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盯着那柄正好贯穿他心脏的长剑，新的鲜血从那里汩汩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雪白的长发，雪白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我跪下来，我说：“我以为你能挡住的，你能挡住的，你为什么不挡？”
商思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悠悠的说：“因为我累了，我不想再装下去了。”
我的眼睛异常干燥，一滴泪也没有落，我瞪着干燥的眼睛盯住商思梨，看见他绝美的双眸缓缓的合上，看见他唇边悲切
的微笑，他的手略抬了一下，似乎要向我伸过来，但是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紧闭的眼睫间似乎有水光闪动，盈盈的若
隐若现，却一直没有坠下。
冥灯好像刺了我一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我看见冥灯跪倒在我面前，扶住我的双肩，痛哭失声；
然后我好像还看见了清霜哥，看见他焦虑的望着我……
我慢慢合上双眸，陷入到一片血红的梦境中。
我真的没有想刺你，你相信我吗？我认为你一定能躲过那一剑的……
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
第十六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一
当我只有九岁的时候，就被武林盟主纳入了门下。这听起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多少人都对我艳羡不已，都说我
不配做武林盟主的弟子。
因为我是一个孤儿，出身贫寒的孤儿。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双亲的面容。我跟在
年迈的奶奶身边，后来，奶奶也撒手而去了，我彻底无家可归了，在街上乱走。恰好被武林盟主看见，他看了我好一会
，然后吩咐下人将我带走。
很善良，很慷慨对不对，这件事还被那些阿谀奉承之辈拿出来歌功颂德了很久。
呵呵，那个武林盟主，那个堂堂的英雄好汉，其实只是一个凌虐儿童的老色魔。
他经常从街上偷偷捡来一些小男孩，玩弄一番后，然后直接“处理”掉。我有时确实很幸运，捡我的那一天正好有许多
别派掌门在场，人家都看见我了，所以他一时无法用死亡将我“处理”掉。
至于那天，为什么在那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还是捡了我？那是因为我的眼睛。他喜欢我的眼睛，喜欢到愿意为了它
们而不怕麻烦。
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一直很乖很听话。我着意去讨好他，对他的凌虐百依百顺，使得他逐渐迷恋上了我的身体
，而不再找别的孩子。
在十一岁那年，我正式被他收为弟子，他开始传授我武功。我学的很认真，进步神速，再加上我与他的床第关系，我很
快便成为了他最“喜爱”的弟子。尽管如此，他也尽量不让我出现在他的同僚面前，他总是觉得我是埋藏着他秘密的污
点。当然，这种情况于我也是有好处的，我因此成为了他的密探，彻底见证了他一切鲜为人知的肮脏秘密。
在十三岁那年，我潜入了忆剑山庄打探淡血心经的消息。
我触及到了他最隐私的肮脏秘密，他对淡血心经的渴望。
表面上，他是绝对支持忆剑山庄，处处维护忆剑不受那些觊觎淡血心经的宵小的骚扰；但事实上，他深深痛恨着忆剑山
庄，对那本秘籍垂涎三尺。
但是忆剑山庄也不是好惹的。庄主谭水西武艺之高与盟主不相上下，而他的妻子梨夫人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我的主人
已经和慕剑山庄秘密联手要灭掉忆剑。但是他们又都各自心怀鬼胎，想独享秘籍，于是又各自提防着，偷偷进行自己的
活动。
盟主很明显的比慕剑山庄更有优势。因为他与忆剑关系很好，所以我才得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忆剑，成为书童祥儿。
忆剑山庄建的古朴秀美。园内种了许多桃花树，每逢春季，满园如花美靥，巧笑倩兮，粉嫩烂漫，让人心醉。可是梨夫
人似乎不喜欢桃花，她对那些美丽的存在视而不见。她偏爱白色，衣衫长裙都是白色，她从不佩戴繁复华丽的首饰，施
用浓艳妩媚的胭脂水粉，乌黑秀丽的长发通常只不过是简单挽起，但就算是这样，梨夫人依旧美的倾国倾城，我见尤怜
。
梨夫人常在房里练字，看书。我在一旁替她研墨，打扇。她总是很专心，整个心思都在她的字和书上。但是除了她那个
胖儿子来骚扰她的时候。
那孩子生的胖而可爱，九岁左右的年纪，一头棕黄的柔软长发，扎成两个可爱的揪揪。他的眼睛格外好看，与她母亲的
很相像，湿润灵动的凤目，顾盼生辉。
他很恋母，一有时间必定来缠住他的母亲。梨夫人对别人都是淡淡的，包括对她的丈夫。只是对她这个儿子，她无法淡
然。总是丢下手中的事情，皱着眉头去抱他，唇边绽开浅浅的笑。
谭忆骄傲的靠在他母亲的身上，环顾四周，好像在说：“看，我娘多好。”我脸上依旧是浅淡温柔的笑，心中却隐隐作
痛。娘，一个对我来说多么奢侈的字眼，我记不得我曾经叫出过这个字，我不知道这个字在真正唤起来的时候，唇齿间
将会有何样的感觉。
也许，打那时起，我就开始嫉妒谭忆了，呵呵。
第十七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二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使命。每日，我都在暗中寻找淡血心经，但是却也没有找到，于是我得出结论，淡血心经一定被谭
庄主或梨夫人贴身收藏着。
于是，我开始密切关注谭庄主夫妇。发现他们并不像外面风传的那么恩爱。他们在一起总是那样客气，有时几乎陌生的
如同主宾。
