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床伴 下——六朝风流
六朝风流  发于:2012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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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往事留在风中

两个人都静静的坐着,听得入了神,最后还是季斐幽幽感叹:「这首歌,始终还是哥哥唱得最有神韵、最凄美,隽永的

歌声永远都不会过时的……只是他那么美的人,就那样跳下来……可惜了……」

「季哥……」

季斐伸手握紧了陆非予的右手,微笑着把话题一转:

「阿予,我答应你,要好好的振作起来。」

得到了他的许诺,陆非予开心的收紧了右手,试图想更贴近的感觉到手掌里的温度,他没有再多想,放心的抬头望向飘

雪的夜空,这个圣诞真是太美了。

C城的婚俗中,同中国的有些地方一样,对订婚很看重,也是要举行仪式的。张卫国原不想兴师动众,搞得铺张浪费的

,可是以他的身份、社会地位,不仅仅是因为他桃李满天下,又是学界的泰山北斗,更因为他还有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

的儿子,如此一来,女儿订婚之事,他就是想低调也没法低调得了。

订婚仪式选在华天大厦,所有的婚宴事宜都是张泊宁派人操办,日子订在了一月中旬,恰恰正好是陆非予法硕考试的第

一天,因为季斐的关系,陆非予对这个订婚宴是非常排斥的,现在正好有考试作为挡架,他正是乐得不去。

这天早上,他神清气爽的起床,拿好考试要用的东西,正准备出门,秦阳走过来,搂住他,亲了亲他的脸,叮嘱道:

「别紧张,好好考,小予!」

「嗯」陆非予自信满满的答到。

「你考完试,中午还是过来参加宴会吧!」秦阳今天上午会去帮忙接亲,以他和张家的亲密关系,这样的喜事不可能不

帮忙的:「你不去,教授会难过的。」

陆非予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张教授对陆家大伯、对秦阳、对他都恩重如山,虽然对陶然有怨气,但这和教授无关

,自己是应该去捧场的,这是作为后辈最基本的礼貌。

「好!」看到他懂事的点头答应,秦阳爱怜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江滨路春晓花园5栋602室。

季斐把房门钥匙放在餐桌上,慢慢走向门边,又平静的回头扫了一眼屋内,打开门走了出去,大门在他身后轻轻的阖上

第六十一章:白鸟之死(1)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记的欢乐和悲愁

——席慕容《白鸟之死》

陆非予开车到了Z大,停好车,便向考试地点——「春华秋实」楼走去。Z大校园是建在一个连着一个的山丘上的,所以

在校园内,自行车基本派不上用场,有得路段只能用走的,现在离开考还有半小时,陆非予心情放松的漫步在熟悉的校

园内,刚走到经管的下坡口,就看到吴诚站在那等他了。

看到他,吴诚兴奋的飞奔过来,直接把两个温热的肉包塞进他怀里,乐呵呵的说:「三食堂经典大包肉,看哥哥多疼你

,大清早爬起来帮你买的!捂在怀里,现在还冒热气呢,嘿嘿!」

Z大三食堂的面点可谓远近闻名,这肉包做得更是堪称一绝,是学生们的大爱。陆非予在家里其实已经吃了一点东西,

不过面对可口的食物和好友的热情,他自是不愿推却,更何况,他也很想吃。

边咬着包子边和吴诚并肩走着,吴诚扯开大嗓门说这话,又拿出一个红封包塞进陆非予的棉衣口袋里。陆非予感动得笑

笑,嘴上却说:

「还搞这玩意!」

吴诚挠挠头,咧嘴一笑:「哈哈,那不就讨个吉利吗,知道你比哥聪明,包准一次通过的了,这个就是帮你压压惊!」

这是一种南方民间的风俗,红包里面是空的,但是讨的是一种彩头,吉利的意思。吴诚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其实是个热

心肠又忒细致的男人。

陆非予伸手把红包往兜里塞了塞,继续吃包子,吴诚却话题一转,说起了别的事:

「唉,阿予,你说怪不怪,今天我不上课,但因为你考试嘛,我要赶早起来去给你买包子啊,在去食堂的路上,你猜我

看到了谁!……我看到了季斐,奇怪啊,我还叫了他,可是他居然当不认识似的走开了,你说,你来学校干嘛啊~~」

陆非予停下脚步,愣在当场,他和阿当前段日子担心季斐都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序,可是圣诞节后,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

,不过今天是陶然订婚,陆非予虽然要考试,但还是交代了阿当去陪陪他,也许是大诚看花眼了,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马上拨通了阿当的电话。

「阿当,你和季哥在一起吗?」

「……小予……我,我找不到他了,他的电话关机,也没在你家……喔,你别着急,我去找找,你好好考试啊,别管了

。」

陆非予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寒冬的阳光照在他变得苍白的脸上,千头万绪在他脑中搅动,忽地他把肉包

