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迅速转动着，赫连星辰一定不是过去普通的赫连星辰了？他为什么突然转到M大？他应该是喜欢周逾的，那么阿久突然发疯自杀是不是他捣的鬼？因为他们走得太近？

赫连，也许该找你好好谈谈了，我不想阿久一直病下去。

乔雅做事从不拖沓，立即就拨通了赫连星辰的电话。

「喂？」赫连星辰并不知道这是乔雅的号码，「哪位？」

「是我，乔雅，赫连，我们能谈谈吗？」乔雅的口气听不出情绪，「我在护校河边等你。」

赫连星辰毫不犹豫道：「好。」

乔雅套上外套，换了鞋，赶往护校河边时赫连星辰已经挑了一张靠近垂柳的长椅坐下来。他见到乔雅只是淡淡一瞥，似有厌恶之色。

「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只问你一句话，阿久那个样子是不是你造成的？」乔雅的目光清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赫连星辰，好像想看出这幅皮囊穿的到底是怎样一副灵魂。

赫连轻嗤一声，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你真是会想象，我有什么本事害她？」

乔雅也随之一笑，不急不躁地回答：「凭你那风一样的速度，你要告诉我你是普通人？」

「怎么？我破了世纪记录也被你拿来当成害何吟久的证据？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乔雅，我一直觉得你是很冷静很睿智的人，而且独善其身，没想到你和何吟久一样满脑子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思想，而且还这么多事。」赫连星辰很不客气地嘲讽，脸色极冷。

乔雅被他这样讽刺，依旧没有动怒，他淡淡笑道：「我看得出你喜欢周逾，那么你就有动机害阿久，你那惊人的速度是你有超能力的证明。我不爱多管闲事，我只想阿久恢复正常，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阿久和周逾只是朋友，周逾当她是小妹妹，你要吃醋也找错对象了。」

超能力？乔雅认为他有超能力？赫连星辰挑眉，冷然道：「哦，我吃醋找错对象，难不成真正的对象是你才对？周逾其实和你有一腿？」

说得真难听，乔雅终于忍不住蹙了一下眉。

「说对了？哼，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赫连起身，冰冷的目光在乔雅身上一旋，「我明白告诉你，何吟久是我弄疯的，我控制她的意志要她自杀，你能怎么办我？乔雅，不要认为自己是万能的。」

乔雅抓住他手腕，目光也迅速转冷，怫然不悦地警告他：「就算你真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也未必就要怕你，如果你不在乎周逾的感受，就继续让阿久那样下去，我保证周逾知道真相后会恨你。」

赫连星辰手腕一震，摆脱乔雅的钳制，厉声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从前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现在还要做出一副为他考虑的嘴脸，他的目光老落在你身上，就连何吟久那个不相干的臭丫头他也看得比我重，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抢他？」

乔雅蹙眉，徐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从前？没有人要抢周逾，你自己得不到他，何必迁怒旁人？」

赫连面容渐渐扭曲，显得狰狞恐怖，紧盯乔雅的双眼射出阴寒的光：「你不知道，你从来都这么潇洒，这么没心没肺，乔逸，你这种性格转世了也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如果不是你意志太强难以控制，现在医院躺着的人是你！」

「乔逸？」乔雅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眉尖微扬，「乔逸又是谁？你到底是谁？」

赫连看他的眼神有奚落的意味：「一碗孟婆汤一喝什么都抛下了，为什么你们都能那么潇洒？前世的恩怨就那样算了吗？」

乔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下意识的问：「今生和前世有什么关系？我这辈子只是乔雅而已。」

赫连的手微微发颤，眼神变得痛苦：「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想？难道错的又是我？只有我不肯放弃过去，所以活该我痛苦？」

乔雅站起来，手按在他肩上，眼神复杂：「你太激动了，如果你要对付的人是我，请放过阿久，她只是个小女孩，我们的帐我们另算，不要牵累别人。」

赫连星辰打开他的手，猛地伸右手掐住乔雅的咽喉，冷冷道：「好，我们算我们的帐，现在就杀了你！」

乔雅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行凶，被他扣住咽喉，胸口急速起伏，双手去掰赫连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眉头紧锁着，似十分痛苦。

「这、这是、在户外。」乔雅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一句。

赫连缓缓松开手，依然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赫连，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我们前世有什么恩怨，但是我知道你不快乐，我们都放下了，为什么你不能？背负着那么多的恩怨情仇，你不累吗？试试看，你也能做到的。」乔雅咳了几声，摸摸颈项，看着赫连的眼神竟然有怜悯。

赫连目光幽幽道：「我做不到，我在地府呆了千年，依然没办法忘记。」

乔雅心中一凛，他真的不是人！

就这么几句话，乔雅已经大致了解他们前世恩怨，诚恳地问赫连星辰：「如果你爱的是周逾的前世，那么找到今生的周逾又有什么意思？他真的是你爱的那个人吗？」

赫连星辰嘴角一弯，冷笑道：「不愧是乔逸，专攻别人脆弱之处，就算周逾不是林涵，我也不允许别人走近他，林涵的灵魂，只有我能拥有。」

真是偏执！乔雅闭上眼，字字清晰道：「我只是乔雅，不是什么乔逸。」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气质，怎么能说不是乔逸？」赫连冷哼，「你真想救何吟久就离开这里，就不要再在周逾面前出现。」

