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陷落——闻尧
闻尧  发于:2013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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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翻手里的书,尽是乱七八糟的人体解剖图跟看不懂的医学术语,林吾诚大感无趣,随手将书仍在桌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吴文宇也坐过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无视林吾诚的示意,吴文宇将书放回书架,不咸不淡地问道。

“攘外必先安内。”

转过头,看到林吾诚一脸得意自己也是有点学识的样子,吴文宇连嫌弃都觉多余,只是问:“具体怎么做?”

“过来我就告诉你。”林吾诚再度拍拍身边的位置。

吴翻翻白眼,心里想着这人真不知道是痞还是贱,吴文宇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直到把吴文宇圈在怀里,鼻端都是吴文宇身上独有的清香,林吾诚才心满意足地说:“你不是喜欢看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么,这回就让你看个够。”

“什么意思?”

“演场戏给他们看。”

“怎么演?”

“这个不能说,不然就不逼真了。”林吾诚边说,边紧了紧搂着吴文宇的手臂,像要把人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开场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默默想了想,吴文宇才稍显无奈地开口,脸上却带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大叔,你又腹黑了——你要勒死本少爷啊!”

“你刚刚叫我什么?”

“大叔啊——你干嘛呢?”

“我应该警告过你再叫我大叔会是什么下场。”

“一时口唔——”

“嘘,别乱动,爸妈就在旁边呢。”

一句话收敛了吴文宇的挣扎,“我操,你也知道爸妈就在旁边”的腹诽也被林吾诚辗转吞下了肚。

第三十九章:谁的用心良苦

第二天,林吾诚和吴文宇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在餐厅里碰上,不由意味深长地对视了半响。末了,还是林吾诚先收回视线,转身冲了一杯牛奶递给吴文宇,边从柜子里拿出面包边问:“起这么早干什么?”

还带着些微起床气的吴文宇接过牛奶,没好气地反问回去:“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除了上班,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陪你这臭小子在医院里耗了那么多几天,再不去公司,孙君伟非把我拆了不可。”

“哟,你还怕那个鸡婆男。”

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十分受用地从林吾诚手里接过烤好的面包,吴文宇边吃边嘲笑。林吾诚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生气,喝了口牛奶,又吃了口面包,才邪邪应道:“倒不是怕了他。但他要是一怒之下把我开了,怎么赚钱养你。”

“一边去——”

轻轻啐了一口,懒得理会一脸奸笑的林吾诚,吴文宇三两下解决了早餐,转身就往外走,却听林吾诚不死心地追问:“你刚出院,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大早的准备跑哪儿去?”

“学校。”

吴文宇淡淡回了两个字,人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等林吾诚收拾好东西跟出去,就见吴文宇背了个包,正在换鞋。本打算叫他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在家好好呆着,转念想了想,却说:“我送你过去,你等一下。”

吴文宇穿好鞋,抬头想说“你又不顺路,送什么送”,面前哪还有林吾诚的影子。撇撇嘴,开门的手刚伸出去,林吾诚就拿着条领带从卧室冲了出来。看他忙得满头大汗,吴文宇也没再说不要他送的话,而是收回手,站在门口静静等着。

就在此时,一阵激昂的音乐响了起来,是林吾诚的手机。

林吾诚正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穿袜子,双手不空,只好一脸央求地看着吴文宇。吴文宇抽抽嘴角,嫌弃地看了慢腾腾的林吾诚一眼,从他兜里掏出手机,不耐烦地按下通话键。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让对方等会儿再打来,一段话就在耳边炸开。

——林哥哥,人家可想死你了!你个喜新厌旧没良心的,有了家里那位,就不要我们这些野的了?亏人家还天天想着你,你却连个电话都不给人家打,真叫人伤心……

那声音,虽是一道男声,却端的是千娇百媚百转千回,能让任何听的人都两腿发软,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吴文宇却在瞬间黑了脸,咬咬牙,想压下翻滚的怒气,终是没能压抑住。

“——林吾诚你个混账王八蛋!”

听到那一声怒吼,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林岩夫妇顿时惊醒,急匆匆披上衣服冲到客厅,却只看见“砰”的一声关上的大门,和捂着肚子半蹲在门边的林吾诚。正想问出了什么事,林吾诚却“霍”的一声站起来,顾不得只穿了一只袜子,踩着拖鞋就追了出去,只留下满腹疑惑的林岩和王芸,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然而,不到十分钟,林吾诚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仿佛没看到林岩和王芸一般,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王芸看在眼里,虽说还在为昨天的事烦心,却还是走到沙发背后,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儿子?”