塞进吴诚,转头就跑。

吴诚在他身后远远的大喊:「阿予,你去哪!考场在这边了……」

陆非予不理好友的喊叫,奋力的向食堂方向跑,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好,吴诚看到的人一定是季斐,他

为什么要大清早的来学校,解开这个疑团的办法就是找到他,总之,一定要快点找到他。

冲上快到食堂的大坡时,他和对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控制不住的跌倒在地,考试用的准考证、铅笔等物件从口

袋里飞出来,撒了一地,那个被他撞到的人快速爬起身来,在看清他后,没有开骂,反而还上前扶起了他。

陆非予连声道歉,抬头一看那人,便呆住了。

「陆非予你往哪跑啊,都快考试了。」盛昭辉抱怨的看着他。

「我……我有事。」陆非予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抬腿就要往前跑,却被盛昭辉一把扯住:

「你发什么神经,要考试了呀,能有什么比考试大,不会是看到我要和你一起考,就故意不考吧。」

「不关你事,我有急事,快点放开我。」

「我不放,你能有什么事,跟我一起去考试。」

「不要,快放手……」陆非予被他撩拨得更加急火,最后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只好狠狠的给了他一拳,趁他脱手之际,

挣开他的牵制跑开了去。

盛昭辉羞怒难当在后面大吼:「陆非予!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可陆非予心里担心着季斐,已无暇再去理会。

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三食堂,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季斐的影子,只得停在原地,边喘着气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陆

非予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冷静冷静,陆非予,你要冷静!不要急,好好的想一想,他最可能去的地方。」

小树林、图书馆、学生会、秋廊……,那些和季斐有过牵连的地方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旋转,想起来,排除掉,再

想起,再排除,额头已经渗出了一颗颗的汗珠,他抬手擦拭汗水,一道阳光从指缝间漏过来,令他自然的眯起了眼睛。

光辉!电光火石般的念头突的一闪。

陆非予抬起头看着明亮的冬日暖阳,心中顿时一片雪亮!光辉岁月!对,就是那首歌,他和曾祺第一次见到陶然和季斐

的那个夏天,他们的合奏,那个在夏日午后的「光辉岁月」!

那么,应该就是9舍601室!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陆非予又拔腿向学生9舍狂奔而去。他用尽全力的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心里只有一个念

头:季哥,希望我没有猜错,你千万不要有事,我要看到你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你亲口答应了我的!

男生9舍建在一个坡底,地势非常低,站在这边最高的坡顶上就能看到房顶的景象,当陆非予看到房顶上那个熟悉的景

色身影时,身体几乎便要瞬间软倒,幸好用手扶住了坡上的栏杆,才不至于从下坡的楼梯上滚下去。

他不敢放声呼喊,怕刺激到天台上的人,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迈开发抖的腿,快速的顺着楼梯跑下去,没等他有时间

跑上六楼,那个身影便轻轻一跃,坠了下来。

「不要——季哥——」陆非予惊得肝胆俱裂,他嘶喊着飞身扑向那个身影的下落点,妄想能接住跳下来的人,可是只有

右手手指勉强触到季斐的棉衣下摆。

「砰——」的一声响,是人体重重的砸落到地面的声音,却仿佛生生砸在陆非予的心上,痛得他眼前直接一黑,世界突

然没了声音。

「啊……啊……」陆非予的心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般,腥甜的血腥味侵占了他的味觉。他跌倒在季斐的身边,好一会

才能颤抖的爬起来,脑子里已经懵懂得一片空白,像个痴儿似的爬起来用手捂住从季斐嘴里流出的血,好像只要组织那

些液体流出来,就能阻止生命继续流逝一般,可是殷红温热的血液却不受控制的从少年不断抖动的手指缝里溢出来。

少年痛苦流涕,他想嚎叫想恳求,却被强烈的闷痛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啊……啊」无助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直面

死亡,却是这样的惨烈、悲凄!

季斐躺在地上,意识还非常的清醒,痛感还没有来袭,让他觉得很轻松,他专门选在这个日子,选在这个让他最快乐最

开心、曾经以为得到过爱情的地方,为自己的光辉岁月画上一个休止符!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一切都那么顺利那么完美的实施了,可当少年那张被悲恸扭曲的脸映入眼帘时,他还是感到

了愧疚,这个少年还是来找他了,并且居然如此准确的找到了他,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最心疼他的人却不是他所爱

的人,自己欠这个善良纯真的少年太多太多,却永远无法偿还了!

