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两人扭做一团,那次打得很厉害,直到现在两人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全。
周旭升放开手,低下头,无力的靠在窗子的玻璃上,看着里面的病床叹道:「难道你不想看他醒来吗,他受了这么多苦
,就是想看到秦阳平安无事……他总不醒是因为心里面难过,现在只有秦阳可以唤醒他,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盛昭辉听了,把手握成拳,半天没有言语。
这天晚上,两个人走过静悄悄的走廊,来到病房外,无视秦阳那憎恨的注视,盛昭辉坚定的说:「你进去见他,不过你
最好搞清楚一点,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不去理会秦阳的表情变化,盛昭辉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陆非予,继续说:「不管他对你还有什么感情,这是他亲口
答应我的,而且我们也上过床了!不论是他的心还是身体,我都已经拥有……从今之后,你给我离他远远的!」
他终于把目光转到秦阳脸上,带着恶狠狠的寒意继续说:「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只是一味的向他索取、被他保护,
你还是男人吗!他这样对你,你不照样怀疑他……哼,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他!」
说完,盛昭辉迅速转身离开,他讨厌这个男人,从年少时的偏见开始,从母亲去世那年开始,他讨厌这个为他家代理析
产案的男人,虽然他明白盛大的分裂、母亲的财产变成那个女人的财产,这一切不是秦阳所能决定的,可是17岁的他,
无法对抗自己那过于强大的父亲,所以只能把怨恨都归咎于秦阳身上。
而其后,他和这个男人的纠缠非但没有解开,反倒因为陆非予的缘故,变得越发错综复杂,从讨厌、偏见发展到嫉妒、
怨恨,他恨极了这个与自己八字超级不对盘的男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周昭滨说得对,因为只有他,才是陆非予最想见到
的。
秦阳推开门,慢慢走进去,轻轻跪倒在床前,无比贪婪的看着沉睡中的少年。
他的小予消瘦了好多,原来红润的脸色现在变得异常苍白,瘦得尖尖的下巴和衣领处突出的锁骨让人看了格外心痛。
他小心的掀开被子,拿出他的手来紧紧握住,用唇万般珍惜的来回亲吻着,因为一直昏迷,无法进食,只能输入药物来
维持生命,少年手上那些静脉注视时留下的针眼历历在目。
看到这,秦阳的眼泪像珠链似的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之前,他已经从宋巍达和安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象,也明
白了少年为他做的所有事。
这个男孩身上的每一点都值得他深爱!
可是反观自己,他真觉得盛昭辉说的话很正确,他不配,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人。
「予予,对不起!我都不知道那些事,我很混蛋……那天还把你弄得受伤,你原谅我,好不好!……呜呜,我一直以为
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很自私、很愚蠢……」
「为什么不相信你呢,居然会怀疑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就要万劫不复了,其实最睿智的是你才对……不管走到哪
,都掩盖不了你的光辉,就算没有我,你照样能够把事情做得很好,不管是在B组还是A组,你都是最出色的……」
「予予,是我一直在做梦,在无知无谓的享受你的付出,可我却没替你做过什么事,以前阿远骂过我,刚才盛昭辉也这
么说,其实他们都骂得对……」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握着少年的手,倾诉衷肠,不知不觉东方已渐渐泛白。
看了看表,他恋恋不舍的把少年的手放回被子里,无限眷恋的又看着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好一会,终于说道:
「予予,虽然我是自私、狭隘的,可是这辈子,我能保证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除了你,我只爱你!所以,现在我
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快乐、开心……」
说到这里,他再次哽咽,过了好一会才能继续说:
「所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等你醒过来,不管你选择谁,我都不会有怨言,我只要你永远都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小予
,小予……」
在陆非予的额头留下一吻,秦阳站起来,拖着麻木的腿,慢慢的走向门口,立在门边,他忍不住的回过头,万千的愧疚
又悉数翻涌上来,他终于狠下心,匆匆离去,没有看到病床上那微微颤动的睫毛。
第八十七章:害
陈莉激动的冲进秦阳的办公室,老成持重的她很少有这样不敲门就进入的冒失举动。
「秦大,曾祺来电话说小予醒了,你的手机怎么没开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的颤抖,显然这个消息是多么的令人振奋。
秦阳背着身,愣在那里,停了一会才转过来,慢慢坐到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预想中见到秦阳的兴奋,莉莉姐很是疑惑:
「秦大,你现在不去吗?不去……不去医院看看他吗?」
「我……我待会再……」
「那,那我和茵茵、燕子想现在去,去看看他。」
「好,你们先去吧!」
陈莉退了出去,秦阳把脸埋在手掌里,在心里喃呢着:「小予!小予!」
陆非予醒了后,曾祺、阿当、大诚、滨子这些朋友、同事们都相继的去看过他,可是唯独只有秦阳一直没有现身,在朋