庄主每天都要来书房见他的夫人一次。但是来了以后，两个人通常也只是沉默的坐在一起。我为他们送过很多次茶，每
次都看见梨夫人坐着，微微低着头，一旁的谭庄主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谭庄主是很英俊的男子，一头棕色的长发飘逸而独特。他亲切的笑容不知让多少少女迷恋沉醉。但是面对梨夫人，他总
是笑不出来，眉头微蹙，眼中是沉沉的忧伤。
他们生活的很忧伤，谭庄主每日尽量的忙碌，而梨夫人则是坐在桌边，静静的看书，看的倦了，便放下书，纤手托腮，
寂寞的思索。
我不知道他们这种平静沉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一辈子吗？如果是那样，那真的太不幸了。
我在忆剑山庄呆了近两年，始终没有取得心经。我的恩师，堂堂武林盟主，在床上残暴的凌虐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
骂我：“没用的东西，我就知道你只能暖床，除了这个，你还能做什么？”他口里的腥臭喷在我的鼻端，让我差点呕吐
出来。
发泄完毕后，他整理了思绪，让我准备下毒，他终于准备联手慕剑山庄灭掉忆剑。
我望着他嫌恶的眼神，忽然全身战栗了一下，也许这次任务之后，他就会抛弃我，甚至杀掉我。
那天，我捧着下了晴药馆秘制的软筋散的茶来到谭庄主夫妇的卧室。
走到门前，正待叩门，就听见谭庄主正大声说着什么，我心中一动，立刻屏住呼吸，在窗纸上轻轻戳了一个小洞，向内
看去。
谭庄主满脸通红，胸膛大力起伏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他平时总是温和平静的。
“你还在想着他，对不对？对不对？”他冲梨夫人咆哮，脸红的几乎滴下血来。
梨夫人没有说话，但她显然也十分激动，脸色格外苍白，一双眼睛湿润明亮，仿佛泪光在闪烁。
他们都异常激动，所以谁都没有发现窗外的我。
“你一直在想他，你爱上他了！”谭庄主悲伤的吼出来。
“谭水西，当初是你支持我去抢淡血心经的。”梨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
“对，是我，是我！我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我为了淡血心经，把自己的老婆卖掉了！”谭庄主凄怆的大笑。
“谭水西！你不要侮辱我！我与千醉是清白的！”梨夫人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湿润凤目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繁星一般
。
“那他为什么为了你服药？呃？清白的，哈哈哈，他都愿意为你去死？”谭庄主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有泪从他的眼中
落下。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千醉。我为了自己的雄心欺骗了他的感情……”梨夫人轻轻低下了头。
“那你觉得你对的起我吗？你成天都在想他，成天都在！你有没有想过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当初，你说你要拥有世上
最强的武艺，你必须得到淡血心经，我支持你。你非要凭一己之力去取，我也支持你。你失踪近半年，我急得几乎疯掉
！你飞鸽传书过来，轻描淡写的说你一切都好，不允许我来找你，于是，我也答应！后来，你回来了，带回了淡血心经
，却没有带回你的心！”他拿起桌上一本书，用力的摔在地上，“就是他愿意为你牺牲，愿意给你喝他心头的热血，你
感动了吗？那好，我也愿意！”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只看见寒光一闪，谭庄主的胸膛就被剖开了，血疯狂的涌出来，谭庄主身体开始摇晃，他依然在
笑，还抬起手，满不在乎的擦去口中涌出的鲜血，擦完了，又涌出更多，于是他继续擦，“你看，他笑着，“我也可以
的……”然后直直的向后倒下去。
梨夫人呆呆的望着躺在地上的丈夫，慢慢蹲下来，用膝盖挪到谭水西身边。
“水西，水西。”她轻轻去碰谭庄主的脸，可是谭庄主因为失血过多，已然陷入了昏迷。她轻轻捧起丈夫的头，紧紧的
搂住。
鲜红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轻衫，然后我看见那一眼的星光纷纷坠落下来，梨夫人如同普通女人那样，哭出声来。
她缓缓取过庄主手中的短剑，看了看，然后重重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我的脚再也不能移动，我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梨夫人一点一点的死去。
然后我疯狂的冲入屋内。满屋的鲜血，谭庄主的胸膛被剖开，梨夫人俯在他的胸膛之上，黯淡死去的眼中是沉沉的忧伤
。
我将淡血心经捡起来，放入怀中。回转身体，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白衣孩子。
他冷冷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尸体。他的眼睛格外美丽，大而上挑，流光溢彩，夺人心魄。他站了一会，然后就转身离开
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对方是个孩子，就算说些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
于是，我也离开了，在我走出忆剑山庄大门的时候，灭门刚刚开始。
第十八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三
就这样，我的恩师表面上与慕剑山庄一起失望，其实暗地里抱着淡血心经乐的合不拢嘴。他对于慕剑山庄的存在渐渐觉
得很碍眼，想除掉这个唯一知道他灭门忆剑的合伙人。于是，我又成为卧底，进入了慕剑山庄。