林吾诚一惊,回头看到林岩和王芸,不由一怔,呐呐道:“爸,妈,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听到小宇那一声吼,谁还睡得着。”王芸边说边绕到沙发旁坐下,见林吾诚脸色不好,不自觉跟着叹了口气,“这一大清早的,小宇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没事儿,就是跟我吵了几句。”淡然的语气中夹杂了些许低落,林吾诚边说边伸手揉了揉肚子——还真疼。

“这……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他接那个电话……我……”

听王芸问得关切,林吾诚再开口,话音渐渐染上沉痛懊悔的色彩,搁在膝上的左手也握紧成拳,隐隐还有丝颤抖。见儿子神情如此痛苦,王芸哪还顾得上别的,只管追问:“什么电话啊,把小宇气成这样?”

“……就是,以前好过的一个男孩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宇气得当时就把手机朝我摔了过来……我真不该——”

“啪——”

林吾诚话未说完,一个耳光就落在了脸上。愣愣抬头,就见王芸气得浑身发抖,瞪红了双眼骂道:“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啊——都跟小宇这样了,你还、还和外面的人不清不楚,你怎么对得起小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王芸说着,就抚着胸口大口喘起气来,林吾诚见状赶紧伸手去拍她的后背,却被王芸一把挥开。等呼吸和情绪都稍微平缓下来,王芸才转头看向仍旧站在原地的林岩,哑声说:“老头子,你看看你的儿子,你看看——你说,我怎么能让小宇跟他在一起,昨天才刚出院,今天人就被他气跑了……就他这沾花惹草的性子,我看与其让小宇留在这里受气,还不如让他跟秦家人回美国去!”

“妈,你说什么呢?我是不会让小宇——”

“你给我闭嘴!”

“妈……”

“别叫我妈!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外面的人还没断干净就来招惹小宇,你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王芸说不下去,只恨恨看了林吾诚一眼。

“我再没分寸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你还真当自己儿子禽兽不如了!”林吾诚大声辩解了一句,声音复又低了下去,“再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跟小宇在一起之后就没有来往了。”

“那怎么还有电话打过来?”

“这我哪儿知道!知道就不会让小宇接了。”

“你还有理了——”

“行了,都别吵了。”见王芸和林吾诚母子俩僵持不下,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岩这才开了口,“当务之急是把小宇找回来。”

被林岩这么一说,王芸也惊觉过来,不由得质问起林吾诚:“你刚才不是去追小宇了吗?人呢?”

“我穿着拖鞋,哪里追得上他。追到小区门口都没见到人影,就先回来了。”

“人都没追到,你还回来干什么!”

“您要我怎么去找啊,没带钱没开车的,这不准备回来拿了东西再……”眼见王芸脸色越发难看,林吾诚只好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起身说,“行了行了,我这就去找行了吧!”

“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

“小芸——”

在王芸气愤的责骂声和林岩的劝慰声中,林吾诚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和公文包,穿好鞋袜,默默出门去了。

半个小时后,S大校门口。

一位相貌清俊却略带些野性的少年,靠着一辆车窗半开的靛青色Jaguar,完美如广告的画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然而,更让路人好奇的却是少年那惊天动地,完全不顾形象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有人准备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时,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伸手一只宽大的手将笑弯了腰的少年拉了进去。然后,车门关闭,靛青色的Jaguar“呼”的一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只看得路人纷纷啧舌。

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地方将车停下,转头看见吴文宇还在捂着嘴笑个不停,林吾诚不由得抽抽嘴角,闷声问:“就那么好笑?”

“没、没——”

说是这么说,吴文宇的笑声却没有半分减弱的意思。林吾诚脸一黑,一把拉过吴文宇,对着那张不老实的嘴就吻了上去。

两唇相触,满嘴都是熟悉的味道,林吾诚忽地感到一阵放松与安心,轻轻揽着吴文宇的腰,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撬开唇瓣,直奔主题地勾起吴文宇蛰伏的舌头大肆纠缠,林吾诚的动作先是急切,继而温柔缱绻,仿佛满腔的爱意都倾注在了紧紧相连的舌尖上。

吴文宇一开始还想挣扎,不到片刻就被林吾诚吻得没了力气,一双手松松环在林吾诚身后,任他索取,自己也乐得享受。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林吾诚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怎么也吻不够的唇,揉着吴文宇结实的腰肢问:“笑够了?”

