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点小郁闷还没维持几秒钟,更倒霉的事就找上门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喊了一句:“遥哥儿,前面没路了,死的!”
墓室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十二、侍女探门
遥哥儿和老头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起向前走去,前面的人很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我本来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不过那群人都盯着我看,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为了不给老头他们增加不必要的负担,我选择站在一边参观他和遥哥儿敲敲打打的鼓捣那面墙。
“这后面肯定有路。”老头推敲了半天,得出结论,“小白,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白翊飞得令便在他身后那面墙上开始了探索活动,我继续站在那看老头和遥哥儿对那面墙上下其手,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把它炸开不就得了,多省事!”结果我这建议换来了老头和遥哥儿一致的鄙夷,切,不领情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二位继续。”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往墙上一靠,开始巴拉我头上那个防毒面具,这玩意还真沉,压的我头都快变形了。
“老师,这边没有。”白翊飞一番摸索后无果,跟老头如实汇报,“再找!”老头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多么值得我们学习啊,大概是我的崇敬之情太强烈,吸引了老头的注意力,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念,你也别闲着,帮着找。”
“哦。”接到老头的命令,我也就不能再闲着了,转过身在墙上摸索,这面墙也是玉做的,很细腻,而且很平整,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这面墙像是从一整块玉上打磨下来的,这么大的手笔,如果不是发现了玉脉就是衔接技术太过高超,以至于根本就看不出来缝隙,这让我觉得非常震撼,这墓主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建出这样一座以玉为壁的墓。
玉壁上面很平整,不太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我蹲下来继续探索下面,这一摸顿时让我心花怒放,你猜我摸到了啥?下面的墙壁有一处很明显的凹陷,我在周围又探了探,又发现了凸出来的地方,满转过身去招呼老头,“爸,你来看这里!”
老头听到我得呼唤马上就过来了我这边,我指着刚才发现问题的地方对他说:“这里有问题。”
老头往前蹭了蹭,我赶紧给他腾了地方,他蹲下去仔细看我发现问题的地方,不过好像也没得到什么结果,皱着眉头说:“把灯拿进一点。”
遥哥儿把灯拿近给老头照亮,老头又看了一会儿,“这好像是浮雕,小白,拿纸和石墨过来。”
白翊飞在被背包里翻出石墨递给老头,自己拿着一张白纸蹲在老头身边,然后把白纸按在墙上,老头就开始用石墨在纸上刮,不一会儿,墙上的图案就被印在了纸上,“可以了。”
白翊飞把白纸拿下来,摊开放在地上,看了一会儿,“这是……侍女探门?”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不是宋墓壁龛常出现的?”
“金墓沿袭宋墓葬制也不奇怪。”
“但这也不是壁龛,如果说是浮雕出现在这个位置也很奇怪,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我接着老头的话问,反正我无知他也习惯了,我等着他给我科普。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通往后面的入口。”老头又敲了敲墙之后转头对一直站在后面的遥哥儿说:“你也过来看看。”
遥哥儿过去先敲了敲,又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这后面的确是空的。”他站起来在上面的墙壁上重复了同样的工序,“上面是死的。”
老头想了想之后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进去?”
遥哥儿用指甲在那浮雕上划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对老头说:“夏叔叔,这地方不是玉的,我有办法进去,不过这浮雕肯定是留不住了。”
老头盯着那浮雕看了一会儿,最后很惋惜的挥了挥手,“你放手干吧。”说完就转过身去再也不看那面墙。
遥哥儿得到了老头的首肯,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小瓶,把里面的液体淋在那面墙上,那面墙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冒泡,那副仕女图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老头回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心疼的直跺脚,不过他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捂着心口靠在白翊飞身上哀叹。
我凑到遥哥儿身边,问他:“这什么玩意?这么厉害。”
遥哥儿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个?”
我点点头,他笑着说:“硫酸,你要?”
