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酥蓝
酥蓝  发于:201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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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道:

“怎么忽然这么问?我不是说了嘛,我只是回去看一看,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而已,出来了也有快一年了,不回去一趟总归说

不过去。我已经和我父母商量好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教学氛围,回去怕一下子适应不了那里的教学方式,所以初中是一定

会在这里念完的。”

初中会在这里念完……那么高中呢?大学呢?以后工作呢?杨天翼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喜欢说话只说半句话,但相处的时间

久了,张沐晨多少也听得出来他没说出来的另外半句话。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已预料到,但是真正听到他的口中说出来,张沐晨

一时间也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来接受,所以他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想去面对身后的那个人。

“小晨?”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他有动静,杨天翼试着唤了他一声,他也毫无反应。

他心里所想杨天翼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当面点破一向不是他的风格,看了眼那只背对着他闹别扭的小脏猫儿,他无奈地叹了

口气,然后开始自觉地在地板上打地铺。不料,地铺打了一半,从床上传来那只了那只小猫闷闷的声音:

“上来吧。”

听到这话虽然意外,但杨天意知道张沐晨脸皮薄,自然是不会问出“你刚刚说什么?”这种傻话,收拾了被褥二话不说就爬上

了床,张沐晨的小床本来就面积有限,现在一下子挤进两个少年更是无处容身,杨天翼侧躺下去之后两人的胳膊还有背部就紧

紧地贴在了一起。

夏夜的温度还是很闷热的,张沐晨平时在家喜欢一冲完冷水澡衣服不穿就往毯子里一钻了事,杨天翼住在他家的时候不知是有

意还是无意也养成了这个习惯,现在两个睡在床上除了一条热裤以外其他等同于一丝不挂,腰间同盖一条毛毯,光裸的后背肌

肤几乎相贴无缝,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热度。炎热的气流像是一个大罩子罩着他俩,

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都会满头大汗,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动也不动,更不能翻身,维持着背贴背的姿势慢慢入眠。

杨天翼侧躺着正对窗口的方向,从他这里可以看到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看着月亮,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逐渐趋于平缓,杨天

翼轻轻地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像是月下的誓言:

“相信我,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保证我们可以在一起。”

……

杨天翼在小镇中安然居住了一年,杨家前段时间的危机早已解决了,其实这段时间里他的父母不是没有催过他回去,但都被他

以学业为由回绝,前段时间接到消息说他的爷爷,也就是杨氏集团的掌舵人杨鸣忽然中风,龙头老大一旦跨下来,对底下的各

大企业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事态紧要,所以他不得不回去一趟。

至于另外一个比较私人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他觉得他在这段日子里对那只小脏猫儿投入地太多了,原以为只是自己少年时期贪

恋刺激的心理作祟,但可能就是从那次在张奶奶面前保证要好好照顾这只小脏猫儿开始,这份刺激就开始逐渐转化成了关爱,

随着关爱的加深,他觉得这份在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像这样先冷上一段日子,也有助于他对这份情感的重新定位。

可是回到杨家没多久,杨天翼就后悔了。

难得他过了一年简单的日子,小镇里的长辈和同学又大多淳朴热情,重新回到这个岌岌可危的大家庭里,每天都要周旋于各色

各样带了假面具的人中间,看着那些大人在那边勾心斗角,杨天翼就觉得无比厌恶,他甚至有生以来头一次控制不住让自己的

脸上出现厌烦的神情,但是作为杨家子孙的职责又督促着他不得不收敛起所有自己的情绪,重新换上程式化的表情去面对一个

个自己讨厌的人。

杨鸣自从中风以后就完全丧失了生活能力,当杨天翼再次见到自己那个风光一世的祖父的时候他正瘫在床上,大小便无法自理

,翻个身都要别人伺候着才能完成,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还是个供周围一大群人“观赏”的废物。

“小翼,快来问候问候你爷爷,你是他的亲孙子,他平常可记挂你了。”

面对母亲殷勤过头的招呼,杨天翼心里冷笑,记挂?恐怕他连他有这么个孙子都忘个一干二净了吧?

杨天翼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

“爷爷。”

床上的老人使劲瞪大一只眼睛瞅着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噜的声音,还有几个呜呜的单音节,谁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爸,他是你的孙子小翼啊,小时候你还抱过他呢,你还说他长得像你,你还记得吗?”

