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无赖 下——夭卡
夭卡  发于:2012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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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高大魁梧,仪表堂堂,一张脸阴得几乎可以闻到暴风骤雨的味道,却正是那不讨人欢喜的祁仲宇。

然而,段斜然忍不住往帐子瞟一眼,那呻吟声依然绵绵不绝于耳。

再掉过头来仔细分辨眼前之人,确是祁仲宇无疑,段斜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觉得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如果这确是

祁仲宇,那么,帐子里的却又是谁?

以他的好奇之心,几乎要重新掀开再瞧一眼,但是此时此刻祁仲宇那表情实在是太耐看,居然盖过了他那好奇之心去。

管他是谁,无论是谁,至少不是这个咸鱼脸!

段斜然看着祁仲宇那副明明火的要死却死绷着的脸,简直要笑出声来,然而又怕惊动里面的人,于是只无声地把嘴巴咧

到耳朵根去,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白牙给祁仲宇看。

然而祁仲宇却没有心情欣赏他这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在帐前呆立半晌,就在段斜然以为他会沉不住气真的进去棒打鸳鸯

之时,他却垂下头默默地走了。

段斜然差点要击掌嘲笑他一番,然而,看着祁仲宇沉默着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趣,尤其是在站在门口听人家欢好,更是无聊的很,听出火来,也没人陪自己泻火,于是也垂了脑

袋默默地走了。

晚上的时候去看段采然,想顺便打趣他下,问问那个得了便宜的家伙究竟是哪一个,然而段采然却已经早睡下了,白天

那人早已经不知所踪。

段斜然顿觉失望,又不愿意这么早回去睡觉,只在营地里溜达着当作散步了。

走着走着就走得远了去,瞧见不远处的土垛处似乎坐着个人,段斜然眼尖,瞧出那是一整天都没有再露面的祁仲宇。

既然无趣,不如打趣这个人去,还能找点乐子。

段斜然于是悄无声息地溜到他身后,缓缓俯下身去运气丹田想大吼一声吓他一吓,却忽闻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顿

时把他呛得发不出声来,而此时祁仲宇也已经抬头瞪着他。

段斜然被他一瞪,忍不住浑身一僵,那一声呐喊被压在胸腔好不难受,只咳嗽了一声笑道:“嘿,祁将军。”

祁仲宇显然是不想搭理他,低下头继续喝闷酒去了,段斜然在他旁边坐下,盘算着该从哪里入口循序渐进地打击他,却

不料祁仲宇先开口道:“他……还好吧?”

“唉?”段斜然确定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不由得一怔,也不知道自己回答得对不对题,“噢,我去的时候四哥哥已经睡

了。”

祁仲宇突兀地笑了下,低声道:“这个傻瓜。”

段斜然听得清楚,这人居然说段采然傻。

他想这其中定是有许多隐情,段采然虽是他哥哥,他其实并不了解他,对他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大概还没有这祁仲宇

知道的多,于是忍不住想要打探些消息,装作不在意道:“那个,祁将军与我哥哥似乎熟得很啊,想必我哥哥的事知道

不少吧?给我讲一点呗,以增进一下我们兄弟间的感情。”

祁仲宇不理他,他只好添了一句:“譬如说,我哥哥跟谁最好,之类的。”

祁仲宇终于看了他一眼,满眼的鄙视。

段斜然受伤地想,我说错什么了?我是对段采然不了解,可是哥哥对我也未必就了解,我和谁好,我喜欢谁,大概也没

有人知道吧,或者都没有人想知道吧。

顿时就很灰心,也懒得继续问了,对祁仲宇那傲慢的态度更是不忿,心道,你拽什么呢,明明被打击得要死,也就跟我

威风,有本事去找我哥哥闹事去?

于是又想刺激下他,恶意道:“我原以为我哥哥自然是同祁将军最好的,只是,今日忽然发现,似乎不是呢。”

这话果然激怒到祁仲宇,啪地摔了酒坛,一把就把段斜然给拎了起来。

段斜然暗叫不好,心想,这人原本心情不好,又喝了酒,大概要借酒撒疯了,我大半要倒霉了!虽说似乎这霉是我自找

的……

祁仲宇掐着他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然而,大概是夜风渐冷的缘故,那眼里的怒火竟然渐渐地

熄了下来。

松手把段斜然惯在地上,祁仲宇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我算是什么呢……我连对他好的资格……都没有吧……”

段斜然知道这人喝了酒性情有些反复无常,自己着实不该来惹他,于是从地上爬起身来想脚底抹油,然而祁仲宇却一把

抓住他脚踝,硬是把刚站起来的段斜然又撂倒了。

段斜然惊慌地想要摆脱祁仲宇,心想这人不会是要把对段采然的怨气发到我身上来吧,难道我就那么像撒气筒?然而,

祁仲宇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向阴鹫凶狠的眼神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无奈而无辜。