我无语,狂汗,我还以为是什么特质的秘方呢,结果就是一化学试剂。我摇了摇手,“你收好,再给自己毁容了。”
他把瓶子收好,等墙壁溶的差不多了,就露出了里面的砖,不知道这砖是什么材料的,竟然没被酸给融了,遥哥把上面的泡沫擦掉,在每块砖上都摸了摸,最后把手停在其中的一块上,“这块活的,阿峰,你过来。”
听到遥哥儿的叫声,高个子扒开其他人走了过来,原来他叫阿峰,这个名字还真的挺适合他的……身高的。
“你把这块砖卸下来,往外拿。”遥哥儿吩咐着,阿峰就蹲在那,在那块砖上不停地摸索,最后猛的一用力,就把那块砖从墙里拔了出来,我惊讶于他的手劲,看来他也是老手了,遥哥儿的这支队伍还真是什么样的能人都有,像之前的矮个子就是个打盗洞的好手,我真想看看其他人还有什么本事,不过我最期待的还是遥哥儿,我特别想知道他的看家本事到底是什么。
“把其他的也卸下来,小心点。”遥哥儿又吩咐道。
阿峰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砖就被卸的差不多了,露出一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我一看就知道又得钻洞了,看来今天我们是和洞杠上了,我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遥哥儿拿灯照了照洞里面,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可以进去了。”
我的第二次钻洞之旅就在遥哥儿一声令下之后开始了,这次的洞钻起来可比第一次痛苦的多,因为洞口非常小,背着包根本就不可能通过,所以只好先把包拿下来,人过去之后,再把包递过去。
这个过程费了很长时间,等我钻过去之后才知道,洞后面的空间并不大,而且是向下修的,没走几步就到头了,不过尽头是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空间就开阔的多。
这墓的设计太匪夷所思了,至少我在我的知识范畴里没在哪本书里见过类似的记录,不过我的知识面太狭隘了,老头他们也许知道,过一会儿我再问问就知道了。
等所有人都过来了之后,遥哥儿清点了一下人数和装备情况,又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再乱碰墙壁,小心脚下之后,队伍才又开始前进。
十三、隐藏的浮雕
没走多远,墓道上开始出现壁画,两侧的内容并不一样,一侧似乎是讲的战争,大概是墓主的生平,而另一侧好像是祭祀的场面。
战争的场面很恢宏,用大片大片的颜色勾勒出周围的自然环境,而人物却又很细致的被描摹出来,每个人或骑在马上,或在地上奔跑,栩栩如生,只是这些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脸部没有任何表情,而那个在每幅图上都出现的将军的面部表情却十分生动,每一幅都不一样,我想这个将军十有八九就是墓主,而那些士兵之所以没有表情就是为了衬托他。
另一侧的祭祀场景也同样用了大片大片的颜色来填充,只是那鲜艳如血的红色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我索性不去看那面,只看战争那一面,几幅画看下来,大致读懂了上面的内容,那上面讲的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带领他的军队取得很多次战争的胜利,战争结束的时候,他被拥立为皇帝,看到这里我的脑袋里立即反应出一个人,那就是完颜阿骨打,金的开国皇帝。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马上就附带着涌出了很多疑问,完颜阿骨打的陵墓应该不在这里才对,难道被发现那个是虚冢?也不太可能,他的陵墓是后来被迁来大房山的,如果是虚冢也早该发现了才对,不可能一点记载都没有啊。
“爸,你看这墓主……该不会是完颜阿骨打吧?”
老头摇了摇头,我就更加疑惑了,“不是?可是那上面画着他当皇帝了啊。”
“你仔细看,在百官之首跪着另一个穿龙袍的人,这墓主明显是取代了先前的皇帝。”
“那是……”我开始在脑海中搜索金代的皇帝,老头这时又指了指对面的墙,“这像是迁都。”说完又指了指下面的一幅,“这明显是移陵,这么综合起来看,墓主应该是……”没等老头说完我就接了下去,“海陵王完颜亮!”
“嗯,可能性很大,不过没见到墓志铭什么都不好说。”
“可是……他的墓不是被金世宗二次挖开,最后……”不知被葬在了哪个乱坟岗,我吞回了最后半句话,依金世宗对海陵王的态度,你指望他花这么大的手笔给海陵王修这样一座陵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是海陵王生前自己安排的,他一个在南征途中被下属杀死的人,也不可能按照预先的设想被葬进来。
专门记述金史的典籍并不多,而就我说知,从来没有任何一本史籍上记载过这件事,如果这真的是海陵王完颜亮的墓,那绝对是考古界的一大突破!
