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案,半白半黑,印有金辉符咒的蜡烛沿八卦六合依次排列,宝宝被放在图案正中,状态跟上次若叶引鬼很像。
大家都在,除了那个最喜欢凑热闹的小蝙蝠,不过看众人个个神情凝重,张玄就知道情况很糟糕,也就没心思探究羿的去向了
。
葡萄酸坐在宝宝身旁,安慰性地揉他的额头,木清风和若叶则在另一边,木清风一脸平静,反而若叶的脸色因为激动泛着浅红
,难得见他这么失态,躬身对木清风大声说:「引鬼法术我也会,如果这次困难一些,师父可以在旁边指导,请师父给我机会
。」
「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行。」
「我可以尽力一试。」
「若失败,就是两个人的生命,你认为我会让自己的徒弟去冒这个险吗?」
「师父……」
木清风笑了笑,转头看到聂行风和张玄,问:「小聂呢?」
「公司那边有事,爷爷得去坐阵。」
「真是的,上次那盘棋他输给了我,一直说想翻盘,可惜没机会了。」
聂行风一怔,见若叶不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急忙问:「救小满真那么危险吗?」
「以前不会,不过师父自从受伤后就没静心休养过,还屡次强用法术,身体根本撑不住……」若叶殷切地看着聂行风,希望他
能帮忙阻止木清风施法。
聂行风踌躇起来,生命同等珍贵,一命换一命的做法没意义,不过想到房间里不乏修道人,这么久都没想到办法,那可能真的
是很难,他看看葡萄酸,毕竟他才是当事人,最有说话的权利。
葡萄酸现在心里也很闷,就说他不喜欢做人啦,有时不可以太自私,有时却不能不自私,哪有当狐狸轻松?
「我听小满的。」他把问题推给了灵体宝宝。
「其实我不回魂也没差啊。」被大家盯着,存在感薄弱的小满终于说了话,其实他一早就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大家一直
在争执,根本没人听他说。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爷爷死掉,若叶大哥会很伤心,我不希望看到大家伤心。其实游魂也很好,听葡萄酸说我以前是地缚灵,
只能在固定场所活动,现在总算升了一个档次,可以随便飘,我已经很满足了。」
一席话把葡萄酸噗哧一声逗笑了:「小满,这么点小事就满足,你的名字真没取错,不过我无所谓啦,你开心就好。」
木清风也笑了,却道:「这样做其实并不单纯是为了小满,如果不把阴魂引出来,等它阴气完全占据孩子的身躯后,孩子便是
阴鬼,又天生阴瞳,是至阴之物,这种鬼必须得杀。」
「啊,这么可爱的宝宝要杀掉?」
魏正义大叫,随即便被乔拉到一边,很不耐烦地说:「你没听老先生说被鬼占据后就是阴鬼,是小垃圾而已,当然留不得。」
「呐,那小满的爸妈会很伤心。」霍离很困扰地挠头,看小白:「好难喔,究竟该怎么办?」
这里修道的人虽多,但强项都是杀鬼,救不了人,现在能破厉鬼符咒的只有木清风,但木清风灵力已经油尽灯枯,引鬼后,可
能便是天命归结之时,看木清风表情似乎已下定决心,聂行风也觉得很头痛,问张玄,「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帮木老先生护住灵体,不让他元神出窍,老先生修道这么久,也算是半仙之体,没那么容易挂掉吧?」张玄毫不在意的说话
让聂行风只想立刻捶他的脑袋。
「驭鬼通神,都不如救人一命,这是我驭鬼一门的宗旨,李蔚然舍本逐末,才会堕入魔道。」木清风看着若叶,慈祥中不乏威
严:「若叶,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驭鬼师,不是要无情,而是需有情,你要谨记。」
若叶不敢再说话,匍匐在地,恭听师父训斥。
木清风向小满的魂魄招招手,等小满飘过来后,说:「孩子,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恶魂跟你的躯体共生已久,阴气尽布全