“疼吧?”

知道再笑下去准没好事,吴文宇老实地点点头,看着林吾诚脸上依稀可见的五个指印,语气明显带着关切,却被林吾诚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是妈的力气大,还是你的力气大?”

吴文宇讪笑一声,没敢接话。

“你还真下得去手。”林吾诚喃喃抱怨了一句,继而问,“当时是真生气了?”

“亏你想得出这种馊主意!”知道是做戏,提到刚才的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吴文宇不禁狠狠瞥了林吾诚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就当真生气了办呗。”

吴文宇想了想,然后对林吾诚挑挑眉,问:“那你是想我揍你一顿,还是揍那小妖精一顿?”

“都不想。”林吾诚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略略思考了一下,“那要是伤心了呢,你会怎么做?”

吴文宇又想了想,继而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不知道。”

闻言,林吾诚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吴文宇一眼,语气却莫名带上几丝得意,拖长了语调说:“虽然我风流成性,旧债不断,你也还是死活都要和我在一起啊——”

吴文宇听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我先杀你,再自杀。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不是演戏嘛。”

“哼——”

“行了,别闹别扭了。搞定了这件事,还有秦家的事呢。”

被这么一提醒,吴文宇才慢慢收起一张臭脸,白了林吾诚一眼,低头思考起接下来的戏路。林吾诚在一旁看着,想的却是,等事情都过去之后,一定要把吴文宇的身体好好养起来,大病一场,下巴瘦得削尖,抱着也不舒服。

三天后,仁济医院。

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在雪白的被罩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毫无血色。然而,少年开口,从那嘴里吐出来的话却端的狠毒决绝。

“哼,这次就姑且原谅你了。但下次,你要再敢碰别人一个手指头,我就剁了你的手;再敢看别人一眼,我就剜了你的眼睛;再敢想着别人,我就挖了你的心。你要敢跟我说分手,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

斩钉截铁的一段话,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都浑身发冷,但坐在病床前的人却毫无异议,只是笑着问道:“那要是你跟我说分手呢?”

“我还是先杀你,再自杀。”少年想也不想地回道。

坐在病床前的人还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充满了无奈与痛惜的声音:“小宇,你这是何苦呢……”

说话的自然是王芸。

而病房里的,自然是吴文宇和林吾诚。

接到林吾诚的电话说是找到吴文宇了,人却是在医院里,王芸当时就是一窒,好在有林岩在旁扶着,才不至于昏倒在地。挂了电话,匆匆赶到医院,却不料,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听到的又是这样一段对话。

在林岩的搀扶下走进病房,怔怔看着吴文宇手腕上隐隐透出血红的绷带,王芸长叹了一口气,几乎带着哭腔说:“为了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宇?”

见王芸如此,吴文宇的鼻头也是一酸,语气却一如刚才那般坚定决绝。

“没有他,我宁可死了。”

王芸听了,一时无语。怔了半响,转头去看林吾诚,见他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和眼里的神色却分明传达出同样的意思,突然长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林岩悠悠地说:“老头子,我们回马来西亚去吧,这事,我不管了。”

说完,拉着林岩就往外走,却听林吾诚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妈,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和小宇在一起了?”

王芸回头,看着喜出望外的儿子和一脸期盼的吴文宇,那个“不”字,却再也说不出口。

然后——

“小宇,还不快谢谢妈!”

看到吴文宇在林吾诚的催促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王芸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你们——你们居然合起伙来骗我?!”

“要不这样,您怎么会同意我和小宇的事呢?”

林吾诚谄笑,扶着险些气昏的王芸在椅子上坐下。吴文宇也下了床,蹲在王芸身前,却只憋出两句话:“是我们不好,您就别生气了。”

“小宇你……”轻抚着吴文宇的头发,王芸的神色不见责备,反而充满了疼爱,“妈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难道真要这么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您错了……”

吴文宇轻轻说了一句,起身走到林吾诚身边,再开口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却很有力。

“要不是那天哥把我捡回来,我这辈子,早就毁了。”

然后,在王芸的惊愕和怔愣中,吴文宇继续说:“我爱他,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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