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酥蓝
酥蓝  发于:201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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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姐哭着说: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爸爸关我关了一个月,妹妹因为学费凑不齐已经放弃了入学资格,爸爸现在又被姓孙诬告行凶伤人,他

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可我不能袖手旁观……”

张沐晨长叹了一声,坐到她的旁边:

“你这又是何苦……”

阿香姐的回答很简单,却也很重要:

“为了父亲,为了妹妹……”

“甘心吗?”

阿香姐笑了,无奈的苦笑:

“没有甘心不甘心,人一天天长大,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总有一天是要从梦里醒来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长大,就这样一直生活在梦里,该有多美好……

当天晚上,张沐晨独自一人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他感到很害怕,仿佛这间生活了十年的屋子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这里的空气

变得冷冰冰地,再也没有一点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之中似乎潜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恶魔,要把他拉入

无尽的黑暗里去,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去开灯,只是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安静地缩在墙角,双手抱住的膝盖,低

垂着脑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好自己。

他真的很怕……怕自己的周身笼罩在不安全的黑暗里……更怕黑夜唤起他那恐惧的记忆,这种感觉会让他以为又回到了很久远

之前的幼年时代,像以前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叮铃铃!!!”

黑暗中突兀响起的铃声惊得他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但当他发现这铃声来自于客厅里那台电话机的时候眼睛一亮,趔趄地

几乎是扑到了电话机前,一路上踢倒了无数东西,像握住救命稻草似地迫不及待地把听筒贴在耳边,果然就从里面听到了那个

清泉一般的声音,只是一瞬间,就让他惊慌的内心安静了下来:

“沐晨,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昨天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张沐晨就像是释放一般,对着听筒哇地一声失声痛哭了出来。

忽然听到他的哭泣,杨天翼那边也有点着急,不住地安慰他:

“沐晨,你怎么了?别哭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想办法!”

“我……我好怕……奶奶不在了……周伯和姐姐也走了……我怕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

杨天翼听他在那边泣不成声,他立马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小脏猫儿不要哭,乖乖在家里等着,我马上就过来陪你,待在家里不要离开知不知道?!”

张沐晨当时已经哭得意识昏聩,他只隐隐约约听到杨天翼说要过来,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听到他这么说已经

是很大的安慰了,挂断电话之后他一刻也不敢离开电话机一步,像一只坚守着领地的小动物,站在电话机前痛哭、抽泣,后来

哭得累了也寸步不离,仿佛电话那头有着守护他的神明,就这样趴在电话桌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张沐晨从没奢望杨天翼会从地球另一端飞到他的身边,但是事实证明杨天翼确实这么做了,杨天翼是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到的,

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张沐晨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比两年前更成熟了点,个子拔高了,脸部的轮廓更分明,浓浓的倦意还有黑眼圈遮盖不住五官的英挺帅气,

出国了两年周身气质也变得更加独立干练,他……比想象中更迷人了……

“沐晨,我回来了。”

张沐晨只听到那人对自己这么说,然后自己的全身都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唇在一瞬间被攫住了,口腔里很快就充满了属

于那人的气息,这一次,张沐晨没有再推拒,他渴望着那人的气息,那人的温度,还有那人进入时的霸道,在那一夜鱼水交欢

的燃情之中,只有那人一次又一次的入侵才让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感到自己的存在,好开心……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陪

伴着他,需要着他……

第二天早晨,杨天翼一边亲吻着怀中张沐晨的额角,一边问着他:

“沐晨,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张沐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地,他点了点头。

还能有什么选择呢?他如今只有这个人可以依靠了……

离开的那天恰巧是个阴雨天,天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天色暗沉沉地,使得空气里带了点别样的凄凉。

杨天翼最后一次陪着张沐晨来到张奶奶的墓园,他看着张沐晨跪在墓碑前虔诚地拜了又拜,额头磕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红肿了一

大块,但他仍是动情地拜着,直到最后一下,重重地磕下去,很久都没有起来,杨天翼上前拉起他,却发现那只小脏猫儿早已

是泪流满面。

杨天翼搀着他走出了墓园,没走出两步,张沐晨就会回头望望,嘴里念叨着:

“奶奶,小晨走了……”

杨天翼安慰他道:

“别伤心了,以后你要是想回来,我还会陪你回来的。”

