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叹了口气，他继续说：「哪想到儿女们都有各自的想法了，没办法！我再老，也不回做那种为难孩子的事……，

可是，谁都知道你是个多么好的孩子。」说着，老教授动容的伸过手来，爱惜地握住了陆非予的手。

张教授待他真的是如师如父，这种知遇之恩另陆非予感动莫名，今天说出了这样的话，更是体现了对自己的无限爱惜，

如果在往常，张学兮自己喜欢上了别的人，正好解了他的尴尬，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可是今天这样的状况，如何令他

高兴得起来。

说到了动情处，张卫国摘下眼镜，掩饰着笑笑：「呵呵，人都这么老了，还是有这么多看不开的，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俗语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唉~~小子，只能说我们家小兮没这个福分了。」

「不是的，教授~~~」陆非予摇摇头，心里憋闷得说不出话来。

「陶然这个孩子接触了几次，还是蛮老实的，这种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能吃苦，又老实本分的，你知道，我是

最不在乎所谓门弟的，更何况寒门出名仕……」

「教授……」陆非予的心备受煎熬，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说出真相，可每次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从张教授家里出来，陆非予默默的走在梅岭的小路上，后面跟着忐忑不安的陶然。

这条林荫小道的尽头就是校卫生所，这使他忆起了大一时的情景，那天他无意中偷听了陶然和季斐谈分手的对话，为了

保护季斐被压伤了手，去卫生所治疗后，他和季斐也是从这条小道上走过，六年了，那时季斐的神情和说的话，仿佛还

飘荡在眼前、耳边，抽痛像绳索一般瞬间勒紧了他的心，强烈的愤怒也随之喷薄而出。

他迅速转身，挥出拳将陶然打翻在地，愤恨地骂道：「无耻！」

他气得太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骂下去，得用好大的气力才能克制住发抖的身体，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陶然，陆非予

扑上去抓住他前襟的衣服，喝道：

「你也知道痛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季哥知道后，会比你痛上一万倍！你不是发誓要好好对他的吗，为什么又要再次

背叛他，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陆非予太过激动，完全没有发觉陶然低下去的脸正变得越来越狰狞，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阴恻恻，危险的气息环绕着他，

一股常年积淀在心中的怨气也爆发了出来。他猛的发力掀翻陆非予，爬起来，一脚重重的踢中少年的腹部。

陆非予心思纯良，根本没对别人存着什么防备之心，这样的突袭令他直接滚下了路基，摔到小道旁边的小树丛里。陶然

紧跟着上去，又补上几脚，让他痛得捂住腹部爬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陶然很悲凄笑起来，昏暗的小树林里回荡着他那怪异的笑声，让人听了发毛，他突地

收住笑，指着躺在地上瞪着他的陆非予，厉声说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好！让我告诉你……我不想再同你们这群变态玩下去了好不好！」「……哈哈，张学兮，虽然普通

了点，可她至少是个女人啊，还是张卫国的女儿！张卫国啊！法学界的泰山北斗啊，以后我可就是他的女婿了啊！你、

还有你的秦阳、齐远，你们这些人，有哪个不是靠着他发起来的。」

说着，他的眼光突然亮起来，扑上去抓住陆非予的衣服领子，直瞪着他，低声说道：「据说，张老头原来很看重你的啊

，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这么不识趣，难道是秦阳的床上功夫太好，让你爽得不愿离开他。」

陆非予厌恶的啜了他一口口水，陶然不以为然的笑着用手抹去，说道：「这并不算什么，比这更过分的侮辱，我都尝过

，还怎么会在意这种小把戏……在上海的时候，呵呵，那些受尽白眼受尽排挤的日子，我过的可是连狗都不如啊，不就

是没有后台，没有权没势吗，所里就连倒茶的小妹穿的套装都没我寒碜！呵呵，接的也都是垃圾案，连租房子都不够。

陆非予，知道吗，我最恨得就是你这种，装天使的，你看看你，多好命啊，处处有人帮有人扶，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

那么轻而易举！你怎么知道我这种人的痛苦啊！哈哈……」他哽咽的笑着，笑得几乎岔了气，只得松开陆非予，拍拍胸

口，等气顺了，继续说：「不过以后再不会了，等我成了张卫国的女婿，那种担惊受怕、被人轻视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

了。」

陆非予慢慢的扶着树干站起来，低沉的说道：「既然你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为什么还要找季哥，假装和他复合。」

说到季斐，陶然还是不可避免的震动了一下，但他马上扭曲着脸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陆非予大律师！……我回

