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莫欺少年穷 下——随欢
随欢  发于:2012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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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校园小道走到尽头斜过去一个偏僻的拐角,周围树多,几乎没什么人。“欧阳,最近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子轩背靠着一棵树,抬头望天上的蓝天,声音悠然,“或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天天缠着你的男生,而不是现在的我。”

“怎么会,你一直是你自己,根本没变过。”欧阳风嘴唇微抿,手中握紧拳,“我只知道你是江子轩,那就够了。我送你玫瑰,满足你的心愿,只要你像以前那样待在我身边,我,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像以前那样?”子轩勾唇,“不要自欺欺人,欧阳,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毫无怨言追随你的人。你一直想让我变回从前那样。”

“那样不好吗?以后我不会让人教你吸大麻,不会让人开车撞你。喜欢什么我全部买给你,不会打你骂你,这样好不好?”第一次对眼前的男生低声下气,欧阳风眼中带着一丝哀求,“江子轩,我想跟你重新来过。”

“不会回去了,”子轩抬头正视他,“欧阳,你该知道很多事一旦发生了,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好比你的三姐被你父亲怀疑,以后,她也不会回去了。”怀疑一旦造就,以欧阳宁的性子,即便回去了,欧阳家族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你车祸后,真的变了很多。”欧阳风忽然有些恐惧,他现在才开始在意的那个人,或许真的回不来了。而那场意外,是自己带给他的。是不是亲手扼杀了,就再也得不回了?

子轩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欧阳风开口,“江子轩,我原本想着将那束花送给你,如果能回到以前那样,我留下来陪你一起。高中、大学,以后我赚钱养你,那样不好吗?”

“我拒绝。”子轩在他面前站定,说,“我不喜欢回头,无论以后对我多好,之前发生的事,我或许不会怨恨,却会一直引以为戒。对任何人都没有例外。”能重来一次,何必回头?过去的人再好,未来也总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他。

欧阳风唇色微白,轻轻说:“过几天我要出国了,两年、三年,或许是八年、十年。那束花,是我送给你的第一束,也可能是最后一束。希望你能收下。”他一向霸道任性,可是两个月渐渐认清身边人转变的事实,满腔的厌烦逐渐变成了空落。

这几日一直忐忑,顶住家里压力推迟出国的时间,欧阳风好不容易找到来学校的机会。生平第一次送出的花,只想着或许能挽回过去的那个人。然而终究是枉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子轩沉默片刻,轻轻的说:“一路顺风。”

一直不喜欢眼前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富家公子的不良习性却是学了十足。落到现在,反倒是自己看得更开。遇到韩辰以后,忽然间觉得若是总将目光放在以前的仇恨上,不会快乐。谁先放下,谁便能活得更潇洒。

别了欧阳风,子轩沿着原路返回。只听得树林中风声划过树梢,他回头看了一眼,树下那个身穿运动服的男生,静静站立,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茫然。

********

重新回到乒乓球台,子轩放下刚才发生的事,同沈冰悠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乒乓球,运动过后的两人身上都沾了汗水。子轩擦擦发丝上滴下的汗,同沈冰悠告别,拿了书包准备回去洗澡。

校园门外私家接送车很多,停在门口。子轩沿着去公交车站的路,准备搭公交回去。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带了零钱,现在正好用上。周围遇上几位同班同学,一一打过招呼。跟他们道别后,子轩忽然在校门外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凌司佑。”子轩出口喊了声,却看到见到他一向带着笑脸的男子,脸上却是毫无欢颜。

从来没见他脸上这般凝重的神色,子轩心中微微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子轩,”凌司佑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从上往下正视着少年的眼睛,“你的手机放在房间里,我吃完饭的时候看到电话上七八个来电显示。”

“嗯,我把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到学校。”子轩紧紧捏住书包,说道,“是谁打给我的电话?”

“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凌司佑握住他的手,“刚刚是阜外医院打电话过来,林伯父他心脏病再一次发作,病情突然恶化。暂时没有做手术,医生抢救了三个多小时,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手中的书包跌落在地,厚重的书重重地砸在了子轩的脚上。

凌司佑只看着少年的脸色渐转苍白,手指微微的颤抖。

第四十七章 父子秘密

“去医院。”子轩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书包,看着凌司佑说,“车开来了吗?有没有钥匙?”

“嗯,在这里。”凌司佑将手中的钥匙递给子轩,右手接过他的书包,左手拉住他的手,“跟我来,车停在那边。”两人走到不远处银白色奔驰边,子轩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待得凌司佑在副座坐好,飞快地发动而出,银白色的车影疾驶在街道上。

车厢内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压抑弥漫在四周。侧眼看去,凌司佑只见开车的少年嘴唇紧抿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露出,令他心惊。今天收到林明海消息的时候凌司佑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学校,心里一直在想着子轩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会不会受不了?