“几百年前的事,有偏差也没什么,如果都像史书上写的那样,大家都去研究史书不就完了,还要我们这些考古的干什么!”老头大概是猜到了我再想什么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史书上的东西只是参考,不可尽信,有些东西,是需要我们亲自来见证的。”
我理解老头的意思,考古作为一门科学,是不同于历史学的,史书有时候的确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资料,但是更多的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探索。
我们继续向前走,壁画已经换了内容,不再描绘墓主的生平,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海东青,我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我在研究老头拿回家那张纸的时候,曾经研读过一些相关的资料,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女真本名“朱理真”,在女真语中,东方一词的读音是诸勒,与朱理之音相通,海东青的读音是“申”,拼合之后就是“诸勒申”,与朱理真同音,所以有的学者就提出女真一词的含义实为东方之鹰,而这个东方之鹰就是海东青。
而在满语中,海东青读作“雄库鲁“,译作汉语就是世界上最高最快的鸟的意思,也有“万鹰之神”的含义,是满族的最高图腾,而作为满族前身的女真,对海东青的崇拜也是理所应当的。
壁画上的海东青只有两种颜色,纯黑色和纯白色,这两种颜色的海东青都是上品,墓主很可能就是用这种图腾来做镇墓图。这些鹰虽然形态各不相同,但是全部都是飞翔的状态,这也可能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些壁画的颜色有点奇怪,并不像之前那么均匀,一会儿深,一会儿浅的。
“翊飞,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壁画特别别扭?”我不太好意思去问老头这么低级的问题,就去问白翊飞。
他居然点头了,“颜色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鲜艳,而且也没有之前那么细致。”
“你说这是为什么?同一时期的做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他想了想之后说:“很可能是工匠偷工减料,这种事也常有发生。”
“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必须迅速做完工作撤离的事?”其实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胡乱的去臆想,不过我们一进来这墓道就已经经历了一次“箭雨”,现在这么平静我总觉得很奇怪。
我往旁边蹭了蹭,仔细去看那壁画,当然我可不敢伸手去摸,要是再玩一次生死时速,搞不好会把自己玩成箭靶子,我现在还不想体会一下万箭穿心的滋味。
白翊飞跟在我身边监督我,“咦?”,他好像是看出了什么异常,伸出手要去碰那面墙,眼见着他已经碰到了,我却根本来不及阻止,我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这次没什么“枪林箭雨”等着我们,我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白翊飞,你丫要再这么吓我一次,我就跟你拼命,不过他要再来几次这种事,估计老子的心脏早就不堪负荷,game over了,哪还能去找他拼命。
白翊飞用手在墙上大面积扫了一下之后,叫住了老头,“老师,这墙上有浮雕。”
老头对白翊飞的发现表示了惊异,同时也甚感欣慰,我多想告诉他,这其实是我发现的,但是看他激动地样子,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老头检查了墙壁之后,确定在壁画下面是浮雕,原来那些色块的不均匀并不是颜料涂抹不均匀造成的,而是墙壁凹凸不平导致的,一般的人大概只会注意到那些壁画,不太可能每处都细致的去研究,尤其是盗墓贼,更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墓主一定是想隐瞒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壁画只是遮掩,正主儿是墙上的那些浮雕。
老头用之前的方法把墙上的浮雕拓下来一部分,只是这浮雕的面积太大,根本不可能全部弄下来,而老头弄下来那些也根本就猜不出是什么意思,老头很无奈,只好放弃了这种方法。
不过他不死心,就问白翊飞:“小白,带石灰了吗?”他大概是要用石灰把墙上的颜色盖住吧,不过遗憾的是,白翊飞摇了摇头,于是老头的第二套方案也宣告失败了。
十四、第二道石门
老头还是不甘心,在那冥思苦想怎么看浮雕的内容,白翊飞这时充分发挥了其作为老头爱徒的作用,每当老头想出一套新方案,他都十分认真严肃的……否决。
老头意志开始消沉,连脑袋都耷拉下去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我家可爱的老头再受打击了,就上前在他耳边说:“爸,这东西放这丢不了。”我指了指遥哥儿他们,“他们对这个肯定不感兴趣,等咱过几天带大队人马过来,有的是时间研究它。”
老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很从容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手一挥,“还在这磨蹭什么,快走吧。”说完老头就大踏步前进,那样子特“气派”,我在后面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遥哥儿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我,脸上也隐约的有了笑意。
他摆了摆手,让他的伙计们继续前进,他的手还没落下,又马上转过来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发毛,摸着自己的脸问:“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我这句话本来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的,可显然他没发挥什么作用,遥哥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心想我也没干什么拖累大家的事啊,他这是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朝我走了一步抬起手,好像是冲着我那块玉去的,我赶紧后退,没想到这家伙现在还惦记着我的玉,以后可得提防着他。
白翊飞也看出了他不对劲,把我拉到身后,问他:“怎么了?”
遥哥儿脸色变得更差了,“夏念,你过来。”
我从白翊飞肩膀探出头去,“你有话就说,我才不过去。”
他脸色又是一沉,“夏念,你看看你的玉是不是变了颜色?”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别人听到,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就低下头把玉拿出来看,还真让他说对了,我那块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颜色变深了,我抬头对他说:“颜色是变深了点,可能是这里太暗造成的视觉误差。”我把玉塞回衣服里,衣领刚好能遮住玉,只是偶尔才能看得到玉的一角,他连这都能看得到,显然他一直在注意着,“你自己都说了这玉不值钱,那拜托你就不要一直盯着了,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