他盯着段斜然,带着黯然神伤的苦涩笑容,缓缓道:“其实……我不过是……希望他可以活得久一点……而已……”

第一百零二章:一个人的悲伤

经历了昨晚一事,段斜然其实有些后怕,虽然祁仲宇最终并没有拿他怎么样,他还是觉得这人要是喝醉了危险系数还是

蛮高的。

何况他见过他失态的样子,祁仲宇是个小心眼,多半会记恨他,说不定会找个机会杀他灭口,所以第二天段斜然很安分

地坐在帐子里,想老实一天的话,祁仲宇大概会消消火气。

他头一次决定要安分一天,却不等到中午,就有人来传话说段采然要见他,他觉得蹊跷,段采然不至于半天没见他就想

念他了吧,于是急匆匆穿了衣服跟着小兵去了。

到了段采然营帐,立即被吓了一跳,屋子里热气冲天,好多陌生面孔垂头站成一排,看那架势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

似的,段斜然在门口顿了顿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而段采然被人拥在里面,他一时看不到他,好在寻到祁仲宇一

个熟面孔,不由得急切地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询问。

祁仲宇眼睛似乎有些红肿,收到他的询问,只往里瞥了一眼,示意他进来。

这帐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肃穆,段斜然每走一步都觉得心里揣揣的,直到他透过人墙看见段采然的身影,才安心下来,

却又发现段采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知觉叫了声四哥哥。

这声音不大,像是停留在了嗓子边上,但是段采然似乎收到,艰难地朝他转过头来,像往常一样,话不出口,只是浅浅

一笑。

这种清浅的笑容段斜然见过很多次,只这一次却截然不一样。

一直糊里糊涂的心里面渐渐清明起来,他其实没有那么聪明,可这一刻就是清晰地意识到有件他不能接受的事情要发生

了,猛地扑到床边扑通就跪下来。

段采然叹息道:“这是做什么呢,虽说我为兄长,理应受得起你一拜,可是,我对你……也不过是徒有兄长之名,却没

有为过兄长之事……你这一拜,我是受不起的……”

段斜然跪在地上,想,四哥哥竟然也迂腐起来说些假道学的话,难道是因为人太多,要讲些场面话不成。

段采然见他只跪着不起,也不再劝阻,只握住他手,轻声道:“其实你能来……我实在是太高兴……”

段斜然见他吐字费劲,也不想听他讲话,只擦了一把眼泪道:“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现在就走吧,四哥哥的病不是一到

冬天就厉害的吗?这边冷得不像话,我们回家去就好了。”

段采然显然只把这话当笑话听,完全不接他的话,忽道:“小五……你今天就走吧……”

段斜然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段斜然道:“其实……九王爷的人前几天就来催了,只是……我恋着你不想你走……如今也已经……你便走吧……”

段斜然想段采然生病生糊涂了,这个时候居然要赶他走,于是勉强笑道:“我又不碍事……明秀就知道讨厌,我才不去

他那里……何况,大哥哥也说了……不叫我走的……”

段采然似乎料定他会找出些理由来拖延,也不在意,只存着气息把自己要讲的话讲出来,却不过是些琐碎的废话,居然

还说到对不起爸爸这类没有必要的话,没得说来费力气,段斜然好几次都想打断他不叫他讲了,当听到段采然要祁仲宇

带自己出去时,段斜然顿时就闹了起来。

他也知道病人不经闹,可是,他不闹,难道就老实等着祁仲宇把自己带出去?于是完全视后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们为

无物,抱着床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不肯离开,活活像那不懂事的小孩子撒泼。

明知道闹起来无意,可是,他那样笨,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使自己可以留下来,于是只拿出最拿手却又是

最下策的耍赖手段,为的不过也想在段采然床前多留一会。

他不敢扯段采然的胳膊怕把他给扯坏了,于是只抱着床腿铁了心不放手,祁仲宇过来拉他他就一脚踢过去,死死守着自

己这一方地盘,一边哭一边央求段采然不要让自己走,央求了半天没有效果就放起狠话来:“你要是放我走了,我就把

你们的情报告诉明秀去!我一定会告诉他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祁仲宇也不手下留情,一把把他拽起来,扛在肩膀上就走了出去。

段采然原已经垂危,被他一闹,更是气息不稳,只阖着眼睛急促地喘气。

段斜然被祁仲宇扛在肩膀上,越过众人的头顶,其实可以清楚地看到段采然艰难喘息脆弱得再也拾不起来一点生气。

可是,那已经是最后一眼,门帘落下,段斜然嘶声裂肺的哭喊随即被隔断开来。

直到被塞上马车,段斜然还惯性地哭闹着,祁仲宇原本扔下他就走了,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拎起他来就是一个巴掌

扇过去。

他是武人出身,这一巴掌扇得力道够足,段斜然摔倒座位上去撞得脑袋起了个大包,倒是被打愣了,兀自挂着满脸泪水

,却不再哭了,只呆呆地看着祁仲宇。

祁仲宇并没有什么要说的,打完了就走,段斜然捂着脸忽然道:“祁仲宇,我会恨你的。”

祁仲宇忍不住回头一笑:“哦,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呢。”

段斜然瘪了一下嘴巴,泪珠子又滚落了一行,喃喃道:“你明明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过是

想最后……陪着他……”

祁仲宇嘲讽地一笑:“你?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段斜然怔道:“我是他弟弟……”

祁仲宇冷笑道:“那又怎样?”

