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脑袋成功地把自己撞晕了。
段匡亦为此大为光火,把段斜然祖宗骂了十八代,虽然把自己也骂了进去,而且昏迷着的段斜然还听不到。
段斜然摆明了要不合作,段匡亦琢磨着要给他来一番思想教育,这种事情还是心甘情愿比较好。
但是段匡亦想不通的是,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心甘情愿的!
于是段斜然醒来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的段匡亦,满面愁云地坐在他身边。
“爸爸……”
段匡亦懒懒地抬抬眼皮子:“哟,你还认得爸爸?我以为你一脑袋撞傻了,连爸爸也不认得了呢!”
段斜然觉得这真是个绝好的提议,自己真该借这个机会装疯卖傻,说不定段匡亦就不会这么逼迫他了。
昨晚的噩梦再次涌现出来,段斜然想起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不禁黯然,轻声道:“爸爸,你不要逼我……”
段匡亦摆出一副无赖表情道:“我逼你什么了?逼你去杀人了不成?”
段斜然道:“我不想……做那种事情……”
段匡亦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怎么偏你特殊,就不能行人事?再说,你在这跟我撇什么清高,你敢说你没和明秀
那混小子做过?”
段斜然觉得心里猛揪了一下。
他是一直在努力忘记明秀,因为段匡亦不要他记着,可是,段匡亦自己却偏偏要提起,他忽然就觉得委屈,猛地起身,
大声道:“是,我就是和他做过,所以才不要别人,谁都不要!”
段斜然在段匡亦面前一直都是畏畏缩缩懦懦弱弱的样子,忽地吼起来,倒是把段匡亦吓了一跳,半晌没反应过来,段斜
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过火,竟然把爸爸都吓住了。
可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他要是不说,段匡亦就会以为他真是个空心娃娃随心所欲地控制着玩,于是放低了声音道:“
明秀是为我死的……我不想对不起他……”
段匡亦觉得要么是自己出现幻听了,要么是最近睡眠不足导致大脑反应迟钝,不然他怎么忽然理解不了段斜然的话了呢
?
过了半晌,段匡亦才猛地大笑出声,毫不掩饰地讥讽道:“哦,我说怎么我家小五忽然这么洁身自好起来,原来是要为
死去的明秀守身啊!快别笑掉我大牙了!”
忽然欺身上前一把扼住段斜然咽喉,恶狠狠道:“你不过是跟他上了几次床,还真以为自己嫁给他了?下辈子要给他守
寡了是不是?逼着你上了几个女人你就要死要活去撞墙,真看不出来,段小五你还是个贞烈的啊!只是——”
手上加了一把力道,掐得段斜然难过地发出一声呻吟来。
“先别说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维护,你也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段小五,我段家唯一的儿子,我养着你不
是要你为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悲春伤秋的,你还有的些事情要做,别的事情可以先不提,子嗣问题却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你睁眼瞧瞧,我们段家还剩下几个人?段小五你再没有心,能不能为我们这个家考虑考虑?”
段斜然被掐得几乎窒息,心里不禁苦笑,段家还剩下几个人与他何干呢,又不是他把哥哥们害死的,怎么这时候要找他
来算账?
段匡亦看他脸已经青紫,就松开了手,冷冷道:“你那些疯话我只当没听见,以后再给我提明秀……爸爸有的是法子整
你!”
段斜然垂着头不说话。
段匡亦看见他脖子被掐出一圈青紫,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狠,而且今天明明是想来与他心平气和地商量造人大事的,不
想却发展成这么不愉快的局面,于是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你先休息吧,晚上继续。”
段斜然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段匡亦——他昨晚撞破的脑袋还绑着纱布呢,段匡亦居然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晚上继续!
段匡亦见他质疑,面无表情道:“你如果一直不配合,我们就一直这么做下去,直到你把孙子给我造出来为止,不过从
今以后爸爸会亲自看着你的,再想玩撞墙可是不能够了!”
段匡亦说到做到,晚上又灌了段斜然药,塞到床上去,而且真的亲自坐阵,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
段斜然想,我爸爸疯了。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昨晚的噩梦又开始了,而且因为段匡亦亲自坐阵,那些女人更是要积极表现,段斜然简直觉得自己
快要被吞掉,因为被按住了手脚挣扎不得,惊恐着只想求救。
明知道段匡亦讨厌他懦弱没用的样子,可是他真的害怕,也顾不得脸面,只高声喊道:“不要,不要了……爸爸我不敢
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的……我不要……不要这样……”
段匡亦只冷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段斜然叫了半天渐渐没了声音,倒不是又昏了,而是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傻到要向
段匡亦求救。
也许,自己乖一点的话,可能这事就很快过去了,也不需要这么费劲了,爸爸不过是想一个孩子……
可是,又如何乖!
