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接着说,“不知道谁藏了一个人进去!”
永铭心一惊。
金哥递了一条子交给永铭,“我刚在门边看见的。”
永铭匆忙打开,借着烛火:“小小敬意,略表心意!”
“什么人?”
“据说是个少年!”
“死了?”永铭心里咯噔一下。
“不远了!”金哥脸色在烛火下苍白!
“怎么说?”永铭挑眉。
“据说昏迷不醒还发着发着高烧,而且……”金哥话到一半,颇显尴尬。
永铭追问:“而且什么?”心中隐隐不祥。
“据说……不着寸缕!”金哥脸色尴尬不已,又不得不说:“还……让人……似被糟蹋了……”金哥很纠结,不知道男
人能不能用被糟蹋三字!但除此外也不知道用什么好!
永铭顿时无语,这种手段,只有一个人,但不排除嫁祸,离间……一箭双雕不难,难得是一箭三雕,就好比几年前那次
累及太子被疑,猛虎袭击皇阿玛的事情。
“谁在那里?”永铭倒回床榻,立刻出现只会说明他心虚。
“王府长吏史大人。”金哥继续回话。
一时小顺子也回来了:“那小官听说是亲王府的箱子,也没敢立案,立刻就通知了我们只让我们带回来,只是这人来历
麻烦,需王爷有个交代。”
永铭反问:“交代?”
交代什么?他永铭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情,交代什么?他还指望,别人给他一个交代呢!抬回来,算怎么一回事?
永铭命:“抬回衙门。让衙门去查,本王让人陷害了!”他才不吃这哑巴亏!
“王爷,还是先救人吧!人都快死了,人若死了,我们更说不清楚!”后面进来的史大人擦着一脸的雨水,说着进来,
然后进来请安:“奴才史洪亮给怡亲王请安!”
“史大人这话怎么说?”永铭觉得诧异、
“王爷可知道这箱子在那里发现的?”
史大人不答反问,让永铭诧异得挑眉问:“难道是王府里?”
“正是!今儿傍晚,奴才们正要把准备前儿穿旧的衣物拿去捐了,不想搬着觉得里面奇怪,很沉,但抬起来还很空,这
时也不知谁正好撞了一下,箱子就这么打开了,有个新来不知道的轻重的人,偏偏去报了官……”
“那个奴才呢?”永铭不用想,也知道兴许跑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果然史大人说:“跑了!”
“衙门问出什么来了?”永铭问。
“会王爷,那少年高烧不退,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说他叫薛珂!是福三爷营里的人!”史大人说:“所以王爷要查,只
怕还要知会福三爷一声。”
永铭只觉头疼欲裂。
如果不是估计王府的颜面,他真的会立刻命人把箱子送回衙门,让衙门去查!
“通知福三爷了?”
永铭扶头,几乎能看见福恒青面獠牙的模样。
“回爷,讨爷的示意呢!”
“等我见了人再说吧!大夫过去了吗?”永铭更衣。
“只等爷了。”
“大夫怎么说?”
史大人脸色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伤,只是……过度,引起的高烧不退,加上久未进食,身体虚脱!爷一见就明白
了!下官无能。”
他这么说,永铭基本上就明白了。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相当清楚那是什么。但永铭怀疑,史大人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第十章
雨下了一整个夜,接连又一个白日,接连又是一个雨夜恍惚。
一个人抬起他的下颌说:“的确像!就是媚了!”然后那只手抚摸他的下颌滑下,最后感觉在掐,他很疼,吃疼地叫,
那个声音就在笑。
他叫得越大声,越凄厉,那个声音就笑得越开心。
黑。一夜夜的漆黑,只听见那个笑声很低沉,然后那个人也喊他“永铭”!
那个人总是不断得捏疼薛珂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听话?我疼你……我那么疼你……你却不听话……”
然后痛无边无际,从内而外,从外而内,然后是香……
饥饿时,一个人捏紧他的下颌,薛珂记得那是粥的味道,饥饿让他贪婪的喝着,不计年月,他甚至无法思考他在哪里…
…
屋外雨声滂沱,雷声轰鸣。
他听见的,只是自己绝望的啜泣、心与身体撕裂的痛——
一次次地昏迷后,薛珂睁眼,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他看见了久违的烛光,看见了一个少年,夺人的样貌皱着眉。
是他,是哪个茶楼上叫“永铭”的美少年。
薛珂想喊,却没有力气,只觉得这好像也是个梦,而他好热,全身都热,发烫一样。
少年的旁边有一个大夫,静静地对他低语。低语什么……
薛珂无颜面对,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只看见少年,裹着一件大红雨裳,还滴着未干的雨水,青白的脸阴冷又愤怒。
随后是冷冷的笑,那笑,似是对已知危险的一种了悟,与被人算计的无奈!