身,你又天生阴瞳,比平常人弱了许多,所以你这一生将会病魔缠身,灾劫无数,这样你还要回魂吗?」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趔趄了一下,这么重要的话该在最开始就说明对吧?生还没开始就被告知一生灾难重重,那还有谁愿意回魂
啊?还不如让小满再去阴间排队等一下次轮回好了。
葡萄酸立刻叫:「那我们不回魂了,不回魂了,我带小满的魂魄去骊山修练好了,强过做人。」
他拉着小满就跑,生怕木清风不等他们拒绝就强行让孩子回魂,小满伸手把他拍开了,对木清风说:「我听爷爷的,如果爷爷
没有生命危险的话,请帮我回魂,恶魂要收掉,宝宝也要活下去,妈妈一直想再要个宝宝,我死了,她会很伤心,至于生病遭
难,这不都是人活着必须要经历的吗?我好好注意就是了。」
「可是小满你会变成小瞎子的!」葡萄酸一着急,忘了木清风和若叶眼睛都不好,立刻叫出来。
「我看不见你们,可是你们可以看见我呀。」
葡萄酸怔住了,看着一脸淡然的小满,居然不知该怎麽回答。
木清风笑了,世人皆为返璞归真,像他们修道之人修练多年才能看得透一个淡字,可是小满从起头就有了这份领悟,这个孩子
,将来一定不简单。
「若叶,把那玉棺给我。」
玉棺是驭鬼门嫡传信物,上次经由敖剑之手给了若叶,若叶一直随身佩戴,现在听师父提起,急忙拿出来,恭敬呈上。
银色链子下通体墨绿的棺材饰坠,散发着属于修道者的灵气,木清风把它放到小满手里,让他握住,郑重说,.「送给你帮你
一生逢凶化吉。」
若叶吃惊道..「师父!」
那是只有驭鬼师才能拥有的信物,上面加持了历代祖师的灵力,他本想等师父给小满施法时为师父戴上,以兹庇佑,没想到师
父会把它给了小满。
「只是身外之物,莫太挂怀。」木清风笑着抚抚若叶的头髮,就像抚摸当年那个六岁孩童,「灵力无善恶之分,不要担心你左
手的魔性,因为可以左右它的不是魔性,而是你的心。」
若叶叩拜在地,泣不成声。
木清风不再看他,交待众人注意事宜后,道:「开始。」
他将孩子从襁褓中抱出,放到画满符咒的地板上,似乎感觉到将要面临的结局,恶魂在宝宝体内剧烈挣扎起来,让他难受得不
断伸动腿脚,啼哭不已。
木清风不去理会,伸手搭在宝宝的额头天荫正中,垂目默念引魂法咒,声旨低回婉转,像一曲清净洞箫,吹出的却是属于道者
的恢弘罡意,强大法咒让阴魂挣扎得更厉害,很快,哭声停下了,不属于人间的凄厉嘶吼从宝宝口中传出,比上次若叶引鬼时
更加惨厉,一张狰狞鬼面从宝宝脸上浮现出来,扭曲挣扎着,似乎在跟木清风的罡气拉锯,死也不肯脱离这具早已熟悉的身躯
。
木清风口中的符咒越念越快,地上的引魂灯烛在灵力催使下不断明灭隐现,木清风脸色愈显苍白,汗水一滴滴落下,连抚在孩
童额上的手也开始颤抖,终于,恶魂不堪承受灵力驱逐,发着忿恨吼声从宝宝体内慢慢分离,若叶担心师父撑不住,在旁边同
念引魂咒,为他护持。
拉锯式的引魂如此反覆了一个多小时,恶魂终于完全脱离人体,被木清风手臂圈住,扣在罡气正中,破了它身上的符咒,令它
无法再有回魂的机会,葡萄酸和魏正义急忙趁机将小满的魂魄推入宝宝体内,口念安神咒,让小满不至于被宝宝身体裡留存的
阴气弹出来。
恶魂被木清风法力拘住,终于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失败局面,好不容易找到的寄主被重新夺回,恶念将它完全占据,发出一声嘶
吼,突然朝木清风胸前撞去,似要拚得鱼死网破:木清风强弩之末,无法抵抗,被阴魂当胸横穿而过,若叶大惊失色,急忙帮
师父护作心脉,张玄则让聂行风将手掌按在木清风后心上,并任他身上连拍数道定神符咒,保住他元神,见那恶魂想要逃跑,
张玄忙对乔喝道:「杀了它!」
乔早-在门口等候,见恶魂冲自己狰狞扑来,不躲不闪,挥出钩明侯,暗墨电光凌空划过,恶魂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消失得
无影无踪。