对于段匡亦,自己一直都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妥协。
就算是徒劳,也想告诉他,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所以沉寂了一会的段斜然再次反抗起来,然而却不再求救,只默默地挣扎着想要赶走任何靠近他的人,虽然这挣扎起不
到任何作用。
段匡亦黑着脸看了半天,眼神已经飘到别处去了,最后忽地站起来,一脚踢了凳子,摔门走了。
都以为活春宫会有多么好看,段匡亦看着段斜然,却有一种自己儿子被一群女人给强了的感觉。
那感觉他有点受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己所不欲
清晨的时候段匡亦去看段斜然,这一次段斜然没有晕,只是睁着空洞的大眼睛盯着上方。
段匡亦忽然有些不忍,坐下去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昨晚累了一夜怎么不睡会?你不困么?”
段斜然在他怀里挣扎了下没有挣扎开也就不再动,乖乖地靠在他胸前。
段匡亦叹气道:“爸爸也不想逼你的,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
段斜然无声地笑了笑,想,也许,我是应该乖一点。
段匡亦又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是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叶子不清不白的,
他被小乔带走那会看你闹得那些别扭!先前还和一个穷小子私奔过,压根就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怎么这会忽然就情深意
重起来了?明秀的事别想了,我看你也未必有多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死了,你就觉得了不得了!说到底他是为明钰死
的,而不是为你死的,你较个什么劲!”
段斜然想,这话说得没道理,爸爸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不喜欢明秀?
段匡亦见他一直没反应,料是他心里难过,于是又安慰道:“要不,爸爸去给你把叶子从小乔那儿讨回来?我知道你喜
欢他,把他叫回来陪着你,你大概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段斜然简直要笑,把叶子讨回来,然后看着我被逼迫着做这种事?还嫌他看我的笑话看得不够?真亏爸爸能想出这样的
主意来!
段斜然领教过段匡亦的雷厉风行,只怕他一想起个念头立马就去做,真把叶子给讨回来,那可真是有的看了!于是顾不
得嗓子干涩,慌忙开口道:“不……爸爸……”
段匡亦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拒绝,段斜然怕他不信,又解释道:“真的不用……我……我不喜欢叶子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段匡亦本来就不待见叶子,既然段斜然不要,那更省事了,于是笑道:“哦,那便好,我还以为你
会忘不了他,其实那混账小子真没什么好的,犯不着你总念着他。”
段斜然见段匡亦打消了念头,稍稍放心,然而心底却隐隐作痛,原以为心死,可是听到叶子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紧张无比
。
段匡亦道:“这两天累坏你了,先歇一阵吧,过几天再继续。”
段斜然想,哦,原来,还没有结束。
他忽然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段匡亦,段匡亦就不耐烦他那种认真而探究的眼神,不禁皱眉道:“干吗?”
段斜然道:“爸爸想延续段家的烟火,只是想这样的话,这种事情,爸爸自己来做不就好了,何必来逼迫我?”
段匡亦立即怒道:“混账!这话是你做儿子该说的?你……”
怒了一阵,却忽然又泄了气,只叹气道:“我不是说过,我就是想要孙子,我不想要儿子……”
段斜然听着这回答慢慢地微笑了——就算是借口,好歹也编个好一点的,这算是什么呢!
段匡亦大概自己也觉得这回答并没有说服力,索性不再解释,只拍拍他肩膀道:“别乱想了,好好休息吧,爸爸回去了
。”
竟是有些仓皇逃走的意思,大概是被段斜然问到了软肋。
段斜然自是有一种坚持,想为某人守身如玉那种念头固然可笑,可是,对于至爱之人的祭奠,其实段匡亦也想不到更好
的办法,虽然对段斜然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不相信段斜然和谁有所谓真挚的感情,那个脑子总是少根筋的家伙怎么会
懂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至死不渝!
段匡亦从来都不专一,更谈不上深情,可是,当段君然死在他怀里之后,他还是有那么一刻心死如灰。
他一直都是个理性的人,死者已矣,做什么都是多余,可是潜意识里还是想恪守些什么,因为,那个因深爱他而死的人
,也许,依然留恋着这世间,在天空的某个地方拨开一片云雾,恋恋地望下来……
他一世枭雄,却也一生坦荡,至少不想让那个最爱他的人在死后还要看到心伤的情景……
他一直嘲弄段斜然的固执可笑,自己却也难逃窠臼,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却推给段小五,还是用
那般强迫的手段,只是因为,在他段匡亦的心里,段小五其实还算不得一个人吧。
是啊,段小五算什么呢,不过是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懵懂无知,永远没心没肺,要不是段家差不多死光了,他段
匡亦哪里会正眼瞧他!