薛珂不着寸缕地躺在箱子里,浑身疼痛,羞愤得想哭——却寸步难移。
羞辱,不堪,甚至恶心袭击着薛珂残存的理智!
薛珂却只能恍惚地瞪着箱沿外少年的黑靴,怯于抬头——怕在他的眼睛看见自己狼狈、又羞耻的不堪。
更不想,明白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恨,多恼,多脆弱!欲哭无泪,也不能抹平,他心中挣扎的自我鄙视、与嫌恶……
“他,就是传言里,福三爷处处袒护的新同窗!据说……”
一个侍从低头对少年阐述,“我们发现他时,就在王爷这箱子里……”
美少年不语,拿眼斜瞟着薛珂,脸气得发青,更有磨牙的态势,然后就是冷笑。
末了,少年走来。
“闻名不如见人!康安那小子蛮会看人下手的!他们说你像我?你觉得呢?”
美少年一边说,一边打量他!
薛珂瑟缩,这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明明比他小了不少,但眼邪,打量的眼颇为认真,甚至过分的仔细!
薛珂的回答是咬着唇,冷冷地用眼鄙视,这个用眼轻薄他的人——永铭?他也是一个豪门里披着人皮的“小”禽兽,所
以别人才会那么恨他吧!
如果……如果薛珂能动,他会……亲手撕碎了这个人,这个连累他的人,像?他才不和他像呢!
“你叫,薛珂,字什么诚斋?”
美少年端坐在椅子上苦恼地皱眉,衣冠整齐,明明年级不过十六七岁!却有不同于这个年纪的老成!但薛珂不想去在意
这些……
他只能瞪着愤恨的眼,看着自己一身的凌乱与不堪的狼狈、还有耻辱,都因为眼前的人?
不明白,他们何以要对自己如此!而自己何德何能要遭此厄运?
只因为他们说,他长得像“永铭”吗?而眼前的这个就是那个“永铭”?很美,却邪恶!
“你……你和康安……”
少年欲言又止,半日才似乎找到措辞,看似笑话般询问:“真有私情?”
少年的话一出口,薛珂一愣,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结果他连苦笑都觉奢侈,只能独自神伤。果然绝好的东西都不是寻常人该去奢望的……
自从福恒和他那次后,流言就围着他薛珂,徘徊忘了归去!
薛珂心中叹气,却掩不住悲伤,这时候还提起福恒,只能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薛珂的心刀割般疼痛,好不容易与福恒拉近的距离,却被现实,砸开了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
鸿沟在说:你再也配不上了!
薛珂默默地抬头,看着美少年俊秀里透着英气的脸,觉得可笑。
看样子,这也是一个对福恒好奇,又异常熟悉的皇族贵胄!
薛珂郁闷的想大吼!却只能自嘲:自不量力,如今这结果算不算咎由自取?
但,他薛珂现在说,你误会了,我和福大人只是同窗(短暂的一月同窗)!
是不是已经太晚?但谁又会相信?
况且,他对福恒的确……一直有一段难言的心事!
薛珂神伤难掩狼狈。
美少年大红的雨裳,落在薛珂的身上,还有一瓶幽香的药油。
薛珂没有动,在狼狈中,他望向这突如其来的怜惜,不知所措!
大红的雨毡,覆盖着他的狼狈,薛珂只是怔怔地放在他手中的水晶玻璃瓶子。
水晶玻璃瓶子?
薛珂挑起眉,空洞的眼瞅着那瓶子,微微动了眸色,心中掠过一丝熟悉与怔楞。这瓶子,竟是福恒素日指尖最爱把玩的
水晶玻璃瓶儿——
二寸来长,只是福恒指尖上翻转的那个,还完好的封着鹅黄笺子,映着福恒浅浅的笑窝,漫不经心的恍惚,总是带着春
日的温度!
还有这香……
像福恒每次回木兰挥手之间,风带过的味道,大家都说,这是女人的香,抹在肌肤上,肌肤生香,又白皙如玉……
纳兰之女……那个幸运的女人。
想到福恒,薛珂只觉心死如石!
他咬着唇,不让心里的哭泣溢出呜咽的声音,压抑着他的心,生疼,刀割!
像绝望!
少年揉着额头,一副很麻烦的模样。似在思考对策。
仿佛他薛珂是他手中一颗,丢不掉的棋子。
少年算计的眼,时不时从与身后侍卫耳语的缝隙,朝薛珂这边时不时的掠过……
“先送到客房去吧!这样扔出去,他死了,咱们府里难脱干系!”一直不语的大夫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少年认命似的走到薛珂面前,蹲下,叹气。
少年想说话,却撇开脸似乎对安慰人很不在行。
少年看似很无奈,拿手抬起薛珂的脸。
薛珂要挣扎,由内而外的疼痛,让他浑身无力!
