小，小翔？”

“是我。”我冲他轻笑，“你还认得我？”他有些局促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走过去，捧住他的脸，吻上去。他全身一震，不假思索的使力推开了我。

“小翔！”他望着我，很认真的说，“我谢谢你帮了我。但是，我不会这么做。”

“你——”我无力的坐在地上，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到可笑的地步，投怀送抱，还被拒绝，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以花心闻名

的大少。

清霜望着我，眼神又柔和下来。他单腿跪下，平视着我，真诚的说：“你现在是我的主子，我敬你；但是，我们不能那

样。”

“你还在想谭忆？”我问，唇边是玩世不恭的笑。他低下头：“不知道他好不好。”柔情似水的虔诚。

“哈哈哈。”我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到涕泪横流，咳嗽不止。他惊讶的望着我，我摇摇手，指着门：“你给我出去，

立刻！”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你早点休息。”转身离开我的房间。

第二天，我就开始练淡血心经，并开始给清霜服用药丸。这种药丸的配方附在心经中。连续服用若干年，服用者催动自

身内力，就可以呕出心脏内最纯净的血液。

我要他的心头之血，因为淡血心经里面说了：欲成此功，必须杀乃所钟爱之人，饮其心头之血，自此断情，方可大成；

否则，炼成后一年之内，必因功力反噬而亡。此乃淡血神功之诅咒也，切记，莫忘。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的一片真情你又如何回报呢？就用你心头之血吧，咱们自此两清了，呵呵。

第二十一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六

清霜决定报复谭忆。因为当他再次遇上谭忆的时候，谭忆亲口告诉了他，他是慕剑山庄毁灭的罪魁祸首。

这种说法，清霜以前并不是没有听过，但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下由当事人亲口说出，他才不得不相信了。

“我要让他尝尝被别人背叛的痛苦。”清霜说，表情毫不狰狞，只有一些落寞。

“他爱他的宫主商思梨吧。”我说，根据我在淡血宫分布的眼线的情报。清霜身体一震，慢慢低下头去。我唇边勾起一

抹浅笑，他嫉妒了，发疯的嫉妒，就像我嫉妒谭忆那样。

我先让清霜试探了一下谭忆，发现商思梨是爱着谭忆的。然后，我派人绑架了狗儿，让祝奶奶说是慕剑山庄灭掉忆剑山

庄的，以此断了谭忆对清霜的情，同时也给商思梨一个机会来表达他的爱情，反正不论如何，他们相恋了，我在淡血宫

的眼线见证了他们的恋情。

“这样，是报复吗？”清霜还是嫉妒，他善良的眼眸中满是落寞。

“呵呵，你不知道，商思梨是谭忆杀父弑母的仇人，是谭忆一直发了疯想找的人。”我微笑的告诉他。

我知道商思梨就是当年那个出现在卧室门口的白衣孩子，我将一切推在他身上也算是半真半假吧，因为他的确去过现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认为是我杀死了谭庄主夫妇。

在淡血宫参加武林大会来到小镇的那晚，我约了他出来。

我用淡血心经击败了他。他显然认出了我，苍白着脸问我：“你就是谭忆的杀父仇人？”

“还杀了他的母亲。”我微笑着补充一句。我看见商思梨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但他还是很冷静：“我为什么要相信？”

“我有淡血心经，这不是很清楚吗？假如是别人杀的，我又如何能得到淡血心经？”我回答他。

“你没有那个能力。”商思梨冷笑道。“如果他们练功走火了，我乘人之危呢？”完美的回击，商思梨再也无法质疑。

那天我因为捡淡血心经，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血迹，他一定也看到了，他出现的时候，我刚好拾起淡血心经回身，这样的

场景很容易给人一个完美凶杀现场的印象。

“让谭忆来找我报仇吧。”我傲然的笑着。“我不会让他来的。”商思梨说，表情坚定。“呵呵，可是我很想去找他呢

。”我继续笑得好整以暇。

“你到底想要怎样。”商思梨问，我微微眯起眼睛：“不承认自己是杀人犯当然更好。不过，我希望顶替我罪名的人是

你。”

“我？”商思梨愣住了,眼眸中的神采瞬息万变。

“对啊。商宫主放心，这件事不会让武林知道的，你是杀人犯的事情，我也就想让谭忆知道，想让他找你报仇，就是这

么简单。他那么爱你，一定也不会伤你的，到时候干戈变玉帛，这么多年，我心中也安定了。”我闲闲笑着。

“你是为了什么？”商思梨问，我微笑不语，他看了我一会，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我知道他一定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我初次公开展示了淡血神功。谭忆立刻喊出“淡血心经”来。面纱背后，我轻轻叹息，有些人就

是如此，糊涂了一辈子，然而在该糊涂的时候却又精明起来。这样结果当然会很惨，简直惨不忍睹。

由于前一晚，清霜对谭忆的暗示，他一定认定了拥有淡血心经的我就是杀人凶手。于是在收到我的字条之后，立刻冲来

找我报仇。

谭忆，站在我面前的谭忆，已经完全不同于我对他的印象。他不再是胖孩子，也不再是那个羞涩的少年，他长大了，消

瘦了，苍白了，面容依旧与梨夫人十分相像，但是多了男子的英气与棱角。从他愤怒的凤目里，我看出他是个复仇的疯

子。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很满意。

于是，我告诉他他的父母是商思梨杀死的，还让他见了疯了的祝奶奶。我的手下给祝奶奶看了她小孙子的尸体，并且告

诉她这一切都是淡血宫干的，这个老奶奶因此就疯了，并且恨淡血宫到切齿。

可怜的谭忆惨白着脸从我这里离开。我知道他的最后一个步骤是要亲口质问商思梨，他就如同当年的清霜，非要得到一

个亲口答复，才能满意，才能决定要复仇。

“放心，商思梨会承认的。”我宽慰清霜，他眼神有些恍惚的望着前方：“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你对谭忆从来不会过分，因为你深深的爱着他。而你对我很过分，因为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你对我是那样的过分