杨天翼的父亲一见老爹对杨天翼有印象,就连忙抓紧一切时机把自己的儿子“推销”出去,以便他能在将来的遗嘱中多捞到点

好处。

“嗷……嗷……”

老人用那只唯一能睁开的眼睛瞪着他,嘴里一直费劲地想要发出声音,一个激动,就连口水都从那歪掉半边的嘴角流了下来,

看得杨天翼又是一阵嫌恶。

如果不是医院规定每天的探视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恐怕病房里那一大群人还想不到挪窝,回到杨家老宅的时候杨天翼见到了

他那位多年没见的堂哥杨天成。杨氏企业手下是分管黑白两路生意的,多年以来杨鸣将白道生意交给杨天翼的父亲打理,而黑

道的生意则由杨天成的父亲打理,几年前伯父意外去世,黑道这边的生意就落到了当时只有二十出头的杨天成身上,当年杨天

辰初出茅庐经验不够,再加又要管理凶险的黑道生意,吃了不少亏,后来杨鸣为了不让自己经营多年的生意毁在他的手上,就

亲自出马去向黑道上的巨头何万龙的女儿提亲,撮合成了杨家与何家的一段姻缘,也为杨家在黑道上开辟了广大的空间。

俗话说黑白有别,虽然同是杨家人,但杨天翼的父亲和杨天成的父亲却几乎从不来往,如今杨天成的父亲一死,杨天成又和黑

道老大的女儿结了婚,这两家更是不相往来了,这次要不是杨鸣中风急着争遗产,他们指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面。几年时间没

见,杨天成比之前看着气场足了点,但明显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三十不到的人看着就跟四十多似地,堂兄弟俩见面自然也是陌

生地很,杨天成只客套地问候了几句场面话,比如学习如何,公司运转状况怎样,杨天翼都故意回答地吊儿郎当:

“读书无聊死了,一天到晚在教室里坐着闷得慌,真想天天逃课出去玩。”

“接管啥破公司呀,等过了几年我爸送我出国,到时候随便找个财阀千金搞个联姻不就结了吗?伯父、堂哥、还有我爸不都是

这样?”

在杨家是没有亲情本就淡漠,父母亲子之间的尚且生疏至此,更何况一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堂哥呢?再加上现在正是人人都觊觎

遗产的时候,他自然得表现像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才能掩人耳目。果然,只见杨天成看他的眼神都与方才不一样了,他就再

接再厉装上贼兮兮的笑假装央求他:

“堂哥,你平时接触那么多那个道上的,一定知道有哪些地方很刺激,很有趣了,下次记得带上兄弟一起去呗?”

杨天成放松了警惕,笑道:

“小小年纪就那么爱玩,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不是得怪到我身上。”

杨天成的儿子,就是杨天翼的小侄子杨靖宇那年只有两岁,话还说不利索,胖乎乎地,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他的母亲从头到尾

没露过面,杨天成又忙于应酬,他整天由保姆带着,杨天翼偶尔觉得应付那些大人应付地烦了,就会来找他玩,傻小子憨憨地

,特好耍,杨天翼喜欢用糖果还有玩具等小孩子爱玩的东西逗他,看着傻小子迈着小短腿撑着圆滚滚的小身体朝他这边地挪呀

挪,把这当成一项恶趣味。

“靖宇,快过来,叔叔这里有糖吃。”

“哦呵呵呵呵呵~~~”

使劲挥舞小短手。

“靖宇,靖宇,再不跑快点糖要被叔叔吃掉了。”

“哦呵呵呵呵呵~~~”

吧嗒一声摔倒了。

“靖宇,摔伤没?叔叔已经帮你把糖吃掉了哟。”

“呜呜呜呜呜……坏猪猪(叔叔)……”

看着那张泪花花地皱成一团的小脸,杨天翼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他玩,可能是因为这副单纯的,可爱的样子,像极了某只远在千

里之外的小脏猫儿。

他觉得,他可能有点想他了……

07.梦之七则

回杨家之后的一个月,杨天翼的母亲忽然塞给他一个红色的护身符,说是专门在寺庙里专门请高僧开光求的,要杨天翼在第二

天去医院的时候交给杨鸣,就说是他亲自去求来的,聊表孙子对爷爷的孝心,杨天翼表面答应着收下了,回头就把它给拆了。

他从不相信这么一块红布、几张黄纸就能给人带来好运,更何况心都不诚,他又何必假意去讨好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晚上在灯下打开袋口,发现里面装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杨天翼摊开一看,上面都是朱砂画的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他皱着眉头看

了一眼,就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剩下一堆棉花、一只空壳,绛红色的绸布配着杏黄色的穗子,还坠了两颗小小的滚珠,看

着倒是小巧精致地很,没准那只小脏猫儿会喜欢。

杨天翼灵机一动,撕下一张小纸条,拿起笔来在纸上刷刷一挥,随意写下了六个字:

张沐晨,我爱你。

说不出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就好像是一件很顺手的事,自然而然就这么干了。

把这张纸条重新放入袋子里,然后再填上棉花,再这么一看,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杨天翼看着这只装着自己“爱的灵符”的护

身符,嘴角荡开了淡淡的笑,他心想:

