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争我夺的日子(清穿)——池沉烟
池沉烟  发于:201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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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缄口不言,他不反驳,也不辩驳,只是喝茶,安静的喝茶。

房里静了半刻钟之久,最后胤禛收回腕间的手,起身往外面走去,他走了两步远,止步,回头,道:“对了,刚十三弟带了十八弟来府上玩,听十八弟那意思,他并不希望我留京监国……”

年羹尧手中的杯子一歪,满杯的茶水洒了下来……他,千算万算,竟忘算了因一废而闻名的十八爷……

……

康熙四十七年,老爷子命三阿哥留京监国,太子同一竿子阿哥随行,其中包括十八阿哥,长长的队伍从京城出发,浩浩荡荡的奔赴塞外草原……

因为同蒙古亲王定的时间较为紧凑,队伍在驿站都没稍作停留,大多时间都是赶路,最终在七月末到达目的地。

绵绵不绝的草原,看的人神清气爽。

队伍很快安顿下来,随行的侍卫在搭建寝帐,太子被老爷子叫去接待蒙古显贵,胤禛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看夕阳西落。

草原的落日很美,橘红色的光悉数落在碧绿的草地上,让前方透着朦胧,一眼望去,竟让人有种置身远古画卷的错觉,胤禛没回头,却能清楚感到身后有人,他道:“年羹尧,你很闲么?!”

“四爷,你要知道,太闲不是罪过。”年羹尧往地上坐去,满脸无奈。

胤禛第一感觉就是想给这家伙两脚,真是欠揍。

今年是多事之秋,哪怕年羹尧不说,胤禛心里还是有些明了,大哥和多尔济的相交,二哥和年羹尧的隐瞒,让这次行围处处透着诡异。

心里有些惶惑,想弄明白,可又不知从何下手,他们不说,那代表他们并不想让自己知道,也许……真会有大事发生……

一连好几天,年羹尧俨然成了四爷的贴身侍卫,除了如厕,几乎是四爷走哪儿他跟哪儿,太子爷对此,第一次表现出大度能容,可真让人跌破眼球。

草原很大,到处都是搭建的帐篷,围起来的马场,圈起来的猎场,白日人来人往,晚间篝火不断,各部落都准备了拿手节目助兴,摔跤、歌舞、赛马,应有尽有。

老爷子算是来客,各部落亲王先后上了节目,尽下地主之谊。

就这样,一连几个晚上狂欢,歌声,笑声不断,空气里处处飘着浓烈的酒香,闻着便想醉去。

四爷没有出去,小六也没出去,两人都留在大帐照看病人,胤祥刚来塞外就受了风寒,喝了几日药,依不见效,外面纵然热闹,他们也没心情去。

胤祥一直叫着没事,让四爷和小六出去转转,可四爷不放心,非等着他人睡下才肯走,胤祥无奈,喝了药,赶紧上床,企图安四爷心。

安顿好胤祥,已到半夜,外面只剩篝火燃着,除了站岗的侍卫,其他人都已经入帐准备就寝,小六朝阳站在大帐门口,见四爷从里面出来,伸手拉了人就往自个帐里走去,“四哥,明日有驯马赛,你可要参加?!”

小六的话刚落音,边上四爷猛地止住步伐,只见他动作奇快的将小六拉在身后藏着,然后满脸寒霜的瞅着大帐前一身华服的蒙古青年,那一眼里除了戒备,更多的是厌烦。

多尔济也没好脸色,他看见四爷就烦躁,总会想起前些年自己在大清皇城丢面子的事。对亲王来说,那件事让他里子、面子都挂不住。若可以,他真希望四爷赶紧消失到天涯海角,最好永远别出现。

许是多尔济看四爷的表情太过直接,惹的小六不快,他恶狠狠的横了多尔济一眼,拉着四爷就进了大帐,同时还遣了身边的宫女守在大帐门口,那寓意很明显,不准来打扰。

二更天,四爷从小六大帐里出来,不意外又看见篝火边冥顽不灵的多尔济,双方目光在空中撞击,似有火花四溅。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年羹尧慢吞吞出现在两人的目光之中,只见他捂着嘴,眯着眼,时不时打着哈欠,一副刚睡又醒的模样……他漠视多尔济的存在,拖着虚晃的步子走至四爷面前,问道:“四爷,你找我?!”