重病垂危,连他都不知道林明海这次是否能熬过去。阜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主治医生嘱托他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望着身边少年发白的唇色,微红的眼眶,凌司佑轻轻拍了拍子轩的背:“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林伯父不会有事的。”

子轩点点头,拼命克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生养自己二十五年的父亲如果就这么去了……遗憾便是一生一世!

阜外医院门口,子轩停下车将钥匙抛给凌司佑,说:“我先上去。”原本周四做手术,谁也想不到周三下午林明海病情会这般恶化,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父亲是否度过危险期。找到病房,子轩一眼看到母亲顾珍的身影,她静静坐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脸上尚有泪痕。

子轩走到她面前,轻轻环住顾珍。过往二十五年,从未想过他雍容慈祥的母亲会受这样的苦日子:儿子死去,丈夫重病,以前与现在的生活像是隔绝着的两重天。母亲出身富家,同父亲青梅竹马,结婚后多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子,感情却是自始自终的深厚。四五十年的亲情和爱情,如何能割舍?

“不会有事的。”子轩替顾珍擦干眼角的泪,陪着她再等候椅上坐下。病房门紧锁着,透过窗户也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如今只能等危险期过,子轩才能向医生询问情况。

不多久凌司佑手中拿了两个盒饭上来,看到等候椅上尚穿着蓝色校服的子轩,心中微怜。子轩喜洁,在学校门口看到他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汗水,现在虽然干了,恐怕他也不会喜欢身上带着的汗渍味。

“伯母,子轩,我在楼下带了两个盒饭上来,你们没吃晚饭,现在先吃一些,”凌司佑走近将盒饭递给顾珍和子轩,面色凝重,“不吃饭的话,待会伯父醒来不会感到安慰的,离明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抢救还是做手术,需要的时间都很长。”

子轩从凌司佑手中接过盒饭,将另一个递给顾珍,执拗地一定要让她接过才肯放手。走廊上无比静谧,唯有两人吃饭轻嚼的声音。凌司佑一直在边上陪着,平时嬉皮笑脸的男子今晚却是不同于往常的沉着、冷静。他坐在子轩旁边,温暖的大手紧紧裹着少年冰冷的手,直欲暖到人的心窝里去。

从六点坐到八点半,病房大门终于在三人的期盼中打开。子轩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看到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危险期?”

主治医生面色有些疲累,看着神情急切的男孩,说:“林老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他顿了顿,直视子轩的眼睛,”我们竭尽全力最多只能拖住林先生两个月,心脏病晚期加上高血压,两个月后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宛如轰天巨雷砸在脑中,子轩眼前好似出现幻觉。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的场景,大了他的严厉教导,谆谆告诫。一字一句莫不是为着他这个不孝子,这一瞬间一切都毫无预兆地窜进了脑中。子轩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问道:“真的,没救了吗?”

两个月何其短?不过六十个日日夜夜,即便朝夕相处,又如何能够?

主治医生目光转向子轩身后凌司佑和顾珍:“可以做手术。如果能成功,林老先生不会像现在这样早去。”

“手术成功率是多少?”凌司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子轩一并看着主治医生,说道:“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出,只要阜外能救得活人。”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医生将比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脱下,疲惫地揉了揉眼,“如果你们能承受,明天可以签字。不过,百分之七十的失败率,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

“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子轩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一半的成功率都不到。

“今晚病人昏迷,估计明早会醒。明天早上九点如果你们决定做手术,可以来找我。”医生顿了顿,说,“手术成功率不高,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医生说完转身向病房里的护士吩咐几句打针的剂量,便首先离开了。

病房里林明海躺在床上,手臂上挂着盐水,没有醒来的迹象。刚刚医生说林明海明天早上才会醒,三人在病床前待了一会,顾珍便让子轩和凌司佑先行回去。

“伯母,我想今晚陪在这里。”子轩固执地说,父亲病重,母亲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傻孩子,这里只有两张床,最近住院的病人多,阜外都没有空的家属房了。子轩和凌先生明早再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还要去上课。高三课业重,身体吃不消了可不好。”

凌司佑也在一旁劝:“子轩,你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晚上睡好了明天才有精力。”他略微强制性地搀起子轩的手臂,将他从病床边拉开,“你留不留在这里都不会改变什么,跟我一起回去,明天早上我送你过来。。”