友面前,陆非予总是开朗的笑着,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定定的对着窗户发呆到凌晨才睡去。
虽然苏醒了,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医生坚持让他留院调养,盛昭辉看了急得上窜下跳,
无奈陆非予对谁都可以笑脸相迎,唯独对他就是不理不睬。
自从上次把陆非予逼得吐血昏倒之后,盛昭辉就在心里发誓再也不逼迫他,现在见少年不理他,也只能气在心里,或找
别的人来发泄,再也不敢对陆非予动粗了。
这天下午,少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其实他一走进病房,那独特的气质和熟悉的眉眼,已经让陆非予心里有了底。
只见他从容的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摒退左右后,就开始上下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少年。
见他那凌厉的凤目中透出那种轻视而戏谑的光,陆非予就能感觉到来者不善了,他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的坐在病床上,
毫不闪躲的与那人对视。
「我想在我自我介绍之前,你恐怕已经能猜得出我是谁了,毕竟你和我的两个儿子都有着这么密切的关系。没错,我是
盛国华。」
盛大集团的董事长盛国华,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是周刊杂志上介绍的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浓郁的黑发
,保养得很好的面容,皱纹中的深刻五官,不难看出年轻时那种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神采,只是微微发福的身材显出
了些许老态,但如何看都只像个五十岁出头的人。
盛家的四个孩子中,后面三个孩子几乎都继承了他这样的美貌,加上地位显赫、家财万贯,更是增添了无穷的优越感。
「你果然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当年那样愿意吃苦,都有想凭借自身的条件走走捷径,当然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陆非予听了微微皱眉,不想跟他打哑谜:「盛董,你的时间宝贵,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直说吧。」
盛国华挑了挑眼睛,对他投来分外复杂的目光,想了想,微笑道:「好,你很聪明,比起我那两个傻儿子来,可是聪明
多了。那我就直说——请你离开C城。」
陆非予听了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盛国华似是早有所料,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你的情况我了解的很清楚,让你放弃在金诚的积累可能是有点可惜,不过
,你还年轻,离开这里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发展,以你的本事,总会有所建树的,当然,我现在是请,如果你不愿意…
…」
「就用逼的,是吗?」陆非予把手安安在被子下面握成了拳。
「如果飞到那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实在的,当父母的,到了这年岁还要为儿子们的成长环境扫除障碍、操碎了心
,是件很不幸的事。」
「我想盛董,是误会了一些事情……」
「误不误会我恩那个自己判断」盛国华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至少你能令我的两个儿子,为你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能让他们都了惊天骇俗的念头,这些就足够让我觉得危险和不安了。」
看着陆非予因被羞辱而气的发白的脸,他平缓的继续说道:
「你认为我们盛家在仗势欺人也好,无理取闹也罢,总之,做为一个父亲,我倒是很乐意动用所拥有的势力去为儿女们
遮挡一些风雨。当然,我劝你最好不要到我儿子前面去掀什么风浪,你的情况,我掌握得不少,一个人只要有些需要顾
忌的人或顾忌的事,就不可能没有弱点,比如说,你的秦大……」
「你……」陆非予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过两天要去法国,希望回来后,在C城已经找不到你的身影了。」
不容分说,他站起身,傲慢的走出病房,才带着人都到楼口,就碰上了黑着脸冲过来的盛昭辉。
「你们是怎么看门的,为什么随便让人进去。」他对着旁边的手下怒吼。
这是他们两父子的战争,旁边的人怎么坑内愿意当炮灰,都纷纷低下了头,不吭声。
盛国华看着已快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儿子,温和的说道:
「见到爸爸,就是这种态度吗。」
盛昭辉嫌恶的转过头去,冷淡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的事,你最好别管,也别妄想都陆非予一根头发。」
盛国华神色数变,压住怒气喝道:「放肆!怎么跟爸爸说话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告诉你,我不允许你再胡闹,玩
女人不算,现在连男人都要玩,我跟你说,你再不改,我想动谁就动谁!」
「你敢!」盛昭辉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怒得跳起来:「老头子,我想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管,要管先管好你自
己的二房三房,你敢动他,就等着瞧!看我让你的盛氏改姓陆!」
盛国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已经无法保持一个商界名人应有的风范,手打着颤,指着盛昭辉的鼻子吼道:
「你得了意了,翅膀硬了,告诉你,你翅膀再硬现在也没有这能耐。」