四爷冰冰瞪着他:“爷看你最近挺闲的,今儿晚上你就给十五格格看门吧。”

年羹尧顿时歪了嘴巴,四爷,你这是报复!!!

……

这日,老爷子领着众阿哥、亲王去狩猎,小六跟着胤禛,说很久没骑马打猎,也要去狩猎,因为最近多尔济的痴缠,胤禛怕他出事,便在他后面跟着。

小六对狩猎很感兴趣,也很有天赋,上马不久,就狩得几只猎物了。

胤禛对这没兴趣,拿着弓箭,没怎么下手,只在看见一只银狐,想到佟贵妃的时候拉了弓,自己欠皇额娘一件银狐做的披风……

一箭中,小六帮忙捡起,高兴打马过来,胤禛看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有时候,欠了就是欠了。

没机会补上的。

突然失了狩猎的兴趣,胤禛打马慢慢往回走,带着那只银色狐狸……刚回到大帐,都还没坐下,门口就传来骚动,他喊来门口的侍卫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侍卫带着惊慌道:“听说太子爷射猎物的时候,力道太大,射穿了猎物,羽箭又射到一个侍卫骑的马腿上,那侍卫从马上摔下来,死了。”

胤禛震惊,赶紧出大帐,赶到的时候,太子已经被老爷子单独叫进大帐,听里面的拍桌子声,不难听出老爷子的盛怒。

太子大意,导致死亡,这点老爷子很是气愤。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太子才从御帐里出来,被训的够呛,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胤禛走过去,扶着人往太子帐里走去,进了大帐,胤禛往太子屁股看了两眼,然后朝天翻了个白眼,“你都多大人了,阿玛还打你板子。”

太子龇牙,把药递给胤禛,道:“废话少说,快给上药。”这么大人被打板子,确实挺难为情的,太子想到明天可能会被笑的目光,老脸有些挂不住。

胤禛真没在说废话,将人撂倒在床榻,挽袖上起药来,没打几板子,伤势不算太严重,胤禛边上药边问道:“说说,为什么杀那人?”

伤药虽清凉,但被打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痛着,太子咬牙忍着,突听胤禛这问,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人是八弟身边的人,我昨晚正好堵见他去御帐,拦下来一问,他偷听到大阿哥要谋反……”

胤禛上药的手有片刻停顿,却又很快恢复动作,手劲加重不少,惹的太子不想叫痛,也叫了声痛死了。

“你就是不死心。”胤禛叹息,不想给太子找堵。

太子懂这话的意思,可他下不了手,那人是他大哥,小时候会保护他的大哥,虽然长大后,他们生分了,可他依然一直记得那人在自己生痘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在他睁不开眼的时候择寿求老天让自己活下来……

心口很闷,太子抱住胤禛的腰,好半晌才道:“最后一次。”

……

往后的日子还算相安无事,有了年羹尧跟前跟后,某个阴魂不散的人终于知道收敛了。这次塞外行围很尽兴,老爷子赏了各个比赛得头名的人,前日还亲自和小辈们赛马,直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好,后生可畏……

每个赛事都很热闹,已经成年的阿哥,还有那些跟随自家王爷来到这里的各个部族的勇士,个个为得到老爷子的赞赏使出浑身解数。

很快到了八月末,此次塞外行围也即将落幕,临行前,老爷子接受了各部落亲王准备的钱行晚会,随行的阿哥都在其中,老十还在当晚舞剑助兴,引了不少蒙古郡主格格侧目。

一丛丛篝火烧的很旺,边上一些格格郡主跳起了送别舞,胤禛喝着酒,对着那些花红柳绿的少女,有些心不在焉。不经意抬眼,正好瞅见太子往他看,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半秒——

太子:好无趣!