偏偏只是没用的才活下来!
段匡亦忽然觉得暴躁不堪,打骂了一通下人,依然不能解恨,一叠声嚷着要段斜然今晚继续。
段斜然听在耳朵里,并没有什么反应。
段匡亦一向说话不算话,又不是这一次了。
不过在段匡亦逼着他喝药之前,他忽然道:“爸爸,我好饿,我能吃完饭再做吗?”
段匡亦一愣,心想,说得像我不给你吃饭似的,还不是你自己闹绝食!
虽是依然火气很大,还是派人给他端来吃的。
段斜然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真的饿坏了,几乎把一桌子的东西都吃了,段匡亦怕他把胃撑破就强行不给他吃了,催他
赶紧回屋去。
段斜然捧着肚子道:“吃得太多,好难受,爸爸你让我消化会。”
段匡亦气得翻白眼,骂道:“就你事多!活该饿着你!”
但是也知道饱食之后不宜剧烈运动,于是就命他去消消食。
段斜然于是老实地回屋去,还回头看了段匡亦一眼,解释道:“我就休息一会,爸爸你晚一会再来叫我。”
段匡亦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他快点消失,心里不知道为何越来越烦躁。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意气风发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居然要哄着一个无知小儿过起日子来,还是那样任性讨厌的小孩,这
种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想他八岁开始入住东宫作太子陪读,十七岁殿试中了探花,做了几年文官转武官,一下子就是镇西大将军,去边疆吹了
几年风沙回来又兼文官作殿阁大学士,从此开始培植党羽扩大势力,拥立大皇子继位也就是后来的元和帝,元和帝驾崩
后皇位争夺战越演越烈,他操控大局力挫各势力集团,扶植了小太子也就是玄晏继位,从此开始摄政监国,风光无限,
算是达到从政的顶峰。
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开始乱成一团不受控制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那些热血而执着的
决心和魄力,所有的精力和心思却花在了如何与小儿纠缠不休上?
段匡亦很少往后看,然而一旦看了,就觉得非常火大。
啪地摔了茶杯,段匡亦大声道:“小五死哪去了,还没睡够?把他给我拉过来喝药!”
下人小跑着领命而去,回来时却脚步凌乱神色仓皇,结结巴巴道:“五爷……五爷他……”
段匡亦一脚把他踢个跟头,怒道:“不会说话了是吧?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剪了,别在这支吾着烦我!”
下人喘了口气道:“五爷房门反锁着,小的叫门也没有回应,却看见地上有血流出来,想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来禀老爷
……”
段匡亦一愣,迟钝了片刻,忽地站起匆匆朝段斜然的房间走去。
段斜然最近被他逼着搬了新屋子,离他的住处很近,走了不过一小段路便到,奢华富贵的一间屋子,雕刻着精美花纹的
房门紧关着,门缝下面渗出一滩鲜红的血,正在缓慢地扩大开来。
段匡亦原本因为生气和暴躁,脸色一直有些发红,却在看到血迹的一刹那变为了惨白。
第一百一十七章:妥协
段斜然从里面反锁了门,还多此一举地在门后挡了个凳子,因此当段匡亦一脚踹开门的时候,那张没起多大作用的凳子
就骨碌着滚到一边去了。
虽然这张凳子折腾出了足够大的动静来抢夺眼球,但是段匡亦并没有看它一眼,因为他看到了令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的
画面。
他一直都觉得段斜然不适合一些太华丽或太唯美的布景,因为这人总是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很会破坏气氛,但是,当段
斜然垂首坐在地上,一袭白衣,袖口鲜红,血流一地蜿蜒成画,恰与背后那面红梅傲雪的屏风相映成趣,段匡亦头一次
发现这孩子还是很具有美感的,至少能够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视觉冲击力的效果就是把段匡亦硬生生地给僵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动一步。
好在下人们不能欣赏也不能理解这种美,除掉几个晕血的不敢靠前,其余的当即惊呼着冲上去扶起段斜然,七手八脚地
把他抬到床上,不多时又请来了大夫,乱糟糟地忙成一片。
段匡亦却始终一言不发,段斜然被抬走后,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下那滩鲜血,直到下人过来请示要不要现在清洗
血迹,他才恍惚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从屏风处一直流到门外去,他原是不知道那个孩子居然可以流这么多血!
段斜然的屋子里是不应该有凶器的,只在屏风边上发现了一小块瓷器的碎片,大概是从哪里捡的藏着带了进来。
段匡亦坐在床边等段斜然醒来的时候,手里一直玩弄着这块小小的瓷片,边缘处并不锋利,而且看段斜然手腕上的切口