只能任人为所欲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被人轻薄——
但,少年却只是把食指放在薛珂的下颌,仔细看了一眼,苦笑说:“难怪传说是你,生得果然动人!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说,听了也只会让薛珂无地自容。
女人可以一死以示贞洁,男人呢?
死?
薛珂嗤之以鼻,他死只会徒添笑柄,贻笑众人……
第十一章
客房雅静。
薛珂想挣扎,却无力,任凭两个侍卫把装他的箱子,再抬进这间不大却僻静的客房,然后被三四太监模样的人抬上床,
裹上大红雨裳。
美少年,站在床边俯视薛珂,问:“看清人了吗?”
薛珂恼怒的抬眼,要冷笑,想说你不知道谁对你有窥探之心吗?抬眼时却愣住了——
乍一看只觉得少年美,细看才觉那眼,让人失魂般的惑人!
薛珂忙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掩住心跳的失率,提醒自己的窘况——不能让人知道,他喜欢男人!
少年那双蛊惑的眼,差点要让他相信!他酷好男风,毕竟喜欢福恒在前。
是谁?
薛珂只知道路上被人击昏了头,然后是漆黑……不,一晃而过时,他看见了,富丽的屋子,里面有一幅图。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图上的人,他认识,不是别人,却是福恒!
别样的福恒……
说是福恒,是因为那模样一看就知道,画的是福恒,毕竟福恒那样的神采,寻常人难捕捉三分,而那幅画却偏偏有二分
福恒的神采,绘画的人似乎很有造诣,而很有心……
说是别样……
是因为画中的福恒,与薛珂认识的福恒那刚硬不失高贵的福恒不同……
画里福恒眸中的神采依旧,画中的身形峻拔,但那神情带着陌生的风情。
素日福恒的笑,笑得明朗,灼灼如日月,阳刚之气十足,还带着霸气,一看就是个武将!更别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皇家
之气,隐隐的森冷中带着酷酷的狠劲!
但那幅画……含着春情……
不仔细想,还不觉得,越是仔细,就越觉得诡异!
画里的福恒衣裳上襟微敞,隐约可见颈下一边的锁骨,如常的坐在石上,随意地在一屈膝上搭着手臂。脸上的神情也很
奇怪,笑得含情脉脉,好像他斜对面站了他的心上人,整张脸从眉梢到嘴角,无一不在笑,那画里的细节无一不在说:
“你过来!”,艳艳得像要发出光来,远处的花草都为这无言的欣喜,失色……
很美,即使只是一幅画,福恒也美的不容忽视!
只是谁画的呢?
既然喜欢福恒,又何必找他薛珂?喊“永铭”?
“你想起什么,就和我说,我能帮你!”美少年睁着眼看着薛珂。
薛珂只是下意识地撇开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说。
但想到福恒被人那样的窥探,福恒一定会非常生气,薛珂甚至能想到他狰狞的脸色,布满青紫的杀气!
所以,他决定不说!但不说……那个人对福恒……
即使那样也想保护福恒的心,让如今的薛珂觉得自己可笑——自身难保,还能保护人吗?
少年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薛珂方才缓缓地、十分委婉地说:“我看见了福将军的画!但不是福府!”
少年扭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只想了想问:“你如何知道不是福府?”
薛珂点头:“我去过福府!”
美少年瞪大眼,一丝恼怒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咬牙,继续问:“那个人对你……”余下的话,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不雅。
薛珂懂少年问什么,但……羞于启齿!
“你好好躺着……客房……我……”
少年正要出门。
薛珂黯然,说:“能给我几件衣物,我想……”回府!
他该回军营了。福恒会担心的。
但话音未落,忽然远远地听见传来外面有脚步声!
紧接着似是一声马的嘶鸣!
而这嘶鸣似乎有三分熟悉,似某人的……
一个侍卫从外面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少年面前耳语。
少年顿时微微不自在起来:“福恒?”
这一句话,顿时让方方镇定的薛珂,再度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狼狈,也顾不得这是不是衣物,胡乱就着雨裳下意识地就要
裹紧!
他不能,也决不允许……被福恒看见这样的狼狈!他会怎么想?一定以为他薛珂是个极其随便的人!
慌乱让薛珂忘了自己的疼痛,挣扎着要离开,却被少年青着脸拦住说:“你这样出去,更让人误会!”
薛珂却只能无措,又明确的说:“我不要……我不能……”让福恒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