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总管担心地问道，“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备马，我要去淡水居。”
淡水居是雪尘若然在宫外的别院，位置处的十分偏僻，少有人烟。淡水居外没有一个侍卫，韩洛旭敲了半天的门，这才有人匆匆地跑来。
“呀！是韩将军，快请进！”开门的小厮一下子就认出了韩洛旭。
韩洛旭对他点点头，“四王子在府里吗？”
“在的在的，在里头和楚公子对弈！”小厮边说边把韩洛旭往里头引，走到一处厢房前，轻轻磕了两下门，小声道，“殿下，韩将军来了。”
“请进。”温和淡雅的语调一如他的人般。
韩洛旭走了进去，雪尘若然正含笑地看着他，楚写亦也向他问候了声。待韩洛旭坐定，雪尘若然这才开口道，“宫里的事，我都听人说了。”
听人说了最好！韩洛旭刚刚还想要怎么把资料整合了再跟雪尘若然谈谈，“那四王子可是有对策了？”
雪尘若然摇摇头，“父皇的做法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再怎么揣度也没用。”语气里是对雪尘祈满满的信任。
韩洛旭叹了口气，“老头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已经蹲地牢去了！”
雪尘若然笑道，“至少没用去水牢里吃水虿，不是么？”
龙临的牢房分五种——天牢、地牢、土牢、水牢和死牢。天牢是关押一般犯人的，环境还算不错；地牢就简陋了许多；土牢就是在底下挖个土坑，面上架层跌栏杆，关押的都是重犯。水牢却是五个牢里最恶心的整个人泡在污水里，双手双脚被缚住，每天都要忍受着水蛭、水虿之类的许多生物在身上甚至是嘴里、耳朵里钻进来，爬出去的，那种感觉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地了的，两相对比之下，韩洛旭也觉得乌拉·里斯的待遇还挺不错的！
韩洛旭见从雪尘若然这里得不到什么想法，也只好希望八王子这次进宫能好好和陛下谈谈。
如墨在宣辉殿里扑了个空，那里一片狼藉，只有被突然出现的如墨吓得不轻的工匠。宣辉殿外也不见寻欢的踪迹。如墨马不停蹄地往御花园奔去，饶了大半圈，没遇到雪尘祈，反而遇到了一张十分认人讨厌的面孔。
“八王子殿下真是好雅兴，还有闲心在这逛御花园？”萨莉琳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如墨。她身后跟着一名贵妇装的小姐，正挺着圆润的肚子。
如墨没理她，直愣愣地盯着一处，萨莉琳顺着如墨的目光看去，发现如墨看的原来是身后的孕妇，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八王子也想要孩子？不过这么算算，八王子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本宫倒是识得几位不错的小姐，八王子若是有兴趣本宫可以为你引见。”
萨莉琳的语气里殷勤间带着几分嘲讽。如墨全然不在意，淡淡道，“她是新进的妃子么？”
萨莉琳一愣，没想到如墨竟然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地回答道，“淡然不是，她怀的可是我的孙子。”
如墨看着萨莉琳日渐成熟却完全不显老的姿容，真诚地道，“恭喜。”
萨莉琳这次可真是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如墨走远，身后的那名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
只见那名女子温和地说道，“传言八王子喜怒无常，视后宫的妃子为仇敌，可今日一见，似乎传言不可尽信。”不过那模样倒真如传言中的绝世，即使已为人妇，但女子的心依然起了丝丝涟漪。
萨莉琳也十分不解，邹了邹眉，“谁知道他今天发的什么疯……也许是受打击了。”联想起近日来八王子失宠的传言，萨莉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如墨最后是在一处偏殿外看到了寻欢，而偏殿之内，则是云溪池。
“八王子殿下……”寻欢看着如墨，欲言又止。
如墨越过他，直接朝里头走去。
黑曜石堆积而成的池子边，散着与之融成一色的青丝。如墨望着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的人，心中一动，着了迷似地跪在一边，轻抚着刚硬却又顺直的发丝。雪尘祈身子一动，如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池子里，被雪尘祈压制在了边上。
“怎么？想通了？”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回荡。
如墨低着头，沉默不语。
雪尘祈挑高他的下颔，扬声道，“那就是来替乌拉·里斯求情的？”
如墨摇头。
雪尘祈不耐烦地一扬眉，“那你来做什么？”
“你曾经允过我，成年后让我出去闯荡。”
“所以？”
“我要出去。”如墨坚定道。
“我记得我只说过等事情处理完之后陪你出去游玩。”雪尘祈似笑非笑地看着如墨，“你是在向我发出邀请么？”
如墨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我自己也能去。”
“就你这点能力？”
如墨无视雪尘祈语气中的贬义，起身跨出云溪池。其实想出去游历只是如墨突然想出来的借口。在首座府呆了整整一晚，就已经忍不住，很想、很想再见他一面，如果他飞语气不是那么讨人厌的话，如墨还想再多呆一会儿的。