纠缠已久的恶魂终于被灭掉了,在场众人却没一个心头轻松,木清风引魂耗费了全部灵力,又被恶魂所伤,此刻双目紧闭,脸
如金纸,似乎已没了气息,若叶神情哀伤,像是早料到了这一幕,将师父轻轻平放在地板上。
「如果一开始在恶魂离体时就杀了它的话,师父就不会变成这样,师父是想引它去轮回道。」
若叶喃喃说着,转头看躺在符阵正中嚎啕大哭的宝宝。小满已经回魂了,晃动的小手中紧紧抓着那个墨玉棺材,淡淡金光沿着
饰坠在孩子手腕间旋绕隐现,是木清风为他加持庇佑的灵力,若叶端详半晌,忽然笑了。
「小满,将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师父的那一份。」
众人合力将木清风的身躯放进了白玉木棺中,那玉棺早被安置在卧室里,聂行风想应该是木清风来之后请爷爷准备的,白玉定
魂,这位老人家似乎早有打算,为自己备下了棺柩,不过那究竟是预知,还是看了命书,就只有他老人家自己才知道了。
大家用罡气帮木清风护住元神,老人修道多年,已近半仙之体,即使被重创,也只是陷入沉睡,寻本性炼化元神,如果可以炼
出元婴护持,便可重生,不过这种沉睡修行究竟要持续到何时,没人知道。
小满回魂后因为哭闹得厉害,被葡萄酸抱去了别的房间,霍离也跟去照料,其他人看着棺柩里沉睡的老人,都摇头叹息,张玄
小声问聂行风:「爷爷真的从没在你面前提过木老先生吗?」
聂行风摇头。
的确,这样一大副玉石棺柩,一定不是凡品,若非生死之交,爷爷不会这么帮忙,可是,这样一位重要的朋友,他却从未提起
,甚至连暗示都不曾有过。
或许,有些秘密,不愿跟别人分享,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或许,不提,不代表遗忘,只为更深刻地记起。
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在棺前守候的若叶,张玄上前拍拍他肩膀,说:「不杀是仁,老先生做得很好,引鬼驭鬼是你们的本分
,杀鬼就交给我们吧。」
若叶道了谢,聂行风心房却被张玄那番话触动,出门时,轻声叹道,.「我很敬重木老先生,如果易地而处,我不知道自己是
否能做到这一步。」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腰被揽住,而且揽得异常紧密,张玄蓝瞳微徽眯起,瞳仁下金波汹涌,似乎在为聂行风的冒然说话不
快,轻声道:「因为我绝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
小满还魂后,因为魂魄跟原本阴气缠身的身体气场不合,导致整天哭闹,还高烧不停,除了葡萄酸,谁也哄不好他,葡萄酸担
心一直这样下去,宝宝身体太虚,撑不了多久,再加上小满的父母几次来电话询问情况,于是他跟张玄和聂行风告别,准备带
小满先回家,然后转路去骊山,骊山山水清灵,适合养病,葡萄酸的爷爷又是医术高手,希望能帮到小满。
离开时葡萄酸满是歉意,这次来什麽忙都没帮上,还添了不少麻烦,于是说今后如果有什么差遣,一定要通知他,顺便还发誓
再弄一箱骊山的珠宝来答谢张玄,但却被张玄一口拒绝,再三拜託葡萄酸千万别再送珠宝。
送走顶着满头问号的小香狐和他的宝宝,聂行风又给爷爷打电话,详细说了木清风的事,聂翼听完后,一阵沉默,聂行风还以
为爷爷在伤心,正想找话安慰他,谁知就听他说:「也不知我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醒?上次下棋输了他两个子,他要是一直这
样下去,难不成要我归西后跟他在地府再比过?」
聂行风啼笑皆非,再次认为爷爷跟木清风是好友,连说话逻辑都这么相似。祖孙俩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一直旁听的张玄急
忙问:「你确定爷爷不会道术?怎么他说的话比我们修道之人还深奥?」
以前的话,聂行风可以很肯定地回答张玄,但现在他不敢铁齿了,想了想说:「也许到了爷爷这个年纪,经历得多了,就没什
麽事会放到心上了,那不是深奥,而是看淡。」