四爷:好无聊!

太子:那我们去你大帐待会儿?!

四爷:好——

太子正要起身,不巧被老爷子叫住,他赶紧用眼神示意胤禛先走,自己等会儿去,胤禛微微点头,站起身,先往自己大帐走去。

来到塞外后,太子白日里忙着招待蒙古亲王,晚上还陪老爷子说会儿话,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有时候两人遇见,也是和众多兄弟一块,根本没私下说话的份,胤禛自然不会抱怨,他明白身为太子有多忙碌,顾什么也没说。

进了大帐,胤禛先倒了被茶喝,当醒醒酒。

想到被老爷子叫住的太子可能没那么快来,拿了本书正要坐下看,鼻子尖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还没意思到这味道是什么,整个身子软了下来,眼睛也越来越沉重……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个模糊地黑衣人,慢慢向他靠近……

61、风云色变

浑身无力,胤禛挣扎不得,只好任由黑衣人扛了自己就走。

他也想过呼救,可嗓子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是偷溜回来的,又怕等会儿太子来被人看见,没进大帐前就打发了边上的侍卫,顾没人发现这边的异样。

外面歌声、笑声依旧,所有的人都在热闹中,胤禛想这黑衣人估计是掐点来的,不出意外,主谋就是宴会上的人,那人先看见自己走开,又见二哥被阿玛拉住,所以对自己动手?!

那他们对自己动手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只是抓住自己带走,而不是直接杀了自己?!

因为自己是皇子才不敢动手?!这样想也不对,既然者人都敢对皇子下迷药,又何必怕他的皇子身份呢。

种种疑问,胤禛想不明白,但是他觉得肯定有事要发生,而且还是大事件。

黑衣人走了两步,停了下,然后巡逻士兵走过……每走几步远,都会停,这人很熟悉这个地方,连侍卫巡逻时间都把握的分秒不差,这让胤禛更加肯定是自己人搞得鬼。

脑袋很昏沉,那种昏昏欲睡,却又死闭不上眼的感觉,使得胤禛眼前差不多模糊一片,他努力睁眼,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不成想还没看清扛着自己的人,就听见身后十八弟的惊呼:“四哥……来……”

小十八刚出自己大帐,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走过,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被扛走的人是自家四哥,连忙呼叫,可求救的话还没能喊出来,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来人直接砍晕小十八,迷糊中,胤禛看见那两个黑衣人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看了看,后出现的那个人抱起十八急匆匆走开。

******

一路颠簸,胤禛觉得胃在翻搅,眼皮明明很重,却怎么也闭不上,他的意识非常清晰,风吹在脸上,带着浓烈的腐臭味,胤禛心里没来由惶恐,如果没猜错,这里是乱尸岗。

所谓乱尸岗,就是那些没来及处理就腐烂的猎物被人集中丢在一个地方,因为掩埋的不够彻底,方形成了这块腐地。

胤禛先被丢在地上,紧接着是小十八被丢下来,想是这里的腐臭味太过刺鼻子,小十八幽幽转醒,不过两人的手脚都被捆着,根本无法动弹。

“啊啊啊~~~~~”小孩子的惊叫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十八弟…莫…莫怕……”胤禛有些睁不开眼,他刚被扔下来的时候,后脑勺撞在什么东西上了,现在痛的要死,以至他说话声更加虚弱,几乎到了不可闻声的地步,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声安慰这小十八,妄图让他安心。

