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陷落——闻尧
闻尧  发于:201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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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扣着林吾诚的手,感受着林吾诚缓慢而坚定的动作,吴文宇有种肠穿肚烂的错觉——疼痛而又甘愿沉溺。

不禁想问,这……算不算一种感同身受?

自尾椎骨破冰般延伸开去的疼痛,如果就是通过相连的身体传导过来的,林吾诚心中的疼痛,自己……算不算为他分担了一些?

在这一刻,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地相拥着结合,任由意识迷失在奔涌的欲潮里,什么都不用多想,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是不是这样把埋藏多年的往事全然道出,就会得到些许的解脱?

是不是有了自己来与他一同承担,他就不用那么悲愤压抑?

也许吧。

不——

不是也许,是一定。

自己——要成为他的救赎。

绝对不会像吾然一样,留下他痛苦地独活于世。

推了推释放后就趴在自己身上半天没动的人,却是沉甸甸地怎么都推不动,吴文宇皱皱眉,不耐地说:“起来,重死了。”

林吾诚却不理,缓缓摩挲着吴文宇纤瘦的腰肢,用隐忍而危险的语调说:“别动,让我抱会儿。”

吴文宇不听地挣了挣,发现埋在体内的物体随着他的摩擦渐渐产生了变化,立刻就不敢动了。

——开什么玩笑,再来一次他非交待了不可!

沉默一会儿,吴文宇想了想,决定用别的事来转移林吾诚的注意力,想了想问:“怎么家里都没有小然的痕迹?”

“不是没有,是都被爸妈收起来了。”吻了吻吴文宇汗湿的发丝,林吾诚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小然死后没多久,爸调任文化局局长,我们就从城西搬了过来。那个时候,只要一提小然我就会变得暴躁,甚至……就没在家里布置小然的东西。”

紧了紧握着吴文宇的手,林吾诚顿了顿,继续说:“小然的事在我们家就是个禁忌,谁都不能提。你也就别怪他们没告诉你了,都是我的错。”

因为伏趴在床上,看不到林吾诚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只能从语气里分辨出些许沉重,吴文宇淡淡地“嗯”了一声。

“下次给小然扫墓我也要去。”

“好。”

“你在摸哪里——”

林吾诚嘴里答应着,搁在腰间的手却不着痕迹地圈住了吴文宇垂软的脆弱。吴文宇一惊,要不是身上还压着个人差点跳起来。

“不要了,疼死了!”

“你不是说你不怕疼吗?”

一句话堵得吴文宇无力反驳。

林吾诚缓缓动了动腰,让偃旗息鼓的欲望在吴文宇体内重新蓬勃,邪邪地说:“你不会想一次就打发了我吧?当我是好惹的!”

说完,趁吴文宇还嘴之前吻住微张的唇,任欲望奔腾驰骋。

——要救赎我,先从这具渴求着你的身躯开始如何?

第三十七章:显而易见的抉择

“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吴文宇出院的日子,秦世友和秦澜吃过早饭就从酒店赶了过来,准备直接带吴文宇去机场,好尽早回美国,以免夜长梦多。没想到到了医院,自己还没开口,就听吴文宇说不跟他们回美国,秦世友一时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挑挑眉,看了看一脸不可置信的秦世友,吴文宇没什么情绪地说:“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慑于吴文宇挑眉时瞬间展现的锋锐气势,不仅秦世友,就连一直站在秦世友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吴文宇的秦澜也是一怔。

偌大的房间一时沉寂。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林吾诚拎着保温桶,在漫天的晨光中走了进来。刹那间有种耀人眼目又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感觉,秦世友和秦澜不由得回头,齐齐把视线投向林吾诚。

林吾诚却是目不斜视,目光从开门的那一刻就锁定在吴文宇身上,径直走到病床边,从容不迫地揭开保温桶的盖子。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多睡会儿,还不到九点呢!”

“一大早就有两只苍蝇在旁边嗡个不停,谁还睡得着。”

瞅了一眼保温桶里的东西,吴文宇说得漫不经心。秦澜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指着吴文宇的鼻子喝道:“臭小子,居然敢说我是苍蝇!”

“我可没说是你,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

“澜少爷,您先别动气,少爷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伸手拦住想冲上前的秦澜,秦世友一边善意地打着圆场,一边略显不安地看着吴文宇,“少爷,您是真的不打算跟我们回美国吗?”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那少爷怎么不一早就说出来?”

“这个嘛,”从林吾诚手里夺过保温桶,自己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吴文宇含含糊糊地说,“我临时决定的。”

听吴文宇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林吾诚差点笑出来,不由狠狠剜了吴文宇一眼。身后的秦世友也是气得险些吐血,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后的秦澜又吼了起来,“你小子居然敢耍我们!”