临走那天，武林盟主，我的恩师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翔儿，这件事做成之后，以后我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我低下头，没有看他。他也知道有些理亏，于是又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陪男人，这次就当帮师父一个忙吧。”
我在心中冷笑，他怎么有脸自称是我的师父？当年要不是老把我带在身边不方便，再加上我的一再恳求，他绝不会收我
为徒。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以及现在又要把我送给别人当男宠，这些都是一个师父可以对徒弟做的吗？
别平白无故的玷污师父这个圣洁的称呼了。
我先进了一家青楼。然后很“巧”的遇见了慕剑山庄的毓公子，接着被他接到慕剑山庄，成为他的男宠。
毓清霜嗜好男、色。我进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四个男宠。我对这种滥情的男人很不屑，只想快点找到慕剑山庄的弱点
，早脱离这里早好。我对他比较冷淡，但他对我非常温柔，温柔到在我看来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呵护。
我自小跟着我伟大的武林盟主恩师，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我唯一的软肋就是别人对我的特别呵护，因为，我从来没有
见识过温柔与呵护。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别人的冷漠与厌恶中，我的恩师只会用我的身体取乐，哪里关心过我一丝一
毫？同门师兄，不是拿我取笑作弄，就是对我冷漠嘲讽熟视无睹。而毓清霜对我简直是小心的照顾，细心的呵护，总是
在考虑我的感受。他很细心的关注我的一切：我的口味，我喜爱的花卉，我爱看的戏文，他全部记得一清二楚。他对我
说话时，总带着暖暖的微笑，那双善良的眼眸里溢满了怜爱。于是，尽管我防范的很严，我还是爱上了他。
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爱情。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清霜对谁都温柔体贴，他把他所有男宠的喜好都记得很清楚，但我还是爱上了他，并且一直自我麻
痹，相信他对我是有点不一样的，他是爱我的。
两年后，清霜又带回一个小倌。当我在院子中看见那个少年的时候，我一下子呆住了。他身材纤瘦，不算太高，应该还
在长个子；尖尖的瓜子脸，白净的皮肤，面容与梨夫人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湿润灵动的凤目，简直一模一样。那头
略泛棕色的长发，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
他笑着望着毓清霜，略有些脸红，而毓清霜望着他的眼神让我浑身战栗。那才是真正爱慕的目光，温暖到就算不在看我
，我也能融化的程度。我默默转身，轻轻离开，那两个眼中只有彼此的人都没有发现我。
只是桃花动了一下而已，我一直就是一个不会被别人发现的旁观者。
当清霜让我离开慕剑山庄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哭。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以前被变态的盟主那样凌虐，我都没有想要哭
，但往往都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抽泣，因为那个老变态喜欢在做的时候看我哭。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哭了，但却努力撑住
，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知道那个新来的就是忆剑山庄的少主谭忆，我曾经的小少爷。而他现在是毓清霜的爱人，为了他，毓清霜要赶我走。
因为他不喜欢与别人分享他的爱人，而毓清霜也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不再需要以前那些在孤独中找的替代品。
我也不想与别人分享我的爱人。于是，我骄傲的从清霜身边走过，“我走了。”我还是不争气的说了一声，心里那个愚
蠢的希冀还在不死心的挣扎：留我，留我……
留我！
“恩。”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忽然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话，对谁都好的人往往是彻头彻尾的
冷漠分子：他对你好，其实都是表面上虚伪的客套，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根本从未被他在乎过。
心里那个愚蠢的希冀，终于被自心头流下的鲜血淹没了，窒息的溺死在苦涩的鲜血中。
没有被在乎过吗，呵呵，看来我要让你好好在乎我一下了。
第十九章：殷凤翔.扑火.燃烬 之 四
回到盟主那儿，有师弟告诉我他正在闭关。我让人通报说我有事禀报，他听说是我，于是就让我进去了。
他坐在石座上，盘着双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什么事？情况怎么样了？”他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脸色很差。
我轻轻眯起眼睛，慢慢走到他身边：“盟主，我被赶出慕剑山庄了。”
“什么？你——”他的眼睛陡然瞪得很大，脸上泛出潮红，他颤抖的举起手来，停了很久，最终还是重重放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