“四哥四哥……你别动,千万不要动啊……”恐慌的惊叫过后,是浓浓的鼻音,那声音像是欲哭,可被他强忍住了。

胤禛不敢动弹了,他感觉自己的右脚悬空了,听着小十八的惊慌,他不难猜出他们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乱尸岗就在一处石头山上,因为常年没人经过,顾被选定为堆积腐烂尸体的地方。

脑袋似有千斤重般,抬不起,也低不下……从后脑勺往背上还淅淅沥沥流着什么,胤禛虽没去细究到底流的是什么,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不是汗水,便是血水。

“呜呜……”小十八到底还是哭了出来,他还小,今年不过刚刚满八岁,正值嬉笑玩耍的年纪,这般恐怖的现场,他怕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哭泣更是正常的……

费了半天功夫睁开眼,胤禛总算看清楚两人的位置,他挂在山边,若不是中间一块大石头挡着,怕是不动就会滚下去,小十八和他捆着一根绳子,也挂在山边,这条绳子的中间正好搭在大石头上,两人差不多都是半条腿已经悬空,处境非常危险,这个时候若来个山动什么的,十有八九都会滚下山去。

边上全是腐烂的动物尸体,蛆乱爬,蝇虫乱飞,这幅场景,别说看,光想着都要吐了出来,胤禛强忍翻江倒海胃液,说道:“快闭上眼睛。”

小十八因为反胃呕吐,不停动弹,导致胤禛往下滑去,好在小十八反映快,手被捆住,他用双腿夹住那块大石头,这才止住胤禛下滑的身体。

把人整个贴在石头上,小十八听话的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满地的腐烂,他不敢大口呼气,怕闻到那作呕的味道,也不敢去想,怕自己会忍不住腿软……腿若软了,不光自己滚下山,四哥也会滚下山去,所以绝对不可以腿软,绝对不可以……

小十八的坚持看在胤禛眼里却越来越模糊不清……大石头是两个,十八弟也是两个……眼前看到的东西不是两个就是有很多个,明明青天白日,可他却硬是看见漫天繁星。

意识在慢慢流逝,抽泣声越拉越远,耳边全是蚊蝇声,此起彼伏……

脑袋很重,眼皮也很重,这种重不同于被下迷药想睡的重,而是一种即将昏迷的沉重,胤禛拼命睁着眼,他告诉自己千万不可闭上眼睛,他告诉自己一定得等那人来,他告诉自己要坚持,不可放弃……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若就这样闭上眼睛,他不甘心,不甘心的。

脑海里不停想着以前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那人带着自己在草原上骑马的日子,那人装病发引自己去储秀宫的日子,那人陪自己种合欢树的日子……画面反转很快,可不论怎么转,每一面里都是那人的影子,邪笑的样子,生气的模样,无所谓的耸肩……

记得年羹尧说过,人在死的时候总能看见些意想不到的人或事,胤禛以前不信,可现在突然愿意相信了,微弱的目光越过高点不齐的石头地,耳边先是听见树林中扬出的急切马蹄声,还有疯狂挥鞭子的声音……

是他吗?!胤禛不确定,他觉得可能是他太想见到那人,顾出现幻听了。

眼睛眨巴了几下,胤禛还是没看清楚人,可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也许真的是他来了?!

“四弟……”

“四爷……”

胤禛笑了,笑自己不仅出现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眼睛慢慢合了起来,耳朵里最后出现的声响是,大石头慢慢被连根拔起的声音,还有那近在咫尺的撕心裂肺般的爆吼……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

九月初一日,皇十八子胤祄病死。

九月初四日,康熙第一次废黜皇太子,声泪俱下数落其罪行,包括专擅威权、截取贡品、骄奢淫逸、纵容下人作恶。

九月十六日,康熙命上驷院旁设毡帷,给胤礽居住,皇长子胤禔负责看守。

九月十八日,将废太子事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

九月二十四日,十五格格朝阳自己请求康熙远嫁蒙古,额驸人选为蒙古科尔泌部博尔济吉氏台吉多尔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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