乔雅一顿，鸦翅般的眉一挑，想了片刻道：「好，我离开，你不要再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比起M大的学历证书，何吟久春花般的生命自然更重要，乔雅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阿久继续「病」下去。

「真是伟大啊，乔雅，回答我一句真话，你喜欢周逾吗？」赫连问，声音依旧冰冷，仿佛带着地府的阴寒之气。

乔雅犹豫片刻，淡淡道：「我不是同性恋。」

赫连漠然道：「你前世是怎么回答我的？『我不是断袖之癖，但我的确喜欢他』。」

乔雅郑重地看着他，起身离去时道：「希望你信守诺言，我很快就会办转学手续的。」

「讨厌的家伙。」赫连等他一走就剧烈地咳起来，越咳越严重，好像要把肝咳出来一样，好不容易止住后已是一身冷汗，他伸出双手，连掌心都是湿的。

「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咬咬牙，靠在椅背上平复了下情绪，睁开眼时眸色清明。

第五章

校园广播站每天放学后都会放音乐，今天放的有点伤感。

乔雅打开落地玻璃窗，站在阳台上听了会，忽然笑了下，怎么突然难过起来？这种情绪不该属于他，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喂，大哥，嗯，我看过了，我想转学，去美国找二姐。」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小雅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二姐总说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是相处的时候太少，我想去美国找她。」乔雅平静得无懈可击。

乔大哥轻笑道：「你向来不喜欢解释，好吧，你已经长大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我会安排的。」

「大哥，越快越好。」乔雅轻声地加了一句。

乔大哥幽幽一叹：「好吧，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以告诉大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嗯，我真的只是单纯的要去找二姐而已。」乔雅眼帘微垂，走进寝室拉上玻璃窗，隔绝了那伤感的音乐。

挂上电话乔雅就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被子叠得像豆腐块，军训时培养出来的习惯现在还维持着，那时候他还被评为模范受同学们膜拜过。

乔雅对着书桌上那幅照片笑了下，那是大学军训结束时照的，全班同学都穿着绿色的军装，很整齐很和谐，军训近一个月，大家都晒黑了，也都瘦了，阿久那时候才十五岁，军训结束时她小脸真的只有巴掌大，一张脸上就见一双大眼睛了。还有周逾，他即便晒成一块黑炭，照相也显得这么阳光帅气。

其实，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啊，乔雅缓缓抚摸着相框，找出拉杆箱，将照片放在箱底。

并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的，背包和拉杆箱装满也就差不多了。乔雅装好行礼后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出来时手机碰巧响了，竟然是周逾。

乔雅按下接听键：「喂？」

「小乔，你今天约过赫连吗？」周逾问，口气并不平静。

乔雅称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看起来怪怪的。」周逾舒了口气，「你在寝室？我可以去找你吗？」

乔雅没有拒绝，周逾来的很快，见到他收拾好的行李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不住校了吗？」

「是的，不需要住校了。」乔雅温和地笑笑，请他坐下，为他倒了杯水。「阿久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何叔叔他们连神婆都请来了，却还是老样子，何家人现在急得团团转，都没了主张，这又不是病，没法治。」周逾轻叹，又关切地问：「你怎么突然不想住校了？」

他知道小乔家里很有钱，有很多套房子，条件比学校好很多，难道因为学校突然出了这种邪门的事所以他不想住校了？

「准确的说是我要离开M大了。」乔雅依旧以那样优雅的姿势坐着，平静地回答。

周逾石化，片刻后才喃喃地问：「你是要转学？」

「嗯。」乔雅不动声色地应了声，一派坦然淡定，好像这不是他刚做出的决定，而是筹划已久，只是碰巧今天要执行而已。

周逾升起一股莫名的急躁情绪，抓住乔雅手腕急切地问：「M大是多好的学校？为什么要走？」

「M大的确好，但也并不是不可取代，我姐姐在美国留学，一直说寂寞，希望我去陪她，我家里人也希望我过去，所以我打算离开。」乔雅视线锁在周逾写满焦急不舍的脸上，淡笑着回应，他不否认看到周逾为自己的离去而着急时心头有丝喜悦和满足，当然，那股原本淡淡的不舍也突然膨胀，立刻在他还算明朗的心境上笼罩上一层薄薄阴影。

「为什么是现在呢？」周逾问得艰涩，「是不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让你觉得这里不安全？」

乔雅没想到他会以为是这样的理由，面露不悦道：「不是的。」

「对不起。」周逾意识到自己失态，苦笑了下，「说走就走，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吗？」

乔雅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口，淡淡道：「当然会有一点舍不得，但是我只是出国，现在通讯那么发达，大家还可以联系，也不怕将来见不到。」

「小乔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吧？」这句话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两人一时静默，片刻后周逾道：「可惜阿久出了这样的事，不然我们可以为你开个欢送派对。」

如果阿久不出这样的事，我又怎么会要离开呢？乔雅在心里微微叹息，嘴上答谢道：「谢谢，但是不必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喧闹。」