「那我发展爷爷入门修道吧’.就冲他这见识,绝对会是个好徒弟。」
瞅着张玄亮晶晶的小元宝眼神,聂行风没多话,在下一秒把他踹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里,张玄把目标完全锁定在李享身上,监听他的行踪,魏正义则直接去跟踪,他做过卧底,比较有经验,乔本来也
想去,但鉴于他是半通缉的身份,被张玄留下,在家里练功。
李享似乎没发现手表里的乾坤,可能为了讨好冯晴晴,一直没换表,这几天他几乎都跟冯晴晴在一起,很少去公司,大家在监
听器裡听到冯晴晴还责怪他不做事,被李亨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好了,张玄很佩服。
「傅月琦要是有李享一半口才,也不至于都三十了还没结婚。」
张玄查到的资料说傅月琦个性踏实本分,事业心很强,却不擅长跟异性交流,他真怀疑博月琦变了这么多,冯晴晴看不出也就
算了,怎么连傅家的人也都没察觉到呢?也许是李享把傅家都洗了脑,让他们对自己的变化视而不见吧。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周,大家发现李享附身的傅月琦果然有许多问题,比如身上有伤,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咳嗽不止,或者偷
偷在房间里换药扎针,有时候比较正常古板,有时候就透出属于李享放荡无忌的个性,甚至有一晚瞒着冯晴晴跟朋友去夜店玩
了一整晚,第二天还装没事人一样找藉口说自己加班,见冯晴晴完全没怀疑,张玄都为她着急。
「这女孩子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是不是恋爱中的人智商都这么低。,李享现在根本就是想把傅月琦的身体当寄主,他自己
的身体呢?还有,他怎么都不跟李蔚然接头?」
「稍安勿躁,李享疑心病很大,刚出了警局被炸那麽大的事,我们又都失了踪,他肯定不会马上就行动,再等等。」
又等了两天,就在张玄耐心耗尽的时候,当天晚上,他们突然从监听器裡听到李享出门的声音,从追踪器的显示来看他是去了
郊外,不久,是停车声、推门声,然后是打招呼的声音,听到那个粘稠细腻的老者嗓音,聂行风神情凝重起来。
『最近你一直没来。』李蔚然口气不是很好。
『被盯得很紧,傅家那帮人根本就把傅月琦当皇帝供着,我身体又不好,想出来也
无能为力。』
『你不会是挨了两刀就撑不住了吧?』
『怎麽可能?差不多快好了,反正我已经适应了这具躯体,李享的那具是该扔掉的时候了,我看傅月琦他父亲的身体也不错,
给师父弄来吧,这样做事也方便。』
『这件事以后再说。对了,那个小姑娘怎样了?』
『你说冯晴晴?她脾气太大,也不是很喜欢傅月琦,订了婚还一口一个行风哥哥的叫,叫得我都心烦。』
『枉你自称情场高手,却连个小姑娘都摆不平。』
『问题是她喜欢聂行风,我再是情场高手也不可能敌得过他们相处十几年的感情。』
对话声音很大,通讯效果很好,大家监听得很认真,于是难得一见的尴尬场面出现了,大家都本能地站起,离地震源远一些,
以免被无辜波及,不过,位于震源中心的聂行风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喔?原来聂总裁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青梅竹马恋啊,我居然不知道。」张玄冷笑。
聂行风一脸黑线,他也是才刚刚知道的,再说,被人爱恋也不是他的错。
见张玄蓝眸斜瞥,嘴角勾起,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宁静,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聂行风哪敢乱说话,苦笑:「那是李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