“你要去哪里？”
如墨头也不回地道，“回家。”
雪尘祈邹眉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如墨闻言，脚步一顿，转身淡然地看着雪尘祈，“那你还是我爹爹么？”
“你觉得是就是，你觉得不是……”雪尘祈话还没说完，如墨转身就往外走，“……我还是。”雪尘祈知道如墨已经走远了，但还是忍不住喃喃道，“小家伙……你的心里究竟在排斥什么？”
雪尘祈没来由地，又感到了一股烦躁，愤愤地栽进了池子里。
沐浴完毕，雪尘祈照例走进偏殿，准备批阅今天的奏折。空气中异样的魔法波动却让他忍不住笑弯了眼。推开卧房的大门，帘幔后隐约露出一丝淡淡的轮廓。魔法波动平静而舒缓，里头的人儿显然是睡熟了。雪尘祈忍不住撩开帘幔，如墨一如从前般，抱着被子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雪尘祈意念一动，手中立刻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物体，正不满地“吱吱”乱叫。雪尘祈在它后颈一捏，风子立刻安静了下来。将风子肉呼呼的身子放在如墨的臂弯里，雪尘祈这才满意地回到书房。
雪尘文煜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风域这两天有什么动静？”雪尘祈淡淡问道。
“大的动静没有，和以往一样，但夕日那头的气氛却有点紧张。”
雪尘祈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正常。”本以为早已经死透了的海珂·西撒突然复活，要是没动静才让人奇怪。
雪尘文煜想了想，又道，“适才萨莉琳贵妃与母妃闲聊，似乎提及八弟有意娶妻生子。想来八弟早已过了年纪，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是你母妃让你问的？”
听出雪尘祈话里的警告之意，雪尘文煜忙道，“我儿臣自己的意思。”
“哦？”雪尘祈头也不抬地又拿过一本奏折，“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兄弟的终身大事了？”
雪尘文煜当然不能说是想找个家族帮如墨巩固地位，这样，至少如墨失宠后，还算有个依靠，当然，要是他这么说了，恐怕过不久要找依靠的人就是他自己了。雪尘文煜想了想，还是决定挑着说，“儿臣有个堂妹，相貌极佳，仰慕八弟已久，所以托儿臣向八弟探探口风。”
其实说白了，依如墨的能力，即使失宠了，拉拢到他也是如虎添翼的好事，雪尘文煜这也算是利人利己。
见雪尘祈半响没说话，雪尘文煜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要是惹怒了雪尘祈自己说不定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话锋一转，“如若是父皇不满意，儿臣等等就去回绝。”
但雪尘祈却另有一番思量。手指轻磕着桌面，片刻，扬起带着些许甜腻的嗓音道，“再办次宫宴如何？”
第五章：选妃
“娘娘，宣辉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在三日后举办宫宴，为各个王子选妃。”
“哦？”贵妇人的笔一顿，平静道，“有没打听到原因？”
“听说是八王子有娶妻的意向。”
“三日啊，那就是不打算邀请别国。”贵妇人喃喃道，插好最好一根簪子，她这才起身，对着身边始终崔头站着的侍女吩咐道，“家族里有多少到婚龄的小姐，让她们都来见我。”
“回娘娘的话，没了。”
贵妇人念头一转，立马明白了，冷哼道，“她下手倒是够快的。”
“不知道娘娘可曾想过男妃？”
“男妃？”贵妇人垂眸思索了片刻，赞同道，“着倒是个不错的点子，就有你着手去办吧。”
“是。”侍女领命退下，独留贵妇一人在屋子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
如墨一醒来，就被告知宫里要般宫宴了。偏殿里遍寻不到雪尘祈的身影，如墨找了好几处，终于在御花园的湖亭里，看到了雪尘祈望着池子发呆的背影。寻欢依旧随侍在一旁，看到如墨轻轻点头示意。
如墨挥挥手，让寻欢退下，自己再玉石桌的另一面坐下。
“你要选妃？”如墨很平静的叙述着。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雪尘祈这份平静很不正常。
“恩哼？”我只是办宫宴。
如墨微微眯起眼，“那和选妃有什么区别？”白痴都知道办宫宴是为了选妃，如果不选，还办宫宴做什么？若只是为了耍人玩，那也太无聊了。
雪尘祈戏谑地看着眼前故作平常的如墨，含笑道，“还跟以前一样，是个小醋坛。”
“哼。”如墨冷哼了声，站到雪尘祈身前，俯身盯着他，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准你选妃！你选一个我就杀一个，你再选，我就杀一群，看谁还敢当你的妃子！”
雪尘祈视乎被如墨霸气的宣言震撼住了，半天没有说话，如墨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整个人就被雪尘祈拉坐在了膝上，毫不顾忌的吻了上去。
该死的！如墨强硬的推开他，努力压低愤愤的声音道，“外头都是侍卫！”
雪尘祈不悦地看着他，“那又如何？”
如墨对这个又俯下身的人十分无奈，就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众人都猜测纷纷，但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明给别看吧？！