「其实我对你知道的很少。」周逾唇角微挑，一抹自嘲笑意隐约浮现。「本来觉得我们至少还有两年多的时机可以互相了解。」

乔雅觉得今天的谈话在转向他不愿面对的话题，垂首轻声道：「我们是同学，知道这些已经够了。对了，赫连回去后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只是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你们吵架了？」周逾敏感地问。

乔雅微笑：「没有，我从不与人吵架。他是心情不好吧，你们住在一间寝室，你多关心他一下。」

周逾对赫连星辰的感觉很复杂，有时觉得他的忧伤令人心疼，有时又觉得他的执着令人费解，最主要的是，他偶尔露出的冷漠淡定让人心寒，这种心情难以对乔雅诉说，所以他只点点头，表示会照办。

＊＊＊＊＊＊

「乔雅要转学了。」周逾打开电脑，边输密码边说，也不看这赫连星辰，声音轻的像自言自语。

赫连挑起讥讽的弧度，问：「怎么，舍不得他走？」

「你好像一点也不诧异？」周逾转过头注视他苍白的脸，缓缓道：「如果是别的同学听到一定会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小乔怎么突然要走。」

赫连嗤笑一声：「我和乔雅又没几分交情，何必关心那么多，他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周逾冷笑：「你真是淡漠得令人心寒，好歹是同班同学呢。」

赫连笑容微敛，清冷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周逾身上，他的眼睛很黑，像是被覆上一层薄薄的春冰，渐渐地，春冰化去，融成了水，在泪水没蓄满眼眶时他又笑起来：「是啊，我就是这么令人心寒。」

周逾的心一抽，焦躁、失望、心疼、迷茫一起涌上心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对着电脑愣了好一会才在搜索网页内输入「灵异事件」几个字，看着一条条不切实际的记录，又觉得对目前的这团乱麻毫无助益，便关掉电脑发呆。

他一向是有主见的人，从来不需要别人提醒自己该做什么，但是阿久疯得古怪，乔雅突然要走，都对他有极大的影响，阿久老说他喜欢小乔，他不是否认就是和她打太极，到这时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原来，他真的很喜欢小乔。

赫连星辰见他趴在书桌边埋着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周逾抬头就见到一双比夜更黑的眼，那眼里满是温柔之色，眸光明莹动人，赫连用轻柔地像哄婴孩的声音问：「你喜欢乔雅？」

周逾愣了愣，对着这温柔得不真实的声音他终于承认：「是的。」

「那你喜欢阿久吗？」赫连听到这样的回答并没有气愤，反而更加温柔地问。

「阿久是妹妹。」周逾回答，他知道赫连温柔似春水的眼中有着危险的漩涡，而他已经在漩涡的边缘旋转着，想挣脱出来却力不从心。

赫连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轻抚周逾的头，柔声道：「乔雅要走你舍不得，但是他没一点舍不得你，这样吧，我帮你忘记他。」

忘记乔雅？怎么忘？他有四年多的记忆里都充满了乔雅的身影，那个干净清爽，看起来优雅贵气的少年，他是「小乔」，而他是「周瑜」，名字总被同学们开玩笑地连在一起，所以他的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小乔是一块磁石，而他是铁屑，他天生是要被小乔吸引的，所以不能忘。

周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鼻尖额头都沁出一层汗，赫连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握成拳，瞳孔一缩，眼中温柔明莹之色像是被激起涟漪的湖面，出现了一丝裂痕，而周逾的迷茫的神情也在龟裂，他渐渐恢复了清醒，喘口气问赫连：「我刚才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好像不太舒服，是最近太累了吧，等会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赫连星辰抽了张面纸为周逾擦汗，周逾避开脸，从他手里抽过纸巾，轻声道：「谢谢！」

赫连星辰嘴角微挑，冷冷道：「不谢。」

周逾躺在床上，逼自己遣退脑中所有杂念，静静地回忆那几分钟内发生的事，赫连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摸上他的头的？他们有没有交谈什么？

他以意念驱使自己去回忆，仿佛想让灵魂脱离肉体，穿过时间的缝隙回到那一点去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那段时间像是被从时间轴上抽去一般，他回忆不起任何的东西，当沉入梦乡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乔雅要走你舍不得，但是他没一点舍不得你，这样吧，我帮你忘记他？」

周逾一把抓住身下的床单，是谁对他说这句话的？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他是做梦还是幻听？

这一夜梦中又演绎着林涵、星儿和乔逸的故事，争吵的声音真实得似在耳边，连带三个人的面目都逐渐清晰起来，林涵就是他经常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乔逸的脸与小乔重合，而星儿，那美得不真实的脸却从未见过。

小乔就是他前世真爱的那个人吗？难怪第一次见到小乔就很亲切，也许他记忆深处残留着前世的过往。那么小乔呢？他那样冷静理智的人，一定会喝过孟婆汤再投胎吧。

小乔没来上课……周逾的心隐隐痛起来，前世没能在一起，这辈子还是注定了分别，命运注定了他们生生世世一定要错过吗？星儿诅咒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善终，他们应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