到C城求职，比在上海的情况好不了多少，照样的四处碰壁，走投无路的时候碰到了小斐，听他说起了你，说你这两年

混得风声水起啊，有车有房，还是金诚最看好的新锐，不但有秦阳照顾，还跟盛大关系密切啊，哎呀，比我这个学长真

是强太多，所以我只得想办法让你帮忙了，不跟小斐再扯上些关系，你又怎么会愿意帮我。」

他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拍拍陆非予的脸蛋，调笑着说道：「看你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你和他的感情很深了。」

陆非予冷冷的拍开他的手，默默的看着他，不经意的还了他一拳，让陶然还在笑着就「咚」的倒在地上，痛得合不拢嘴

。

收起拳，陆非予转过身，背着他沉沉的说道：「这一拳是为了季哥，并不是为了泄恨！陶然，你真的变得太多，变得让

我不敢认，你心胸太狭隘，当初就算你和季哥毫无关系，只要你来找我，我也会念在同校的情意上帮你的忙，可是……

，你想得太好了，把大家都当傻子，如果我现在去跟张教授说出真相，你想他会不会相信。」说着，他回头鄙夷的瞟了

一眼陶然，便转身向前走去。

陶然仿佛被一阵闷雷击中，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桩，以张卫国对陆非予的信任，只要陆非予把今天的情况一说，那他的美

梦、前途不就如空中楼阁一般，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张学兮喜欢他，愿意跟着他，又有什么用，张卫国一旦厌恶他，一

切与他相关的力量都会封杀他，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看着前面的背影，他不禁原来越恨，陆非予，陆非予，你不要逼我！你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

一定不能让他说出来！内心的魔鬼撞破理智的囚笼张牙舞爪的猛冲出来，他惶恐的抓紧了地上的石块，罪恶的念头似乎

已经让他看到了，少年倒在血泊中的幻象！原来善与恶之间并无鸿沟之隔，罪与罚是他平常接触得最多的东西，可是为

什么，他只是想改变这不公平的生活而已，为什么总有人要跳出来，轻易的就想摧毁他的幸福和希望。不可以，不可以

，一定要阻止他！

道德之塔轰然倒塌！他想着陆非予飞扑过去。

第五十八章：疗伤之欲

陶然扑过去，确实一把抱住了陆非予的腿。

「小予！求求你……」他那带着哭音的哀求声，让陆非予停下了脚步。

「我……我……我真的不是要故意伤害小斐，真的，你相信我……本以为考过了司考，闹到了律师资格就可以改变一切

，可是我太天真太天真，在上海，你都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陆非予，不断恳求着

：

「我不像你们，乡下的父母、妹妹都要我来养，那几年，有好几次把钱寄回家里后，自己连房租都交不上，每个月看要

看房东的脸色，看很多人的脸色过日子。我是……我是太想脱离这种生活，太渴望成功了，小予，请你不要跟教授说，

好不好，小兮是真的喜欢我，我也是在认识以后，才知道她是张卫国的女儿，才有了那种念头……」

陆非予低头看着满脸狼狈的陶然，心思被这些话搅得如一团乱麻，渐渐的动摇了。但其实是最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现

在陶然软下来了，他就根本狠不起来，思绪飞到了遥远的大学时代，他第一次见到陶然和季斐的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

充满阳光和音符的寝室，是记忆中最美丽的涟漪，在今天晚上之前，这个学长在他的心中留下的都是很美好的记忆。

陶然哽咽着慢慢放开了陆非予，他毕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几秒前的恶念只是一闪而过，要他真的出手去伤害这个

少年，良心上的那道坎还是迈不过去，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原谅我刚才的话，我……其实只是，只是太羡慕、太嫉妒

你，小予！我……」

呜咽着把脸埋在双手中，他发着抖弯起了身体：「我只是太想有个人来帮帮我，这种生活太辛苦太难熬了，跟小兮在一

起，我又高兴又害怕，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强助，却又害怕被……小斐发现！刚才，刚才我只是太激动，忍不住的把自

己的委屈发泄一下……」

他说的这些话倒是不假，陶然还没有磨炼出那种机关算尽的本事，长期不如意的生活让他变得压抑了许多，当年初入社

会的那股干劲十足的雄心，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支离破碎，隐隐的心中有了许许多多的不平，可是在接人待物、为人处

事方面的硬伤，又让他身边几乎没有可以倾诉的朋友，这种恶性循环的怨气一直埋藏在心里，终于在今天晚上被陆非予

撞破后，彻底决堤。

可是发泄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要面临的局面，是多么的混乱不堪。

陆非予没有去怀疑他的话，他同时也考虑到了季斐和张学兮，不然刚才在张卫国的书房里，他就会忍不住把肚子里的话

说出来。

晚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陆非予拢了拢外套，靠在树干上，思考了半天才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要选择小兮的话……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季哥！你欠他一个交待！」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

