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乐,朕想……”皇帝呼吸略粗,拉着钱乐的脚往怀里放。
“陛下,安贤王求见玉菊。”
车辇外,总管太监急报。
安贤王的声音在车辇外跟着响起:“陛下,儿臣见玉菊行走不稳,猜测玉菊脚上有伤,求父皇准儿臣给玉菊诊视。”
皇帝眉毛一挑,对钱乐作口型:“朕的儿子心疼你了!”
钱乐喉结耸动,提心吊胆的看着皇帝。
皇帝一笑:“准了。行禹,上来给福玉世子看看罢。”
靳禹进了车辇,看到钱乐的一条腿横在皇帝的膝盖上,脚被皇帝捏在手里,靳禹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成拳。
那天,玉菊治过脚伤后,在游街慰问民众时,疲劳过度,晕了!
钱乐一直在偏殿晕了三天,皇帝该给将领们论功行赏那日,才醒来!
狐腋的披,便在龙宁殿龙床上,孤零零的摆了三天。
等候上朝时,钱乐悄悄给靳禹道谢。
靳禹宽慰钱乐:“你我是兄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钱乐皱眉:“这深宫不是我能呆的地方。靳哥,帮我离开这里,可以吗?”
靳禹想了想,点点头:“我当然愿意帮你,只是,你要配合我。”
等皇帝在龙椅上坐稳,看到钱乐到场,心情大好:“福玉世子也来了,身体可好利索?”
钱乐出列:“回陛下,臣已经好了。谢陛下关心。”
皇帝笑,看着其他人,开始封赏。
轮到靳禹,皇帝竟封出“太子”一衔,满朝堂哗然。
更令众大臣,甚至皇帝吃惊的,还在后面。
靳禹对皇帝跪下:“父皇,儿臣生母身份低微,儿臣才疏学浅,委实不能担‘太子’重任。父皇,儿臣另有一事求父皇应允。
”
皇帝诧异靳禹推托储位,急忙问道:“行禹,你有何事?”
“儿臣请求父皇赐婚。儿臣有一心上人,为人聪敏善良,德才兼备,有情有义,儿臣与心上人两情相悦,约一年前已定终身,
求父皇准儿臣与他的婚事!婚后,儿臣愿解甲归田,除非朝廷需要,绝不插手政事。”
轰!
朝堂上沸腾了!
哪家幸运的孩子,被即将定为储君的安贤王如此看重?!竟让安贤王愿舍了未来一手掌握的江山相陪。
有知情的,立刻将目光投到钱乐身上。
九王爷、白苍,包括六皇子,甚至还有皇帝,都看向钱乐。
钱乐低头琢磨靳禹之前说的“配合”,没太注意靳禹的话。
皇帝眉毛一挑:“两情相悦?”
靳禹跪在地上道:“回父皇,确是两情相悦。他也愿与我共度一生!”
“是谁啊?说说看,朕是否认得这人?”皇帝慢悠悠道。
靳禹望向钱乐:“小乐,过来跪下!”
钱乐这时听清,走到靳禹身边跪下,朗声道:“陛下,安贤王所说,与他两情相悦,愿共度一生之人,便是臣了。”
轰!
群臣震惊。
钱乐转念间,已经想通。皇帝不给他好处,还老拿他玩心跳,他钱乐干脆弄个皇子在身边,揉圆搓扁,解解气也是好的。再者
靳禹说是配合,自然不必当真。只是……用储位作交换,帮他钱乐找回自由,钱乐觉得靳禹有些吃亏。
靳禹和钱乐一双人跪在下面,皇帝看在眼里,许久没有说话。
皇帝此时的心情,说复杂也不为过。他不是没想过将来让玉菊跟着太子,但现在眼瞅着钱乐乖顺坚定陪在靳禹身旁的样子,就
想起钱乐在自己面前几次或淘气耍赖、或倔强忍耐的表现……
不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啊!