「他一个人没有,加上我,说不定就有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飘过来,周昭滨从楼梯转角处走出来,来到盛昭辉身边,
与他并肩而立,神情冷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劝你不要乱打阿予的主意,什么事都跟他无关,我们只是一厢情愿的喜欢他而已。你如果对他不利,我们说不定真
会当不孝子!」
望着面前这两个英俊高挑、气势逼人的儿子,盛国华心中感慨万千,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儿子总是把他当敌人看,一
时间所有的怒意化做一声:「孽子!」的叹息,再也不想停留,他摇着头挥袖离云。
秦阳的办公室被「嘭」的推开,齐远神色不善的闯进来,秦阳正在收拾东西,他并没有停手,只是平淡的说道:
「你进门前,不能敲敲门吗!」
「敲门?你少跟我来这套,阿阳,你到底在做什么?小予都苏醒了那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去看看他!」
「我去过……」
「你去了?」齐远疑问到。
「我在花丛后面,看到他和曾祺在花园里散步,看到盛昭辉买炖雪蛤回来给他吃,还看到雕昭滨和吴诚陪他下棋。」
「你搞什么名堂?什么时候成偷窥狂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忏悔,求他原谅,重新接受你,从此以
后为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我天天都在忏悔,天天都在求他原谅,至于后面的……我不愿逼他,要让他按自己的心意选择……」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真以为他和盛家小子有什么?」
「我从来没这么想,不管何时何刻,小予在我心里都是最完美的!」
「那你要干嘛,你难道要放弃?你疯了吧,姓秦的?」
「我没有要放弃!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齐远怒了,他一脚把放在地上的书堆踢开,咆哮道:
「是啊,你的确不配!……我刚刚听你们主任说,你答应到北京去读博士进修班了是不是?」
「是要去两个月。」
「两个月?你秀逗了!这是不是又要临阵退缩了,秦阳啊秦阳,你真疯了吗,你消失两个月,小予他会怎么想,你打算
把他拱手让个盛昭辉吗?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就不配你还以一份坚定的爱!」
「我爱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但是我发觉自己居然不能保护他周全、不能让他幸福,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原
谅我,所以我给他时间考虑,还愿不愿意要我。」
「你认为小予会怪你吗!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要走就去吧,去读那个见鬼的博士,不过,我告诉你,有些东
西,一旦放开,也许就永远找不回来了,你自己想想吧!」
齐远气愤的甩门出去,留下秦阳立着一片凌乱中。
金诚所的每个人都没能想到,陆非予病愈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一张辞呈递给了大主任,令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大主
任都有点措手不及,尽管努力挽留,但他去意已决,也只能唏嘘而叹。
辞呈递上去后,他很迅速的办理交接手续,然后收拾好个人物品就要准备离开,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真是让所有人
都惊呆了。
看着抱着一小箱个人物品,向自己深深鞠躬的少年,莉莉姐禁不住捂住嘴开始哽咽,而站在一旁的吴茵和邱燕早就抱着
哭做一团。
「谢谢!」
陆非予想这些给予他关怀和真情的同事们,鞠了三个躬后,把所有的感动化作两个字说出来,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要
如何表达自己的离别之情。
生活中,总会有各种各样需要你去感谢的人,这些人在不同的时段不同的空间,出现在你的身边,有的因为竞争或出于
个人利益需要,而对你有所恩惠,而有的则是出于欣赏和喜爱,不缘由物质、利益等其他因素的与你同担风雨,为你指
路明灯,予你温柔鼓励……这样的情感是稀有而珍贵的,陆非予心里明白,却也只能记在心里。
「你不等秦大从北京回来吗……」莉莉姐心中极是矛盾的问出这句话,企图想用于秦阳这份纠葛拖延他的离去。
陆非予谈谈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的转过了身。
他神情落漠的走出金诚所,这个挥洒了青春中最美丽时光的地方,曾一度令他认为,这里会成为自己创造辉煌的地方,
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在这片和谐的土壤中成长为真正的好律师,成为律界的佼佼者,这个地方承载的不仅仅只有爱情
,还有属于他的信念和梦想。
可是现在他却要全部抛弃掉,不能由丝毫留恋,结束这里的一切,再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是新的起点在那里,他感
到茫然甚至疲惫,不只是因为没有恢复好,不只是身体,连心都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抱着那个小箱子,陆非予神情恍惚的走进地下停车场,他没察觉,在角落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正躲在黑暗中,充满邪恶
愤恨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默默地念着带着死亡气息的咒语:「秦阳!盛昭辉!你们害得我身败名裂!无处藏身!我
就要你们悔恨一辈子!哈哈哈……陆非予!最美丽、最聪明的陆非予!跟我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