……虽然，感觉还不错……
“陛下。”寻欢不适时地出现了，如果不是十分经济的情况下，寻欢实在不想插进来当炮灰。
雪尘祈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寻欢。
寻欢被那眼神吓得连忙垂头，迅速道，“四王爷回来了，还带了……说是请陛下迅速前往蔚弧殿。”
寻欢可以说漏掉几个字，说明了雪尘辕这次带回来额东西十分重要，生怕别人有心听见。雪尘祈没说话，拉着如墨往蔚弧殿的方向走去。
……
蔚弧殿。
雪尘祈带着如墨进去之后，寻欢、作乐亲自在门外把守。
与雪尘辕坐在一起的，竟然是郄彦祺·西撒。两人皆是风尘仆仆，看来是马不停日地从夕日赶到龙临。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是人都知道夕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
“四叔，你们怎么像逃难似地？”如墨看着素来喜爱整洁的雪尘辕，此刻算是不修边幅的模样，一身狼藉，郄彦祺也好不到哪去。
“的确是逃难。”郄彦祺蓝色十分凝重，搁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着，“跟着我们逃出来的一共两百多人，最后活着道夕日边境的，却只剩下我和小四。”
在夕日境内追杀夕日皇？还如此大张旗鼓？这是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和海珂·西撒有关？”雪尘祈做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推测。
郄彦祺点点头，“刚开始知道海珂活着的时候，我很震惊，也十分高兴，但我见到海珂说的时候，出了体型，我根本辨认不出他是海珂。当我找遍了所有的能人异士想为他治脸的时候，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迫使五大家族都倒戈向他的一边。”
五大家族倒戈？！不同于龙临的权利集中，五大家族可以说是夕日的大半边天，他们从夕日崛起的那日就已经存在，没有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苏蕾娜·米亚在龙临也是无人能动摇的神，但同样的她也撼动不了帝王，五大家族却不同，他们捂着夕日大多数的兵权，家产更是比国库还要充裕。
“不是有三个家族是你人么？ 怎么会倒向海珂·西撒？”
郄彦祺摇摇头，显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也十分无力。
如墨皱皱眉，“他当初怎么不在水牢里淹死算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算他在水牢淹死，今天的事还是会发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雪尘祈似乎想到了一些头绪。
雪尘辕立马看了过去，“大皇兄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海珂·西撒？”他想到了柯玉迩，但又否定了，向着郄彦祺的三大家族和柯玉迩根本就是死敌，“我想不出现在有哪个人能够同时调动五大家族。”
“现在的人想不出来，那么从前呢？”雪尘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名字，但又不敢确定，不过除了那个人真的再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么？”雪尘祈单手摸着下颔，“我倒觉得合情合理。”
两人默然。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主要是你要有个合适的身份呆在龙临。”雪尘祈看着郄彦祺，先不管夕日那头怎么看，至少在龙临里，他必须有个能说服众人的身份。
“寻欢。”
“陛下。”寻欢轻轻推开门，站在一边。
“夕日皇就交给你了，务必要让他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是，陛下。”
三日后
宫宴
御花园中，嫔妃们早早到场就位，雪尘辕也到了，王子们无论是否有妻妾，也是一一列坐，按身份，从高至低地排位。这次排位的人显然很有心，在六王子后面排了如墨的位置。
如墨是单独到场的，排位的官员似乎明白了什么，有意将如墨引到他之前排的位置上去。如墨看了他一眼，径直朝正前方走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坐到了帝后的位置上。
自从维雅·奥里斯特死后，帝后之位空缺已久，雪尘祈完全没有再立新后的打算。但出于礼节，还是要给帝后留个位置的，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哪位贵妃就荣升了。
只是如墨这么一坐，仿佛是向她们示威。这么多年来，最沉不住气的还是郄于那·西撒，只是她现在没笨到去招惹如墨这个火药库，径直将目标对准了坐在她对面的萨米林·腾唯。
“呵，你教的好儿子。”
萨米林不咸不淡地会道，“八王子可是一直由陛下带着，郄贵妃这是在责怪陛下教子无方么？”
还没等郄于那发怒，雪尘祈迈着大步而来，身后随侍无数。当看到如墨所坐的位置时，雪尘祈邹眉，对着排位官员道，“你怎么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