秦世友一惊,赶忙拦住秦澜,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少爷这个玩笑就开大了。”

吴文宇没接话,又吃了一口粥,咂摸了半天,忽而问林吾诚:“这是什么粥?”

“桃仁猪肚粥,怎么了?不合胃口?”

林吾诚坐在床上,背对着秦世友和秦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听得出来他的话里满是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呵护。秦世友和秦澜都是一怔,不由暗忖,这个人想必就是吴文宇不愿离开的原因了吧。

“没有,就是味道有点怪。”

“味道怪也要吃完,对你的胃有好处。”

在林吾诚逼视的目光下喝完小半桶粥,吴文宇才抹抹嘴,直直看向面露沉思的秦家二人,眉峰上扬,语气霎时由面对林吾诚时的柔和转为一派慑人的冷冽。

“玩笑?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们去美国。”

“少爷,”秦世友叫了一声,想说什么终究忍住,半晌才接着说,“老爷时日无多,少爷就不回去看看吗?”

“他是死是活关我鸟事。”

“少爷怎么能这么说,老爷好歹也是您的父亲。”

吴文宇话里的那种决绝无情,让秦世友的声音都跟着微微发起颤来,突然就有些悲哀:想老爷一生叱咤风云,挣下偌大家业,竟要落得个妻离子散、孤独终老的下场……却也终究怪不得别人。

正想着,就听吴文宇不紧不慢地说:“我这辈子只有一个父亲,但不会是他。”

“看不出来你这么无情——”

秦澜忍不住插了一句,还想说些什么,被吴文宇一眼扫过来,目光里刺骨的寒意让他脊背一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吴文宇却盯着秦澜不放,眯着眼睛直看得他浑身发毛,才缓缓勾起一抹邪笑,幽幽地说:“多谢夸奖。”

——不是他无情,是这个世界对他太吝啬。

吴文宇话里的悲凉与自嘲,秦世友和秦澜可以听不出来,林吾诚却不能听不出来。

俯身在吴文宇额头狠狠亲了一口,低声说了句什么,林吾诚从床上站起来,转身面对二人,魁伟的身形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位也该清楚了,小宇是不会跟你们的走的。就算他想,我也不会同意。两位请回吧。”

“林先生,话不是这么说。少爷一时任性,才如此糊涂。林先生您是明白人,难道也要任由少爷罔顾亲情,日后遭人唾骂吗?”

——呵,还真是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亲情?”在心里冷笑一声,林吾诚挑眉看向一脸义正词严的秦世友,语调有些凉飕飕的,“你们秦家什么时候对他有过亲情?不要信口开河!”

“那是因为老爷不知道家里的那个不是真少爷。”知道林吾诚说的是事实,秦世友也不好反驳,只得尽量把话说得诚恳完满,“现在把少爷接回去,就是想好好对少爷,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秦世友说得恳切,林吾诚却只是勾勾嘴角,不冷不热地甩出三个字,“不必了。”

“友叔,你还跟他们啰嗦什么,直接把人绑了带回美国就是!”

两个人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秦澜,脱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话刚说完就被秦世友瞪了一眼,吼道:“胡闹!你当秦家是混黑道的,绑人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让老爷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好了好了,我不就说说而已,干嘛那么大火气!”眼见秦世友是真的动怒了,竟对着他吼了起来,秦澜赶紧赔起笑脸,“那现在怎么办?”

秦世友却没理会他,转而看向被林吾诚挡在身后的吴文宇,即使黑着一张脸,声音也依旧恭敬。

“无论如何,还请少爷记着,病危的老爷和偌大的家业还在等着您,希望少爷能够好好考虑考虑。要是您什么时候想好了,要跟我们回美国,请随时联系我们,我和澜少爷会一直等着您。只是,希望时间不要过长。”

秦世友说着鞠了个躬,才接着说:“为了秦氏,还望少爷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满脸忿忿的秦澜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

虽然没有被过多纠缠是件好事,看着最后一个保镖的身影消失在窗户边缘,吴文宇还是微微吃了一惊。继而蹙起眉,沉吟着说:“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吧?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你以为他们真是这么容易打发的!”林吾诚说着揉了揉吴文宇睡乱的头发,语气不由有些郑重,“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来处理就好。”

“少来这一套。什么叫‘不用你操心’,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

林吾诚却不理会吴文宇的埋怨,看了看空掉的保温桶,低声问:“吃饱了没有?”

“嗯。”吴文宇点点头,大大伸了个懒腰,在明媚的阳光中无端透出些慵懒的意味,“什么时候回家——唔!”