一时间,皇帝眉头皱得能夹住两根筷子。
群臣议论纷纷,见皇帝没有同意,声音渐渐大起来。
“皇帝陛下,不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前四个字,从殿外远远传来,等到最后两字,声音已近在殿外。
一人缓步踏入龙德殿,步伐沉稳有力,一字一顿道:“陛下,福玉世子钱乐,已与我,在三月二十二日,立夏之际,结为连理
!”
朝堂内一阵安静。
群臣已经震惊过度,轰不动了。
虑斗宫宫主刑海,功力完全恢复至七层,临时出关修整之际,听闻玉菊祭天,赶来庆贺,却迟了三天,倒遇上靳禹求赐婚一幕
。
皇帝还没做反应,靳禹扭头对刑海反驳道:“你当时是骗了小乐的,不能作数!”
刑海戴着面具的脸,面无表情,只对靳禹道:“木已成舟!”
靳禹咬咬牙:“就算是结连理,那仪式并不完整!”
刑海走近钱乐:“安贤王得到赐婚前,我可以补完!”
两人一句接一句,旁边六皇子早在钱乐跪在靳禹身旁时,就已经急了,这时再忍耐不住,跳出来也跪倒:“父皇,儿臣倾慕钱
乐已久,求父皇赐婚!儿臣也愿婚后回归田园,不涉政事!”
朝堂众臣石化!
皇帝看着一脸表情从淡然转成呆滞的钱乐,心情大好:“玉菊,福玉世子,钱乐,你做何选?”
——正文完——
番外五
我谁都不想选,我不想跟男人过日子……
钱乐呆呆的看一左一右跪在身边的靳禹和六皇子,站在一旁温柔看着自己的刑海,还有龙椅上面色黑沉的那位,心里高声呐喊
!
可惜这呐喊声,注定无人理会!
片刻后,皇帝慢慢道:“那就这么定了!礼部选好日子,准备玉菊大婚庆典!”
礼部大臣立刻跪下:“陛下,玉菊还没选……”
皇帝一甩袖子,已经走了。
礼部大臣愁了,钱乐没说选谁啊!还是,他自己没听清?不然,皇帝怎么说“定了”?!
礼部大臣想问同僚,看谁听明白了,结果他身边的官员一个跑的比一个快,转眼,殿堂上就剩他一个外臣。
礼部大臣无可奈何,硬着头皮去找钱乐:“福玉世子,这个……那个……刚才……”
钱乐委屈的看着礼部大臣:“您快告诉我,陛下让您办大婚庆典,是我跟谁的大婚啊?”
礼部大臣顿时想撞墙!
六皇子忽然一拍脑袋:“哎呀,父皇封赏还没完,我得给副将们要赏赐。”六皇子疾走几步,扭头看靳禹:“你去不去?”
靳禹摇头:“有忠勇将军,我不用去。”
六皇子看看钱乐:“钱乐,你等我找你。”说完,匆匆去找皇帝。
礼部大臣连叹几声,向靳禹和钱乐一礼告辞,也去找皇帝。
钱乐看看靳禹,看看刑海:“我去找义父问问,你们呢?”
两人异口同声:“我和你一起!”
大婚庆典定在两个月之后,二月初二。
礼部大臣四下问了一圈,最后在皇帝面前跪了一天,得了个似准非准的信:“玉菊的身份,值得按最高规格准备,不,要比当
年朕迎娶皇后,还要尊贵、豪华!”