如果那只小脏猫儿发现了它,就是他俩有缘,那便是排除万难也要在一块儿的。

孰是孰非,就看这张符灵不灵验了……

在杨家周旋了一个半月,杨天翼才终于得以回到小镇,这次出去他还差点回不来,因为杨鸣病重,杨家的大权争夺在即,他的

父母自然不会放他这个杨家的嫡孙置身事外,后来还是他以念完初中就立马遵从他们的安排去国外进修管理课程为条件才总算

从父母那里争得了最后的两年自由。

“咚咚咚。”

傍晚时分刚到达小镇,何姨那儿都来不及去就踏着暮色跑来这里敲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来开门的小脏猫儿明显比他走之前瘦了,无精打采地,打开门之后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也消失地很快,小脸一板

,一把推开他就要掩上门。

杨天翼了解他的性子,早料到他有这么一出,眼明手快地用手抵上门,倚在门边冲着他笑。张沐晨本就心里有气,看见他笑更

是可气,干脆丢下门转身就走,走出没几步就没杨天翼一把拉住,紧接着,就被他从身后抱住了,再接着,就走不了了。

“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沐晨听他声音里的宠溺就像是哄闹别扭的情人似地,听得脸上一红,一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一边凶巴巴地说:

“谁生气了?谁会因为你这臭小子生气啊?你这个自恋狂,再不放开我当心我揍扁你!”

杨天翼安抚着怀里的小脏猫儿,任由他的拳头和手肘击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有种别样的温柔,仔细听,

也带着一丝细微的怅然:

“是我不好,让小晨担心了,要是不开心你只管发泄好了,我都不会在意,至少在这两年里,我只想看到小脏猫儿好好地,这

样我就开心了。”

听到了这句话,张沐晨乱动的手脚停止了动作,慢慢地,在杨天翼的怀中,安静了下来……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个期限,还是觉得很难受。

身后是杨天翼包容的体温,眼前,是火烧云印染在天空中的鲜艳色彩,残阳如血,就像是他的心。

……

在杨天翼剩下的两年自由生活之中,他时时刻刻都履行着要在张沐晨心中留下牢固的地位的宗旨,他得保证就算是他离开的日

子张沐晨的心中也必须要有他才行,所以在这段时间他对张沐晨可谓是百依百顺,娇惯到了极点,哪怕是缺点,他也一并爱护

,也正是这样,这只小脏猫儿被他宠得愈发任性。

他知道张沐晨不喜欢他和其他同学走得太近,他就遵从他的意思不再跟他们有课后的任何接触,每周末就只有他俩厮混在一起

,哪怕为此别人开始对他颇有微词,他也毫不在意,他的人脉那么广,这偏远的小镇又不是他的开拓之地,他之所以留在这个

地方完全只是为了张沐晨一个人而已,既然如此为了讨这只小脏猫儿的欢心就算是得罪几个人又如何呢?反正他乐意。

此外在生活上的点点滴滴,杨天翼也无比纵容,凡是张沐晨想要什么,他都会为他满足。

那时候很流行的不干胶粘纸,明星招贴画,游戏卡带,漫画书,还有音乐磁带……两年里陆陆续续送了一摞又一摞,就连张沐

晨好几次都忍不住问他: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他回答道:

“因为我喜欢。”

是的,就因为他喜欢,他知道张沐晨自尊心强,他就甘愿为了他自动退出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他知道张沐晨脾气犟,他就从不

与他争执,依着他,听凭他,哪怕他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只因为他喜欢而已。

越是离回到杨家的日子越近,他就越喜欢用审视的眼光看待张沐晨身上一个个的缺点。

毫无疑问他是羡慕着张沐晨的,甚至还有点嫉妒,他有时也恼恨这只小脏猫儿为何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

把他扔到杨家那样的黑暗家族里待上一个月,保管他老实了,可显然他才舍不得这样做,因为他喜欢的就是张沐晨这样直来直

去的性格,单纯地像一张白纸,上面所有的黑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羡慕张沐晨不用像他一样压抑着自己,他羡慕张沐晨可以活得洒脱自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张沐晨身上淋漓尽致的缺点对他

来说才显得如此宝贵,无论是他的倔强,他的不知好歹,他的口是心非,他的争强好胜,他的敏感多愁……这些缺点一个个毫

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也仿佛能透过这一个个人性的缺陷看到自己的样子——那个隐藏在虚伪的面目之下,已经快要被

他所遗忘的那个杨天翼的原本的样子。

他想这也是他现在不能放开张沐晨的原因,经过上次回杨家之行所见的情形他可以预料到之后的日子有多艰难,暂时的他还无

法全身心地用一副真正虚伪的状态来面对周边的一切,他也会感到累,既然如此,留这样一个真实纯粹的人在身边,会是一个

极大的安慰……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两年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过只是院子里的橘子树结了两次果而已。

镇上的初中是高中的分属学院,所以初升高的压力不是很大,只要你在初中三年里好好学,成绩不要太离谱,考试不过是走个

过场而已,为了保证升学率,十个学生中有八个都会升上镇上的高中部,但是明显的是,这是属于大多数人的选择,却不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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