。

第二十二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七

一切都和我计划的一样，商思梨成了谭忆杀父弑母的大仇人。谭忆高烧不退，被商思梨派人送到了我这里。清霜红着眼

睛小心的将谭忆抱进了他的卧室，又忙着为他找大夫，为他煎药。衣不解带的守着他好几天。

夜里，他坐在谭忆的床边，撑着头看着他昏迷的样子，一直盯着看，毫不厌烦。我心中鄙视他，但身体立刻僵住了，我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门外偷看他，一直盯着看，毫不厌烦。

秋季月夜里，月凉如水，我隐藏在黑暗中，望着柔和烛光照耀下的清霜，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一件事是如何也成功不了—

—那就是练成淡血心经。

我不会喝他心口血的，我不会的。我不是不想喝，我是怕我被自己杀掉。

我一步步的后退，身体摇晃。月光下，我的身影瘦削的仿佛只剩下一把枯骨，过分宽大的衣服更显得我形销骨立。

现在他有了谭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不要……

清霜，我帮你把你的小忆抢回来了，你也得为我做些什么。就收下淡血心经吧，如果这本麻烦的东西在我身上，我会很

累的。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回到了我的故乡。我原先住的小屋已经被一户人家占了，并且修葺了一番，院子也整理过

了，种了些菜蔬，养了些鸡鸭。小小的窗格透出橙黄的灯光，显得特别温馨。

我呆呆的站在院落门口，一个汉子从屋内走出来，他见了我，便微笑着问：“兄弟，找人吗？”

我摇头，这时雪又开始下了，我身上一寒，剧烈的咳嗽起来，口中腥咸，强压下上涌的一口血，我望着他微笑：“能借

个地方，避一避风雪吗？”

屋内温暖如春，窗外的凄风大雪再也与我没关系了。能干的主妇炒了好几个菜，汉子取出一瓶酒，硬是逼我喝一杯暖身

。

“兄弟是从哪里来的？”朴实的汉子望着我，呵呵的笑，他看着我身上雪狐皮的大氅，说，“定是从京城来的，瞧这贵

气的。”

“不是，我就是本地人。只是本地话已经说不好了。”我轻轻的笑。

吃完了饭，我谢绝了那对热情夫妇的挽留，离开了我童年的小屋。我留下了一些银子，那对夫妇死活不肯收，我也不再

多说，扔下银子，就迅速离开了。

走在越来越厚的雪毯上，我渐渐觉得累，于是就走到路边，在一家打烊的店铺门前坐下来。

我练成淡血心经已经有一年了吧！没想到大限这么快就到了，还差二十多天就是除夕了呢，看来今年我是无论如何也过

不完了。

我大口大口的咽下涌到嘴里的鲜血，一口又一口。我不想让别人明早看见满地肮脏的鲜血，咒骂我为何要污染这纯净的

颜色。

生前无恶不作，几乎从来不考虑他人感受的人，在临死的时候却这么多愁善感为人着想起来，真是可笑。

我身上有足够的钱，他们会将我安葬的，这是我们这个小镇的风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闭上了眼睛，但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向我走来，水灵灵的丹凤眼望着我，花瓣似的小嘴不断开合：“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孩子，哥哥累了，哥哥不要再醒过来。

你要记住，以后不要轻易的睡着，因为人睡着以后，就不会想再醒过来了……

睡梦里，那心爱的人，才会真正的注视你，对你微笑……

番外：局外人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家事，普通的成长，普通的娶妻生子，生活在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小镇上。那个小镇没有江

南水乡的秀美灵动，也没有北国大地的大漠孤烟。

我就这么庸庸碌碌的活着，然而我的心中却永远藏着一份不普通的回忆。

事隔这么久，每当我闭起眼睛，仍能清晰的看见他凄恻动人的笑脸。我每年清明必去他的墓前清扫焚香，从来没有人来

看过他，我很难过，为何他这样的人会这样被世人遗忘。

初见那年，我十岁。

那年冬天，第一场雪就下的很大。天气冷的出奇，但我还是异常兴奋。孩子嘛，没有几个是不爱雪的，而且这又是头场

雪。幼小的头脑中对上一场雪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所以乍看见纷纷扬扬的新雪才更有一种惊喜的愉悦。

那年我在外面玩了很久，我先和同伴玩丢雪球，然后，他们被叫回家吃饭了；我还意犹未尽，于是绕到更远的空地上去

堆雪人。我堆了好几个，不觉天已经黑了。因为大雪，店铺打烊的都特别早，因此尽管时辰不算太晚，街上业已出现了

一副三更景象。

我连忙往家跑，心里怕我娘打我。忽然我听见踏雪的沙沙声，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很平常的一瞥，不经意的变成了

长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