段斜然被他反问得说不出话来,祁仲宇也不等他回答,掉头便走,只留下一句话:“你要是真的还念及兄弟之情,就听

他的话,乖乖地回家去罢。”

段斜然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和这个世界一样都讨厌极了。

明秀派来的侍卫帮他关好车门,扬鞭策马飞奔起来,不消一会就远离了这片营地。

段斜然倒在马车的座位上,被祁仲宇扇的那一巴掌还火辣辣的痛得厉害,眼泪留在上面更是灼烧般的疼,他心里面恨死

这个人了,几乎想拉开车门跳下去再跑回去,他不要他见段采然最后一面,他偏偏要去。

可是,最后赶了他走的,不正是段采然吗?说到底,是段采然不想让他看到最后的一幕吧。

可是,那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四哥哥你在我面前还会不好意思?

段斜然捂着脸无声地哭起来——段采然也好,祁仲宇也罢,这些人其实都狠心得很,他们都在一起,一起悲伤,一起哀

悼,然而,在他这里,悲伤却只是他自己的。

第一百零三章:好心与恶意

什么时候到的齐州段斜然不太清楚,他一直窝在马车里睡觉,睡得天昏地暗的,只记得明秀见到他时似乎特别高兴,把

他从马车上抱下来转了个圈,就差抛到半空颠两下,段斜然本来就晕乎乎的,被他这么一转,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很奇怪地看见明秀居然依然在,似乎还很清闲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微微笑,

见他醒来,满意道:“嗯,这一次睡得好久,而且没有被吵醒。”

段斜然坐起来疑惑道:“你不忙吗?怎么有空闲坐在这里?”

明秀笑道:“整天忙我岂不是要累死?就不兴我放个假?”

段斜然知道这是信口胡扯,明秀前阵子忙的时候恨不能连觉也不睡饭也不吃,根本不会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

明秀知道他不信,于是正色道:“前阵子我被明钰那伙人逼得要命,最近汝南王那边出兵救援,可是帮了我大忙,打了

明钰个措手不及,想必他暂时没有气力再兴风作浪,虽说乘胜追击比较好,但是那种事情要段匡亦去做吧,我反正得歇

歇了,再打下去我非得把小命赔上不可。”

段斜然想难怪那天见他这么高兴,原来是终于打了胜仗。

明秀的兴头显然还没有过去,现在提起也抑制不住的得意,大概是前一阵被打得狠了,好不容易赢一次都不知道该怎么

高兴才好,拉着段斜然不停地讲他那场伟大的胜利的战役,讲到明钰带着一支残兵狼狈而逃时简直要笑喷:“哎,你是

不知道他那个混账样子啊,平时在宫里傲得恨不能横着走,逃跑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跑得比兔子还快,笑得我都不好意

思追他了!”

段斜然表情僵硬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明秀自己捧腹了半天,发现段斜然并不附和,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讪讪地收了笑,道:“呵,我忘记了你对这些

事情是不感兴趣的,呵呵,我就是说说。”

段斜然知道明秀是故意找话说逗自己高兴,太不配合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稍微振奋了点精神道:“明钰?好像是……

明秀见他忽然感兴趣,急忙解释道:“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三哥啊,干什么不好,非得造反去!”

段斜然觉得这名字耳熟,不由得沉吟道:“明钰……”

明秀见他难得对明钰这个词有反应,便继续道:“你要是不知道他,我可要笑话你了,他虽然跟我不亲近,却跟你家老

四亲近的很。”

段斜然一惊:“啊?”

明秀得意道:“唉,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整天都忙什么,还自称最喜欢听八卦小道消息,偏偏自己家的八卦

不晓得,你就没听说当今这个造反的皇子与你四哥关系非浅?”

段斜然僵硬地摇头,明秀笑道:“当然,外面也传咱俩的谣言呢,呵呵,你随便去大街上一走,大概就听会听到我九王

爷的威名和段家小五的暧昧故事呢,哈哈。”

段斜然不觉得这好笑,他依然想着段采然,只喃喃道:“四哥哥……怎么会?”

明秀见他连自己的八卦都不在意,偏偏只对段采然的感兴趣,也无法,只得接着这个话题道:“有什么会不会,当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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