语气，震得陶然抬起了头，少年神色凝重地盯着他，一双美目中闪烁着耀眼却冷凌的星光，不容他逃避。

「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是放弃张学兮，还是对小斐坦白，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需要交待的不是我，是季哥！」抛下这句话，陆非予慢慢走出了树林，他有些累有些痛，虽然已决定暂保持沉默，可

却拿不准自己今天的决定列底是对还是错。

回到家，洗了澡，他闭着眼躺在床上，反复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体压上来，羽毛般的吻落到了他的眼睑上。陆非予轻颤了一下，泰阳收紧了手臂，见他没再动作，便开始

慢慢地亲吻，跟着伸手一颗颗的解开他的睡衣扣子。

泰阳温柔地挑逗着，可陆非予却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等他有点清醒过来，已经与泰阳裸裎相对了，泰阳正在舔弄着他

胸前的敏感，引得他呻吟的皱起了眉头。

今晚发生的事情很堵心，让陆非予对情事了无兴趣，他伸手抓住泰阳的手臂，睁开眼说道：「泰大，我……有些累了…

…」秦阳闻言抬起头来，关切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嗯，应该没有发热，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小予。」说着拉过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侧身抱住了陆非予。

被他温暖的包围着，一阵阵成熟男人的气息从他身上传递过来，陆非予的眼睛有些发热，他扭过脸，背过身，不敢去看

秦阳的眼睛。

「小予？」

每到天气转凉了，畏寒的少年睡觉时，最喜欢往他的怀里钻，就像只可爱的小动物，从来不会背着自己远远的，今天真

的是有点不寻常。

陆非予潜意识里最信任的人，就走秦阳，他没有去想过为什么，但是现实中就是这样，在泰阳面前，他就像是一座不设

防的城市，没有必要隐藏私密，可是今天陶然的话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事，关于他，关于泰

阳。

突热的转过身，一把抱住泰阳，他把脸藏在宽阔的胸膛上，激动地说：「泰大，我是不是太依赖你……其实我根本一点

都不能干，全都是仰仗你的帮助，给我介绍案子，介绍委托人，我今天之所以能这样，完全是因为你……」

泰阳越来越听不下去，迅速的拉开靠着他身上的陆非予，少年紧闭着眼睛，脸上尽是说不出的委屈和凄楚，让他看了痛

心：

「小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全靠我，都是些什么屁话，是不是有人跟你乱说了什么！」

「没有，不关别人的事，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只顾着装鸵鸟的沾沾自喜！」他睁开眼睛，看着焦急的秦阳，摇摇头：

「可是，人还是应该面对现实的，对不起，秦大，我的大学同学，有的到现在还待业在家，有的就算进了律所，过得也

很不如意，曾祺寝室的一个室友毕业后去了广东，上个月还打电话来向我哭诉，带她的那个律师，根本不给她案子，只

要她去帮讨债，他长得很瘦小的，常常只有被欺负的份。我……我……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你，是你在保护

我……」

秦阳低下头，珍惜的吻掉少年脸上滑落的泪水，疼爱的拥紧他，安慰的抚摸着他的背脊，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道：「

今天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对不起，予，能不能说给我听。」

陆非予已经完全软化在他的温情中，乖乖的把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很担心的叹道：「……答应给他一个

月的时间考虑，可我心里也没有底，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处理得对不对……」

秦阳捧起他的脸，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责备道：「知道吗，小子，我要作为老师狠狠的批评你，为什么碰到这样的无

理中伤，你就可以把自己的所有努力和成功都给抹杀掉，知道当律师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就是不自信，对自己没有

信心，怎么能站在法庭上击败你的对手，委托人是有感觉的，你的情绪会影响到他们，如果不自信，怎么能让他们放心

呢。」

看到陆非予如痴儿般的呆呆受教，他又有点不忍，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你能通过考试，能进金诚，能打赢官司，

能赢得委托人的赏识，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刚开始是可以给你介绍案子，但我不可能帮你去跑案子，又帮你搞定

法官，你能做好那些案子，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至于我，你知道，我是从来不带新人的，因为我觉得他们大多麻烦，又

比较笨，而你聪明，不仅是脑袋，还有身体……不仅是智商，还包括情商，在接人待物上，你做得就比我好很多……」

「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秦阳伸手抚上陆非予的脸，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怎么弄得像个小花猫似的……我是

最讨厌夸奖别人的，因为太肉麻，做不来，可是今天我可是说了太多，明白了吗，小子！」边说着边开始凑过去亲吻少

年的脸。

「至于朋友的事，你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有些事能帮你，有些是确是爱莫能助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