蓦然被吻住,吴文宇睁大了眼睛看着林吾诚,心想这头野兽该不会一大早就发情了吧,明明昨天才缠着他折腾了大半夜。想到这里,吴文宇心里就是一寒,扭头就想避开林吾诚的嘴唇,却被林吾诚按着后脑勺,沉声说了句“专心点儿”,越发放肆地吻起来。

有些激烈,又暗藏缱绻温柔的吻,一直持续到林吾诚的手慢慢爬进衣服里,才被吴文宇一脚踹开而告终。

舔舔嘴角,回味着刚才一吻的余韵以及吴文宇一瞬间慵懒撩人的风情,眼见吴文宇眯起眸子表情变得危险,林吾诚才慢悠悠地说:“办了出院手续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办啊!”

“急什么,还怕房子飞上天了。”调笑一句,林吾诚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衣服递给吴文宇,“换上,我们一起去办,办完直接回家。”

接过衣服,吴文宇毫不避讳地在林吾诚面前换起来,边换边问:“爸妈怎么没来?”

“来不了了,还在家里伤心呢!”

“怎么回事……”听出林吾诚话中掩藏的笑意,吴文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没告诉他们?”

伸手去帮吴文宇扣扣子,顺便吃了几口豆腐,林吾诚没有半点过意不去,“惊喜而已。”

“无聊。”

一把打开林吾诚乱摸的手,丢给他两个字的评价,吴文宇穿好衣服下床,径直往门口走。

身后,林吾诚略显无奈地摸摸鼻子,拎着保温桶跟了上去,一把把吴文宇揽在怀里。吴文宇挣了挣,没挣脱,便也任由林吾诚揽着他的腰,在晨光中并肩而行。

两个人办好出院手续,刚刚走到住院部的大门口,就迎面碰上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看到那个人的脸的一刻,吴文宇不由得一怔——居然又是李炜,还以为被那样拒绝后就不会来了。

——真他妈烦人!

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吴文宇皱皱眉,拉着林吾诚就想走,却还是被发现他的李炜叫住了。

“——吴文宇?你还没走啊?还好我来得快!”

林吾诚其实也看到了李炜,但吴文宇装作没看见,猜想他应该是不喜欢这个人,便也装作没看见。此时听李炜开口叫住吴文宇,不由也皱了皱眉,故作疑惑地问:“这人是谁?”

瞟了林吾诚一眼,给了他一个少装模作样的眼神,吴文宇看着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李炜,一时间竟有些不忍,淡淡地问:“有事?”

“没、没——不,有事——”难得吴文宇对他和颜悦色,李炜反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说话,“就是想来跟你道个别,送送你……最后看你一眼。”

林吾诚本来没怎么认真听两个人说话,听到李炜说什么“最后看你一眼”,语气带着些不舍与酸楚,当即就觉得不对劲,抢在吴文宇前面说:“不用了,他不去美国了。”

“不去了?真的?太好了!”

李炜一瞬间变得雀跃的声音让吴文宇和林吾诚都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正诧异着,却见李炜突然上前一步去抓吴文宇的手,神情激动难耐。

“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了?!!”

那天兴高采烈地冲出病房,进了电梯才想起吴文宇要去美国,高涨的情绪陡然跌至谷底,以至于好几天都无精打采,也不敢来看吴文宇。

知道吴文宇今天出院,可能出了院就要动身去美国,才匆匆忙忙赶过来,想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竟然听到吴文宇不去美国了,一时激动就忘了旁边还站着林吾诚,情不自禁就冲了上去。

然而,手刚刚接触到吴文宇的皮肤,还没感受到一丁点温度,就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抬头,林吾诚正抓着他的手,面色阴沉,双眼喷火地看着他,李炜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他的话什么意思?”

听着林吾诚恶狠狠的声音,腹诽你这迁怒的本事也太大了吧,吴文宇不耐地撇撇嘴,略带讥诮地说:“看不出来?你的情敌。”

林吾诚一怔,眯起眼睛看了李炜好一会儿。随即放开手,不顾大庭广众地揽过吴文宇的腰,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确定他是我的情敌?怎么看他都是被压的那个吧!”

吴文宇一听嘴角就是一阵抽搐,咬紧了牙关才忍住笑意,同样附在林吾诚耳边低声说:“损人也请适可而止。如果有一天我上了你,你说他算不算?”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言辞犀利!

暗叹一句,林吾诚在吴文宇腰上掐了一把,才说:“我早就说过了,这种想法趁早打消。我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吴文宇也不示弱,在林吾诚大腿根部不轻不重地顶了顶,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才说:“话别说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会乖乖让我上的。”

住院部的大门口,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调着情,根本不理会身边越来越密集的视线和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声音,竟似浑然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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