张沐晨咬着唇没回答,仿佛他心里已经笃定了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似地。

一路走出墓园,他还是会回头望,就算那座墓碑已经远到看不见了,他仍旧痴痴地看着,念着:

“奶奶,小晨走了……”

一直到坐在了火车上,张沐晨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怕他的眼神已经空洞洞地,没有了聚焦,他的嘴里还是用轻如蚊蚋

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小晨走了……”

“奶奶……”

“小晨走了……”

“奶奶……”

杨天翼心里钝痛,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人,真想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

他不管过去还是未来对眼前这个人的感情有过多少不诚实,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10.梦之十则

在刚回到城里的开始那几年,他们之间还是有过快乐的回忆的。

杨天翼这次选择回来其实也不是完全因为张沐晨,这些年也国外就老是得到杨鸣频频病危的消息,他估摸着老头子时日不多了

,正好这几年在国外培植的关系网也已经基本健全了,脑海里早就制定出了重回杨家的计划,这次张沐晨的事情只是触发这些

的一个诱因而已。

当天晚上,杨天翼没有带张沐晨回自己家,而是带他去了一间租住的房子,在一间公寓的二十多层,张沐晨长那么大还是头一

次用电梯上下楼层,显得很拘束,后来到了寓所看到四十多平方的房间里一应俱全的现代化家具,与小镇上家里截然不同的风

格,就连坐在客厅那张皮草沙发上的时候张沐晨都有点束手束脚,放大不开。

杨天翼为张沐晨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到沙发对面,握住他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认真:

“沐晨,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是同居关系,在开始我们共同的生活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把一些话开诚布公地讲,可能接下来有些东

西是你不大能够接受的,但是答应我,请务必听我讲完,可以吗?”

被“同居关系”这几个字晃了一下心神,张沐晨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但一接触到他明亮的视线,张沐晨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

的话事关重要,心情便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然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杨天翼被小猫儿脸上庄严的表情逗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了叙述的口吻,眉头微蹙着,缓慢地,但也很细致地对他讲述了起

来:

“首先,我希望你能对我的家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我的祖父杨鸣在年轻的时候一手开创出了杨氏集团,为了稳固杨氏的产业

我的祖父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了让手下的产业更加坚无不催,他便动脑筋与黑道上的人建立起关系,他在当时已经和

结发之妻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姑母,但后来为了发迹他不惜抛妻弃女,向当时黑帮一把手的女儿求婚,生下我的伯父

和我的父亲。后来为了巩固杨氏在黑白两道的势力他还包办了自己儿子的婚姻,比如我的伯父和我的堂哥都由他做主娶了黑道

巨头的女儿,分管黑道产业,而我的父亲则娶了陆氏财团的独生女为妻,分管白道产业。

现在杨鸣病重,命在旦夕,于是有关谁是下一任的正统继承人就成了一个另人头疼的问题,新一任掌权人可以同时拥有执掌黑

白两道的权利,所以人人都眼红这个位置。我伯父前几年意外身故,现在黑道产业由我堂哥杨天成来打理,他虽是长房长孙,

但由于他掌权没有几年,根基未稳,再加上我的小侄子杨靖宇只有六岁,年纪太小,而且我得知我那个天真的堂哥近几年甚至

有把黑道生意洗白的幼稚想法,所以由他继承大业的可能性也够悬。至于我父亲,他虽说是杨鸣现在唯一的儿子,但他的弱势

在于他这些年的涉猎范围只限于白道,突然掌权黑道那边恐怕无法服众,所以现在那些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杨家的第三代,也就

是我的身上。

我知道我的父亲早有捞黑帮那块肥缺的主意,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开始撺掇我的祖父为我在黑道中寻找年龄相近的女孩进行联姻

,我知道他打的算盘是什么,他是指望借由撮合自己儿子的婚姻从而为自己在黑帮打开道路。不得不说他设想地挺好,不过我

可不是他手中的木偶,会任他利用摆布。但是现在凭我的资历还有在公司里的人脉和我父亲斗是远远不够的,杨氏那些股东都

是老古董,更是不会信服我这个黄毛小子,所以现在唯一能够扳倒我父亲夺回主权方法就只有先独立出来,自己创立一个公司

,把我的公司做大,然后再与杨氏合并,以杨家嫡孙的身份成为杨氏最大的股东,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败我父亲,让那些老古

董们对我心服口服。这几年我在国外通过各种途径结识了很多有理想和才华的年轻人,也通过杨氏继承人的身份拉到了一些赞

助,我决定近期就与我的朋友们去为我们的公司注册,这将会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沐晨,可能我的请求有点自私,但是

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可以陪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好不好?”