陆非予的泪水滴到季斐的脸上时,那热度仿佛烫伤了他的灵魂,他好想挤出一丝笑意来安慰少年,却没法做到,他好想

说:「对不起,阿予,你不要哭,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一点也不痛,请原谅我。」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非予几次试图着想把季斐抱起来,却都失败了,他万分悲伤,全身发软,根本一点都使不上劲。抱着季斐,他的脸上

、手上、棉衣上都沾着血迹,抬起脸不成句的乞求着围观的人们的援助:「求求……你们……帮……帮……我……」,

身上的血,脸上的泪,怀中渐渐逝去的生命,一切都让眼前的景象显得异常凄楚。

不知是乐于助人,还是可怜他,人群中走出两个男生,帮忙地把季斐抬上了陆非予的车。

汽车如离弦的箭般飞出去,转眼间就开到市人民医院急诊大楼,并冲上的大门前的坡道,直接驶入急诊通道。

陆非予冲下车,抓住一个护士就大声吼道:「快帮我救救他!」那个被他吓得惊魂未定的女护士连连点头。

很快季斐就被抬下车推向手术室,他还有意识,这时却紧紧的抓住了陆非予的手,陆非予一直跟在车旁边,知道他可能

要说什么,急忙问道:「季哥,你要什么?」

季斐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期盼和矛盾,却说不出话来,陆非予凝神看着他问道:「你想见他,是不是?」

那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神,瞬间有了光彩,肯定了陆非予的猜测。

「好,我马上带他来见你,你一定要挺住,季哥,等我们回来。」附在季斐的耳边承诺,陆非予差点又要哽咽出来。

看着手术室大门慢慢关闭,他默立片刻,神情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再有刚才的慌乱,心里所在的思绪汇成了一个念

头:没有时间让自己悲伤了,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去帮季斐实现他的愿望!擦掉脸上的泪痕,在变得暖意浓浓的天空下,

少年冷然的快步走出急诊大楼,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这时,在C城最繁华的五一路上,一列被鲜花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豪华车队正徐徐的开着,打头的主花车里坐着手拿精致

捧花的新郎,正默默温习着呆会要在新娘面前倾诉的甜言蜜语,随车播放的喜乐喧闹得让人听了有些刺耳: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凄寒,

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鸟儿都高歌拉近我们距离

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第六十二章:白鸟之死(2)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摘自席慕容《白鸟之死》

秦阳开着他自己的车,跟随在车队最后。行进的速度非常慢,手机响了,他不慌不忙的接起来

「喂,哪位?」

「秦大,你们的车队现在开到哪里了。」沉静的声音。

「哦,小予啊,正开到五一路东,准备上桥。」

「好。」

秦阳微笑着答到,可是笑容却在下一秒凝固,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现在应该在考场的人怎么会给他打电话,想到

这,他马上抓紧电话问道:

「小予,你怎么没在考试?小予?」

可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秦阳震惊的沉默在一片忙音的「嘟嘟」声中。

车队继续行进着,在过了桥后,再转入江滨路,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宝莱车从后面的小路开出来,它与车队平排着开,并

加大油门的超过了一辆辆的花车,最后超过主花车,迅速的急打方向盘,突兀的横在主花车前面,挡住了它的去路。

主花车的司机猛踩刹车,「叱——」地一声停住了,后面的八辆花车也跟着被动的停了下来,长长的一串停在大路上,

那司机惊吓过后便想开口咒骂,可一想今天是盛氏亲戚的大喜日子,就忌讳的忍了下来,但还是打开车门想出去教训一

下开宝莱的人。

不过,当他看到从那辆车上走下来的少年时,怨气马上变成了惊惶。少年俊美的脸上冰冷冰冷的,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更

让人在暖和的阳光下,都难免打了个寒战,最骇人的则是他褐色棉衣和双手上那些凝固的血迹。

「你……你想干什么?……」主花车司机看到他走过来,底气不足的问道。

可是少年并没有理会,他绕过司机直接拉开了后座的门,把陶然一把拉了出来。

陶然先是吃了一惊,看清来人,不仅恼火的斥责道:「你干什么?!」

陆非予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顾周边越来越多抗议的声音,逼视着他沉声说道:

「跟我去见他,然后我送你回来。」

「你疯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吧,我没空跟你们疯!」陶然怒吼到,并挣扎着想摆脱少年的钳制。

少年没有任何动摇的抓着他,固执的不放手,他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强大的能量一般,现在是蛰伏在那片冷漠的眼神下

,可只要一个触动便能无穷无尽的爆发出来。

「你好好的跟我去见他最后一面,赶得及还可以继续去你的订婚宴,不然,我就抬着你走。」不容置疑的语气,把陶然

镇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识到的陆非予。

趁着他稍一迟疑,陆非予拉着他就走,打开自己的车门,把陶然塞了进去,再砰的关上门,转身便要坐进驾驶室。

后面花车上的司机,随行人员这个时侯都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个奇怪的少年要带走新郎。他们见过的怪事

多了,就连电视剧里也有演抢新娘的桥段,可这抢新郎的还真是头回见,一群人冲过去就要阻止陆非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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