礼部大臣的脑袋里,彻底成一团浆糊了——不论是安贤王、还是六皇子,哪怕是那刑海,也不能与陛下您相提并论啊……
不过既然皇帝说了,礼部大臣只能去办。
超过最高规格的“规格”,史无前例,礼部大臣也是能人,调动所有的礼部官员,查经寻典,把古人所有的高规格仪式都搬出
来,去寻找能借鉴的地方。
钱乐作息再不与义父白苍保持一致,他既不回偏殿,也不去六皇子府,只是在客栈包了间房,天天呆坐在窗边看街道。
婚期定下来了,新人的名字却只确定了一个,就是他钱乐,请帖自然写不成。
不过江湖人都知道消息,武林盟主大婚,他们自然会来观礼。
靳禹和刑海跟着钱乐,天天泡在客栈房间,对着发呆而反应迟钝的钱乐,忍不住蠢蠢欲动,捏捏耳朵,拉拉手指。
刑海趁靳禹一个没注意,就去摸一下小小乐。
靳禹看刑海临时走开,就会捏捏钱乐圆臀。
钱乐偶尔回神,会担心的看刑海:“老海,你不回去继续闭关?”
刑海笑:“我再闭关,时间很长,要冲八层功力的瓶颈。等大婚完,再走!”话里那意思,好像大婚是他和钱乐的。
靳禹冷笑:“耽搁久了,你那瓶颈就要猴年马月才能冲开!再说,大婚是我和钱乐的,跟你没关系,你走罢!”
钱乐想了想,慢慢道:“老海是我义兄,他不在,那婚,我不会结。”
靳禹心中一痛,却笑道:“小乐大婚,义兄当然要在场。呵呵,只是这两月的中断时间,对连续闭关效力的影响,大了点。”
刑海沉默片刻,揉揉钱乐脑袋:“义兄不走,看你大婚。”
大典的准备工作热火朝天的进行着。皇帝几次召见钱乐,找到客栈却不见人。
靳禹和刑海一看到有宫里人靠近客栈,就会按他们答应钱乐的,飞檐走壁,把钱乐早早带走。
皇帝手上有能人,上次把钱乐从道长的山上抓回来,这次倒还不急着用,只是每听说没找到人,都要摔一次茶杯,然后冷笑:
“躲吧!看你还能躲多久!”
二十多天后,除夕前,礼服已经赶制出来。
礼部大臣拿着其中一件给钱乐试,然后拿着另一件,去请示皇帝。
皇帝把衣服扣下了!
礼部大臣胆战心惊,等着皇帝指出礼服不合适的地方,连等两天,也没消息。
钱乐把那礼服放了两天,动都没动。他一看到衣服上镶嵌的玉件拼的菊,就想吐!
靳禹和刑海都有些焦虑,另一件礼服还没送来,他们两个都有不好的预感。
六皇子听说礼服出来,天天追着赶着礼部大臣要,礼部大臣只推说“样式没定,拿不出来”。
包括钱乐,所有人都稀里糊涂的等。
而夜深后,总管太监守在寝宫外,很是纠结,对心中的那个想法,也犹豫不决。
寝宫里,有狐腋的披,有皇帝,还有那另一件新人的礼服!
腊月二十八,午夜。
钱乐睡不着,坐在床上看礼服发呆。
靳禹和刑海陪在左右,一个给暖手,一个给捂脚,倒是把钱乐护的很好。
“谁?”
刑海忽然站起,对着窗口挡在钱乐身前。
眨眼工夫,靳禹也站起来:“什么人?”
窗上隐约一个戴帽穿长袍的人影,声音古怪道:“你们都不会是另一个新人,还傻等什么?”顿了顿,那声音又道:“喜欢他
,就尽快带他远走高飞吧!”
靳禹和刑海互看一眼,靳禹冲出窗去追人,刑海抱起钱乐紧跟上去。
窗外的夜,一片静谧,哪还有穿长袍戴帽人的身影?!
钱乐这时已经回神,想了想道:“老海,你快回去闭关吧!你早日提升功力,我便早日能跟你学。”
刑海吃惊:“乐儿,你那大婚……”
靳禹皱眉:“小乐,你信那人?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钱乐点头,苦笑道:“那大婚,我若能不去,就一定不会去。”
刑海急道:“乐儿,可愿随我回虑斗宫?”