凌司佑的手劲很大,捏得子轩微微发疼,抬起眸子看了分别看了凌司佑和顾珍一眼,将他们两人的表情看在眼底,子轩轻轻点点头:“我明天早上过来。”现在才想起来他的钱和身份证全都没有带在身上,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拿。

深深看了病床上的父亲一眼,子轩双手安慰性地拍拍顾珍的肩,轻声说:“我不知道要不要做手术……”不做的话有两个月的寿命,可是一旦手术失败——或许连一天都是奢望。

顾珍眼眶微红,摇头说:“子轩,一切看你的决定。手术成功率低,失败了没有人会怪罪;不做手术的话,只剩下两个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回去考虑,别担心。”子轩握住顾珍的手,“伯母,早些睡觉,无论做不做手术,明早我都会过来。”辞别顾珍,子轩同凌司佑一起开车回了江家。回去的时间比往常晚,江永安和苏慧歆却都还没睡。向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子轩,回来了?”苏慧歆下午从凌司佑口中听到消息,这时候问道,“林先生的病情怎么样?脱离危险期了吗?”

“嗯,”子轩在沙发上坐下,低声将做手术的风险说了一遍,“我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动手术。”抉择两相难,以前旁观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没有感觉,然而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怎么下不了决心。

夫妻两人对看一眼,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无法圆满。苏慧歆说道:“子轩,爸妈虽然不懂,但是如果不做手术,只剩下两个月时间,你会甘心吗?”

“不甘心。”子轩痛苦地抱住头,“我想做手术,可是手术失败的后果,我承担不起。”涉及到那个生他养他二十五年,让他最敬重的生命,子轩从未有现在这般矛盾。

屋中一下子安静,没有人说话。无路哪一种抉择,都有莫大的缺憾。

“赌。”一个冷冰冰的字眼从身旁传来,沙发上坐着发呆的向易忽然站起,将子轩的手臂从头上拉开,“不赌一分机会也没有。”男子声音冷淡,手劲又大得出奇。

子轩抬起头的瞬间,看到向易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一副牌。男子视屋内其他人的目光如无物,将整幅牌眼开在桌子上,指指说:“抽一张。”

摸不清他的用意。然而第一次见向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止子轩,连江永安、苏慧歆、江子影和凌司佑都觉得无比难得,几乎有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感觉。

尤其苏慧歆感觉更甚。面无表情的向易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问了好多句问话他一句也没有答过。忽然间看他拿出牌让子轩抽一张,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少年身上。

桌上的牌正面向下,看不出什么。子轩手指微动,伸出手指从中间抽了一张。不到两秒,纸牌触感透过肌肤传至,纸质、产地、牌数都窜入脑中。

是一张黑桃K。

最大的是黑桃A,子轩轻轻放下手中的纸牌,他的这张牌数很大,整幅牌中只有四张牌比黑桃K大。玩到现在,子轩心中对向易的用意有些了然。赌输赢——他抽到一张大牌,如果向易能在极小的概率下胜出,是不是也意味着手术?想到这里,子轩心中微紧。动手术讲究好预兆,如果向易真的能赢,父亲的手术,他会赌一把!

向易看子轩一眼,注意到屋中所有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从桌上的牌中抽出另外一张,慢慢翻开。

子轩的心完全提了起来。

红心A。

子轩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然,心早已下了明晨做手术的决心。若是终难两全,赌一把又何妨?向易方才做的一切,彻底定了子轩的心思。七成失败,然而尚有三成可能成功!

*********

子轩很早便起床,将手术费用、身份证等准备好,同凌司佑一起去了医院。向易同昨日一样去切石,经过一天的试验和凌司佑不遗余力的打击兼督促,他已经比之前熟练许多。

子轩先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去缴费处缴了手术费,顾珍作为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手术时间定在早上十点钟,离动手术还有一个小时,子轩同凌司佑一起来到病房。

林明海醒着。看到两人进来,他躺在床上轻轻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心脏病晚期再一次发作,身体负荷过重,连说话都成了难事。

子轩走到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父亲。过了许久,他转身同凌司佑和顾珍说:“我想跟伯父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病房中只剩下两人,子轩抚摸着父亲自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迅速见白的头发,眼中盈了泪:“等下就做手术了。”

林明海嘴唇噏动,喉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表示知道做手术的事。

“爸。”子轩捏住被单一角,嘴角带着笑意,“爸,我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了——如果你走了,我这辈子都会遗憾,你知道吗?”

听见他口中的称呼,林明海双眼猛地睁大,浑浊的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他一直一直试着张嘴说话,呼吸忽然间变得急切,胸口也起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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