在杨天翼叙述的过程中张沐晨一直都仔细地倾听着,虽然各种复杂的爱恨纠葛与前因后果听得他是云里雾里,但是那庞大而深

沉的家族历史还有亲子之间尔虞我诈的阴谋还是叫他暗暗心惊,他原本只当杨天翼是个普通的富家少爷而已,就跟电视里演的

那些一样,每天的任务只需要吃着山珍海味拿着老爸的钱到处挥霍玩乐就够了,没想到他的背景如此复杂,复杂到……远远超

出他的想象。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现张奶奶临去的前一天对他的那番叮咛,一入侯门深似海,光是那么一想,张沐晨就感到

凉凉地,身上发寒……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我什么都不会……”

张沐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有些自卑地问。

杨天翼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为我煮饭做菜,可以给我拥抱的人,以后的每一天我一定都会很忙碌,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

到家的时候看到有盏灯会我亮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而且公司刚刚创立会很缺人手,你可以到公司来帮我忙做一些杂事,

我们团队都是一群年龄相仿的人,你可以和他们认识认识,年轻人在一起相处会很融洽的。”

张沐晨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杨天翼其实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继续读书,从小到大,他就一直以成为奶奶的骄傲为动力拼命读书,期望着将来

考个好大学,努力赚钱。如今奶奶已经不在了,他也盼望着可以考上大学,然后毕业出来靠着自己的努力自食其力,可是如今

看来这个愿望已经变得很渺茫了。虽然无法继续念书这件事让他的有过失落,但是只要一想到能够帮到杨天翼,心里还是喜悦

为多一点……

“小翼……”

“什么事?”

印象张沐晨是很少会叫自己名字的,杨天翼不禁奇怪地看向他,却发现他咬着唇,脸上很犹豫,很难开口的样子:

“你……你刚才说你家族里的人都会为了巩固权力而联姻,那么你……你将来会不会也选择联姻呢?……”

杨天翼倒是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按照他一向的性格,他完全可以用几句违心的甜言蜜语搪塞过去,但是只要看到那只小脏猫儿

紧张地坐着等待答案,双手的指节都握到发白的样子,他难得竟没有忍心说谎:

“必要时候,这是无法避免的。”

……

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忙碌,公司注册、办公室租凭、编写章程、开验资户、场地装修、购入设备……几乎每一天

都忙到脚不沾地,小小的公寓那几天也是格外热闹,每天都会有一小群人聚集在他俩居住的地方商讨运行方案,张沐晨也是在

这时候结识了杨天翼口中的那些朋友们。

他们都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大多只有二十岁左右,接受过国外高等教育而且在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个个生活作风豪迈

开放,讨论的话题要不就是很专业,要不就是很时尚,这是从小受到传统教育的张沐晨所无法理解的,所以他在他们之中总是

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往往看着他们激情澎湃的讨论技术方面的问题的时候他就只能干坐着沉默不言,或者尴尬地陪着笑笑,有

时他也会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杨天翼,但每当这时候杨天翼总是忙于开发的讨论,就算有时候看到了也最多给予他一个鼓励的眼

神,然后就继续忙于讨论了。张沐晨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主动去融入他们,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挫败,他与他们这群

人的生活环境相差地太大,他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后来稍微熟悉了一点,张沐晨发现他们大多数人都还不错,只是有时候开的玩笑叫他有点接受不了,他们看到总是安静地缩在

墙角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就调侃地称呼他为“wallflower boy(壁花男孩)”,张沐晨很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像是在嘲笑他

,但是他看他们似乎都很满意这个称呼,而且杨天翼也像是默认了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其中有一个男孩叫Jimmy,是杨天翼

在国外合租的舍友,张沐晨察觉到那个男孩对自己抱有敌意,从踏进公寓大门的第一步开始目光里就带着轻蔑。后来有一次在

他们讨论注册公司名字的时候杨天翼提出提议: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公司就叫‘晨翼’,发音同‘诚意’,清晨展开飞翔的羽翼,寓意也不错。”

张沐晨停下喝水的动作,愣愣地看向杨天翼。其他人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纷纷赞同了,只有Jimmy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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