钱乐摇头:“老海,你安心闭关。我在别处等你出关!”我不想在虑斗宫,影响你安心练功。
刑海呼吸急促:“乐儿,你不愿跟我……”
钱乐大力摇头:“老海,我……”钱乐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忽然抬头,在刑海唇上飞快的啄了一下:“老海,回去闭关
,我等你练到九层,出关来找!”
刑海和靳禹都愣了。
刑海欣喜若狂,搂紧钱乐深吻。
靳禹心如刀割,转身就走。
没走出五步,靳禹被人拉住。
刑海将钱乐交给靳禹:“练到九层,我要花很长时间。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乐儿?”
钱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对刑海的托付,没有反对。
靳禹深吸口气:“我不会帮你,我只问小乐,是否需要?”
钱乐抬起头:“靳哥,我回应不了你的喜爱,但我愿意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撵我走!是兄弟,或者爱人,你怎么想都行。可以
吗?”
靳禹咬咬唇,用力点头。
钱乐的话,已令靳禹意外至极,他以为,就算能和钱乐在一起,也是暂时的,是假借帮他逃离深宫的借口,早晚要破灭。他知
道,钱乐可以和自己做很好的兄弟,但是在一起生活,过日子,那是钱乐始终排斥的。就连靳禹想请大师兄帮自己说服钱乐,
心里都一直没底。而现在,钱乐似乎想通了什么,就算自己以爱人身份,与钱乐在一起,他也能接受……除了点头,靳禹想不
出别的做法,以示自己十二分的乐意。
“结连理的仪式,一定要做!”靳禹对刑海和钱乐道:“我要对小乐负责。一个仪式,有天地为证,是我一辈子的承诺。”
刑海看钱乐:“只要不影响我和乐儿的关系,随便你做什么!”
钱乐难为情道:
“靳哥,不用那么正式吧。说不定以后你还喜欢上别人,到时再做仪式……”
“不会!”靳禹斩钉截铁道:“靳禹这一生,只爱你一人!至死不渝!”
钱乐吓一跳,急忙摆手:“靳哥,死了就爱不了了,不是不是,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可以变……也不是,这个,不是我说的
算得……哎呀,我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刑海和靳禹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呵呵笑了。
三人连夜行动。刑海回虑斗宫,靳禹带钱乐去他大师兄处。
出都城,入德承,天色亮了又暗,转眼再到夜晚。
皇家寺院大门掩着,马蹄声刚近,小沙弥便探头出来,看到靳禹,急忙招呼:“靳施主快请进,方丈已经等了许久!”
靳禹带着钱乐找到方丈。
靳禹的大师兄正点灯,等着靳禹:“我算着你这日要来,果然!”他看到钱乐,也不显意外:“钱乐,路上辛苦,先喝杯热茶
,缓一缓!”
这一缓,缓了两个时辰!
钱乐被一杯茶放倒了!
提神的茶里加了料,结果成安眠汤。
等钱乐一觉醒来,天微微亮。
“钱乐,睡得可好?”方丈正和靳禹下棋,看钱乐醒来,笑着问道。
钱乐连锁胸口两月的沉闷忧虑,竟在一觉之后,神奇的消散了。钱乐也笑:“方丈妙手关怀,钱乐感激万分。”
方丈和靳禹都是当世名医,能看出钱乐郁结于胸,一碗茶就给化解成分,实在神奇。
靳禹落下一子:“师兄,我已准备好,钱乐也醒来,可以开始了。”
方丈将两人叫到自己书案前:“靳禹、钱乐,你二人逃出都城,不久将面临追捕。今日给你二人主持结连理仪式,相当仓促。
仪式我会简化,你们同意吗?”
靳禹点头:“师兄,我同意。”
钱乐道:“方丈,我听你安排。”
片刻后,书案上放了两个酒杯,方丈取酒倒进杯里。
靳禹戳破指尖,往两酒杯各滴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